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红妆.紫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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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Ⅰ
  
  紫棠每日最大的乐趣,便是坐在屋外,看那满园的垂丝海棠,花开如雪。空气中是聊胜于无的淡淡香气。
  这样单薄却宁静的日子就要到头了,因为,三日后便是她的婚期。
  紫棠要嫁的,是西楚的王,萧长风。
  她不明白,何以那个素未谋面的王竞要封她为后?她是如此的平凡,如此的不起眼,最重要的是,他们从未谋面。紫棠经常在想,那个威震四方的王,究竟长得何样,是高是矮,是胖是瘦?关于她未来的夫君,紫棠一无所知,只零零散散地听下人们提到关于他的种种。传说中他年轻,威严,丰神俊朗。如此完美无缺的人物,怎会看上她呢?
  出嫁的前夜,姐姐来了,送来了贺礼,是一株稀罕的绿萼牡丹,花色淡绿如玉,近乎剔透,是当世无双的珍品。
  姐姐仍是那么美丽,胜过那千金不换的绿萼牡丹。
  贺礼送来了,却没有一句恭贺的话,她只淡淡道。紫棠,你可记住了,你的所有都是我溪颜给的,是你紫棠欠我的。
  紫棠不言。
  姐姐的意思她是明白的,如果她仍是完璧之身,那么如今西楚的王后就会是倾国倾城的溪颜,而不是那般平凡普通的紫棠。
  只是姐姐,你怎会那般糊涂,就没守住自己的清白之身呢?
  紫棠不懂的,不止她的姐姐,还有她的爹娘。她分明地读懂了他们眼中的担忧,却知道那忧心不是为的自己,而是,姐姐。
  “紫棠,以后要好生报答你姐姐,你的所有。都是你姐姐换来的;你所有的苦,都是你姐姐为你担下的。”
  云家大小姐云溪颜,容颜绝色,却没守住清白处子之身,为世俗不容。本该为世上男子蜂拥追求的女子,就这样一夜之间再不被人问津,待在这丞相府再不出门半步。
  然而关于那个男子,紫棠一无所知,没有人肯再提这事,云家,丢不起这人。那个男子,始终只是个迷。知道的人心照不宣,不知道的人亦无从问起,这件事,仿佛已经尘埃落地,渐渐地就要伴随这云溪颜这个名字一道被人们淡忘了。
  
  Ⅱ
  
  云家有女,性德且佳,召封为后,伴与君侧,母仪天下。
  一道圣旨,另一个名字再次被世人津津乐道,云家次女,云紫棠。
  出嫁那天,金色的銮驾伴着大群的内侍在仪仗中缓缓行到了云府。紫棠一身火红的喜服,金色的飞凤同云纹交织缠绵。凤冠上的珠串挡住了她的容颜。紫棠回头,终于在爹娘眼中瞧见了一丝疼惜。
  姐姐今日未来,未出阁却失了身的女子,这样的场面于她来讲,终究是尴尬的吧。或者,是有其他,紫棠不得而知。
  兴许,姐姐是恨她的吧,紫棠踏上了銮驾。一声轻叹。溪颜是如此地爱那个即将成为她夫君的男子,萧长风。
  婚礼比预想中的还要隆重。
  紫棠低头,看见一双修长清明的手,掌间纹路清晰,一路蜿蜒。她知道的,她的夫君,此刻就站在她的面前,向她摊开了手掌。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容不得紫棠多想,纤细的小手已被牢牢握住,她竟分明感受到了那双大手的小心翼翼,似珍惜,似害怕,似欣喜。害怕什么呢?她不懂。
  册后大典就如此浑浑噩噩地结束,当紫棠思及自己此刻处境之时,周围早已安静得不闻一声。她坐在龙床上,没来由地觉得心慌。却不敢妄动,只坐在那里,睁大了眼盯着手背上胭脂点染的海棠花。
  萧长风就站在纱帐外看着她,一动不动。他终于拥有了她,他的紫棠。
  凤冠上的珠帘被挑起,紫棠抬头看清了眼前的男子。同她一样一身红衣,锦袍上绣的是龙纹。他比传说中的还要俊美,唯独那双眼睛,分明的柔情款款,全然不同于传言中的冷峻。
  就在紫棠抬眼的瞬间,萧长风的心忽然一阵紧缩。她的眼里是好奇,是疑惑,甚至,竟还有一丝迷恋。如此陌生的眼神,萧长风不自觉地轻叹一声,将她拥入怀中。
  “紫棠。”
  他唤她,轻轻一声,却是柔情万分。钢铁般的臂膀环住她,紧紧地,似要将她嵌入骨髓,生生不离。
  如此突如其来的亲昵让紫棠一时无所适从,手撑在她与他之间,试图将两人的距离稍稍拉开。清亮迷惘的眸中水汽渐重。
  见她无意间对自己的排斥。萧长风的眸中闪过一丝痛惜,不过瞬间便衍成了淡淡的笑意,低头朝紫棠的眉心吻去。
  紫棠吓得赶紧闭起了双眸。
  等了片刻,眉间却并未等到任何触碰。就在紫棠思量着要不要睁眼的时候,脸上忽然感到有温热的气息,男子的气息铺天盖地而来。
  他的吻,缠绵悱恻,让她不知不觉问随他一起沉沦。
  “紫棠紫棠。”
  一声一声,念得如此深情,仿佛他们已经有了几世的纠葛,如他们的发丝,紧紧缠绕,再无法分开。
  
