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天爱经典,后一天反经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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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粉丝们称为“阿婆”的阿加莎·克里斯蒂之所以了不起,除了她数量巨大的传世作品,更重要的是她创造了许多“谋杀模式”。时至今日,全世界众多推理侦探小说家依然从她的这些模式中汲取养分。《东方快车谋杀案》显然是阿婆最负盛名的作品之一,其中“所有人都是凶手”的模式堪称经典,也是她被改编次数最多影响最广的作品之一。在一辆装载权贵富豪的火车上,大雪封路,某位大人物被杀,经过侦探逐一审问、分析,最终得出了列车上所有人都是该凶杀案的直接或间接参与者。
  全新日剧《东洋特快谋杀案》就是改编自这个故事,只不过时间换到了昭和初年(上世纪三十年代),背景也完全变成了日本。本剧仅有两集,分为第一夜和第二夜,“第一夜”完全忠实原著故事,同样的东方快车,同样的谋杀,同样的共犯,同样的破案,没什么意外。唯一的区别是侦探这个角色的设置。在原著中,久负盛名的波罗侦探个性独特,过分讲究整洁,爱穿名牌皮鞋,骄傲、挑剔、幽默,是一个比较典型的英国人形象。而在《东洋》中的胜吕武尊则是一个“日式侦探”,夸张、搞怪、神经质,看似肤浅,实则洞察一切。胜吕武尊的存在成了阿婆粉丝们对此剧诟病的主要原因,他们无法忍受神一般的波罗发生了巨大改变,觉得是破坏了经典。但显然,对于一个全新的改编故事,这并不重要。
  
  真正的好戏从第二夜开始拉开帷幕。编剧三谷幸喜从原著中衍生出一个新故事,即,十二位凶手到底是怎么策划这一起完美谋杀的。在这一集中,这十二位身份性格各异的凶手开始立体,他们有的为了报仇,有的为了施舍同情心,其中意外频发,人性中的阴暗也随之显现。如果一起正义的行为目的并不那么高尚,那么这个正义之事到底应该被批判还是被颂扬?在原著中,读者都站在凶手一边,为世界除暴安良,不守法又何妨?在那一刻,这十二位杀人者不再是罪犯,而是正义行刑队,我们这些局外人甚至都想对着尸体踹上几脚。集体犯罪的罪恶感之所以没那么强,一是因为大家觉得杀人责任被众人分担了,摊到自己身上就剩那么一丁点儿的罪孽,二是由于“众人皆凶手”,犯罪风险降到了最低,要不是出现一位神探,如此缜密的犯案几乎不可能被侦破。然而,当这些罪犯不再那么值得同情,甚至有些被观众厌恶,那么他们的正义也就瓦解了。显然,三谷幸喜在“第一夜”遵循原著向经典致敬,“第二夜”则又反过来毁掉整个杀人童话,让一切变得不堪,前一天爱经典,后一天又反经典,这种事情估计敢做能做的人不多,三谷幸喜算是其中一个。
  
  最戏剧性的一幕出现在结尾。如果我们并不知道这十二人的故事,不知道他们人性的另一面,单纯而美好地把他们看作善人行善事,那么结尾很好办,就让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冰雪融化,火车继续前行。既然有了第二夜,我们也看到了阴暗面,是否还会就此放手,还是通知警察,让等候多时的法律主持正义?侦探胜吕武尊的选择是:像侦探一样解谜,像人一样放行。
  总的说来,这依然是一部再典型不过的日系推理剧集,从案件中发掘人性(或光明或黑暗),用比较极端的方式解决疑问。同样,作为一部迷你剧,本剧卡司强大,制作精美,服饰方面甚至赶超电影。作为一部改编自经典的剧集,自然会得罪部分阿婆死忠,但对其创新精神(而且改得如此扎实),我们还是应该给三谷幸喜这位了不起的喜剧编剧奉献最真挚的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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