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作食欲旺盛,装作性欲旺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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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黄花机场看见陈晓卿时,距我们初遇已经过去了10年。他那张如同徽墨的黑脸已经褪色,似乎去韩国漂白了一回;我那满头的黑发也已经褪色,似乎在东莞的低档发廊里做了一次挑染。我们都知道对方老了,于是都在心底幸灾乐祸地朝对方的面首点了一个赞。
  老吃货来长沙,自然是与吃有关。包公南巡,是被我拖来搞美食讲座。从机场直扑会场的路上,我的美女同事拿出特意打包的火宫殿红烧肉便当,说先垫个肚子。我吃得欲仙欲死,陈晓卿却乜斜着眼看我的饿鬼相,说不吃,我问他何解,他说吃东西呢,要吃就吃过瘾,要么就不吃。跟美食家在一起会时常遭受羞辱,去年春节在南宁聚首,我夹起一块惨白的东西诧异地问这是什么,他也是这般乜斜着眼,说是鹅肝,我心说这跟香煎鹅肝摆一起那简直是流落于欧洲和非洲的胞兄弟,肤色差别太大了,后来偷偷一查,才知这叫香蜜鹅肝。餐桌是他的主场,我当时不多纠缠,改聊波多野结衣的最新武打片,这回轮到他知趣地闭嘴了。
  腹中空空的美食家登台,放了几段视频,数百号馋虫已经咂吧声此起彼伏。我听到后排有女子悄悄发嗲道:好饿哟,等会我也要吃面。她旁边的男子心神不宁地嗯了几声,显然充耳不闻。我原以为他会说:好,今晚我下面给你吃。
  可怜的美食家做完几个小时的报告和答问之后,还要被我的同事们摁在灯光下录视频做专访。我知道同事们正在发动逆袭,谁叫你拍个《舌尖上的中国》还偏偏在午夜播放的?我望见陈晓卿的脸已经饿得发白,很想烤个羊肉串蹲在他旁边吃,我抚慰不了你的口腔,就抚慰一下你的鼻腔罢。
  据说搞纪录片的人特别能忍,忍饿忍渴忍困忍蚊虫,这些都是野外拍摄所必须的。最雷人的是还要能忍尿,因为拍摄野生动物时,你的一泡尿会让方圆几公里内禽兽不入—它们的鼻子太灵了。我细致地观察了一下,某人果然连续六七个小时不上厕所,不由对他的膀胱心生膜拜。能代言东非旅游广告,能代言黑芝麻糊,还能代言前列康,我仿佛看到在漫漫长夜里,一颗黝黑得几乎无法用肉眼观测的广告新星无声升起。
  演讲完毕,长沙的餐饮大佬竞相请陈晓卿品尝自家的私房菜,我在一旁暗自伤神,想起自己写了10多年淫艳文章却没有一家发廊请我尝鲜评点,真是厨子有情,婊子无义。美食家那根阅菜无数的老舌头却吝啬得很,满桌的精致湘菜也没夸几道,赞得最多的是口味虾,餐饮巨头面有尴尬,因这虾,却是他唤手下到街头的四娭毑店里买来的。巨头不知的是,大美之食物,往往便是大俗——色亦如此,与其在天上人间的艺术系女生胸前泪流满面,不如在村姑臂弯里沉睡一晚。陈晓卿继续聊极品美食,譬如肉芽,也就是鲜蛆,那真叫入口即化,蔡澜每年都要组团去吃(不知一群苍蝇是否会悲愤地盘旋在菜碟上空望着自己的子嗣葬身虎口);又譬如云贵的牛瘪羊瘪,那叫一个暗香袭人,每当你拿起筷子,就会觉得自己化身成了屎壳郎。
  什么都能吃,什么境地里都能吃,这才叫美食家。那年的汶川之殇,当剧烈余震发生时,成都一家饭馆的食客轰然四散,最后一个逃出来的是陈晓卿,手里还端着个碗,陶醉地嚼着夫妻肺片。这桩往事实在励志,我想如果哪天在东莞听到有人喊“警察来了”,我也要成为最后一个提着裤子的,满脸陶醉的,从小店里逃出来的人。
  醉生梦死之后,我们撤退。吃饱了撑得圆月藏进云翳里,浩荡江风游过我们萎靡的脸。我恹恹欲睡地想起我们在京城声色犬马的时光,那些永不复返的盛宴。我们都已老去,只是勉力强装着舌苔依然坚挺,前列腺依然不懈。这样的人生,想起来都觉得萧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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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连下了几天蒙蒙细雨,本来就暮气沉沉的老街越发显得寸步难行。虽然现在天已放晴,但泥泞依然在残垣断壁上扭曲横行。街面到处隐藏着水坑,不管你小心不小心,走过这条街的人,没一个能幸免裤脚沾泥的命运。好几天没来上课的她就住在这条街的尽头——一处破旧的木房子里。尽管我们一再相约,她依旧固执地坚守自己不读书的意愿,不得已,我和陈老师再次来到她的家里。  我们到达时,她还没起床。在她奶奶的再三催促下,她才极不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