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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琪拉的灰烬》是爱裔美国作家弗兰克·麦考特的自传性回忆录,记录了他在纽约出生,后来随父母回到爱尔兰,成年后又再次返回美国的移民经历。该回忆录1996年在美国出版,随后在文学和商业上都取得了巨大成功。但同时该书也遭到了一些批评家,尤其是爱尔兰批评家的反对。他们抨击该回忆录不仅充满陈词滥调和爱尔兰刻板印象,甚至还不乏夸大其词和虚假成分,认为麦考特这么做的目的是贬低爱尔兰文化,抬高美国文化,以逢迎美国读者。麦考特本人却一再用文类的区别来为自己辩护,他强调自己的作品是回忆录而不是自传,是基于他对童年生活的印象书写而成,因而不必遵循自传写作必须严格忠实于事实的原则。最终,苏珊·薇丝用“悲惨回忆录”一词来概括《安琪拉的灰烬》在记录主人公悲惨童年生活时在历史性叙事中有意加入虚构成分的特点,认为麦考特的作品开了这类体裁的先河。此后“悲惨回忆录”这一术语被广泛接受,麦考特也被称为“悲惨回忆录之父”。本文试图从“悲惨回忆录”将真实性与虚构性结合的这一特色出发,将《安琪拉的灰烬》看作一个具有虚构性质的文学文本,并将之置于现代重估爱尔兰流散价值的文化背景之下,探讨麦考特如何通过文本建构来塑造其杂糅流散身份,又如何通过故意在其流散经历中掺入虚构成分,来展示和突显其在爱尔兰文化和美国文化之间的挣扎。麦考特的文本建构并没有将美国文化置于爱尔兰文化之上,而是体现了重估移民文化遗产的新文化风向标的影响,既表现了爱尔兰文化的独特魅力,也正视了其内在的缺陷和弱点,并令人感动地描画了少年弗兰克在两种文化之间的挣扎和成长经历。本论文除介绍和结论外共分三个部分。第一部分聚焦于弗兰克的父亲马拉奇如何通过库胡林古代神话故事和爱国主义歌曲来塑造弗兰克的爱尔兰男子气概。马拉奇所尊崇的“爱尔兰性”,强调的是军事暴力、英雄气概和宗教殉道精神等相结合的一种窄化版本。第二部分探讨弗兰克如何解构父亲的爱尔兰男子气概。他对父亲的不负责任感到失望,拒绝了父亲的爱国主义歌曲,开始喜欢美国爵士乐,并通过模仿学习美国好莱坞电影中的西部牛仔和匪帮角色来重塑自己的男子气概。第三部分探索弗兰克在爱尔兰文化和美国文化之间的挣扎和成长。麦考特借助两个虚构的性爱对象,对比展示了爱尔兰的性保守、性压迫和美国的性自由、性解放,并同时刻画了弗兰克在家庭责任和个人自由之间的困顿挣扎。通过以上对弗兰克身份建构问题的探讨,本文认为麦考特摆脱了自传写作的传统,大胆地给他的回忆录增加了虚构的成分,并借助一些模式化的固定形象,并置和对立了构成其流散身份的爱尔兰文化和美国文化两个源头,实现了对自身流散身份的更为清晰的认识和评价。这与20世纪末以来爱尔兰重新评估其流散文化的大背景颇为契合,从而部分解释了该书的商业成功。十九世纪三四十年代期间,爱尔兰处于一个“黑暗时代”,麦考特对这个时代政治,文化和宗教等方面的描绘和批评成为了“凯尔特虎”的对照面,这体现出麦考特所理解的“爱尔兰性”不是同他父亲一样的高度同质化的窄义“爱尔兰性”,而是一种开放包容的多元化定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