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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中最深刻的一堂课,是在平原的某个村落,落雪的冬天。
那时我上小学五年级,在故乡的小学就读。上个世纪80年代初期,乡间小学没有音乐、美术课,更没有现在的电脑和英语课。我们平素就是学习语文和数学,虽然成绩都不错,但是十几岁的我,根本就确定不了自己到底更喜欢哪一科。
五年级的冬天,有次上语文课,老师讲了一个开头,忽然顿住了。他扭头望向窗外,我们大伙也跟着望出去,呀,下雪了。飘飘扬扬的雪花像鹅毛一般无声无息地落下来,大地、村庄、房屋,甚至教室前面的土堆很快都披上了一层银装素裹的白。
语文老师姓孙,个子不高,是本地土生土长的年轻人。但他的爱好却和大多同龄老师不同,他喜欢吹笛子,还经常一个人钻到简陋的办公室里写毛笔字。多年后想起来,我才恍然大悟,那个在村小学里奉献了大半生的人,其实是有着某种文艺情结的。否则,他也不会看到一两片雪花就仿佛禅定了一般。
孙老师看雪看得入神,我们这些十余岁的孩子却没有那个定力,看了两眼雪花就回头打闹起来。听到学生的嬉闹,孙老师这才想起自己正在上课。他高声咳嗽一下,指着班级最前排也最能闹的一个男生:“看你那点出息,这么美好的雪不懂得欣赏,瞎吵吵什么啊。”
那男生和孙老师放肆惯了,见老师说他,一仰头就反驳:“谁说我不懂欣赏啊,我只是将这些雪都装进心里了。”
孙老师“哗”地一下笑开来:“看不出你还有这样的情怀啊,既然这样,那你就说说怎么将这雪装进心里吧。”
那男生一下子卡了壳,扭捏着身子,憋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孙老师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坐下,转身回到讲台,说出了一句让我们万分惊异的话:“同学们,今天我们就不讲语文课了,咱们来个赛诗会好不好?”
赛诗会?
同学们被这个新名词迷惑得兴奋起来。那时的我们,哪里知道什么是诗啊。
孙老师微笑着,示意我们安静,“诗歌其实大家都熟悉的,像‘鹅鹅鹅,曲项向天歌’,还有‘锄禾日当午’之类的,都是诗,只不过这些是古体诗,还有一种诗歌形式是新体诗,比如徐志摩的《再别康桥》。”
同学们都有点懵,徐志摩是谁啊?孙老师尽力给我们解释徐志摩是一个现代诗人。他说了很多,我们却还是一头雾水。最后,老师只好发话:“咱们不提现代诗了,大家都学过古诗,你们就以‘雪’为题,每个人写一首古诗吧。”
教室里又是“嗡”地一阵响。在我们这些孩子心中,古诗是很神圣的东西,只有那些古人才能写,我们从来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可以写!
我还在那里犹疑着,已经有同学开始闷头地在纸上写了。我这才有点急了,看一眼窗外的雪,一边琢磨着那些熟悉的绝句,一边也在纸上信口胡诌了四句顺口溜似的东西。
让人意外的是,我站起来一读自己的顺口溜,孙老师竟然给了非常高的评价。这个评价极大地激起了我的自信心,创作欲望空前高涨起来。我再看一眼雪,立刻又憋出了四句。
同学们此起彼伏地站起来读自己的古诗,让我骄傲的是,孙老师最看好的一直是我的古诗。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已经记不清自己当时写了什么,却记住了孙老师的评语:“真看不出来你还有诗人的天赋,而且情怀这样磅礴,好好努力,将来你一定会是个了不起的人才的。”
对于孩子来说,没有什么比老师的肯定与赞美更让人骄傲了。我兴奋地趴在土台子上继续写诗,到最后,语文课都结束了,那颗小小的心还充满了激情。
也就是从那一天开始,我对文字和文学突然充满了激情。刚开始是学写古诗,稍微大一点之后,又涉猎了现代诗和散文。虽有许多上下求索而不得的时候,但心中却始终有个不灭的信念:我能行!
