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美货车司机宋玉兰:开着13米大挂车闯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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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眼全国,货车司机绝大多数是男性,女司机不到2%,宋玉兰就是其中之一。从数百公里到数千公里的长途运输,她一跑就是二十余年,路遇大雪被困,晚上眼睁睁看着“油耗子”偷油却不敢声张,在缅甸还遇到过枪战——
  小女子当了大货车司机,几天不洗脸,几个星期不洗澡,饥一顿饱一頓,是常有的事
  42岁的宋玉兰老家在山东省青州市的一个村子里,家里兄弟姐妹三人,全靠父亲做木工活维持温饱。宋玉兰从小性格像极了男孩子,用她自己的话说就是:“整天不是在墙上就是在树上,比男孩还折腾。”
  宋玉兰的大哥是一名货车司机,在山东当地运输蔬菜。每次大哥出车回来,宋玉兰就会爬到车上,东摸摸西碰碰,对这个庞然大物很感兴趣。19岁时,一个偶然的机会,大哥同意带她一起出车,宋玉兰兴奋得一晚上没睡着。
  第二天一大早,大哥把一车蒜薹运往山东德州,宋玉兰坐在副驾驶座,一路上问这问那,看什么都新鲜。
  那个年代没有导航,司机最基本的技能就是认路。返程时,宋玉兰为大哥指路,竟然没有丝毫偏差。当时大哥就觉得,妹妹的方向感很好,适合跑车。
  女孩都爱美,高中毕业后,宋玉兰去学理发,跟她一起学的人都出师了,她还是会把顾客头发剪得参差不齐。师傅劝她改行。她看着自己的双手,沮丧地说:“看来我只能干粗活了。”
  宋玉兰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当货车司机,可去驾校一打听,报名费要6000多元。这对于她家来说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她犹豫了。大哥听说她的想法后,爽快帮她付了学费:“大哥不会看走眼,你能行。”
  驾校里与宋玉兰一起学开货车的一共有40多个人,只有她一名女性。大伙儿都觉得女孩子开大货车不靠谱,但宋玉兰凭着一股倔劲和热爱,顺利通过了考试,用漂亮的成绩把那些男学员全都甩在了身后。那年,宋玉兰仅有20岁。
  在大哥的帮助下,宋玉兰开始驾驶一辆重型卡车跑运输。宋玉兰从小就对新疆充满了向往,觉得那是一个神奇的地方,有机会一定要去看看。因此在选择货运线路时,她毫不迟疑就选了往返山东、新疆这条路。
  山东距离新疆3000多公里,单程路上需要好几天。由于车上装的都是新鲜蔬果,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送达,宋玉兰路上不敢耽误,吃喝休息全在车上。几趟跑下来,再好的风光也看腻了,寂寞感渐渐袭来,她只能靠听音乐、哼小曲儿,或者自言自语自得其乐。
  大货车司机的艰辛,不是一般人能想象的,几天不洗脸,几个星期不洗澡,饥一顿饱一顿,都是常有的事。到了服务区,宋玉兰好几次累得来不及把车子熄火,倒头就睡。
  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宋玉兰和邻村的一个小伙结了婚,对方也是跑运输的。2003年,女儿小麦出生,犹如一个天使,点亮了宋玉兰的生活。她觉得日子更有奔头了,踩油门的脚仿佛有使不完的劲儿。
  她说,女儿上学时交得起学费,父亲跑医院时付得起药费,就是她一路拼搏的意义所在
  跑长途时间久了,宋玉兰在车上放了简易锅具和干粮,以备不时之需。2009年冬天,她去青海拉货,途经海拔4000多米的橡皮山时,正好赶上大雪。积雪没过车轮,她被困住了,山上没信号,没法求救。所幸车上还有挂面,她可以顶一阵。
  一天清晨,宋玉兰被敲窗声惊醒,一个“雪人”出现在眼前:“大姐,能给口吃的吗?我儿子实在饿得不行了。”原来,这是一名湖北籍的货车司机,带着妻儿跑长途,也被困在了这里。他儿子只有5岁,又饿又冷,哇哇大哭。
  宋玉兰赶紧煮了面条送过去。下车后她才发现,附近还有不少货车司机被困,大家断粮断水,处境艰难。她二话不说,回到车上又煮了不少挂面,分给大伙儿吃。
  一口冷风,一口热面,那些大老爷们吃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最后每人都拿出一张百元大钞表示感谢。豪爽的宋玉兰果断拒绝了:“大家都是司机,出门在外谁没有困难的时候,互相帮助是应该的,哪能要钱啊。”
  靠着这些挂面,宋玉兰和大伙儿撑过了被困的三天三夜,终于等到了救援的警察。那次之后,宋玉兰和很多男司机结下了深厚友谊。路上偶遇,大家有时会坐下来,就着花生米,以水代酒喝上几口,聊聊各自遇到的趣事。每当这时候,宋玉兰就感觉奔波的劳累减去了大半。
  出门在外,女司机遇到的困难比男司机要多很多。夜里在服务区休息,宋玉兰既要保证货物和自己的安全,还要防着偷油贼。为了能安稳地睡一觉,她会花钱雇服务区的保安帮忙盯着。有时没有保安,她只能半睡半醒地休息一会儿。但终归还是防不胜防,有一次,她刚加满4500元的柴油,打了个小瞌睡,就全被偷了。还有几次,宋玉兰明明看到“油耗子”在偷油,却不敢声张。因为那些“油耗子”个个人高马大。
