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辈子要爱多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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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几岁的孩子忧郁而又甜蜜地说:我爱上她了。如果是几年前,我会笑他们说:小屁孩懂什么?而现在,对这样的话语我会感动莫名。
  初恋总是既忧伤又甜蜜。它永远是人们内心深处最柔软的记忆。那是最直接最真诚最执著的感情。
  初中时,我暗恋我们的英语科代表,那时我不懂什么是爱情,可是真的真的,那时我真的相信天长地久的,因为年少的人们有羞怯的眼神,有足够的耐心,有颤抖的心,我是真的愿意为一个人耗尽我一生的时间。
  我每天偷偷站在教室外,等着她的自行车驶进校园,等着她像一只蝴蝶轻盈地出现在教室的走廊上,等着她偶尔看到我露出洁白的牙齿轻轻地对我一笑,或是匆匆地拿着录音机放听力,而这种羞涩的感觉,直到八年后,我们都已长大成人,我最后一次看见她,而她,却不曾知道,曾经有一个少年,在她同样年少的时候偷偷地暗恋着她。
  记得最后一次见面,在一次同学会上,在久别了的我们的母校的校道上,她看到我,停下脚步问:你也来了?
  我说,是啊,你也来了。
  她问:你还好吗?我就说还行吧。她再问,还当老师吗?我笑着道,是啊,不当老师,能做什么呢?然后就是沉默,这是一种分别多年之后偶遇的陌生的隔离,终于我笑着说:我要去给我们班定酒店,先走了,再见。
  然后摩托车在我美丽的校园里,在人来人往都是各地赶来开同学会的或年轻或成熟的校友们走着的校道上,在我的记忆里,飞扬起了一层烟雾,我没有再回头。
  是的,再见,再见了,我的中学时代,我年少忧伤的初恋;再见了,我的曾经羞怯着的眼神;再见了,我曾经相信的天长地久;再见了,我过往的时光,再见了……我们再也不可能喜欢一个人就三年五年一如既往地去追她去等她了,我们再也找不到当年喜欢一个人进教室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目光投向她的座位,看她在不在,看她在做什么,看她有没有看我的感觉了……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从什么时候起,是的,从什么时候起的呢?就像现在坐在电脑面前的我,不敢再相信天长地久,不敢轻易再吐出那个字:爱!就像我现在坐在电脑面前,眼泪忍在眼里,却不再轻信誓言!就像现在的我,想要写一篇叫做《一辈子要爱多少人》的文章,却写了很久,写前面理想的部分是手到擒来,而当讲到爱,我却硬拖着,迟迟没有动笔,直到今天!是不敢啊,因为一写,又要再次触碰到我的那颗柔软的不堪一击的心。
  现在快餐爱情经典的对白是:
  我喜欢你,嫁给我好吗?
  你有车吗?有房子吗?
  我没有。
  对不起,我要找个有车至少有房的。
  哦,对不起,那打扰了。我找别人去了。不耽误您,因为我不想耽误我自己了。
  哦,你答应了,好,我们进行下一步。
  因为大家都是大人了,是的,都是大人了,我们就这样悲哀地长大了,爱情里细微敏感的一面在成长中作为代价被牺牲掉了。有一天,蓦然回首,才发现自己的爱情忽然间变得粗糙而迫不及待起来。
  我寻找记忆里生命中我爱过的第二个人,可是,我想不起我大学时第一个女朋友的名字了,真的,我想不出来了。我只记得,当初她说过的曾经感动了我的那句话:以后我们的孩子男的就叫甘蔗,女的就叫甘橘。我们只交往了一个多月,然后就分手了,没有痛,我不知道她有没有,反正我没有,那个曾经羞怯的、相信天长地久的甘少平不再,他,长大了,怅然若失了一阵之后,嘻嘻哈哈迷途知返地回到朋友中,回到醉生梦死中,回到麻木中了。
  那天朋友问我,人难道一辈子就只爱一个人吗?让我呆若木鸡,于是我反复问我自己,人这一辈子要爱多少人呢?于是就觉得该写点什么,很奇怪开始想到的竟是自己从小到大的理想和偶像。因为,就如人的一生在不同阶段不同时期总会有不同理想和所崇拜的人一样,在自己生命的某些时段,你总会碰到你所深深爱着和深深爱着你的人,只是,有小时候的理想和长大成熟之后的理想之分,还有年少无知痴心爱着和懂得真情却欲说还休地爱着之分而已。然后,那些人,那些事,就像长在心里一般,砍掉后留下一个个或大或小的疤痕。
  有人说可以忘记,可是我不信,那些东西,终会成为人们心中甜蜜忧伤的柔软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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