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小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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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个头不高,一米五五,但身边的朋友,没人玩笑着叫她小妹,更没人叫她大姐,大家都习惯性地称她——小哥,听上去颇有些江湖气,但和她的做派倒也相配。
  小哥仗义、热心、爱交朋友,凡她工作过的地方,无论是从前的茶楼、网吧、洗脚房、大卖场、瑜伽馆,还是后来的旅游公司,现在和朋友合开的旅行社,所到之处,都会攒下一堆朋友。
  朋友、朋友的朋友,只要找她帮忙,很少空手而归。即便她做不了什么,也会提供有价值的参考,或者搭线认识可能帮上忙的人。租住过的公寓,房东甚至房东家腿脚不灵便的老太太,每回在她上楼顶晒被子时,都会拉住她唠上好一阵。经常去吃宵夜的烧烤摊、小区的裁缝店、修脚房、按摩店等,每回她去,不同年龄段的老板娘,从操心儿子不务正业的五六十岁的妈妈们,到总担心老公偷吃的年轻的妻子们,对她都格外热情,逮空站着也要和她八卦,交流女人间的经验:做指甲啦、去商场扫货了、哪个街角的小吃店别有特色啦……甚至去餐厅吃个饭,上菜晚了半个小时,她也能和打扫卫生的阿姨、收盘子洗碗的大叔聊到火热,互相还留电话号码,下次再去吃饭,她刚坐下,人家就笑眯眯地上前打招呼。
  有人夸她性子好,小哥就丢下一串开心的笑。但17岁以前,她还不是这样的。那一年,爸妈离了婚,姐妹俩分别被判给父亲和母亲,小哥跟着妈妈,妹妹跟着爸爸。离婚让小哥暗自松了一口气。父亲酗酒,在家不是抱着酒杯,就是喝醉了逮着母亲拳打脚踢。没多久,父亲扔下了小女儿,独个儿跑了。一家三口,全靠母亲打零工的收入,这个家开始捉襟见肘。当时她刚上高中,妹妹读初二,母亲只好把她们托付给一个朋友,去广东打工。即便这样,微薄的薪水也无法负担两个女儿的学杂费。高一读了半学期,小哥便辍了学,跟母亲一起打工,供妹妹读书。
  喝醉酒的夜晚,小哥就会点一支烟,说一些她刚来这个陌生城市的故事。那时,为了多赚几十块钱,她经常白天打一份工,晚上还要做一份兼职。晚班后,冬天深夜的街道寂寥而恐怖,为省几块钱车费,她独自抄近路穿过那些布满呕吐物的偏僻街道,混混们在她身后把酒瓶摔在地上,嘴里吐着醉醺醺的脏话,还上来扯她的衣服,她双腿打着战,绷着脸,假装无畏地从他们身边走过,手心的汗濡湿了紧攥着的折叠小刀。第一次怀孕,不到20岁,完全不懂得保护自己,小男友的母亲对她倒算还好,好到她甚至有了幻想,觉得就此结婚、生子,这样过一辈子也不错,但她在男友家院子里的青石板上莫名地狠狠地摔了一跤,流产,自此梦醒。
  妹妹终于熬到了大学,在小哥邻近的城市就读。小哥和朋友的合租房成了妹妹的家,周末、节假日都会过来住。小哥带妹妹买衣服,买零食,弄头发,配眼镜,临走,还去超市大扫荡,从洗发水、沐浴露甚至榨菜包,小哥都一手操办,恨不得安排好妹妹不在身边时的一日三餐。妹妹初中到高中那几年,小哥一家居无定所,房子被父亲拿去抵了债,母亲远在广东,她又在另外的城市,妹妹只好寄居在母亲的朋友家里。那几年,妹妹精神抑郁,小哥心有亏欠,妹妹来到身边,她便使劲补偿。但同时,她严厉告诫妹妹,不准乱交男友,严厉到偏执,我试着劝她,她说,她不想让妹妹像她那样。她哪样?我不敢细问,在外独自闯荡的女孩,十多年的打拼,都有一肚子伤心事。
  妹妹大学毕业,找了工作,也交了男友。小哥以家长的身份请他们吃饭,爽利地点菜、唤服务员,还因为菜里出现一根疑似头发的东西和经理交涉半天,总之,从头至尾,伶牙俐齿,厉害得很,妹妹的小男友都不敢多说一句话。事后,妹妹跟她怄气好几天,小哥情绪也低落。我们劝她,只要那人对妹妹好就成,别要求太高。小哥幽幽地说,我总希望她好好的。随即她声音又高起来:我会把妹妹漂漂亮亮地嫁出去。
  婚礼由小哥一手操办,酒席定在家乡县城最豪华的酒店,我们这些负责捧场的朋友总觉得有些浪费,小哥却有她自己的想法。当年,父亲撂了烂摊子跑掉,妹妹无处可去,所有亲戚没人肯伸出援手。时隔多年,她和朋友合开旅行社,自己做了老板,她想趁此机会请来所有的亲戚,一吐怨气。婚礼现场,音乐响起,妹妹挽着母亲的胳膊,缓缓走上T型台,亲朋掌声响起,我们都为小哥舒了口气,她终于实现了她的愿望,把妹妹漂漂亮亮地嫁出去了。大厅人头攒动,总是跑来跑去忙个不停的小哥这会儿不见了人影,不用找,我就知道,她一定是躲在哪个角落里偷偷地抹眼泪。
  近些年,小哥偶尔会接到一个陌生来电,明明通了,喂了好几声,那边却总是没声音。起初,小哥以为是骗子,渐渐地,小哥直觉这个人是她消失多年的父亲。从此,这个号码再打过来,小哥会直接挂掉,但她的心情却糟透了,总叫我们出去喝酒。小哥有很多很多的朋友,只要她一招呼,我们都以能陪伴她为荣。从在一个谁都不认识的陌生城市打拼开始,这么多年,小哥用她的热心和真诚,给自己攒下了各种类型的朋友,也许这样能让她多一点安全感吧。当她不想那么强大、不想一直担着家长的身份操心母亲操心妹妹,当她看到这个总让她回想起那些艰难岁月、忘了有个爸爸是什么感觉的电话号码,当她需要一醉方休,需要声嘶力竭地K歌、宣泄,我们以能在她身边为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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