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国心,奥运情,田亮与恩师张挺逆风飞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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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5年初,著名奥运冠军、跳水运动员田亮由于违反队规被开除出国家队。时隔一年之后,为备战2008年北京奥运会,国家体育总局开始实施“大赦计划”,田亮重返国家队指日可待。在被开除国家队的一年多时间里,田亮亲如父亲的恩师张挺,用坚强、智慧和百折不挠的毅力,鞭策着田亮勇敢地站起来,用师徒间的真情唤醒低谷中的田亮逆风飞扬……
  
  深陷“除名”风波,精神颓废的“跳台王子”何去何从
  
  2004年8月,在举世瞩目的雅典奥运会上,田亮勇夺一金一铜,再次捍卫了自己在世界跳水界的霸主地位。回国后,田亮向队里提出休假半年的请求。领导考虑到用亮已经三年没有回过家了,多年征战使他身心俱疲,就批准了他的申请。在休假的日子里,不少厂家、演艺公司蜂拥而至,急不可待地挖掘这个“跳台王子”的商业价值,各种商业活动铺天盖地向田亮袭来。
  六岁就开始跳水的田亮,近20年来一直过着封闭的集体生活。面对这令人眼花缭乱的诱惑,单纯的田亮有些迷醉了。他开始频频拍广告、参加商业演出和走穴活动。这些活动有的是经过国家游泳中心批准的,有的是田亮擅自做主接下的。那段时间,这位炙手可热的体育明星成了各大媒体娱乐版着重渲染的头条新闻,而他签约香港英皇演艺公司、进军演艺圈的事更是被炒得天翻地覆。
  田亮的频频露面,引起了国家游泳中心领导的注意。他们要求田亮适可而止,不要给其他队员造成负面影响。但田亮不以为意,已经失去理性的他认为自己在休假期间,可以处理自己的事情。此后,游泳中心领导又几次要求田亮停止演出、走秀和拍广告等活动。田亮接受了领导的意见,但一些活动已经签约,如果违约,他要支付巨额的违约金。在这种情况下,田亮孤注一掷,依然我行我素。
  鉴于田亮严重违反了跳水队的队规,2005年1月26日,国家游泳中心领导集体研究后,不得不挥泪斩马谡,将田亮从国家跳水队除名。那天,田亮正在教练张挺的指导下,在西安跳水馆进行恢复性训练。当省体育局领导把这个消息告诉他时,田亮一下子蒙了。田亮再也无心训练,他从水池里爬出来,顾不上擦干身上湿漉漉的水珠,捂着脸跑进了宿舍。
  这个残酷的事实让教练张挺也感到突然和震惊。张挺来到田亮的宿舍门口,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了田亮伤心的抽泣声:“谁呀?别来烦我!”“田亮,把门打开,我有话对你说。”张挺强压着自己激动的情绪低声说。然而,门久久没有打开。张挺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然后轻轻地走了。十多年的朝夕相处,张挺太了解自己爱徒的性格了。如今的打击,对田亮来说肯定是致命的,就让他静一会儿吧。
  一个多小时后,张挺又来了,这次田亮把门打开了。田亮的眼睛红红的,眼角还挂着泪痕。张挺的痛苦又何尝比田亮轻?但他是教练,他必须坚强。张挺像田亮每一次走上跳台前那样,习惯性地握紧田亮的手:“孩子,你要坚强些,不要过分悲伤,在哪里训练都一样,以后我们依然有机会。”然而,对田亮来说,教练此时的安慰,起不到任何实质性的作用。
  就在田亮黯然神伤的时候,媒体记者的电话此起彼伏,这无异于在田亮流血的伤口上再撒上一把盐。痛苦不堪的田亮在内心里呼喊着:就别再来打扰我了,让我独自舔干伤口的血迹,在孤独中咀嚼人生的况味吧!为了求得心灵上的安宁,田亮和张挺干脆关掉了手机。
  夜晚,田亮常常彻夜难眠,默默坐在窗前,数着天上的繁星到天明。心灰意冷的他沉默得像坚硬的石头,不说—句话。他面容憔悴,胡子拉碴,身上的衣服脏兮兮的,他在心理上对跳水有了一种强烈的抵触情绪,训练已经无法再进行下去了。
  这时候,张挺远在四川宜宾的岳父不幸去世。亲人的逝去,心爱的弟子又遭受人生重创,张挺,这位铮铮硬汉此时内心的痛苦无以言表。临走前,张挺亲手为田亮洗了头发,刮掉胡须,换上干净的衣服,再三叮嘱他要好好保重。因为放心不下自己越发颓废的弟子,张挺在宜宾只待了三天,就匆匆赶回了西安。
  那是一个彩霞满天的黄昏,田亮坐在荒无人烟的铁道边,看呼啸而过的火车,看天边如血的残阳,他眼里流动的风景,仿佛就是一页页翻过去的往事。欢乐伴随苦涩,忧伤与落寞飞舞,他落泪了……
  刚下火车的张挺来到铁道边,田亮那憔悴的背影让他心碎,让他潸然泪下。张挺走过去,轻轻拉起田亮的手轻声说:“我们回去吧,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田亮满含热泪地说:“张导,我想退役……”看着田亮眼里的落寞和迷茫,张挺一阵怅然……
  
