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琦凌久,1985年出生的巨蟹座丑男,七月零九的生日,于是给自己起了这个笔名“琦凌久”。平素用琦凌久、张彦之等名字混迹期刊江湖,与另外六个兄弟一起组成了“落花流水”部落,互勉并进,人称我们是葫芦七娃,而我排行老三。
有点小自恋,又有点小自卑,深信自己本身就是个矛盾的结合体。据朋友总结,偶平素状态不外乎两种,一即发神经,再者就是装深沉,二者持续时间对半。喜欢张爱玲,同时对她一本中篇小说的书名感同身受,所以在QQ签名里常年顽固地保持着书名的七个字——同学少年都不贱。
一
开学的第一天英语课上,老师让学生们用英语进行自我介绍,结果乔麦用蹩脚的英语说自己是那种有爱就要说出来的人,所以如果英语老师不介意的话,他要说,I LOVE YOU!其他的话大家没有怎么听懂,倒是这句话都真真切切地入了耳。
结果乔麦一句玩笑话逗得大家哈哈大笑,独独夏越一个人撇着嘴。夏越觉得乔麦这个学生肯定是个心怀不轨的小色狼。既然初始心里就存了成见,所以之后夏越一直都不怎么跟乔麦打交道。
那天,坐在教室后排的乔麦用手指转篮球玩,可是转着转着篮球突然飞了出去,他伸手想把篮球揽回来,却不小心拍在了篮球的一侧,篮球径直飞向夏越,“啪”,一下打在夏越的玻璃杯上,那是夏越刚刚买的一只漂亮的玻璃杯。篮球带着水又弹了出去,在夏越的尖叫声中,篮球飞向了刚巧走进教室的老师身上。乔麦吐吐舌头,正不知如何是好。却是夏越,急急地对老师说不好意思,一面手忙脚乱地收拾地上的玻璃碎碴。
开始上课了,夏越心里却蹦蹦乱跳,不是杯子被打破受惊吓的原因,也不是手被玻璃碴扎破的原因,而是她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乔麦闯下的祸,自己却抢在先向老师道了歉。中间下课的时候,夏越跟老师请了假,去医务室包扎伤口。可是她却觉得自己这分明是借口,因为她怕放学后面对乔麦,所以干脆在放学之前就逃离吧!
二
夏越刚出教室门不久,乔麦就偷偷地溜了出去。乔麦偷偷地跟在夏越的后面,往事突然一幕一幕地涌上来。他是忘不了夏越的,从他见到夏越照片的那一刻起,夏越就永远地烙在了他的心上。
那一年的夏天,乔麦的哥哥乔林和一群人去西部一个小村子看望一直资助着的学生们。乔林带回来一张照片,是夏越的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上夏越那一双无助的眼睛突然就让小小的乔麦疼到骨子里。
他跟哥哥要了夏越的联系方式,偷偷地模仿着哥哥的口吻给夏越写信,其实也无非是叮嘱她要好好学习,问问她的近况,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乔麦每次写的时候都羞涩得满脸通红,写完一封信,还要认认真真地再通读几遍,最后才小心翼翼地写上哥哥乔林的名字。
每个月,乔麦也总会给夏越寄一笔钱过去,当然,是以哥哥的名义,他总觉得用自己的名字太过于唐突。夏越也总是会隔三差五地寄封信过来,来信大部分都被乔麦抢断了,他总是眼巴巴地瞧着家里的信箱,每次收到夏越信的时候,心里总会激起一阵喜悦,虽然上面的收信人写的明明就是哥哥乔林。
只有一次,夏越寄来的信被哥哥乔林拿到了,那天,乔林和乔麦一起到家,乔麦正拿钥匙开信箱,信箱里面的东西却已经被哥哥一把抓了过去,包括夏越的一封信。乔林一边上楼一边看信,可急坏了乔麦,他在一侧伸长了脖子看,生怕信里面有什么内容让哥哥觉得莫名其妙以致产生怀疑。
乔林却以为乔麦对他的信感兴趣,连连解释说是他之前一直资助着的一个女孩子,乔麦急中生智说,这么简单?可是问完了之后心里面却又突然硬生生地涌上一阵疼痛。乔林说,小鬼,能有什么!不信的话自己去看!乔麦吐吐舌头说,不就比我大五岁么!天天以一个长辈的身份自居!
