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告老爸的经典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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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我的老爸,最大的愛好就是看电视,尤其是广告,所以我叫你广告达人。
  我问你:“就不能有点别的愛好吗?这也太没品位了。”
  可是你却一本正经地说:“你懂什么,广告里有很多精辟的道理,你没看出来吗?”
  真遗憾。有关我的个子。初一,全班倒数第五,初二倒数第三,初三倒数第一,完全和年级增长成反比。
  你能想象得到老师调我去第一排就座是什么心情吗?如果不能,你再试着想一下,篮球场上模不着篮,排球场上拦不住网,足球场上踢不上球……如果你还是不能理解,那么你总归记得那个闷闷不乐的夏天吧。特别平常的一堂语文课,我们学习《地毯下的灰尘》。老师让我们跟课文里的米妮比一比。但是王小达却喊:“老师,许威应该和12个矮人比才对吧。”
  朋友的玩笑,不能翻脸,不能生气,不能发飚。可我坐在哈哈的笑声中,心里真的很难受。那天放学,王小达叫我去踢球,我没理他。他站在我身后,不屑地说:“小个子就算了,还小心眼,真是太逊了。”
  老爸,你说,就因为他1米80,就可以嘲笑我1米56吗?我觉得不能,所以我跳起来给了他一拳。我们8年的友情,第一次打得鼻青脸肿。
  那天晚上,我猜班主任一定给你打电话了吧。可你见我放学回来,仍用很惊讶的口吻,明知故问地说:“怎么了?眼睛为什么是绿的?”
  我憋了一肚子地气,说:“还不是因为你,把我生得跟微缩景观似的。”
  于是,你的经典广告就来了。你说:“知道德国大众的那句广告词不?”
  “哪一句?”
  “小,即是好。”
  接着你大手一挥,从“甲壳虫”讲到“iphone”,从芯片讲到电脑,未来的趋势就是一个字——小。我撇着嘴说:“切,你就自我安慰吧。我要是个子高,你就该说电线杆子好了。”你笑着说:“喂,你知道大众的甲壳虫车型为什么经久不衰。因为它总能看见自己的优势,相信自己的优秀。如果它看着加长‘林肯’就嫌自己个头小,那它也就不可能流行60年。真有一天大众出了加长版甲壳虫,谁还会买?它放弃了自己的长处,还有什么看头儿,”
  说实话,你的理论有点诡辩的味道,但是却让我想了很久。你的意思我明白,总拿自己的长去比别人的短,是自大。但总拿自己的短比别人的长,就是自卑了。晚上,我把QQ签名换成了四个字:“小即是好。”
  王小达忽然弹出会话框说:“俺爹说了,大众的紧凑车型很牛的,让我跟你道个歉。”
  我回:“今天我野蛮操作了,也和你说声对不起吧。”
  老爸,对于你这个从不上网的人来说,大概不会知道自己的职业有多红吧。同学问我,你爸在哪工作?我只能很低调,很委婉地说全称——城市管理行政执法局,从来不叫你的缩略语,“城管”。
  高中的我,在你“小即是好”的鼓励下,小宇宙爆棚。我深挖自己的潜力,数学、物理、英语,以及身上一切可以成为优秀的东西。因此,我不惧任何挑衅,哪怕是一句玩笑。还记得高一的班主任吗?瘦瘦的赵怡老师,有一头乌黑的长发。年纪不大,说起话来,像郭德纲一样富含冷幽默。那天中午,教导主任在广播里发布警告,不要到路边摊吃东西,高二某班,已经有三名同学得了急性肠炎。
  赵老师一边看书,一边说:“也不知道城管都干什么去了,真去巴基斯坦反恐了?”
  王小达第一个笑喷了,接着引爆全班。赵老师当然想不到自己一句冷笑话,能引来这么大的笑场。不过,她抬头看见满脸铁青的我,就猜到了80%。放学。赵老师留下我说:“小威,今天老师的话,是不是伤害到你了?”
  我说:“像你这样的关女,能明白自己伤害到别人,也挺不容易的吧?”
