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博速写43天

来源 :上海采风月刊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wangchell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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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喜欢画速写,尤其是旅行印章速写,上海世博会让我萌生了“周游”世界画一本世博场馆印章速写的念头。于是,我在家找了一本60k大小的速写本。
  没想到的是,从此,我走向了一条通向“世博达人”的路。
  
  万事起头 难
  第一次去世博是应市公安局美术书画组之邀,那天下雨,而且雨点很大。进入马当路世博园入口时,我被汹涌的人流震住了。好不容易经过安检,走进园区,跨上天桥,见到的第一个馆是中国船舶馆。先入为主,我顾不得下雨,在遮阳伞下开画,无情的雨点泼在速写本上,钢笔线受水即化,只得草草几根线勾出外形作罢。在船舶馆出口处我盖了第一个馆章,非常精美,我认定速写加印章是无与伦比的组合。记得四年前为纪念红军长征70周年,我重走长征路画速写,每到圣地,画了速写,即盖邮戳,得到了美协同行的肯定。于是,我坐在出口处,遥望浦江对岸的中国馆,画起了第二幅速写,但实在挡不住阵阵寒风和飘飘雨点的侵扰。
  排队过江后,我只能在亚洲片区小国馆内画速写,无奈一拨拨“湿漉漉”的人群带进的雨水还是洒在我的速写本上,致使我难以下笔。第一天世博速写因雨“流产”。
  好多天后,我凭“世博大礼包”的平日票,与妻子在家门口坐6号世博专线到后滩,然后从8号口进入园区,跃入眼帘的就是“USA”馆。这么好的位置,足以显示超级大国的地位。我画完美国馆速写,排了两个多小时队,结果是“本馆无章”,好不伤感。超级大国果然“盛气凌人”。走出美国馆已是中午时分,我匆匆吃了带去的面包、鸡蛋和红肠,便画起美国馆边上的“城市之窗”和“天下一家”。一位姓朱的“小白菜”告诉我,这两个馆也没有章,真是出师不利!我沮丧地走进C片区。突然我茅塞顿开,先问有无盖章后画速写。这招真灵,我很快画了阿根廷、南非、埃及、突尼斯……然后一一排队进馆敲章。但耗时过长,待我走出安哥拉馆天已全黑。
  
  敲章受阻 窘
  那天已近黄昏,园区四周已开始亮灯,我拿着刚画就的斯洛文尼亚馆速写与出口处的安保商量,请他举手之劳,让身后的小姐敲个章。严肃的他叫我排队。于是我向敲章小姐示意。“如你将本子给她,她立即就会撕掉。”这句话是安保故意说给敲章的金发小姐听的。我只得悻悻入队,半小时后,才盖到章。
  俄罗斯是我向往的国家,这个地方有许多广为人知的世界绘画大师,俄罗斯馆造型又是如此别致,我拉着妻子二话不说走到队尾。只见立牌上写着“三小时进馆”,看到左侧蛇形队伍黑压压一片,我对妻子说:“你排我画,到时一同进馆参观。”说着便跨出绳栏。当我画完俄罗斯馆,走到入口处,好久才接到妻子的手机。但是,由民警、武警、馆内工作人员和小白菜组成的安保队森严壁垒,我只得满脸堆笑一一向他们诉说:“我是排在里面的,妻子还在队伍中,因画俄罗斯馆才走出来的。”无奈得到的回答就是两个字“排队”,商量半小时未果后,一位年长的民警向我解释道:“出队必须持有临时离开证,而且时间不得超过半小时,其实是提供排队人上洗手间的时间,在这里排队无商量。”我只得无奈地将速写本递与妻子,让她代劳。
  许多馆对中国的“盖章族”有偏见,要么“本馆无章”要么“择日盖章”,还有就是“只盖护照”,“盖章族”中大部分是买的世博护照,但也不乏有拿着册页、纪念品、体恤衫等物盖章的,我们这些有点创意的另类常常被拒,说理会把他们惹急走人。记得最初我在马来西亚馆就没盖上章,而且因为我磨蹭,他们竟丢下长队拿起印章走了,搞得我十分窘迫。
  