嘴上虽是这么说着,手却已经伸出去把信抢了过来。谢天谢地,并没有什么让人怀疑的事情。信里,夏越只是简单地交待了一下近况。
报考大学的时候,夏越打电话来咨询乔林的意见。乔林觉得上海本市的大学不错,所以就向夏越推荐了上海市的几所大学。身旁的乔麦问哥哥说,你问问她第一志愿报什么,乔林于是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就是这漫不经心的一问,终于圆了乔麦的梦,他和夏越考到了一所学校,而且居然还神奇地分到了一个班里。
开学的那天,是乔麦第一次见到夏越本人,几年的暗恋在那一刻势成井喷,一向爽朗的乔麦突然沉默下来。完全是没有来由的紧张,因为夏越并不认识乔麦。就是那天上课时,乔麦为了给自己将来某一天向夏越的表白做一下铺垫,说出了那句自己是有爱就要说出来的人。其实接下来的那句“I LOVE YOU”完全是为了搞笑,可不想却让生性内向的夏越误会了他。
夏越不是没有想过乔麦和乔林会不会有什么关系,可是她马上又为自己的想法感到荒唐,要是乔麦是乔林的弟弟的话,那乔麦肯定会主动找她说话了。
三
夏越转身,突然看见了跟在她后面的乔麦。乔麦支支吾吾地说,你没事吧?然后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我带你去见一个人!跟我来!
夏越什么也没有问,只是沉默地跟在乔麦后面,她说不出来为什么,自己在乔麦面前会变得六神无主。乔麦带夏越到一家诊所,是哥哥乔林开的诊所。
多年未见的乔林和夏越略显生疏,倒还是乔麦在一边介绍。好多年就这么过去了,也难怪他们都认不出来,乔林像一个大哥哥,询问着夏越的近况,当知道弟弟乔麦和夏越居然在一个班里时,乔林连连惊呼神奇,他不知道乔麦为了能跟夏越在一个学校而放弃了一直心爱的院校。
寒暄几句之后,乔麦才突然想起来,自己害得夏越的手被玻璃扎破了,乔麦急忙招呼哥哥给夏越包扎一下,可是看着哥哥为夏越轻轻裹上纱布时,乔麦突然想,喜欢夏越这么多年了,可是到现在连她的手都没有牵过。
从那以后,乔麦常常借故说哥哥喊夏越到他家吃饭,把夏越拉到他家,只是为了能够多一些和她接触的机会,可是他总觉得在他和夏越之间有什么东西在横亘着。不过,渐渐地和夏越之间的话就多了起来。乔麦三天两头地约夏越出来聊天,聊天常常是从乔林开始,也常常是以关乎乔林的话题结束,否则乔麦总感觉有些生分。
春天,乔麦骑着自行车带夏越一起去踏青。刚抽出嫩芽的小草泛着新绿,两个人舒适地躺了下来,暖煦的阳光照在身上,有好几次,乔麦都情不自禁地想要告诉夏越他喜欢她。可是又一次次把这个念头生生地压了下去,越是深爱越是不敢轻易去触碰,乔麦生怕自己像那天那个冒冒失失的篮球,打碎了夏越这只漂亮的玻璃杯。
乔麦双手交握,遮住阳光,细长的手指被阳光照出一种接近透明的肉色,夏越突然说,乔麦,我觉得你也蛮适合做医生的呢!乔麦忽然来了兴致,那你说说看,我为什么适合做医生呢?夏越想了想说,你是那种心思单纯的男孩子,干净到几乎让人不忍靠近你,生怕会让你沾染了尘埃。
那一刻,乔麦感觉夏越像是在念诵一首诗,那么纯美,让他禁不住一阵心旌摇荡。
