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安排大扫除的任务，我总感到很为难。
　　农村的学校灰尘比较大，水也十分宝贵，生活困苦的孩子们不用叮嘱，也知道如何珍惜每一滴水，扫地时尽量少洒一些水，所以飞扬的尘土常常落满了孩子们的衣服和裸露的皮肤、眉毛，他们常常咳嗽着，艰难地扫完了地，让人心疼。
　　有些孩子特别调皮，从来不愿意扫地，他们觉得扫地对他们的成长没有什么帮助，是一件令人讨厌的事情。这可苦了那些听话的孩子，他们常常同情我的为难，默默地拿起扫帚，认认真真地将偌大的地面扫得又干净又漂亮，他们却在磕磕碰碰中变成了滑稽而惹人怜爱的小“土人”。这是不公平的，不调皮的孩子更应该有糖吃。
　　但我不是严厉的教师，又因为很早读过雨果的《悲惨世界》，对书中的一幅插图记忆犹新：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女孩拿着比自己高大许多的扫帚，在大人的逼迫下异常艰苦地扫着地面，因此在内心深处不忍心教训那些调皮偷懒的孩子，也更加疼爱这些懂事听话的孩子。除了让同学们多攒一些用过的水、扫地时动作要再轻柔一些外，我还经常给他们讲扫地的故事、劳动的故事，希望大家明白扫地多少还是有好处的，有时候它也不是那么令人讨厌。
　　我喜欢给同学们讲一个女演员在童年扫地的故事，这个故事是真实的。
　　女演员的爸爸重男轻女，在她出生后抛弃了她们母女俩。妈妈带着8个月大的女儿来到北京，租住在一间只有8平米的小平房里。妈妈很爱她，她也很爱妈妈，这让她们的生活越来越有希望。妈妈在前门一户人家做保姆，她上小学后，每次放学回家，像往常那样帮助有病的妈妈干些力所能及的活儿：扫院子、捡树叶、淘米洗菜、为洗衣服的妈妈捶背。
　　那年冬天的一天，寒风凛冽，院子里的落叶恨不得统统蜷缩到墙角里去取暖，寒风偏偏把它们吹得七零八落。小姑娘勇敢地拿起比她高许多的扫帚，独自去扫地，想让妈妈多歇息一刻。“沙沙”的扫地声在她听来一点儿也不刺耳闹心，反而还很好听呢，当地面渐渐变得整洁干净时，她想像着妈妈看到这一幕面露惊喜和骄傲的神情，想像着妈妈的双脚踏到干净的地面上想怎么走就怎么走的情景，心里又快乐又幸福。正在这时，台湾电影《小街的故事》剧组导演走街串巷前来选外景，偶然看见了扫地的小女孩，她认真而天真的神态深深地吸引住了导演。导演让她做一组从小巷朝家里奔跑的动作，她点点头，按照要求“嗒嗒”地撒腿奔跑起来。导演一下看中了她，请她饰演女主角的童年，从此她有了一个崭新的梦想，人生就此改变。她就是深受孩子们喜爱的演员舒畅。
　　“正在扫地，机会来了。”这是我在讲故事时说的一句话。我承认自己为了让孩子们愿意扫地而有意牵强说教，可是除了说教，我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原谅我吧，孩子们。
　　那些调皮的孩子问我：难道机会是扫出来的吗?以后，大家都去扫地吧。老实说，这种问法出乎我的意料。我回答他们：小舒畅不是抱着赢得机会的目的来扫地的，这正是她的真诚可爱之处。是的，只要我们“认真而天真”地去做任何事情，我们就都会得到机会的拥抱。做，本身就是一种美妙的机会。就像扫地，我们至少会得到让教室和校园洁净美观的机会。扫地也是生活的一小部分，也是一种耐人寻味的故事，它会帮助我们再长大一些，这就是另外的机会，不信你们扫扫看。
　　你们可以猜到，我讲的扫地的故事还是起到了一点点的作用，那些调皮的孩子也慢慢知道如何去扫地了。奇怪的是，孩子们争相扫地时，尘土反而不那么飞扬了。
　　
　　编辑／李鹏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