  排队观博 值
  我开始感到盖章走私没门路,说服自己排队观博也是一种人生体验,同时也考验自己的决心与耐力,体验时尚有趣的互动。我做过计算,每天观博用去14个小时,从家来回园区2小时,排队要耗费6—8小时(包括生活自理和赶路)。真正速写也就是3小时左右。如要观沙特、石油、日本等热门馆,则要做好整天淹在人海中的准备。人们都不愿意面对,但又无法回避排队,只能既来之则安之。在队伍中人人平等,不分国籍,不论贫富,不讲地位,统统排队向前挪动。直到走进场馆被馆内的布置和展示深深吸引,尤其超大立体屏幕放映4D电影和互动,让所有的游客感到排队不冤,值!于是在浩荡的长队中,人们用各种办法度过漫长的时光:75岁以下的长者或说笑或埋怨;敲章发烧友互相攀比印章数量;青年情侣旁若无人相拥一起;先生女士看书玩手机;孩童则穿梭于护栏杆内外嬉闹。我则做两件事,一画人群速写,二背沪剧唱词。恩师王盘声的名作《陆雅臣》《庵堂认母》的唱词我就在队伍中背出。
  这次世博速写,我排了足有300小时的队,从未听到有人呼“丢了皮夹”或女青年惊喊“非礼”。这里只有和谐关怀,虽然互不相识,但数小时的排队竟排成了“队友”。我在西班牙馆排队时,就有那么一位热情的胖阿姨向我出示了多张未使用完的七日联票,叫我帮她在世博地图上画几个速写,她也要去盖章留念。给我的回报即第二天一起入园时由她出票。
  园区里出现了很多能应付各种气候的“排队高手”。我妻子就是名副其实的“高手”。她两次单独参观世博,为我的中国、沙特、石油馆速写盖章。她带着伞、清凉油、世博凳、一个汉堡包、两个鸡蛋、一瓶水。她认真地说:为了减少出队,她在队伍中学会了“上甘岭”的生活,伞可遮阳挡雨,累了坐凳,晕了涂油,饿了咬口汉堡包垫垫饥,渴了抿口矿泉水润润喉。
  
  善解人意 真
  吃辛吃苦进入场馆,盖章时还会遇到“NO”,我首次遭遇在非洲联合馆,一位黑人小姐冷冷地指着桌上手写的“本馆只盖护照”的纸牌,拒绝在我速写本上盖章。我没屈服,磨了十来分钟嘴皮子,这位小姐可能烦了,也可能被我这个“黄人大叔”的执着感动了,终于破例盖上了加蓬共和国馆章。
  有一次冒雨排了一小时队,进入芬兰馆,我还特别仔细观摩,直到随着人流走到盖章处,被大印在手的中国小姐挡住了,她一脸漠然:“不好意思,只盖护照,对不起,下一位。”我据理力争,她就叫来了一位像领班的上海小伙。他用上海话忽悠我:“这里有探头,谁破例谁受罚。”并给我“支招”:可以将别人护照上的芬兰章用电脑扫描到我的速写本上。边忽悠边用力将我拉出敲章的长队。我有点火了,正在僵持不下时,一位小巧的欧洲小姐走过来,见她胸牌知道她是芬兰人,她听了我的诉说,又看了我画的碗状芬兰馆速写,笑吟吟说:“我帮你敲!”当她将速写本交与我手上时,说了一句:“我被感动了。”我连连向她“thank you”,她打开速写本,用她的相机拍了速写又跟我合了影。妻子不失时机也拍下了这一动人的瞬间。
  一天晚上,我进加拿大馆观摩时,找了一个角落坐在世博凳上速写在投影前互动的人们,一位加籍姑娘前来劝阻,她见我埋头作画,顿时换了语气:“坐,请坐!”说着她蹲下与我攀谈,原来她是半个中国人,也喜欢画画,并递上名片,还在我画上用中英文签上自己的名字。她临别时说:“你有空,画一画加拿大馆,出示我的名片你即可在出口处直接盖章。”她叫黄婷佳。
  一天下午天气极好,我画奥地利馆,一位欧洲朋友饶有兴趣看我画完,然后对我连连“OK”!他用中文问我:“去过奥地利馆?”“我这就去排队。”见他掏出胸牌,方知他是奥地利馆负责人。他盛邀我走进贵宾通道,还在速写本上写上:“谢谢你把奥地利馆画得如此美”。这是我唯一一次在世博园享受贵宾待遇。
  更令人兴奋的是,深夜在6线公交车上我坐在投币箱边看速写,被一旁的小伙居高临下“发现”,他好奇地看了我的速写,见我还没画爱尔兰馆时,递我一张名片:张继晟——爱尔兰国家馆馆长助理。他是上海人,留学爱尔兰6年,这次被派遣到世博会。他当即承诺哪天我画爱尔兰馆时和他通话。第三天他不但热情接待了我,而且为我盖了两个不同馆章,还赠送了一只可爱的爱尔兰长毛绒吉祥狗给我妻子。数十天后我的速写盖章已积累一定的数量,部分还有馆长签名,众多游客叹为观止,戏说几千万本同样的世博护照抵不上这一本“速写世博护照”。为此我和妻子十分珍视,每当我们离开一个馆,妻子就提醒“速写本放放好”,还用手摸一下我放速写本的口袋。
  