四
夏越对乔家两兄弟抱了深深的感激,尤其是哥哥乔林。她知道,自己之所以能到上海上大学,很大程度是因为有乔林一直资助着她。所以她想自己没有办法报答乔林,那就竭尽所能对乔麦好。可是她总觉得乔麦对她的态度怪怪的。
爱一个人是这么的胆小慎微,乔麦常常徘徊在告诉还是不告诉夏越的边缘上,他甚至以为夏越是知道的,因为夏越对他那么好,可是又常常感觉那种好是不关乎爱情的澄澈友情。他想无论如何,等到平安夜,他一定要向夏越表白,因为他实在忍受不住这份暗恋的煎熬了。
乔林总会在天气静好的午后,静静地捧一本杂志阅读,这时候诊所里一般刚好不会有什么病人。那次,乔林看到一篇爱情小说,写得荡气回肠,忍不住看了又看,最后还把作者的名字记在了心里。
那天,乔麦两整天都没有去上课。夏越到乔林的诊所去找乔麦。没有见到乔麦,却刚好看到乔林放在书桌上的那本杂志,杂志倒扣在桌子上,翻开来赫然是那篇出色的爱情小说。乔林怕夏越会笑他居然还被一篇爱情小说感动得一塌糊涂,所以只是淡淡地提了一下,可是夏越却是心弦一颤。因为文章的作者,正是夏越,不过是换了个笔名罢了。没事的时候夏越喜欢写些东西,码字赚钱。
此后,夏越常常会来乔林的诊所坐一坐,闲聊一阵,然后留下一本杂志,当然,是带她小说的杂志。乔林不禁为夏越的细心所感动。圣诞节要到了,夏越送给乔林的杂志也已经有厚厚的一摞,平安夜,乔麦想约夏越一起共度,向她表白,可是不曾料想夏越却已经有人约了。
约夏越的是乔林,乔林为了报答夏越的杂志,约了她出去,打算买件小礼物给她。那天,两人走在路上,突然直喇喇驶过来一辆卡车。当时是在转弯处,夏越刚好在外侧,卡车驶来时,乔林一下抱住被吓呆的夏越,自己转到了外侧。车子擦着乔林的背呼啸而过,衣服被划破,棉絮在寒风里抖抖索索地飞着,可是乔林只管抱着惊魂未定的夏越矗立在马路上。
夏越突然就在乔林的怀里嘤嘤地哭了出来,笔下的爱情总是那么令人神往、荡气回肠,可是夏越自己却从来没有真真切切地爱过。这一刻,突然有什么潮起在心头,是感动,又或者是温暖。看着梨花带雨的夏越,乔林突然低下头来,轻轻地吻在了她的耳朵上。
那天,两个人拉着手慢慢地踱着,乔林突然想起他一直喜欢的那个作者的文章里面的很多爱情片段,说着说着,夏越突然就笑了,夏越羞涩地说,其实,那些文章的作者,是我!乔林突然喜不自禁地抱住夏越,惊喜得甚至有点不敢相信。
五
那天,乔麦买了一只水晶玻璃杯,有细碎的雕花,那是他逃课整两天打工赚钱买的。他鼓足勇气站在夏越的宿舍楼下等了又等,却不想看到了夏越和哥哥,而最令他触目惊心的是哥哥的手牵着,夏越的手。
泪倏然滑落,玻璃杯的雕花深深地嵌入到掌心,血一滴一滴的滴落下来,可是乔麦仍然找不到让心痛喷薄的出口。一个是她暗恋了这么多年的女孩,一个是自己最亲的哥哥,他无论如何都做不出决断。
这之后,乔麦尝试着去忘记夏越,既然哥哥已经跟夏越在一起,那就让他们好好的相爱吧,其实夏越对自己一直就没有爱情,那些好其实都是出自友情的吧!或者是源于对哥哥的爱,所以才对自己好吧。或者是……乔麦理不清头绪,总之哥哥这么多年以来对自己体贴入微,也一定会好好地待夏越的,自己还是放手吧!