  Ⅲ
  
  次日,女官们涌入房中,为紫棠沐浴更衣。
  紫棠看了一眼床上那点羞人的殷红,秀颜不由变作了三月桃色。温热的水漫过肌肤,紫棠看着飘于水面的海棠花,如此娇艳。
  他竟如此细心。紫棠忽然觉得心里无比温暖。也许,她会爱上他的吧。
  偏过头去,透过那朦胧的幔帐,分明可以看见外面大片大片的红色,那是她最爱的,垂丝海棠。
  然而自那日后,萧长风竟一直再未来过凤栖宫。也许,温柔是假的,情也是假的吧。他们相见不过一日,怎么可能给她如此的深情。或者,那深情所付的。不是她,而是她的姐姐,溪颜。
  他们很早就认识了,紫棠知道的,就在她十岁那年。
  二月十二,百花节,络绎游赏,缇幕歌酒。最热闹的,就属每年在城郊桃林举办的“桃花会”。但凡是尚未婚嫁的公子小姐皆会在那日前去一聚,以期得遇良人,终身相付。
  紫棠瘦小的身体淹没于人群中,细细地控寻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姐姐让她在此等她的,却迟迟不见回头来寻她,只有十岁的紫棠不禁有些害怕了。这是她头一次出府。身边又没有丫鬟跟着,若是姐姐将她忘了。她便不知道要如何是好了。
  身边不时有小童提了花篮四处叫卖,那些倜傥的公子总会买上一束,或桃花或山茶,娇滴滴的少女总会在接过花束的时候羞红了脸。
  紫棠在人群中跌跌撞撞,她不能再这样傻傻地等下去了,她要去寻她的姐姐。可是姐姐,你到底在哪呢?
  被人群推搡着,紫棠不觉来到了一座高台下,人潮汹涌,皆为那高台上的女子痴狂。一袭红衣的溪颜在那高台上遗世而立。鲜亮的红绸在她手中宛如一条游龙,紫棠忽然觉得空气凝固住了,只有高台上那个红衣女子的身影,旋转,旋转。
  那是“红梅寻雪”。
  “紫棠,你看这舞可好看?”
  “好看好看,姐姐这舞真是美极了。”
  紫棠忆起了那个在花丛中翩然起舞的溪颜。她说过,这支舞,只为她的良人而跳。那么,谁又是那个幸运儿呢?
  紫棠往高台对面的高楼望去,那里有一扇窗是开的,正对着眼前的高台,却看不见里面的人。
  “紫棠,你怎么来了?”
  溪颜有些恼怒,若是被爹爹知道了她竟在此抛头露面,指不定以后再不会让她出门了。高台后的内室里紫棠垂首站在溪颜面前,一言不发。   “这位小姐,流云阁上的公子送来一封雁信。”
  溪颜的脸色瞬间变得欣喜异常,抢过信笺细细一看,秀眉却微蹙了起来。
  “姐姐?”
  紫棠瞥见了那信笺上的几字,却是两种不同的笔迹。还未看清,那信笺便被溪颜垂下的宽大红袖掩住了,再瞧不见半分。
  “紫棠,帮姐姐一个忙可好?”
  紫棠看着溪颜恳求的眼神,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犹记得那日,溪颜坐在朦胧半掩的幔帐后,白暂修长的手搭在琴弦上,红唇微启,歌如莺语。紫棠坐在她的身侧,被一座屏风挡住,手指抚在琴弦上,十指翻飞如蝶。
  一首《琅环曲》,注定了日后有关于他们的纷繁纠葛,谁错了,谁对了,无从说起。
  