  误为残疾 趣
  过了国庆,我终于带着83岁的母亲游世博,随同而至的还有大妹妹和小妹夫。在后滩6线公交站巧遇我的经纪人正携着她的86岁父亲准备涌入入园的人流,我们两家通过绿色通道很快就走进园区。在园区服务处我付了1000元押金,为老人租了两辆轮椅车,然后分头观博。我推着86岁的老人,想从绿色通道进入阿联酋馆。这天人山人海,绿色通道不畅,老人憋在轮椅上足足两小时才进馆。看3D电影时,老人经受不住高分贝的音量,一出馆就嚷着头晕要回家。无奈轮椅车必须两辆同时还,于是乎我只得推着空车到处转,一到可画的场馆,干脆坐到轮椅上画速写。一个姑娘静静看我画了很久,突然她对着迎面而来的同伴惊呼:“发现一个残疾达人!”这帮年轻人呼的一下拥在我身边,同伴拿出相机:“一、二,茄子!”更有趣的是,一个母亲见状便教导她跛脚的儿子:“你看,人家身残志不残,照样能画好画,受到人们的尊重,你一定要向伯伯学习!”我哭笑不得,正想站起验明正身,但念此母亲的苦心,便在轮椅上跟孩子说:“脚残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不努力!”
  
  感动中国 强
  中国国家馆、澳门馆、香港馆平列着,隔着天桥是台湾馆,我真佩服策展人的精妙安排,寓意不言而明。进入这四馆都要预约,尤其中国国家馆和台湾馆,我曾两次清晨排队遭落空,才知别人是凌晨甚至通宵才领的预约券。眼看我早早画好的中国国家馆、澳门馆、香港馆的速写至今没能盖上章,显得有点焦急。多蒙上天厚爱,好多天后的一场大雨,才让我如愿以偿进入澳门馆与香港馆并在闭馆前盖章成功!那天晚上回家,妻子兴致正浓,表示明天由她单独前往世博为我盖中国馆馆章。果真,妻子深夜回家为我带来了惊喜。我赶紧翻开速写本,三个印章恰到好处地应对着三个场馆。我自觉真是稀世珍品啊,禁不住搂着妻子亲了一下。原来妻子在中国馆的周边转悠了几个小时,到处找工作人员诉说,终于让她遇上了中国馆的一位贵人,他看了这本盖满印章的速写本,并得知已过花甲之年的我起了两个早未曾领到预约券,而画好的中国馆下独缺一个馆章,他二话没说,召来他的部下,安排专人特地为我盖上了方形的鲜红的中国国家馆印章(闭幕式那天,我又盖到一个圆形的中国馆馆章)。
  速写本的最后一页我特地为台湾馆留着,也是闭幕式的前一天,我迎着寒风,在天桥上画好台湾馆,好不容易找到台湾馆的媒体通道,希望能遇到我熟识的媒体人,无望之中,我凭感觉找台湾人。终于一位西装革履、挂着胸牌的先生愿意静心听完我的诉说,并细细看了这本速写,只见他神采飞扬,但仍未出声。情急之下,我从背包里掏出一本早已准备好的2010年10月号《CEO CLUB》,翻到P92-93,上面印有我的特写照及我为纪念台湾已故总统蒋经国先生一百周年画的长卷,对他说:“我希望祖国早日统一,我用真情创作了蒋经国先生的画,我爱台湾,我实在没力气搞到台湾馆的预约券了……”先生没等我说完,拿起速写本叫我候在出口处,等了好长好长时间,不见先生出来。又是几分钟的等候,此刻对我来说简直是度秒如年,我狠狠拧了一下大腿,痛斥自己轻信大意。正在我心急如焚、怕遇不测时,先生从人群中走来。他双手将盖了台湾馆章的速写本郑重递给我:“对不起,让你久等了,刚才我们看了你的画,非常敬佩你的创举,你这样的人应该支持,同时感谢您画了蒋经国先生,这是我第一次破例为他人盖章。”还问我看过台湾馆没有,我岂能得寸进尺,连连摆手:“不麻烦您了!”这位先生说世博会结束后台湾馆将迁至台湾新竹,到时欢迎去新竹。我抬头看了下“台湾馆”三个字,信心十足地说:“一定会去!”
  