可是每每看到当年夏越的来信,心里总会涌起尖锐的疼,像吞下一枚锋利的刀片,生生地划破胸腔。乔麦想逃离这个学校,逃离这个家,刚好学校里有到北京一所高校读研的机会,乔麦一向成绩很不错,在保送之列。以前,他还想,无论如何要陪在夏越身边的,但是现在没有这个必要了,他想一个人到别的城市去静一静。
乔麦去北京的时候,是夏越和乔林一起帮他收拾的东西。乔林拿着一个木头盒子,摇一摇问道,乔麦,这里面是什么东西啊?乔麦滞顿了几秒钟,把盒子接过来说,没什么没什么。可是转过身,突然苦笑着流出了泪,那个木头盒子里,是他冒充哥哥的名字跟夏越通的信。满满一盒子的夏越的回信,承载着乔麦这么多年的感情。可是现在,就让这些都深深地掩在心里吧!
乔麦在北京,除非过年,几乎都不回家,乔林和夏越的电话不断,可是乔麦都是敷衍了事,他爱哥哥,他爱夏越,可是他现在怕去面对他们。研二的时候,乔麦接到哥哥的电话,乔林要和夏越结婚了。
其实乔麦早就料及的,他们总会有结婚的这一天的,乔麦在电话这端笑笑说,恭喜你和嫂子!说完之后,却倍感酸涩。“嫂子”这两个字,他叫得是多么艰难。可是无论如何,他要祝福他们!哥哥在那边打趣说,你什么时候把你女朋友带回家来啊!乔麦舒一口气,想想也是啊,自己也许应该找个女孩子谈一场恋爱了!
六
乔林其实并没有下定决心要和夏越恋爱,起始在诊所见到夏越时,他对这个多年一直资助的女孩子颇有好感,可是以自己大她五岁的年龄,总怕夏越会拒绝,而且自己于夏越又有恩情,他怕让夏越陷入两难的处境,所以迟迟没肯向夏越表白。
真正促使乔林向夏越表白的是乔林突然发现弟弟乔麦居然喜欢夏越。他不能让弟弟喜欢夏越,无论如何都不能。因为乔麦本是夏越的弟弟,当初夏越的父母无力抚养,将乔麦送给了乔林的父母。可是那天乔林收拾东西,不小心打翻了乔麦的那个木头盒子,信突然散了一地,乔林惊奇地发现,所有的信封上面居然都写着他的名字!
乔林一封接一封地把信看完,突然涌上巨大的恐慌,他从不曾想过乔麦居然偷偷喜欢夏越这么多年了!乔林无论如何都要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再三思虑,他觉得自己应当和夏越恋爱来斩断弟弟的感情,可是想到自己居然要充当一次刽子手,亲手斩断弟弟这么多年的一段感情,他心里有支离破碎的痛。
平安夜的那晚,他本来也是想跟夏越表白的,刚好那辆卡车驶来,于是乔林奋不顾身地挡在了夏越的外侧。他没曾料想夏越其实对他也是一直深爱着的。抱住的那一刻,两人的心也是紧紧地贴在一起,那一刻,乔林终于舒了长长的一口气。结婚之后,乔林才悄悄地跟夏越说,乔麦就是夏越的弟弟,当年被她父母送人的弟弟。这件事情乔林不想告诉乔麦,这么多年了,乔麦一直都以为自己是乔林的亲生弟弟,乔林不想让乔麦面对这样一个冷酷的现实,更何况,让他知道他和夏越的关系之后,只会徒增他的烦恼。
那一刻,夏越静静地聆听着乔林的话,突然抱住他抽泣起来。乔林以为夏越是出自姐弟相认的亲情,其实夏越还是因为感动于乔林这样一个哥哥的胸怀。夏越谁都没有告诉,其实乔麦不是她的亲生弟弟,因为是男孩子,当初家里领养了乔麦,可是因为无力抚养,最终还是把他送了人。这些话,她恐怕永远都不会告诉别人了,因为夏越不想让做哥哥的乔林有负罪感。他们本来就是相爱的,不是么?只是在这一场爱恋里,对不起的,是乔麦。
乔麦在乔林和夏越婚礼完成后的几天里,就回了北京。酒吧里,他吞下很多酒,他想从此忘记夏越,他想好好的谈一场恋爱了。酒吧的音响里放的是阿桑的《一直很安静》。当年的乔麦想给自己将来的表白作一番铺垫,说自己是那种有爱就说出来的人,可是自始至终他都很安静,就像阿桑唱着的——给你的爱一直很安静,来交换你偶尔给的关心,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我却始终不能有姓名……
