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与现实保持距离,艺术家Rashid Johnson恰恰是这一立场的回应者。
7月底,我前往位于长岛东端的乡间别墅拜访他。艺术家将自己的家安置在一片荒芜的林地之中,但依旧是一座不失精致的房子,他通过这种物理方式,与那些不间断的鸡尾酒会保持安全的距离。三个月前,Johnson在和他的小儿子Julius在玩游戏时意外脚部骨折,至今走起路来依旧一瘸一拐。在Johnson的规划中,厨房、餐厅和起居室被完美地结合在一起。他制作了20英寸长的胡桃木餐桌,这些家具的气质就像Johnson一样,闲适并且松弛。我们在特朗普选举后坐在那里聊天,“人们不停地说,这将是一个伟大的艺术时代,”Johnson坦言,“但说实话,这不是。艺术家的实践需要时间,他们不会很快被说服。有时我的作品之中也会有转折,有时我认为我的作品会以一种诚实、感性的方式让他人感到愉悦。”
大约五年前,Johnson开始创作一个系列的作品,叫做《焦虑的人》(Anxious Men),那些最初认为是自画像性质的作品,用肥皂、蜡烛和瓷砖完成。那时的艺术家已经戒酒,当他处于“没有酒精掩护的社交场合”时,对当代生活的焦虑更加强烈。但是许多看到这些画像的人告诉Johnson,他们从画中看到了自己。“我开始意识到,在这种焦虑状态下,我并不孤单,”Johnson说,“这是一个充满挑战和麻烦的时代。”2018年,他所创作的系列已经从《焦虑的人》(Anxious Men)变成了《破碎的人》(Broken Men)。那些用破碎的镜子做成的巨大壁龛、木屑、废弃的陶瓷雕塑碎片,焦虑从作品中弥漫开来,给人的感觉更强烈、更持久。
Rashid Johnson是个大块头,身高三英尺,身材魁梧,精力充沛,思维敏捷。42岁的他是当代艺术中最强大的声音之一,在Johnson的创作中,他将自己投射沉浸在周围的世界之中,同时跳跃式地使用不同的媒介。
“我一直想拍电影。”似乎很多艺术家都有一个关于电影的梦想。Johnson的第一部电影改编自理查德.怀特(Richard Wright)的小说《土生子》(Native Son)。这部电影去年1月在圣丹斯电影节首映,HBO也购入版权,计划在4月份上线播出。Johnson还透露,很有可能还会在11月亲自执导一部影片。去年11月,纽约的豪瑟·沃斯(Hauser Wirth)画廊举办了Rashid Johnson个展,展出了他最新的影像作品《远足者》(Hikers),这部电影也是过去一年在墨西哥城和阿斯彭举办的两次美术馆展览之中的亮点。这部长达七分钟的影片描绘了两个人物的相遇:一个在上升,痛苦而曲折;另一个在下降,骄傲而胜利。两个核心人物的无言对峙,其中夹杂着猜疑、焦虑、爱和认同的成分。
Untitled Broken Crowd 2019
“我试着想象两个黑人的内心反应,独自一人,在阿斯彭这样的地方徒步旅行,在那里你不想面对一个长得像你的人。”Johnson解释道。在芝加哥当代艺术博物馆(the Museum of Contemporary Art Chicago)的资深策展人Naomi Beckwith看来,Rashid Johnson出生在“可以说是第一个无悔的黑人时代”。他们在艺术家Kerry Jamnes Marshall的開幕式上结识,尽管她在城里长大,Naomi依旧认为自己与Johnson是同一代人。“我们总觉得黑暗是必要的,而不是一种障碍。第一代移民不觉得有必要以一种资产阶级最好的方式来显得体面,这究竟又意味着什么?”