  说完,我就甩起书包走了。
  那一年,因为你,我和赵老师架起了梁子。她的每一堂课,我都会从网上找一道超难的题来提问。或者,在她口误、笔误的时候,率先挑刺嘲笑。赵老师几次找我谈话,都被我针锋相对的态度,闪电结束战斗、她对我只有三个字,无奈了,、
  期中考试后的家长会,你拿着全优的成绩单,却对我皱眉头。你说:“那个赵老师不是挺好的吗?不古板,又开朗,你为什么非要和她对着干?”
  “我是为了你呀?老爸,她让全班笑话你,我也不能让她好过,”
  而你却反问我:“你真是为了我吗?”
  这个问题,让我有点心虚。我讷讷地反问:“那你觉得是为了谁呢?”
  你拍了拍我的头,经典广告就来了。你说:“还记得那个铂金广告吗?‘聆听不代表沉默,有时安静也是一种力量’。”
  好吧,我承认,我叫嚣闹猛的青春,在那一刻安静下来了。以我语文年级组第四的成绩,不劳你解释,也知道那句话的中心思想。安静的力量,只来自内心的强大,当我对任何人都抱着尖刻的敌意,其实不过是自卑另类的伪装。
  第二天早自习,我去找赵老师道歉。她有点小惊讶,半天才想起说没关系。
  有时,我觉得你真是我天生的麻烦。高考在即,你却突然出事了。那天,我正埋在卷子堆里算题。你的同事韩叔忽然打来电话,叫我快去医院。他一直等在医院门口,边走边对我说:“没事,你爸没事。”
  可是我见到你的一刻,整个人都呆了。你半张身子都是血,脸白得像张复印纸。韩叔说,是他冲动和水果小贩打起来了,可那把西瓜刀却砍中了劝架的你。我想拉你的手,却又怕碰痛你。而你听到我的声音,睁开眼睛,笑了。
  你笑什么呢?你知不知道你那时的笑容,比哭还让我难过。你说:“小威,我没事。今天你看过我了,明天照常去上学。这有你韩叔,不用担心。我和你妈通过电话了。这几天,你就住在她们家。”
  你看,你也说了,那是“她们家”。你们分开了11年,让我住过去那有多尴尬。其实老爸,你小看我了。17岁的男生,没有什么做不了。我一、三、五,去王小达家蹭饭,二、四、六吃大排档,星期天睡到自然醒,然后在家里煮面条。不知道吧?你住院的第四天,我还给你煲了鸡汤。可惜最后尝了一下,还是倒掉了。别心疼啊,我也是为了你好。我怕你喝了那锅“怪味汤”,引起不良后果就麻烦了。
  老爸,这么多年,别人嘲笑你没有愛好,我就嘲笑你,别人鄙视你的职业,我就鄙视你。可是我却发现,我始终忽略了,你是这个世界上最称职,最经典的老爸。
  高考前的那个下午,我去看你,你坐在病床上好多了,一个人喝一碗粥。我说:“用不用我喂你啊?”
  你说:“再等几年吧。”
  我说:“那我可就要考走了。”
  你呵呵地笑了,内疚地说:“对不起啊,这么关键的时刻,老爸拖你后腿了。”
  我却低着头说:“老爸,是我对不起你,其实你挺棒的。如果没有我拖你后腿,你肯定要比现在出色多了。”
  你受伤的时候,还要对我笑呢。可那一刻,你两只眼睛愣愣地望着我,忽然红了,、
  你知道的,我最怕煽情了。尤其两个大男人坐在一起,多别扭。还好韩叔及时出现,拿着三两小笼包子,嚷嚷着:“来来来,加餐了。”
  那天从医院离开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夕阳弥漫的天空,像超大的球幕电影。你许久不见的广告词,终于现身了。你发来短信说:“Hi,那个洗发水的广告还记吗?那正是我想对你说的话——我的光彩,来自你的风采。小威,你要加油啊!”
  好吧,老爸,这次算你厉害,让我在人流不止的街道上,掉眼泪了。
  (责编/高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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