有点小自恋,又有点小自卑,深信自己本身就是个矛盾的结合体。据朋友总结,偶平素状态不外乎两种,一即发神经,再者就是装深沉,二者持续时间对半。喜欢张爱玲,同时对她一本中篇小说的书名感同身受,所以在QQ签名里常年顽固地保持着书名的七个字——同学少年都不贱。
一
开学的第一天英语课上,老师让学生们用英语进行自我介绍,结果乔麦用蹩脚的英语说自己是那种有爱就要说出来的人,所以如果英语老师不介意的话,他要说,I LOVE YOU!其他的话大家没有怎么听懂,倒是这句话都真真切切地入了耳。
结果乔麦一句玩笑话逗得大家哈哈大笑,独独夏越一个人撇着嘴。夏越觉得乔麦这个学生肯定是个心怀不轨的小色狼。既然初始心里就存了成见,所以之后夏越一直都不怎么跟乔麦打交道。
那天,坐在教室后排的乔麦用手指转篮球玩,可是转着转着篮球突然飞了出去,他伸手想把篮球揽回来,却不小心拍在了篮球的一侧,篮球径直飞向夏越,“啪”,一下打在夏越的玻璃杯上,那是夏越刚刚买的一只漂亮的玻璃杯。篮球带着水又弹了出去,在夏越的尖叫声中,篮球飞向了刚巧走进教室的老师身上。乔麦吐吐舌头,正不知如何是好。却是夏越,急急地对老师说不好意思,一面手忙脚乱地收拾地上的玻璃碎碴。
开始上课了,夏越心里却蹦蹦乱跳,不是杯子被打破受惊吓的原因,也不是手被玻璃碴扎破的原因,而是她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乔麦闯下的祸,自己却抢在先向老师道了歉。中间下课的时候,夏越跟老师请了假,去医务室包扎伤口。可是她却觉得自己这分明是借口,因为她怕放学后面对乔麦,所以干脆在放学之前就逃离吧!
二
夏越刚出教室门不久,乔麦就偷偷地溜了出去。乔麦偷偷地跟在夏越的后面,往事突然一幕一幕地涌上来。他是忘不了夏越的,从他见到夏越照片的那一刻起,夏越就永远地烙在了他的心上。
那一年的夏天,乔麦的哥哥乔林和一群人去西部一个小村子看望一直资助着的学生们。乔林带回来一张照片,是夏越的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上夏越那一双无助的眼睛突然就让小小的乔麦疼到骨子里。
他跟哥哥要了夏越的联系方式,偷偷地模仿着哥哥的口吻给夏越写信,其实也无非是叮嘱她要好好学习,问问她的近况,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乔麦每次写的时候都羞涩得满脸通红,写完一封信,还要认认真真地再通读几遍,最后才小心翼翼地写上哥哥乔林的名字。
每个月,乔麦也总会给夏越寄一笔钱过去,当然,是以哥哥的名义,他总觉得用自己的名字太过于唐突。夏越也总是会隔三差五地寄封信过来,来信大部分都被乔麦抢断了,他总是眼巴巴地瞧着家里的信箱,每次收到夏越信的时候,心里总会激起一阵喜悦,虽然上面的收信人写的明明就是哥哥乔林。
只有一次,夏越寄来的信被哥哥乔林拿到了,那天,乔林和乔麦一起到家,乔麦正拿钥匙开信箱,信箱里面的东西却已经被哥哥一把抓了过去,包括夏越的一封信。乔林一边上楼一边看信,可急坏了乔麦,他在一侧伸长了脖子看,生怕信里面有什么内容让哥哥觉得莫名其妙以致产生怀疑。
乔林却以为乔麦对他的信感兴趣,连连解释说是他之前一直资助着的一个女孩子,乔麦急中生智说,这么简单?可是问完了之后心里面却又突然硬生生地涌上一阵疼痛。乔林说,小鬼,能有什么!不信的话自己去看!乔麦吐吐舌头说,不就比我大五岁么!天天以一个长辈的身份自居!