  Ⅳ
  
  意外的,溪颜来了。
  词的上半阙还未写完,宣纸上的浓墨尚未自笔端晕开,一袭火红便行到了紫棠视线中。
  “姐姐?”
  紫棠抬眸。
  “紫棠,我要跟你谈谈。”
  她仍旧如此美艳不可方物,如明珠夜行,让人无法忽略她的璀璨。溪颜停住了脚步,转身面对这紫棠。紫棠忽然发现,她身后满园的海棠竟也抵不过她的美丽,火红如荼的海棠,此时竟显得如此的苍白。
  “我今日来是要告诉你,五日后我会进宫。长风会娶我,封我为妃。”
  溪颜忽然这样说,眼睛却不看向紫棠,她的目光游离,似乎穿透了时光。
  紫棠没有料到今日溪颜来找她说的,竟是她要进宫的消息。那么,萧长风这些日子冷落于她,果然就是为了这个原因了。
  一阵风过。吹落了一树的海棠。
  她早该猜到的,不是么?试问何人竟敢对丞相之女做那种事,爹娘也只是保持沉默,从未对姐姐责怪半分,反倒是内疚自责百般疼爱。那么她又算什么呢?萧长风爱的,不是姐姐么?何以还要娶她?
  紫棠忽地又想起那日萧长风的温柔,他唤她“紫棠紫棠”,温柔缱绻,深入骨髓。
  溪颜看了眼前开得极好的海棠,伸手去摘,宽大的袖子滑下,露出了半截雪白的玉臂。素手轻轻一拾,一枝海棠便到了她手里。
  紫棠看清了她的动作,忽然觉得一阵眩晕。心中有什么东西就那么碎掉了,一种悲哀流淌了出来,浸透了四肢百骸。
  紫棠,以后要好生报答你姐姐,你的所有,都是你姐姐换来的;你所有的苦,都是你姐姐为你担下的。
  坠落的花瓣打在紫棠脸上,再看去,早已没有了溪颜的影子。地上躺着一枝碾碎的海棠,分明就是刚才溪颜手中的那枝。
  有谁告诉她,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溪颜的手臂上,分明尚有一点朱红!那是——守宫砂。
  
  Ⅴ
  
  萧长风到凤栖宫的时候紫棠已经睡下了。
  他看见她安睡在榻上,如瀑的青丝落在锦被上,像一朵盛开的墨莲。清秀的容颜如此的安宁而美丽,他的手不觉伸了过去。
  然而那手尚未碰触到她的容颜,便停在了半空。
  “半月了,伤口终于复原了。”
  紫棠淡淡地开口,眼眸睁开来。看着手中握住的手指。萧长风的右手指尖,分明有一道浅浅的疤痕的印记。
  萧长风无言,眼中竟有了慌乱,挣开紫棠的手,却将她一把抱住,将头深埋进她的青丝。
  “紫棠,无论你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都要相信我,是真的爱你。”
  他的声音就在耳侧。温柔的气息透过发丝传进,如他的深情一般无所不在。
  “你要娶姐姐。”
  紫棠仍旧睁大了眼,看着屋顶,那里垂下了无数的流苏,半透明的纱帐上缀满了珍珠,华贵而美丽,美丽得如此地不真实。
  “你?知道了?”
  萧长风惊讶。
  “姐姐今日来找过我了。”
  紫棠语气平静无波,安安静静地看着俯视她的萧长风。没有憎恶,也没有怨恨,同样也没有一点在意,或是心痛。
  萧长风心痛了起来,不知是为的紫棠,或是他自己。
  