在美国伊利诺伊州东北部的埃文斯顿,Johnson就像是两个手足之间的“桥梁”,哥哥比他大十岁,而妹妹则比他小十岁。他们的母亲Cheryl是一位诗人和非洲历史学者,曾在西北大学和洛约拉大学任教,她向Johnson灌输了对历史和文学的深刻尊重。“我母亲是我一生中影响我最大的人。”他的父亲Jimmy是一位艺术家,曾在出版业和电子业工作过。在他两岁时父母离婚了。几年后,Cheryl与尼日利亚人Carlton Odim再婚,后者是一名律师,他的泛非兴趣为Johnson的思想增添了新的维度。“我从小家里就有很多非洲形象的东西。一张Ntozake Shange为那些考虑过自杀的有色女孩画的海报,彩虹一样挂在他童年卧室的墙上。我很早就对各种艺术感兴趣,”他回忆道,“但我年轻时并不会真正画画。我想去画,但我太不耐烦了,我只想变魔术。现在我意识到我喜欢用胳膊画画,而不是用手指。喷壶和大记号笔让我可以用更夸张、更实际的方式在更大的画布上画画,或许这画布就是芝加哥。”
高中时,Johnson是个不守纪律的孩子,每天和“不需要在学业上拿到全明星的孩子们”一起玩耍,一度几乎辍学,但在最后一刻,他意识到“我们家每个人都有一个研究生学位”,于是申请了哥伦比亚大学,想成为一名足球运动员。大学前的那个夏天,他每天都在图书馆里看书,关于摄影史和20世纪50年代后的抽象绘画和雕塑最为吸引他。结果到了学校他比很多同级的同学都更了解相关知识。他学生时期的作品融合了Robert Frank、Henri Cartier-Bresson、Ansel Adams的风格,他的老师们也对他印象深刻。
那时他才19岁,就有了展览的机会。“那时的我真的很自大。”芝加哥艺术学院收藏了他第一个个展中的一件摄影作品。Thelma Golden,那时还是Harlem的Studio Museum的年轻策展人,看到了这件摄影作品,并将它纳入2001年开幕的展览“Freestyle”之中,这也是Thelma Golden个人策展生涯的重要展览,其中包括JulieMehretu、Mark Brad-ford、Eric Wesley等多位后来大放异彩的艺术家,这也被她概括为“后黑艺术”(“post-black”art)。就这样,Rashid Johnson被写进了艺术世界瞬息变化的版图之中。 尽管在他的创作之中已经有大量丰富的内容,但Rashid Johnson依旧专注。在接下来的三年之中,他几乎是独自一人在工作室中全神贯注地阅读与思考,试图弄清楚自己要成为什么样的艺术家。2004年,他以研究生的身份进入芝加哥艺术学院,在那里他遇到了他未来的妻子Sheree Hovsepian,一位从事摄影和拼贴创作的艺术家。他在毕业前离开,去参加意大利的展览,并没有回去。“我得到了我想要的经验。”有趣的是,芝加哥艺术学院最近授予了他荣誉学位。
2005年,他和妻子搬到了约克。妻子在下东区靠近他们公寓的地方打理一个酒吧,而Johnson则通过将房间租给在希腊餐厅工作的女服务员来补贴他工作室的房租。“我不擅长生活的逻辑,”Johnson坦陈,“比如开会、做工、付账单,或者写电子邮件,人们都认为这是他们的一部分。”
已经两点多了,一晃聊到了午餐时间。Hovsepian进来接走了布鲁诺,他们养的拉布拉多犬,一直在我们聊天的过程中狂吠。Johnson在车库里的梅赛德斯奔驰和特斯拉中选了后者。我跟着他去布里奇汉普顿的Bobby Van家。当我们坐下的时候,我问“后黑艺术”对他意味着什么。“这是Thelma想到的,”他说,“我想她说的是一代艺术家,他们从小就对色彩有着敏锐的感觉,但他们也受过西方传统艺术的训练,被艺术家杜尚提出的思想和黑人精神所影响。但这不是我发现自己的东西。当我被问到这个问题时,我经常说我现在是黑色的(currently and presently black)。”
Johnson不像很多黑人艺术家,他并没有描绘黑色的古鲁,但他自己的身体存在于所使用的材料(黑肥皂、乳木果油)和他用这些材料进行的创作中。艺术家Jean Dubuffet、Philip Guston、George Condo对人物形象的半抽象、卡通式的回忆给了他很大的影响。“那些家伙所做的事情给了我很多启发,我觉得作品和人之间真正的情感关系是利用身体或脸作为情感,让观看成为感觉的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