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摘要】公认的现代汉语否定副词主要有“不、没（有）、未、别”等。其实，汉语中还有一类特殊否定副词较少研究，它们是“白、空、干、瞎、徒、虚、枉、白白”等。本文对这类特殊否定副词中的代表“白”和“白白”的义项多少问题做了分析。
【关键词】特殊否定副词 白 白白 义项
一、特殊否定副词
张谊生（2000a）在《现代汉语副词的性质、范围与分类》中对副词进行了重新分类，认为否定副词除了有“不、没、勿、未、别”等外，还应包括“白、空、干、瞎、徒、虚、枉、白白”等。这种归类可能不能为语言学界所接受，但为否定副词的进一步研究提出了新的思路。张谊生列举的特殊的否定副词：“白、空、干、瞎、徒、虚、枉、白白”等，它们不同于一般的否定副词，它们用肯定的形式，表达了否定的意义。它们否定的是听话者和说话者共有的背景知识，是语用层面的否定。如：“他的书白读了，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我们知道读了很多书，应该懂得很多道理。可他却连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得。“白”所否定的是：“读了很多书应该懂得很多道理”这个预设。而一般否定副词是对句法的否定，例如：“我不喜欢”，“不”是对所修饰的“喜欢”从句法上的否定，与其对应的肯定形式的句子是：“我喜欢她。”因此这类否定词是特殊的。
在使用范围和出现频率上，“白”和“白白”远远超过其它的几个，因此“白”和“白白”在它们当中最具有代表性 。且学术界对副词“白”和“白白”义项的多少有争论。本文从论文、词典、专著三方面对“白”和“白白”的义项进行分析和考察，最后基于语料库在线中的语料得出“白”和“白白”义项多少的结论。
二、已有文献中“白”和“白白”义项的考察
（一）论文中“白”和“白白”的义项
“白”做副词的义项，已发表的论文中没有很大的争议，大家都比较一致的认为“白”具有两个义项，即“白1”——徒劳性。如：“真！作校长仿佛是丢人的事。你就说，天下竟会有这样的人！看他文文稚稚的，他的书都白念了。”（老舍：四世同堂）；“白2”——无偿性。例如：“现在大家正在兴高采烈的白拿东西，要是遇见如是我，他们一人给我一砖头，我也活不成。”（老舍：我这一辈子）。但“白白”的义项，已发表的论文中则存在很大的争议。郭良夫（1989）、张谊生（1993）、曾琼（2011）认为“白白”具有“白”作为副词的两个义项。如：A.“凭着什么把他的车白白抢过去呢？”（骆驼祥子）——即“无偿性”；B.“及至睁开眼，一天的功夫已白白过去，他又后悔，自恨。”（骆驼祥子）——即“徒劳性”。邵敬敏（1991）、尹钟宏（2002）、王媛（2003）、王振来（2009）、于丽媛（2009）、候学超则认为“白白”只有“白1”的用法，没有“白2”的用法。邵敬敏进一步指出，当“白”表示“付出代价却没有获得相应的利益”时，“白”可以用重叠形式“白白”替代。如：“他能这样白“泡”上一两天/他不能就这么白白的“泡”一天。”但当“白”表示“获得利益却没有付出相应的代价”时，“白”不能用重叠形式“白白”替代。如：“天天儿去白吃白喝白看戏。”此外， 尹钟宏（2002）、王媛（2003）还对“白白”为什么只具有“白1”的原因做了简单的探讨。他们认为重叠形式和基式相比较而言，语义功能有缺略、增添、偏重与分化的变化。缺略是指副词重叠式只对基式的某些用法进行强调，只继承了基式的部分义项。 “白白”作为“白”的重叠形式，对“白”的语义有“缩减”，只继承了“白1”这一义项。
（二）、汉语学习词典中“白”和“白白”的义项总结
汉语学习词典中“白”和“白白”的义项，结果如下：