  Ⅵ
  
  五日后,溪颜进了宫,封号颜妃。
  然而事情并未如紫棠心中所想的发展。紫棠以为,萧长风心中所爱的,不过是她姐姐溪颜,她并未失德,仍旧如多年前一般纯净美好,如今为他所得,定会倍加珍惜。可是,他从未在她姐姐的惜颜宫呆过一夜,就连封妃那日亦未曾。却是日日来她这里,看她写字,听她弹琴。每每一曲完结,她都会注意到他脸上闪过的一丝温存,似在追忆某种已经逝去的东西。如此虔诚。
  紫棠不懂,仿佛所有人都知道一切。唯独将她遗漏在外,默契一般。她开始不安,经常觉得头痛欲裂。整日浑浑噩噩,精神开始不济。
  再见溪颜,已是数月后的事。
  千百棵垂丝海棠早已落尽,树上结满了殷红的果子,甚是好看。
  女官呈上了玉碟,里面盛满了熟透的海棠果。
  “紫棠,我记得你最爱这种海棠果。”
  溪颜拈起一粒红果递了过来。
  紫棠接过,细细地看溪颜的神色。她依旧美丽,眼底酝了一层淡淡的愁,惹人爱怜。紫棠心中其实是很是疑惑的。面对萧长风的冷落,为何溪颜如此镇定,仿佛一切早已在预料之中。
  溪颜任紫棠打量,只管捡了又圆又大的海棠果细细品尝。一粒红果入口,酸酸甜甜。这味道是如此的熟悉,是紫棠自小便喜爱的味道。可是,哪里似乎不对。紫棠将那已入口的海棠果吐了出来,惊讶于那种莫名的痛楚。
  “你哭了。”
  溪颜的手伸了过来,在紫棠的眼角轻轻一抹。
  紫棠不信,那在她指尖泛着光的水渍就是她的眼泪。她为何会哭?为谁而哭?何以,心里有个地方,如此的疼痛。
  “你真的不记得他了吗?紫棠,那个你爱他爱到骨子里的男子。”
  紫棠看见了溪颜的笑颜,仍旧是美得无从挑剔。
  “姐姐,告诉我,我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心仿佛落进了一座冰窖,周身都是彻骨的寒气。紫棠感到了一阵剧似一阵的痛楚。有什么东西,已经呼之欲出。
  溪颜并没有告诉紫棠,她口中的男子究竟是谁,她发过毒誓,不会告诉紫棠关于她失去的那段记忆。可是,如果是她自己想起来,那么,就不是她溪颜的错了。
  紫棠仍坐在那里,回忆着这所有的种种。
  从两年前姐姐失身的传言,到萧长风娶她为后,再到溪颜进宫,最后是冷落溪颜。然后她无意间发现溪颜至今仍是处子之身,还有溪颜口中,她曾经深爱的男子。哪里似乎出了差错。于是一件事始终无法得之,溪颜口中的男子是谁?真的有一个男子曾经出现在她的生命中吗?紫棠开始害怕,她曾经丢失过一段记忆,正是两年前,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于她来讲是一片空白。不,不止这两年的时光,还有什么,被谁从她的记忆中剥离了,却怎么也记不起来。
  两年前失身的,不是溪颜,而是她紫棠。
  紫棠的泪流了下来,那日她见到了萧长风指尖的伤痕留下的印记,她想起了那日见到的那抹殷红。她知道了,她早已非处子之身。那日见的落红,是,萧长风的血。
  她的姐姐溪颜,为她担了失德的罪名,为世人唾弃,这就是为何爹娘眼中始终的疼惜,还有那句嘱咐。她欠了溪颜的,她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她欠溪颜的。   那么,究竟,是怎么回事?
  
