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皮车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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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学二年级暑假,我爸带着我和小王叔叔坐火车去洛阳军校参加校友聚会。小王叔叔比我爸低两届,在学校就是个闷葫芦,一见女的就脸红,毕业后分到我爸连队,我爸给他介绍了几个对象,姑娘都嫌他无趣,他就一直单着。
  那时还是老式的绿皮车,硬件设施落后,没有空调,空气里弥漫着各种异味。尤其是硬座车厢,到了暑假时节更是拥挤混乱,我们坐的这班夜车也都满员。
  我和小王叔叔并排坐两人位,我靠窗,我爸坐对面。安顿好,我爸和小王叔叔就乏了,开始闭目歇息。我依然兴致盎然,期待着未知的旅途会有奇趣的发现。
  列车在一个小站停靠了几分钟,一位长发瓜子脸的漂亮姐姐拎个小包从车厢后面款款而来,刚走到我们的座位旁边,火车启动了,她一个趔趄,脚下被小王叔叔无意中伸出的脚跘住了,眼看就要往后倒,情急之下她一把抓住小王叔叔的左胳膊,才没有失态,没想到却被警觉性高的小王叔叔下意识地反握住她手腕,漂亮姐姐不假思索地回了小王叔叔一巴掌。整个过程只有短短几秒,一气呵成,看得我傻眼了。
  小王叔叔一个激灵站了起来,只见一双杏眼怒气冲冲地瞪着他:“流氓!”
  小王叔叔懵了:“我……你……”
  “你什么?你以为自己一身绿皮了不起就欺负人啊?”
  一米八几的男子汉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一丫头打脸又挨骂,小王叔叔脸红脖子粗,牙咬了又咬,说:“绿皮……绿皮怎么了?这火车还是绿皮的呢,你咋钻进来了?”周围的人偷笑不止。漂亮姐姐被噎得脸红一阵白一阵,最后一噘嘴,一跺脚,走了。我爸也笑了,调侃小王叔叔说看不出你个闷葫芦竟然能呛得人回不了嘴!
  不料时间不长,那漂亮姐姐又从前面车厢回来了,她在我们座位附近停下,眼睛却直往这边瞅,见我发现她了,居然朝我不好意思地一笑,又朝我们走近了几步。我突然福至心灵地捅了捅小王叔叔,然后起身过去拉她:“姐姐你过来坐。”
  小王叔叔瞪她一眼,气鼓鼓地站起来,板着脸说:“坐里面去!不然又说别人欺负你!”他自己不肯坐,让我坐在他的位置上。
  漂亮姐姐红着脸乖乖坐下。“不,不是,我在那边──”她有些慌乱,语无伦次了,“那节车厢有三个人老是缠着我,他们说在洛阳下车后要送我回家,我不认识他们……”
  结果就是我们仨陪着漂亮姐姐出了洛阳站,一直送她上了出租车,小王叔叔全程没有搭理漂亮姐姐。
  新学期开始又结束,一晃又是寒假,有天小王叔叔打电话说要来家蹭饭,还特地说明携带女朋友,语气神秘又得意。我爸妈一听,好奇心爆棚,这呆子居然有对象了?等两人一进门,我爸哈哈大笑:“原来是你们这对冤家!你们怎么……”
  没错,小王叔叔的对象就是火车上的那位漂亮姐姐。
  漂亮姐姐害羞地躲在小王叔叔身后,冲我眨了一下眼,我就乐了。
  这是我俩的小秘密──漂亮姐姐在下火车时偷偷塞给我一块巧克力,还有一张纸条,悄声嘱咐我一定要把纸条秘密地交到小王叔叔手里,巧克力则是对我的奖赏。
  一战定乾坤,漂亮姐姐成了我的小王婶婶。那张写着电话号码的纸条被小王叔叔精心保存,对不善言辞的他来说,纸条上的那串数字,是打开他心门的唯一密码,胜过任何情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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