  真情涤荡心灵,奥运情怀让师徒二人再次启航
  
  如果说田亮的颓废让张挺痛苦,那么现在他要退役,又让张挺在痛苦中多了一份沉重。
  那天晚上,张挺带着一张折叠床,住进了田亮的宿舍。他陪着田亮一起回忆,他们师徒一路走来的酸甜苦辣。张挺语重心长地对田亮说:“田亮啊,你纵横驰骋赛场这么多年,该拿的金牌都拿了,该拥有的都拥有了,退役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但你今年才26岁,技术上还有上升的空间,如果就这样退下去,实在太可惜了。2008奥运会即将开战,难道你就不想为祖国的荣誉再拼搏一次吗?国家培养一个优秀的运动员要十年磨一剑啊!”说着说着,张挺的声音有些哽咽了。
  张教练的话,让田亮有所触动,但他的心依然一片迷茫。在张挺的建议下,陕西省体育局特意为田亮从陕西师范大学请来了心理学专家李教授,为田亮做心理辅导。李教授告诉张挺,这是田亮在巅峰时期突遭重创引起的情绪焦虑症,问题并不严重。从事心理学工作二十多年的李教授为田亮进行心理治疗,一个星期后,田亮的情绪有所缓和。
  张挺还特意把田亮远在重庆的父母接到了西安。田亮的父亲是司机,母亲是商场里的售货员,一直以来,田亮是他们的骄傲和自豪。而今,面对一蹶不振的儿子,他们伤心极了。为了让田亮快乐起来,他们一行四人去黄山、九华山等地旅游。清新的空气和清澈的溪水,清洗着田亮心头的阴霾;旖旎的风光,涤荡着他心头的浊气。站在黄山山顶,面对莽莽苍苍的群山,憋闷已久的田亮畅快地大声呼喊,他真切地感到,在大自然面前,人是那么渺小,又有什么东西不能释怀?
  在教练和父母的开导下,田亮终于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他给国家游泳中心领导写了一封检讨书,深刻地反省了自己的错误,表示自己一定要好好训练,争取早日重返国家队。国家游泳中心领导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国家队的大门是向田亮敞开的,以后他还有重返国家队的机会。”田亮仿佛又看到了曙光,他的迷茫、痛苦和颓废顿时烟消云散,那个意气风发的阳光男孩又回来了。
  第二天,张挺就带着田亮开始恢复训练。重新站在十米高的 跳台上,田亮一步一步挪到跳台边上往下看,然后背对观众席,伸展双臂。张挺在下面紧张地注视着“大病初愈”的爱徒的一举一动。然而,田亮却退缩了,经过这场大难,田亮对跳水已经有了心理障碍。
  张挺沉默了好一会,然后轻轻地问田亮:“要是今天不敢跳,就算了?”田亮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鼓足勇气,以一个老鹰捉小鸡的姿势半爬着跳进了水中。田亮尴尬万分,张挺却高兴得热泪盈眶。“好样的,田亮,你跳了,就证明你已经抛弃了所有的杂念。”
  的确如此,经过这次心灵的洗礼,田亮变得平和了,成熟了,他开始为自己的理想重新启航。在跳水馆里,人们又见到了田亮那矫健的身影。田亮知道,一切辉煌都已经成为历史,一切都要从零开始。
  中国跳水队人才济济,竞争激烈,没有创新、没有绝活,就会被淘汰。因为田亮是在地方队训练,无论是场馆设施还是训练氛围,都不可与国家队同日而语,田亮要想与国家队队员抗衡,只有在难度上下工夫。考虑到这些,张挺开始让田亮练习一套叫5255B的全新动作,这套空中翻腾两周半、接转体两周半的顶级动作,难度系数高达3.8,目前世界上还没有一个运动员敢跳。尽管身经百战,但跳如此高难度的动作,田亮还是心惊胆战,他害怕受伤,害怕出什么意外,但为了奥运情、报国心,田亮豁出去了!
  