副词 “白”的义项，汉语学习词典的解释比较一致，都例举了“白”的两个义项，即“徒劳性”和“无偿性”。但是，在《新编同义词、近义词、反义词、组词、造句、搭配详解词典》中，“白”做副词的第二个义项为“不付出代价地；没有价值地”，这样的处理不妥。“没有价值地”应属于“白1”这一义项，而不应和“不付出代价地”放在一起。另外，《汉语副词词典》中，“白”的“做坏事没有受到惩罚”这一义项中，例句是：“你打了人，难道就白打了吗？人家一定会想办法报复的。”根据语义指向，我们进一步分析，“白”的语义指向后面的动词“打”。从被打人的角度来看，打人了需要付出代价，所以“白”在这里否定的是“代价的付出”。这一义项可以归入“白”的第二个义项中。
词典中“白白”义项的多少分歧很大。“白白”的“徒劳性”这一义项，各个词典都收录了。可“白白”是否具有“无偿性”，各个词典观点不同。《汉语副词词典》中，收录了“白白”：“做坏事没有受到惩罚”这一义项。词典的例句为：“不能让这个小偷就这么白白走了，应该把他送到派出所去。”这里的“白白”应属于“不付出代价”的义项。《现代汉语词典》认为“白白”有“没有回报地”义项。进一步分析，“白白”表示“没有回报地”的意思其实就是“无偿性”的意思，没必要把这个义项单列。
总之，词典一致认为副词“白”的义项有两个。而“白白”的争论主要集中在“无偿性”这一义项，一半的词典认为“白白”有，一半的词典认为“白白”没有。
（三）、现代汉语虚词研究专著中“白”和“白白”的义项总结
从上面的表格可以看出，专著中对于“白”和“白白”的义项争议很大。《现代汉语虚词》（景士俊主编）和《现代汉语虚词英译》中，“白”只有“徒然性”的义项，但是其它的两本专著则认为“白”除了“徒然性”外，还有“无偿性”的义项。
这几本专著都一致认为“白白”没有“无偿性”的义项。
（四）总结
以上本文从三个方面对“白”和“白白”义项进行了考察总结。“白”的义项，学术界基本一致认为其有两个义项（专著中对于“白”的“无偿性”义项稍有争议），即“徒劳性”和“无偿性”。而“白白”义项，学术界的争议较大，普遍的观点是“白白”具有“徒劳性”的义项，而对“无偿性”这一义项有争议。本文将以语料库在线中副词“白”和“白白”的句子为研究对象，考察它们的义项，得出自己的结论。 三、基于语料库的“白白”义项的考察
语料库在线共收录84条“白白”做副词的句子。考察这84个句子“白白”的义项，发现“白白”大部分的时候都是用作“徒劳性”的意思，“无偿性”的这一义项不是很常用，具体情况如下表所示：
“白白”表示“无偿性”的意思，举例如下：
“这要给扣起来的叫做储蓄金，是个个人无条件地要寄在厂主的腰包里的；还有许多工友喊冤枉，就是除所谓储蓄金之外又少了应有的数目，但那却有原因的，那是罚金，因为厂方是不能白白地放过工友们一些儿的过差的。”
分析：“白白”修饰后面的“放过工友们一些儿的过差的”。我们知道工友们肯定要为自己的的过差付出代价，“白白”在这里是否定代价的付出。
又考察了语料库在线中“白”做副词的116个句子，结果如下表所示：
上面两张表中数据显示“白”和“白白”具有“徒劳性”和“无偿性”的义项。且“白白”的“徒劳性”这一义项用法比“无偿性”多很多。这符合前人关于重叠副词与基式的语义变化关系的研究。
五、结语
通过上面的分析，本文认为“白”和“白白”都具有“徒劳性”和“无偿性”的义项。不过，“白”和“白白”的“徒劳性”义项使用的频率更高，特别是“白白”。还有一点需要强调，汉语学习词典以及专著中，对于“白”和“白白”的解释有不足之处，这些不足我们需要加以改进，否则可能对二语学习者产生不良的影响。
【参考文献】
[1]张谊生《现代汉语副词“白”、“白白”》[J].淮北煤师院学报社会科学版，1993年第一期
[2]邵敬敏《歧义分化方法探讨》[J].语官教学与研究，1991年第1期
[3]王媛《重叠式副词研究》北京大学校长基金论文集（2003年）
[4]郭良夫《近代汉语副词“白”和“白白”》[J].中国语文学报，第3期（1989）
[5]曾琼《常用AA重叠式副词的多角度研究》[D].2011年12月
[6]王振来《现代汉语副词重叠及偏误分析》[J].云南师范大学学报（对外汉语教学与研究版）， 2009年9月第7卷第5期
[7]于丽媛《<儿女英雄传>中产生于近代汉语的副词研究》[M].2009年5月