嘴上虽是这么说着,手却已经伸出去把信抢了过来。谢天谢地,并没有什么让人怀疑的事情。信里,夏越只是简单地交待了一下近况。
报考大学的时候,夏越打电话来咨询乔林的意见。乔林觉得上海本市的大学不错,所以就向夏越推荐了上海市的几所大学。身旁的乔麦问哥哥说,你问问她第一志愿报什么,乔林于是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就是这漫不经心的一问,终于圆了乔麦的梦,他和夏越考到了一所学校,而且居然还神奇地分到了一个班里。
开学的那天,是乔麦第一次见到夏越本人,几年的暗恋在那一刻势成井喷,一向爽朗的乔麦突然沉默下来。完全是没有来由的紧张,因为夏越并不认识乔麦。就是那天上课时,乔麦为了给自己将来某一天向夏越的表白做一下铺垫,说出了那句自己是有爱就要说出来的人。其实接下来的那句“I LOVE YOU”完全是为了搞笑,可不想却让生性内向的夏越误会了他。
夏越不是没有想过乔麦和乔林会不会有什么关系,可是她马上又为自己的想法感到荒唐,要是乔麦是乔林的弟弟的话,那乔麦肯定会主动找她说话了。
三
夏越转身,突然看见了跟在她后面的乔麦。乔麦支支吾吾地说,你没事吧?然后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我带你去见一个人!跟我来!
夏越什么也没有问,只是沉默地跟在乔麦后面,她说不出来为什么,自己在乔麦面前会变得六神无主。乔麦带夏越到一家诊所,是哥哥乔林开的诊所。
多年未见的乔林和夏越略显生疏,倒还是乔麦在一边介绍。好多年就这么过去了,也难怪他们都认不出来,乔林像一个大哥哥,询问着夏越的近况,当知道弟弟乔麦和夏越居然在一个班里时,乔林连连惊呼神奇,他不知道乔麦为了能跟夏越在一个学校而放弃了一直心爱的院校。
寒暄几句之后,乔麦才突然想起来,自己害得夏越的手被玻璃扎破了,乔麦急忙招呼哥哥给夏越包扎一下,可是看着哥哥为夏越轻轻裹上纱布时,乔麦突然想,喜欢夏越这么多年了,可是到现在连她的手都没有牵过。
从那以后,乔麦常常借故说哥哥喊夏越到他家吃饭,把夏越拉到他家,只是为了能够多一些和她接触的机会,可是他总觉得在他和夏越之间有什么东西在横亘着。不过,渐渐地和夏越之间的话就多了起来。乔麦三天两头地约夏越出来聊天,聊天常常是从乔林开始,也常常是以关乎乔林的话题结束,否则乔麦总感觉有些生分。
春天,乔麦骑着自行车带夏越一起去踏青。刚抽出嫩芽的小草泛着新绿,两个人舒适地躺了下来,暖煦的阳光照在身上,有好几次,乔麦都情不自禁地想要告诉夏越他喜欢她。可是又一次次把这个念头生生地压了下去,越是深爱越是不敢轻易去触碰,乔麦生怕自己像那天那个冒冒失失的篮球,打碎了夏越这只漂亮的玻璃杯。
乔麦双手交握,遮住阳光,细长的手指被阳光照出一种接近透明的肉色,夏越突然说,乔麦,我觉得你也蛮适合做医生的呢!乔麦忽然来了兴致,那你说说看,我为什么适合做医生呢?夏越想了想说,你是那种心思单纯的男孩子,干净到几乎让人不忍靠近你,生怕会让你沾染了尘埃。
那一刻,乔麦感觉夏越像是在念诵一首诗,那么纯美,让他禁不住一阵心旌摇荡。
四
夏越对乔家两兄弟抱了深深的感激,尤其是哥哥乔林。她知道,自己之所以能到上海上大学,很大程度是因为有乔林一直资助着她。所以她想自己没有办法报答乔林,那就竭尽所能对乔麦好。可是她总觉得乔麦对她的态度怪怪的。