  Ⅶ
  
  萧长风爱怜地抚着紫棠的脸庞,细细地描摹她的眉她的眼。
  紫棠醒了,看着眼前的男人,四目相望,氤氳的水汽在她眼中流转。
  “你想起什么了?”
  萧长风问。眼底是疼惜。
  紫棠摇摇头。但她知道的,萧长风肯定知晓所有。
  “那就不要去想了,头会疼。”
  萧长风低了头,轻轻啄去紫棠眼角的泪水。
  “我只是,想知道,是谁?”
  “是我。”
  紫棠讶然,怎么也没想到,眼前的男人,她的夫君,竟就是那个第一个拥有她的人,那么,为何还要以他的血来安慰她,不让她知道自己早已失身与于他的事实呢?
  “紫棠,委身于我,你可曾后悔?”
  后悔。
  紫棠看着眼前的男人。他是西楚的王,她是他的臣民,然而于他的深情,她又岂会不知。如此一问,想必就与那丢失的记忆有关了。可她,似乎在这日日相处中渐渐迷失了自己,她想,她已爱上了他。
  紫棠摇摇头。
  “紫棠不后悔嫁给王,但是紫棠想知道以前的事。”
  萧长风的眼中闪过踌躇,告诉她,告诉她,若是她知道了真相,还会如此依偎在他怀中吗?他清楚地明白子羽在她心中的地位。子羽,我该告诉紫棠我们四人的种种吗?
  “紫棠。”萧长风唤住她,以额相抵,直视她的双眸,“告诉我,你爱上我了吗?”
  紫棠不言。微微抬首,轻轻地吻了他的唇,“紫棠爱上了王。”
  紫棠不知道,她对于萧长风的情感从未单纯过,夹杂了太多莫名的情愫,有爱,有恨。那是两年前的紫棠,在楚子羽仍在她身边的时候,她爱的人,是楚子羽。
  “你忘记的,是子羽,楚子羽。”
  子羽!楚子羽。
  如果过去同现在是因为某种原因而斩断了,那么楚子羽三个字就是这两者之间的联系,往事一幕一幕开始在紫棠脑中浮现,她看见了,过往遗失的一切——
  