[8]《现代汉语虚词研究综述》，齐沪扬、张谊生、陈昌来合编，安徽教育出版社，2002年12月第1版
【关键词】特殊否定副词 白 白白 义项
一、特殊否定副词
张谊生（2000a）在《现代汉语副词的性质、范围与分类》中对副词进行了重新分类，认为否定副词除了有“不、没、勿、未、别”等外，还应包括“白、空、干、瞎、徒、虚、枉、白白”等。这种归类可能不能为语言学界所接受，但为否定副词的进一步研究提出了新的思路。张谊生列举的特殊的否定副词：“白、空、干、瞎、徒、虚、枉、白白”等，它们不同于一般的否定副词，它们用肯定的形式，表达了否定的意义。它们否定的是听话者和说话者共有的背景知识，是语用层面的否定。如：“他的书白读了，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我们知道读了很多书，应该懂得很多道理。可他却连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得。“白”所否定的是：“读了很多书应该懂得很多道理”这个预设。而一般否定副词是对句法的否定，例如：“我不喜欢”，“不”是对所修饰的“喜欢”从句法上的否定，与其对应的肯定形式的句子是：“我喜欢她。”因此这类否定词是特殊的。
在使用范围和出现频率上，“白”和“白白”远远超过其它的几个，因此“白”和“白白”在它们当中最具有代表性 。且学术界对副词“白”和“白白”义项的多少有争论。本文从论文、词典、专著三方面对“白”和“白白”的义项进行分析和考察，最后基于语料库在线中的语料得出“白”和“白白”义项多少的结论。
二、已有文献中“白”和“白白”义项的考察
（一）论文中“白”和“白白”的义项
“白”做副词的义项，已发表的论文中没有很大的争议，大家都比较一致的认为“白”具有两个义项，即“白1”——徒劳性。如：“真！作校长仿佛是丢人的事。你就说，天下竟会有这样的人！看他文文稚稚的，他的书都白念了。”（老舍：四世同堂）；“白2”——无偿性。例如：“现在大家正在兴高采烈的白拿东西，要是遇见如是我，他们一人给我一砖头，我也活不成。”（老舍：我这一辈子）。但“白白”的义项，已发表的论文中则存在很大的争议。郭良夫（1989）、张谊生（1993）、曾琼（2011）认为“白白”具有“白”作为副词的两个义项。如：A.“凭着什么把他的车白白抢过去呢？”（骆驼祥子）——即“无偿性”；B.“及至睁开眼，一天的功夫已白白过去，他又后悔，自恨。”（骆驼祥子）——即“徒劳性”。邵敬敏（1991）、尹钟宏（2002）、王媛（2003）、王振来（2009）、于丽媛（2009）、候学超则认为“白白”只有“白1”的用法，没有“白2”的用法。邵敬敏进一步指出，当“白”表示“付出代价却没有获得相应的利益”时，“白”可以用重叠形式“白白”替代。如：“他能这样白“泡”上一两天/他不能就这么白白的“泡”一天。”但当“白”表示“获得利益却没有付出相应的代价”时，“白”不能用重叠形式“白白”替代。如：“天天儿去白吃白喝白看戏。”此外， 尹钟宏（2002）、王媛（2003）还对“白白”为什么只具有“白1”的原因做了简单的探讨。他们认为重叠形式和基式相比较而言，语义功能有缺略、增添、偏重与分化的变化。缺略是指副词重叠式只对基式的某些用法进行强调，只继承了基式的部分义项。 “白白”作为“白”的重叠形式，对“白”的语义有“缩减”，只继承了“白1”这一义项。
（二）、汉语学习词典中“白”和“白白”的义项总结
汉语学习词典中“白”和“白白”的义项，结果如下：
副词 “白”的义项，汉语学习词典的解释比较一致，都例举了“白”的两个义项，即“徒劳性”和“无偿性”。但是，在《新编同义词、近义词、反义词、组词、造句、搭配详解词典》中，“白”做副词的第二个义项为“不付出代价地；没有价值地”，这样的处理不妥。“没有价值地”应属于“白1”这一义项，而不应和“不付出代价地”放在一起。另外，《汉语副词词典》中，“白”的“做坏事没有受到惩罚”这一义项中，例句是：“你打了人，难道就白打了吗？人家一定会想办法报复的。”根据语义指向，我们进一步分析，“白”的语义指向后面的动词“打”。从被打人的角度来看，打人了需要付出代价，所以“白”在这里否定的是“代价的付出”。这一义项可以归入“白”的第二个义项中。