三十年前的孙老师不会知道,我所有信念的来源,就是因为他当初无意中的那句话——将来你一定会是个了不起的人才的。
人到中年,我的人生有了小小的收获,但距离“了不起”三个字还十分遥远。不过,我想自己依然可以告慰当年老师的厚望了,因为这些年,我始终将老师那句话看成是努力的标杆,并一直孜孜以求。
那时我上小学五年级,在故乡的小学就读。上个世纪80年代初期,乡间小学没有音乐、美术课,更没有现在的电脑和英语课。我们平素就是学习语文和数学,虽然成绩都不错,但是十几岁的我,根本就确定不了自己到底更喜欢哪一科。
五年级的冬天,有次上语文课,老师讲了一个开头,忽然顿住了。他扭头望向窗外,我们大伙也跟着望出去,呀,下雪了。飘飘扬扬的雪花像鹅毛一般无声无息地落下来,大地、村庄、房屋,甚至教室前面的土堆很快都披上了一层银装素裹的白。
语文老师姓孙,个子不高,是本地土生土长的年轻人。但他的爱好却和大多同龄老师不同,他喜欢吹笛子,还经常一个人钻到简陋的办公室里写毛笔字。多年后想起来,我才恍然大悟,那个在村小学里奉献了大半生的人,其实是有着某种文艺情结的。否则,他也不会看到一两片雪花就仿佛禅定了一般。
孙老师看雪看得入神,我们这些十余岁的孩子却没有那个定力,看了两眼雪花就回头打闹起来。听到学生的嬉闹,孙老师这才想起自己正在上课。他高声咳嗽一下,指着班级最前排也最能闹的一个男生:“看你那点出息,这么美好的雪不懂得欣赏,瞎吵吵什么啊。”
那男生和孙老师放肆惯了,见老师说他,一仰头就反驳:“谁说我不懂欣赏啊,我只是将这些雪都装进心里了。”
孙老师“哗”地一下笑开来:“看不出你还有这样的情怀啊,既然这样,那你就说说怎么将这雪装进心里吧。”
那男生一下子卡了壳,扭捏着身子,憋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孙老师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坐下,转身回到讲台,说出了一句让我们万分惊异的话:“同学们,今天我们就不讲语文课了,咱们来个赛诗会好不好?”
赛诗会?
同学们被这个新名词迷惑得兴奋起来。那时的我们,哪里知道什么是诗啊。
孙老师微笑着,示意我们安静,“诗歌其实大家都熟悉的,像‘鹅鹅鹅,曲项向天歌’,还有‘锄禾日当午’之类的,都是诗,只不过这些是古体诗,还有一种诗歌形式是新体诗,比如徐志摩的《再别康桥》。”
同学们都有点懵,徐志摩是谁啊?孙老师尽力给我们解释徐志摩是一个现代诗人。他说了很多,我们却还是一头雾水。最后,老师只好发话:“咱们不提现代诗了,大家都学过古诗,你们就以‘雪’为题,每个人写一首古诗吧。”
教室里又是“嗡”地一阵响。在我们这些孩子心中,古诗是很神圣的东西,只有那些古人才能写,我们从来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可以写!
我还在那里犹疑着,已经有同学开始闷头地在纸上写了。我这才有点急了,看一眼窗外的雪,一边琢磨着那些熟悉的绝句,一边也在纸上信口胡诌了四句顺口溜似的东西。
让人意外的是,我站起来一读自己的顺口溜,孙老师竟然给了非常高的评价。这个评价极大地激起了我的自信心,创作欲望空前高涨起来。我再看一眼雪,立刻又憋出了四句。
同学们此起彼伏地站起来读自己的古诗,让我骄傲的是,孙老师最看好的一直是我的古诗。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已经记不清自己当时写了什么,却记住了孙老师的评语:“真看不出来你还有诗人的天赋,而且情怀这样磅礴,好好努力,将来你一定会是个了不起的人才的。”
对于孩子来说,没有什么比老师的肯定与赞美更让人骄傲了。我兴奋地趴在土台子上继续写诗,到最后,语文课都结束了,那颗小小的心还充满了激情。
也就是从那一天开始,我对文字和文学突然充满了激情。刚开始是学写古诗,稍微大一点之后,又涉猎了现代诗和散文。虽有许多上下求索而不得的时候,但心中却始终有个不灭的信念:我能行!
三十年前的孙老师不会知道,我所有信念的来源,就是因为他当初无意中的那句话——将来你一定会是个了不起的人才的。
人到中年,我的人生有了小小的收获,但距离“了不起”三个字还十分遥远。不过,我想自己依然可以告慰当年老师的厚望了,因为这些年,我始终将老师那句话看成是努力的标杆,并一直孜孜以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