  Ⅷ
  
  一首《琅环曲》,令四人结识,究竟是孽是缘?
  紫棠随溪颜上去了流云阁,在那里,见到了萧长风,还有楚子羽。
  待两人走进雅室。便看见一黑一白两人早已等候多时。紫棠第一眼见到的。是一袭白衣的楚子羽,他的脸上挂着温煦如三月春风的笑容,如此温暖,彼时紫棠不过十岁,却在那一瞥中埋下了往日的情根。溪颜是欣喜的,她方才的那盐《红梅寻雪》便是为眼前的黑衣男子所演,虽然之前在人群中只是匆忙一瞥。十六岁的芳心竞不安分了,她要将那曲独给良人的舞献给他。
  袖中的信笺被捏得紧紧,溪颜朝着萧长风灿然一笑。那信笺上是两句话,一句惊她舞姿天人,一句邀她一首《琅环曲》。只是,两种字迹,不知赞她舞的,是谁?
  萧长风早就注意到了下面高台上跳舞的红衣女子,她的舞姿确实美。却仅仅也就是美罢了。不过那古琴,萧长风嘴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他看到了躲闪在溪颜身后的白衣女孩,紫棠。
  溪颜看到了萧长风的微笑,是在对她笑吗?那么,懂她舞中深意的。便是他无疑了。
  不过一个错误的眼神,便错认了良人。如果,没有如此多的错以为,结局,会不会就会圆满呢?
  自此,四人开始了来往。以花为名,以春夏为意。
  萧长风一直守在紫棠的身边,静待她的长成。一日一日,一年一年,他要在紫棠情窦初开之前就牢牢占据她的心。可惜,他不知道,早在紫棠十岁与他见面之时,就爱上了他的挚友,楚子羽。
  溪颜是聪明的,毕竟她与心思尚还单纯的紫棠不同。萧长风待紫棠的不同,她悉数看进眼里。可是让她怎么办呢?一个是她的妹妹。一个是她心爱之人。于是,她便日复一日地陷在这种难以抉择的痛苦之中,直到某一日,她看见了萧长风强吻了紫棠。
  那时紫棠已经十六,恰好便是她在六年前桃花会上遇见萧长风的年纪。女孩到了这般年纪似乎都应情窦初开吧!溪颜开始慌张了,她原以为,只要一直痴心地等下去,总有一日,总有一日萧长风的眼中会有她,毕竟,她是如此美丽。
  庆幸的是,溪颜知道,紫棠爱的。是子羽,楚子羽。
  而子羽,对不起,溪颜觉得内疚,她的心,再也容不下别人了。可她到底利用了楚子羽待她的真心,她让他带着紫棠离开,永远不要再回来,永远。她以为,没有了紫棠,萧长风就会看到她的好,慢慢接纳她。
  可惜她错了,事情变得没有转寰的余地。
  直到那时,溪颜才知道,原来萧长风竟是西楚的王储。他动用了兵力,不过一日,便找到了他们。
  子羽死了。
  被逼无路的两人逃到了悬崖,不知是否因为绝望,楚子羽就在那崖壁上跳了下去,尸骨无存。溪颜在得知楚子羽的死讯时流泪了,楚子羽是知道萧长风的身份。却依然为了她带走了紫棠,他爱的,是她溪颜啊!
  紫棠被带了回来。
  那日,萧长风喝得酩酊大醉。六年,六年的等待和守候竟是如此的结果。他如一头伤兽,咆哮着质问她,何以如此狠心,如此作践他的真心。紫棠疯了一般哭闹,只因楚子羽的死。天知道那时究竟发生了什么,萧长风只记得意识已经脱离了控制。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他看到了满地的碎片,还有,紫棠空洞的眼神。他竟然,强要了她。
  自此,紫棠便如一个死去的娃娃一般,不说不闹,不哭不笑,眼光始终游离,似沉浸于某种安定祥和,永不愿醒来。
  紫棠怀孕了。
  云家的人知道了,瞒不住天下人,只得让溪颜去顶紫棠的罪。于是,有了云溪颜失德的传说。萧长风自知对不住溪颜,承诺娶她以作回报,前提是她发毒誓,不告诉紫棠所有的真相。溪颜答应了。
  他要她忘记一切,他要与她重新开始。
  紫棠爱吃那种红红的海棠果,酸酸甜甜,尤其是有了身孕以后。直到某日,溪颜送来了一碟新鲜的海棠果。她看着紫棠一颗一颗地将染过药的海棠果食尽。那碟海棠果浸过麝香同忘忧草。
  紫棠痛苦地蜷缩在地上,眼眸睁得大大,两行清泪缓缓流下。
  次日醒来,紫棠觉得浑身乏力,心中空空的,似乎遗失了什么。她忘记了一切,却始终做不回以前那个开心活泼的少女,每日待在房中百无聊赖,只看窗外如雪的海棠开了败,败了开。
  然后于两年后的某日,等来了萧长风的銮驾,嫁给了他。
  