词典中“白白”义项的多少分歧很大。“白白”的“徒劳性”这一义项，各个词典都收录了。可“白白”是否具有“无偿性”，各个词典观点不同。《汉语副词词典》中，收录了“白白”：“做坏事没有受到惩罚”这一义项。词典的例句为：“不能让这个小偷就这么白白走了，应该把他送到派出所去。”这里的“白白”应属于“不付出代价”的义项。《现代汉语词典》认为“白白”有“没有回报地”义项。进一步分析，“白白”表示“没有回报地”的意思其实就是“无偿性”的意思，没必要把这个义项单列。
总之，词典一致认为副词“白”的义项有两个。而“白白”的争论主要集中在“无偿性”这一义项，一半的词典认为“白白”有，一半的词典认为“白白”没有。
（三）、现代汉语虚词研究专著中“白”和“白白”的义项总结
从上面的表格可以看出，专著中对于“白”和“白白”的义项争议很大。《现代汉语虚词》（景士俊主编）和《现代汉语虚词英译》中，“白”只有“徒然性”的义项，但是其它的两本专著则认为“白”除了“徒然性”外，还有“无偿性”的义项。
这几本专著都一致认为“白白”没有“无偿性”的义项。
（四）总结
以上本文从三个方面对“白”和“白白”义项进行了考察总结。“白”的义项，学术界基本一致认为其有两个义项（专著中对于“白”的“无偿性”义项稍有争议），即“徒劳性”和“无偿性”。而“白白”义项，学术界的争议较大，普遍的观点是“白白”具有“徒劳性”的义项，而对“无偿性”这一义项有争议。本文将以语料库在线中副词“白”和“白白”的句子为研究对象，考察它们的义项，得出自己的结论。 三、基于语料库的“白白”义项的考察
语料库在线共收录84条“白白”做副词的句子。考察这84个句子“白白”的义项，发现“白白”大部分的时候都是用作“徒劳性”的意思，“无偿性”的这一义项不是很常用，具体情况如下表所示：
“白白”表示“无偿性”的意思，举例如下：
“这要给扣起来的叫做储蓄金，是个个人无条件地要寄在厂主的腰包里的；还有许多工友喊冤枉，就是除所谓储蓄金之外又少了应有的数目，但那却有原因的，那是罚金，因为厂方是不能白白地放过工友们一些儿的过差的。”
分析：“白白”修饰后面的“放过工友们一些儿的过差的”。我们知道工友们肯定要为自己的的过差付出代价，“白白”在这里是否定代价的付出。
又考察了语料库在线中“白”做副词的116个句子，结果如下表所示：
上面两张表中数据显示“白”和“白白”具有“徒劳性”和“无偿性”的义项。且“白白”的“徒劳性”这一义项用法比“无偿性”多很多。这符合前人关于重叠副词与基式的语义变化关系的研究。
五、结语
通过上面的分析，本文认为“白”和“白白”都具有“徒劳性”和“无偿性”的义项。不过，“白”和“白白”的“徒劳性”义项使用的频率更高，特别是“白白”。还有一点需要强调，汉语学习词典以及专著中，对于“白”和“白白”的解释有不足之处，这些不足我们需要加以改进，否则可能对二语学习者产生不良的影响。
【参考文献】
[1]张谊生《现代汉语副词“白”、“白白”》[J].淮北煤师院学报社会科学版，1993年第一期
[2]邵敬敏《歧义分化方法探讨》[J].语官教学与研究，1991年第1期
[3]王媛《重叠式副词研究》北京大学校长基金论文集（2003年）
[4]郭良夫《近代汉语副词“白”和“白白”》[J].中国语文学报，第3期（1989）
[5]曾琼《常用AA重叠式副词的多角度研究》[D].2011年12月
[6]王振来《现代汉语副词重叠及偏误分析》[J].云南师范大学学报（对外汉语教学与研究版）， 2009年9月第7卷第5期
[7]于丽媛《<儿女英雄传>中产生于近代汉语的副词研究》[M].2009年5月
[8]《现代汉语虚词研究综述》，齐沪扬、张谊生、陈昌来合编，安徽教育出版社，2002年12月第1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