  经过种种磨难,宋玉兰除了能熟练应对路途中的各种突发状况,驾驶技术也在不断提高,30岁时,她顺利考取了A2驾驶证书。
  习惯了风餐露宿的宋玉兰虽然越活越糙,但毕竟是女人,她也有对美的追求。路过新疆的集市,她会挑选一些首饰,特别是带有民族风情的耳环。她说,这些耳环虽然和她跑车时穿的粗布衣裳不怎么搭,但她还是常常戴着,路上耳环随着车子的颠簸一摇一晃的,让她感觉好像在走T台。
  每个月,宋玉兰最多会在家里待3天,陪陪父母和女儿。父亲体弱多病,去医院配一次药,得2000元左右。70多岁的母亲看着满脸沧桑的女儿,很心疼,便也找了一份扫马路的活儿,说是要帮女儿减轻一点负担。
  宋玉兰在家时,常常会给父母和女儿讲一些旅途趣事,逗得他们哈哈大笑。而路上的艰辛和磨难,她从来不说。
  笔者采访宋玉兰时,问她跑了这么多年车,日子已经好多了,为啥还要这么拼,她说,女儿上学时交得起学费,父亲跑医院时付得起药费,就是她一路拼搏的意义所在。
  凭着这股信念,从一般货车到13米的挂车,宋玉兰开着走过云贵川崎岖的山路,爬过青藏高原海拔数千米的雪山,闯过新疆荒无人烟的沙漠,驶过东三省的冰天雪地,有些地方连男司机都望而却步,她这个小女子却硬是扛了过来。   “你努力工作的样子也许很狼狈,但你靠自己的样子真的很美。”
  跑车途中,宋玉兰遇到过很多惊险的事情。她说让她印象最深的是2013年在缅甸遇到的枪战。当时她去缅甸运香蕉和西瓜,回来途中遇到当地武装组织挑起的枪战,她的货车在很显眼的位置,很容易被子弹击中。
  宋玉兰心里很慌,以最快的速度藏到车底下。听着枪声越来越近,她吓得浑身颤抖,连呼吸都快要停止了。枪战持续了近一个小时,宋玉兰觉得那一小时比一年时间还长。好不容易枪声停了,宋玉兰闪身回到车内,猛踩油门,赶紧离开。
  一口气跑回祖国境内,宋玉兰才停下来,趴在方向盘上,又欣喜又后怕,忍不住哭了一场。后来,每当提起这场遭遇,宋玉兰都会嘲笑自己胆小:“咱背后有伟大的祖国,其实没什么好怕的。”
  11月是新疆大枣成熟的季节,每年这个时候,宋玉兰都会来回奔波好几趟。为了节省时间,也为了路上有个照应,她会找一个搭档,沿途轮换着开车。
  2020年11月,宋玉兰和老搭档山东寿光市的刘海林师傅一起跑新疆拉红枣。这条路上风沙漫天,不一会儿就让人口干舌燥,但宋玉兰怕上厕所不方便,不敢多喝水,就一路硬撑着。
  宋玉兰和刘师傅轮换着开车,考虑到刘师傅年纪大了,宋玉兰让他白天开,自己晚上开。当时天寒地冻,沿途会遇到结冰路段,装载32吨大枣的车子一旦打滑,后果不堪设想。一天晚上,宋玉兰开到一段路上时,感觉不对劲,下车感受了一下路面情况,觉得危险系数太高,便和刘师傅商量原地休息一晚。那一次,宋玉兰和刘师傅一路上小心翼翼,经过6天6夜的长途跋涉,才终于把大枣运到目的地。
  2021年7月,宋玉兰要去新疆阿克苏送货,但在茫茫大沙漠中迷了路。当时是深夜,路上只有宋玉兰开的这一辆车,路况很差,岔道众多,一旦开错,她很可能被困在沙漠中。恐惧和无助扑面而来,她一边抹眼泪,一边打电话报警。当地民警及时赶来,在前方为她引路,她才开出了大沙漠。
  第二天清晨,看着第一缕阳光照射在沙漠上,宋玉兰满血复活,前一晚的沮丧感全没了,她拿起手机拍照发朋友圈:奋斗一整夜,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从新疆归来,宋玉兰回到自己家已是晚上10点多,女儿去了外婆家,她累得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倒头就睡。第二天早上7点不到,女儿急匆匆赶回来:“妈,我想死你了。”18岁的女儿,身高已经快1.8米了,一下子撲倒在她身上,宋玉兰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碎了。她笑着推开女儿,发现她好像又瘦了些。女儿从小的梦想是当一名模特儿,她一直在控制体重。对于女儿的追求,宋玉兰无条件支持,还花了1万元给女儿报了一个模特培训班。
  “你努力工作的样子也许很狼狈,但你靠自己的样子真的很美。”宋玉兰很喜欢在网上看到的这句话,她说这句话说到了她的心坎儿里,她不仅自己记了下来,还把它送给了女儿,希望女儿也能像自己一样,在追梦的路上无怨无悔。
  放眼全国,货车司机绝大多数是男性,女司机不到2%。可宋玉兰从新手司机到老司机,用过硬的专业驾驶技术和出色的应急处理能力,散发着一名女货车司机的别样光芒。2019年2月22日,交通运输部评选出全国“十大最美货车司机”,宋玉兰作为唯一女司机名列其中。
  20多年来,宋玉兰驾驶货车,几乎驶过了祖国大地上的所有地貌,领略到了大自然的各种美景,但她始终坚信,最美的那一道风景,永远在前方。
  【编辑:潘金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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