爱一个人是这么的胆小慎微,乔麦常常徘徊在告诉还是不告诉夏越的边缘上,他甚至以为夏越是知道的,因为夏越对他那么好,可是又常常感觉那种好是不关乎爱情的澄澈友情。他想无论如何,等到平安夜,他一定要向夏越表白,因为他实在忍受不住这份暗恋的煎熬了。
乔林总会在天气静好的午后,静静地捧一本杂志阅读,这时候诊所里一般刚好不会有什么病人。那次,乔林看到一篇爱情小说,写得荡气回肠,忍不住看了又看,最后还把作者的名字记在了心里。
那天,乔麦两整天都没有去上课。夏越到乔林的诊所去找乔麦。没有见到乔麦,却刚好看到乔林放在书桌上的那本杂志,杂志倒扣在桌子上,翻开来赫然是那篇出色的爱情小说。乔林怕夏越会笑他居然还被一篇爱情小说感动得一塌糊涂,所以只是淡淡地提了一下,可是夏越却是心弦一颤。因为文章的作者,正是夏越,不过是换了个笔名罢了。没事的时候夏越喜欢写些东西,码字赚钱。
此后,夏越常常会来乔林的诊所坐一坐,闲聊一阵,然后留下一本杂志,当然,是带她小说的杂志。乔林不禁为夏越的细心所感动。圣诞节要到了,夏越送给乔林的杂志也已经有厚厚的一摞,平安夜,乔麦想约夏越一起共度,向她表白,可是不曾料想夏越却已经有人约了。
约夏越的是乔林,乔林为了报答夏越的杂志,约了她出去,打算买件小礼物给她。那天,两人走在路上,突然直喇喇驶过来一辆卡车。当时是在转弯处,夏越刚好在外侧,卡车驶来时,乔林一下抱住被吓呆的夏越,自己转到了外侧。车子擦着乔林的背呼啸而过,衣服被划破,棉絮在寒风里抖抖索索地飞着,可是乔林只管抱着惊魂未定的夏越矗立在马路上。
夏越突然就在乔林的怀里嘤嘤地哭了出来,笔下的爱情总是那么令人神往、荡气回肠,可是夏越自己却从来没有真真切切地爱过。这一刻,突然有什么潮起在心头,是感动,又或者是温暖。看着梨花带雨的夏越,乔林突然低下头来,轻轻地吻在了她的耳朵上。
那天,两个人拉着手慢慢地踱着,乔林突然想起他一直喜欢的那个作者的文章里面的很多爱情片段,说着说着,夏越突然就笑了,夏越羞涩地说,其实,那些文章的作者,是我!乔林突然喜不自禁地抱住夏越,惊喜得甚至有点不敢相信。
五
那天,乔麦买了一只水晶玻璃杯,有细碎的雕花,那是他逃课整两天打工赚钱买的。他鼓足勇气站在夏越的宿舍楼下等了又等,却不想看到了夏越和哥哥,而最令他触目惊心的是哥哥的手牵着,夏越的手。
泪倏然滑落,玻璃杯的雕花深深地嵌入到掌心,血一滴一滴的滴落下来,可是乔麦仍然找不到让心痛喷薄的出口。一个是她暗恋了这么多年的女孩,一个是自己最亲的哥哥,他无论如何都做不出决断。
这之后,乔麦尝试着去忘记夏越,既然哥哥已经跟夏越在一起,那就让他们好好的相爱吧,其实夏越对自己一直就没有爱情,那些好其实都是出自友情的吧!或者是源于对哥哥的爱,所以才对自己好吧。或者是……乔麦理不清头绪,总之哥哥这么多年以来对自己体贴入微,也一定会好好地待夏越的,自己还是放手吧!
可是每每看到当年夏越的来信,心里总会涌起尖锐的疼,像吞下一枚锋利的刀片,生生地划破胸腔。乔麦想逃离这个学校,逃离这个家,刚好学校里有到北京一所高校读研的机会,乔麦一向成绩很不错,在保送之列。以前,他还想,无论如何要陪在夏越身边的,但是现在没有这个必要了,他想一个人到别的城市去静一静。
乔麦去北京的时候,是夏越和乔林一起帮他收拾的东西。乔林拿着一个木头盒子,摇一摇问道,乔麦,这里面是什么东西啊?乔麦滞顿了几秒钟,把盒子接过来说,没什么没什么。可是转过身,突然苦笑着流出了泪,那个木头盒子里,是他冒充哥哥的名字跟夏越通的信。满满一盒子的夏越的回信,承载着乔麦这么多年的感情。可是现在,就让这些都深深地掩在心里吧!