  Ⅸ
  
  失而复得的记忆究竟给紫棠带来了什么,除了痛苦,再无其他。她甚至不愿相信,那就是她的过往,夹杂了那么多的爱,还有恨。
  “紫棠,你,可还恨我?”
  萧长风看着紫棠泪流满面,知道她,什么都已想起。他决定告诉她真相,是想让她正视她自己的心,抹杀她的记忆而得到她,他终究是做不到。
  “你杀了我们的孩子。”
  紫棠推开了他,她竟有过孩子。同萧长风的孩子,甚至,他竟为了她,亲手杀了他与她的骨肉。
  “紫棠!”萧长风抓住了她的手。将她拉进怀中,紧紧搂住,恨不得将她嵌入骨中。任紫棠发疯般地撕咬踢打,“紫棠,你听我说,若是为你。即便是要我死!”
  怀里的人儿忽然安静了下来,紫棠看着萧长风将一柄匕首放在她的掌心,大掌包裹住她的纤手,举了起来,直指他的心脏。
  “若你真的这般恨我,我若死了,你会开心点,是吗?”
  萧长风看着紫棠,目光柔和而温暖,然而慢慢的,那抹柔情后的伤痛慢慢浮现,迷茫了她的眼。
  紫棠傻傻地看着手中的匕首没进他的胸膛,一点,一点,血流了下来,染红了她的白裙,如一片盛开的红色海棠。如此绝望而美丽。
  “不!”
  发疯一般。紫棠用尽力气阻止萧长风将匕首刺进,眼泪汹涌而出,婆娑了视线。
  “哐当!”匕首脱离了他的手掌,掉到了地上。
  她是恨他的,可是,爱比恨似乎更难释怀,她承认了,即便是子羽没有死,她已经爱上他了,万劫不复。
  “紫棠,你,为何,要阻止我?”
  萧长风知道,只要刚才那匕首再进一分,他便必死无疑,然而他至今仍不敢相信,紫棠,竞在最后一刻阻止了他,她是。不愿他死么?
  紫棠伏在他的胸前,任泪雨洒下。只没命地摇头,此刻,她再已无法说出一字,只能摇头,摇头。
  萧长风笑了,他用他的生命换到了他最珍爱的东西,艰难地伸出双臂,两个人如劫后余生般紧紧相拥,鲜丽的红在他们胸前开出一朵不败的花。
  溪颜就站在门外,看着地上相拥的两人,他们是如此的脆弱,仿佛瓷器一般,随时都可能支离破碎。可他们又相拥得那般紧,即便是要碎了,也要碎在一起。
  溪颜笑了,看了一眼手中拖着的绿萼牡丹,转身离开了。
  紫棠,姐姐要走了。姐姐从未想要害过你,真的,姐姐也希望你可以幸福。可惜命运如此多变,我们都在追寻幸福的时候跌得遍体鳞伤。你相信吗紫棠,我已经不爱长风了,在知道子羽死了那一刻,他死了,我的心也跟着死了。我很傻是不是,直到那时才知道,自己真正爱的,原来是他。也许是那爱太过安静,默默的守候总是会让人遗忘。你的痛苦是我造成的,姐姐知道无法赎罪,只能跟你进宫,好照顾你,这株忘忧草,想必你也再不需要了吧。
  溪颜回头,看见天边腾起一片白云,如此纯白。
  紫棠,愿你能守住你的爱,连带我与子羽的那份,永远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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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儿,上学还来得及啊,吃过早餐再走嘛。  不行,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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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美女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打击另一个美女    夜深,风雨如晦。  寒气如一条条冰冷的蛇,顺着她的发梢、衣领、指尖……丝丝缕缕渗入肌肤。  兰灵儿抱着双臂缩成一团,紧紧闭着眼睛。不肯睁开。  与其说,她是在害怕,不如说,是因为绝望!  为什么?为什么她明明又昏死过去一次,却不能够回到原来的地方?  为什么她仍然还是在这里?  事情的起因得从三天之前说起。  三天前,兰灵儿的世界原本还是阳光普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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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于  我们由还记得黑乃奈奈绘笔下那一群为了保护国家而走上鬼之子道路的武士们,也不可能忘记空知猩猩笔下那早已取代了名字的“蛋黄酱”、“S星人”、“跟踪狂”等内心柔软而坚强的男人们。但在《薄樱鬼》的世界里,所谓的“恶即斩”以及那徘徊于人性边缘的剧中法度,披着浅葱色表面看上去尽是漠然笑容的男人们,却是一群可怜的人。  一群终究要被“罗刹”的诅咒折磨终身的悲惨之人。  罗刹——饮用用渡海而来的药作为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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