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韭菜花的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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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野韭菜花是太行山区很普通的一种花,又是困难时期的一种特别的调味品。尝遍各地美味的我,还是难以忘怀故乡的野韭菜花的醇香。
  野韭菜花的生长过程非常顽强。无人给它施肥,亦无人给它浇水。贫瘠的土壤和沧桑的岁月使它萎缩成丝丝柔软的绿线,没有菜园里韭菜那种嫩绿的宽宽的叶子。春天来了,它就冒出尖尖的茎片。夏天,它在骄阳下慢慢地生长。秋雨过后,它就开始在茎端放蕾吐蕊。白白的花,有硬币那么大,没有绿叶陪衬,身材矮小地在草丛中绽露出张张笑脸,引诱着蝶儿和蜂儿在花朵上爬来爬去。
  秋天的原野是美丽的,五颜六色的野花点缀在茂密的草丛中,肥胖的蝈蝈和螳螂在草丛间忙碌着,不时地还能看到鸟儿轻快地飞过头顶。野韭菜花争芳吐艳的时候,也就是孩子们欢乐的节日。家务活儿可以不做,也不必担心作业完不成。每天放学后,伙伴们提着竹篮儿来到山坡上,可以尽情地放纵自由的心。
  采摘野韭菜花只采花朵即可。左手或右手的食指与中指紧紧地夹住花朵,用力一拽,“啪”的一声,花朵就静卧在手心,随即丢进竹篮儿。回到家,把花朵晾晒在屋顶上,晒干后再装进口袋里储藏起来,以备炒菜时使用。
  每次母亲捧着我采回来的野韭菜花,都笑得合不拢嘴,不住地夸我能干。她找来一根细绳子,把它捆住,挂在门框边上晾起来。有了它,母亲就能把艰苦的日子调理得有滋有味。
  母亲是做饭的能手。她能把单调的食物做得花样百出,让一家人吃得狼吞虎咽。我最喜欢吃母亲做的面条。她把一块面团用擀面杖擀成一张又大又薄的饼,然后把饼叠起来,用菜刀切成细长细长的面条。面条煮熟后,她在铁勺里放点儿花生油,伸进灶膛里。当勺子里冒出油烟后,她取出勺子,从挂在墙上的野韭菜花束上抽出几棵,把干枯的花朵掰下来,轻轻吹掉上面的灰尘,放进勺子里,“刺啦”一声响起,厨房里顿时弥漫着浓郁的油香。母亲倏地把勺子放进面条锅里搅和,整锅面条就喷香扑鼻了。如果偶尔撒进一撮碧绿的葱花,那简直是人间最美的享受了。
  野韭菜花默无声息地开在山上,一年又一年的花开花落,无需他人欣赏,只为了自己生命的轮回,甚至连叶子都拒绝,孤独地开在草丛中,但它的花朵给予饥饿中的人们巨大的甘甜。母亲又何尝不是一朵纯朴的野韭菜花呢?她默默地在厨房里劳作着,用自己的智慧让全家人感到生活的香甜。我喝着母亲做的面条汤,像一棵小树一样不知不觉地长大了,又像一只蝴蝶飞出了村庄,飞到陌生的大都市。
  事隔多年,我不管走到哪里,都始终惦记着母亲做的面条汤。尽管妻子做的饭菜里放了各种调料,但总不能勾起我强烈的食欲。可我放眼看到的都是水泥建筑和忙碌的人流,哪里会有野韭菜花呢?到集市上买来菜园里的韭菜花,水分却又太大,炒出来的味道很淡,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于是,我请一位画家朋友画了一幅速写画,画中的母亲手持一束野韭菜花,含笑着看着远方。我把画挂在床头,心里似乎能得到些安慰。
  唉——,何时能重回故乡采一把野韭菜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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