  用报国心抵挡诱惑,苦练绝技时刻准备上奥运战场为国争光
  
  那天,田亮第五十次站在跳台上时,他感觉有些疲惫,仓促起跳中,他的头碰到了坚硬的跳台,血顿时流了出来。一阵钻心的疼痛涌来,但他还是坚持把动作完成,落水后,头上的鲜血染红了一片池水……张挺大惊失色,赶紧带田亮去医院。医生为田亮缝了十多针。这次受伤让田亮的情绪再次低落,自己年纪一天天大了,训练又这么苦这么累,竞争如此激烈,进国家队希望又如此渺茫……
  在养伤的日子里,田亮一遍又一遍地想到放弃。六岁就开始走上跳台,他的青春年华都是在跳水馆里度过的,每天成千上万遍地重复着机械、单调的动作,田亮也想享受属于自己的生活。头上的伤痊愈后,张挺又带着田亮走上了跳台。然而思想一松懈,行动就要大打折扣。训练时,田亮不再像以前那样尽心尽力了,对动作质量的要求也不再那么苛刻。
  张挺看出了徒弟情绪上的变化,厉声问田亮:“你又有什么心事?是不是不想练了?”田亮向恩师袒露了心扉,说自己太累了,想转行进演艺圈,过悠闲自得的生活。张挺久久地看着田亮,泪花在眼眶里打转,好一会儿,他才伤感地说:“你这么大了,有权利选择自己的生活。但你要知道,演艺公司看中的是你头顶奥运冠军的光环,如果你不跳水了,不是奥运冠军了,你什么也不是!”
  望着教练沧桑落寞的背影,田亮的心头五味杂陈。往事如烟,牵扯出田亮一路风风雨雨。小时候,田亮的身体条件并不出众,是张挺教练慧眼识珠发现了他。十多年来,田亮一直跟随张挺教练,他们的关系胜似父子。借国家跳水馆训练时,为抢国家队队员空闲时那宝贵的十分钟,张挺每天早晨五点就起床,背着田亮往国家跳水馆赶,一路上,小田亮竟在张挺背上发出了香甜的鼾声……光环与荣耀属于自己,苦和累却让恩师张挺承担。为了让自己早出成绩,张挺长年与妻子两地分居,甚至一连三年没有回家,儿子两岁多了才见到爸爸……
  站在跳水池边,想起往事,田亮泪如泉涌。田亮再一次坚定了信心:为了教练,为了父母,为了所有关心我、爱护我的人,我应该坚持下去,争取早日重返国家队,争取出现在2008年北京奥运会的赛场上!田亮能“迷途知返”,让张挺很是欣慰,他为田亮制定了系统而周密的训练计划。田亮每天要训练十多个小时,运动量丝毫不比以前在国家队少。已经26岁的他,体力恢复起来大不如以前,经常浑身酸痛,感冒发烧。2005年?月,当田亮能够无可挑剔地完成5255B这套高难度动作时,师徒俩紧紧拥抱在一起……
  尽管暂时不在国家队,但田亮身上蕴藏的商业价值依然让一些演出公司趋之若鹜,许多商家和厂家请他做形象代言人、拍广告,主办方邀请他走穴演出;有的甚至把一摞厚厚的钱摆在田亮面前,说:“只要你去露露面,这钱就属于你了。”面对诱惑,田亮不为所动,人不应该同样的错误犯两次。
  2005年8月,为了让田亮换个环境训练,张挺带着田亮飘洋过海,远赴英伧训练。田亮的到来,引起了当地—些跳水俱乐部老板的极大兴趣,先后有五家俱乐部老板找到田亮,盛情邀请他加盟俱乐部跳水或者做教练,并开出了非常诱人的条件。田亮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说:“我是祖国培养起来的运动员,为国争光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现在有了点成绩,怎么能为别人效力呢?”田亮的爱国情操和民族气节让俱乐部老板们感动,他们知难而退。 从英国回来后,田亮和张挺开始为“十运会”进行最后的冲刺。田亮知道自己只有在“十运会”上努力夺得金牌,才能增加自己重返国家队的筹码。9月底,田亮和张挺随陕西体育代表团来到十运会的主办城市南京。田亮刚刚安顿下来,网上就传出了一条爆炸新闻:田亮发挥得再好,动作再完美,也得不了金牌,因为冠军已经内定了。张挺安慰田亮说: “你最大的敌人是自己,只要战胜了自己,你就是最完美的。”田亮自信地点了点头。
  10月1日晚上,男子单人十米跳台的决赛正式打响,田亮以预赛第三名的身份进入决赛,而且比排在第一的昔日队友胡佳低了13分。惊心动魄的两轮较量后,田亮排在了第二位,只比胡佳少了5分。张挺紧张得心都要跳出来了,但田亮的脸上却始终挂着他那招牌式的阳光微笑。竞争呈白热化的时候,田亮使出“杀手锏”,一套完美的5255B高难度动作,使他得到了102分的罕见高分,最终无可争议地摘得金牌。田亮爬出水池,张挺狂奔过来,紧紧抱住湿漉漉的弟子,师徒俩泪如雨下……
  这年的国庆之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坐在宾馆的窗前,师徒俩的心境一如升腾在空中的烟花一样灿烂,凉爽的夜风阵阵吹来,田亮百感交集:“张指导,谢谢你,在我最落寞无助的时候,你带我跋涉出了痛苦的泥沼!”张挺感慨万千:“孩子,看到你真正成长、成熟起来了,我感到很欣慰。”
  2006年2月中旬,为了增加2008年北京奥运会的夺金点,国家体育总局开始实施“大赦计划”,田亮这个引人注目的“问题明星”,将重返国家队。张挺相信,经过一年多风雨洗礼的田亮,将会以崭新的面貌出现在国人面前。
  编辑 陈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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