乔麦在北京,除非过年,几乎都不回家,乔林和夏越的电话不断,可是乔麦都是敷衍了事,他爱哥哥,他爱夏越,可是他现在怕去面对他们。研二的时候,乔麦接到哥哥的电话,乔林要和夏越结婚了。
其实乔麦早就料及的,他们总会有结婚的这一天的,乔麦在电话这端笑笑说,恭喜你和嫂子!说完之后,却倍感酸涩。“嫂子”这两个字,他叫得是多么艰难。可是无论如何,他要祝福他们!哥哥在那边打趣说,你什么时候把你女朋友带回家来啊!乔麦舒一口气,想想也是啊,自己也许应该找个女孩子谈一场恋爱了!
六
乔林其实并没有下定决心要和夏越恋爱,起始在诊所见到夏越时,他对这个多年一直资助的女孩子颇有好感,可是以自己大她五岁的年龄,总怕夏越会拒绝,而且自己于夏越又有恩情,他怕让夏越陷入两难的处境,所以迟迟没肯向夏越表白。
真正促使乔林向夏越表白的是乔林突然发现弟弟乔麦居然喜欢夏越。他不能让弟弟喜欢夏越,无论如何都不能。因为乔麦本是夏越的弟弟,当初夏越的父母无力抚养,将乔麦送给了乔林的父母。可是那天乔林收拾东西,不小心打翻了乔麦的那个木头盒子,信突然散了一地,乔林惊奇地发现,所有的信封上面居然都写着他的名字!
乔林一封接一封地把信看完,突然涌上巨大的恐慌,他从不曾想过乔麦居然偷偷喜欢夏越这么多年了!乔林无论如何都要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再三思虑,他觉得自己应当和夏越恋爱来斩断弟弟的感情,可是想到自己居然要充当一次刽子手,亲手斩断弟弟这么多年的一段感情,他心里有支离破碎的痛。
平安夜的那晚,他本来也是想跟夏越表白的,刚好那辆卡车驶来,于是乔林奋不顾身地挡在了夏越的外侧。他没曾料想夏越其实对他也是一直深爱着的。抱住的那一刻,两人的心也是紧紧地贴在一起,那一刻,乔林终于舒了长长的一口气。结婚之后,乔林才悄悄地跟夏越说,乔麦就是夏越的弟弟,当年被她父母送人的弟弟。这件事情乔林不想告诉乔麦,这么多年了,乔麦一直都以为自己是乔林的亲生弟弟,乔林不想让乔麦面对这样一个冷酷的现实,更何况,让他知道他和夏越的关系之后,只会徒增他的烦恼。
那一刻,夏越静静地聆听着乔林的话,突然抱住他抽泣起来。乔林以为夏越是出自姐弟相认的亲情,其实夏越还是因为感动于乔林这样一个哥哥的胸怀。夏越谁都没有告诉,其实乔麦不是她的亲生弟弟,因为是男孩子,当初家里领养了乔麦,可是因为无力抚养,最终还是把他送了人。这些话,她恐怕永远都不会告诉别人了,因为夏越不想让做哥哥的乔林有负罪感。他们本来就是相爱的,不是么?只是在这一场爱恋里,对不起的,是乔麦。
乔麦在乔林和夏越婚礼完成后的几天里,就回了北京。酒吧里,他吞下很多酒,他想从此忘记夏越,他想好好的谈一场恋爱了。酒吧的音响里放的是阿桑的《一直很安静》。当年的乔麦想给自己将来的表白作一番铺垫,说自己是那种有爱就说出来的人,可是自始至终他都很安静,就像阿桑唱着的——给你的爱一直很安静,来交换你偶尔给的关心,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我却始终不能有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