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篱杂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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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望的燕子


  一辆大货车呼啸而过
  一只燕子,人一样躺在了路上
  另一只推搡它,呼唤它,试图把它弄醒
  一辆汽车驶过,风卷起尘埃
  将路上的燕子翻了个身
  另一只以为它还活着
  继续像人一样地,推搡它,呼唤它
  它把双爪搭在死去的燕子身上
  用力振翅,试图将它
  抓起:一次, 又一次……
  又一辆汽车飞奔而来
  它飞起。车一过,又落下来……
  车来车往,死去的燕子
  不断改变形状
  落下来的一只,也像人一样反复尝试
  ——如果我的镜头
  不离开,最终我将看到它的绝望

对于他本人


  似太阳般焚烧的向日葵
  星空旋转着蓝色、绿色和黄色
  他爱这个画布上的阿尔勒
  并在死后为其带来盛名
  但阿尔勒不爱他。“疯子,一个
  危险分子。”大人奚落他,孩子们
  用石头打他,驱赶他,把他送进精神病院
  他只卖出了一幅画。是的。
  “他生下来。他画画。他死去。”
  “万一永远都画不好怎么办?”父亲问
  他说: “我只能冒险。”
  凡事己成定局,这冒险,如同无休止的纵欲

杨靖宇之死


  杨靖宇像石碑一样,轰然倒在雪地上
  小鬼子西谷半个多小时没敢靠前
  他甚至不敢相信
  “八年时间,动用七十万关东军啊!”
  当他一再确认,禁不住呜呜地哭了
  “断粮半个多月且零下三四十摄氏度……”
  满脑子困惑的岸谷隆一郎
  用军刀轻轻划开了杨靖宇的胃
  “一小团棉絮,三小块树皮,六粒草籽。”
  他惊住了,耳边骤然响起杨靖宇倒下前的话
  “量你倭寇区区弹丸四岛
  断无亡我中华之力。”声音仿佛
  螺旋桨,搅得脑子要炸裂
  之后,这个与杨靖宇多次交手的小鬼子
  一直失语。那一日,他因敬畏
  而苍老了一分,因羞愧而苍老了三分
  因胆寒而苍老了六分

大风颂


  小风易迷醉
  大风可醍醐
  我有烂尾楼
  我有一沟绝望的死水
  我有数座秃山待葱茏
  请连同那具黑暗腐烂的躯体
  一并铲除
  但别伤害无辜者的性命
  此刻,谁手里握着什么都没有用
  怀揣一棵小草的心
  垂下你貌似高贵的头颅吧
  哪有什么青天可言
  颠狂红叶上阶飞
  惟风而己
  小风穿堂过
  大风心中留
  (以上选自《十月》2017年5期)

赞美诗


  这是金秋的一天
  早晨的一缕光线,透过窗玻璃
  正打在妻子摆弄花草
  稍显苍老的手上
  飞翔的尘埃,分享这
  静谧的一刻
  新鲜的蔬菜
  让我觉得生活的全部
  在此:请趁我大好年华
  煮沸我。这烟火的人间啊
  给点儿颜色,远远不够
  你赐伤口,我还以乳汁
  热闹的公园
  被大爷大妈们一再翻炒
  有人老歌老唱
  有人醉心国事
  在一丛金银木的红果间
  迁徙中短暂停留的绣眼鸟
  听到了这一切
  脚下是清溪
  抬头,有云朵
  随我至此

徽州的月光


  在徽州,我无法向你描述
  那轮照古人也照今人
  照故乡也照异乡的明月
  我只想赳一块西递
  或宏村的墙皮
  用宣纸包好,寄给你
  你理解的水墨,就是我眼中的
  白墙青瓦
  它由潮湿、历史的风尘
  与光阴的渍迹组成
  如果嵌在苍山、碧水、翠竹间
  它依然很白
  白花花的倾泄
  白花花的倒映
  白花花的
  流水的岁月

与公子南徽州同游,兼论意思


  与采薇的处处皆风景,花草虫鸟
  都通人性不同。在徽州
  公子南一路都在叹息:没意思
  我说:看历史,看文化
  看建筑,看三雕
  他说:“有意思吗?”
  我说:这粉墙黛瓦,这奇松怪石
  这……
  “這有什么?”
  我说:人生不仅仅是吃牛排,玩游戏
  看周星驰,听小岳岳
  “难道愉悦不是生命的第一要义?”
  我说:“黄山归来”句
  源自明代的徐霞客……
  “不过人云亦云。”
  我说:随大流是众生的常态
  “如果多你不多,少你不少
  那么你完全可以死掉了。”
  我的困惑在此。我的杞人忧天
  在此。我的欣慰也在此
  以上选自《诗歌月刊》2018年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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