  目睹三个“六”
  每逢星期六总是世博园的游客最高峰,我目睹了闭幕前的三个星期六。
  10月16日未料竟有103.27万游客,那是个极限客流数,连主办方都没有预料到。由于安保工作有序有节有力,这天虽人流密集,却井然有序。尽管小馆也人满为患,敲章显得十分艰难。但我仍为世博游客量冲向7000万而高兴,这天画得并不多。
  10月23日,主办方预测有120万客流,但老天开了个玩笑,刮风下雨,气温骤降。只见穿流在园区的人苦苦撑着雨伞,顶着寒风,蹒跚行走!我蜷缩在园内的大伞下,妻子又撑着小伞为我挡雨,我才勉强画了几幅场馆速写,但已浑身湿透。我们只得在开放暖气的土库曼斯坦馆里逗留了数小时,才焐干衣衫。第二天得知,游客达81万。
  10月30日,售票处告知票已售罄,游客较前两个星期六明显减少。好在我的速写本已画满,这几天就是拾遗补缺了。
  世博速写本将见证上海世博会的成功、精彩、难忘,也会诉说世博速写本完成带来的艰辛、理解、支持。
  
  难忘闭幕日
  上视综合新闻频道在世博演艺中心附近采访了我,也称我是达人,并在29、30、31日上视新闻中滚动播出,我几乎成了世博明星。当我在园区速写时,许多人一下认出了我,他们走到我身边:“哇!真是你啊。”“我们在电视上看到你了。”“你比电视上年轻。”当我在尼泊尔馆对之前画的速写进行精加工时,两位小姐迎面而来,对着我脱口喊出我在新闻中的称呼“杨老伯”,她们是城市未来馆的工作人员,一定要看我画的城市未来馆速写,因围观的人多,我一下没找到。姑娘不依不饶,坚持要看。待我找到时,两位姑娘居然拥抱了我:“哇塞!好美啊!”于是拿起相机与我合影。下午,许多馆开始不接客,搞庆祝活动。在舞动的香槟酒下只见他们噙泪相拥,难说再见!
  想到园区场馆会拆除消失,我贪婪地环顾四周各“国”门前的“余热”。深夜十点,我和妻子才依依不舍离开园区。在车上无意中听到,世博轴下一家特许商品旗舰店有盖闭幕章。我立即下车反向步行到那里,只见数百人已排成不成形的队伍在等候,六七个武警组成人墙堵住人们前行,中间还有许多警察在维持秩序,我不知情由也排进队尾,不一会儿“尾巴”越拉越长,可见世博会虽已闭幕,游客仍热情不减,鉴于“盖章族”的过度要求,相关方面出于维护世博平安、保护群众安全考虑,果断停止盖章。旗舰店顿时熄灯走人,但门口仍是人头攒动!此刻手机显示时间23∶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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