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被遗忘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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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画家丁天缺的名字或许对你有点陌生,但提起他身边的一些人,可是大名鼎鼎。
  他的老师吴大羽,中国现代绘画奠基人之一;他的同学赵无极,海外华人的“艺术三宝”之一;他的学生刘江,著名书法家;他的舅舅周培源,曾任北大校长;他的侄孙丁俊晖,斯诺克台球的高手。除了绘画之外,丁天缺还精通法语,他是翻译莫泊桑小说的第一人,也是向国人介绍毕加索的第一人。
  丁老年已九旬。在他左手无名指上长年戴着一枚婚戒,这枚婚戒里藏着一段传奇的爱情故事。
  
  一幅画像定情
  
  丁氏家族世代经商,丁天缺的父亲曾希望儿子光耀门楣做大官。丁天缺却偏偏报考了杭州国立艺术专科学校(现在的中国美术学院),1947年,他应老师吴大羽的邀请回到母校担任助教。
  1948年的冬天,有个女学生要请假去上海,送她的母亲和弟弟去日本。她的父亲是原国民政府军事代表的秘书。虽然她坐在教室里已近一年半了,但成绩平平,丁天缺一直没有注意到她。然而当她假满回来后,一切都不一样了。丁天缺一看,女学生烫了头发,换了副黑框眼镜,一副高贵、妩媚的样子。他忘了自己是她的老师,也忘记了周围的人,冲着她就说,“我很想为你画一幅肖像,可以吗?”
  这个女学生叫徐祖瑛。
  到了日子,她如约而至,穿着藏青色的毛线衫,戴着黑框眼镜。丁天缺心跳得厉害,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立刻请她坐在矮柜上,搬过画架,动手画了起来。说来也奇怪,两人连一句闲语也没攀谈。两个小时后,肖像已基本完成。两人还约好下周日再来这里。
  第二个周日,她又如约来了,丁天缺只是把肖像的下颌上一小块绿色的部分改了一下,改画的时间不到5分钟。两人在画室里闲聊了半个小时。
  “她的性格,不慌不忙,悠然自若。”丁天缺迷上了她的性格,考虑再三,给她写信倾诉衷肠。当时,年轻气盛的他竟然用血写了一行字,夹在一封长信里,托学生亲手交给她。就这样,爱情排山倒海地来了。
  
  与恋人失散40年
  
  杭州解放后,徐祖瑛因为支气管病去了上海休养,他们仍然鸿雁传情。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1951年,丁天缺被诬为“反革命”,1958年他再度蒙冤,被判管制、劳教、抄家,随后又戴上反革命的帽子,押送回原籍监督改造。
  1973年10月,丁天缺从报纸上看到一条消息,周恩来总理接见旅日归国的徐逸樵先生及夫人。丁天缺想这不是徐祖瑛的父母吗?消息旁边有一张照片,丁天缺看到意中人就在站在她父亲后面,还是那么丰满好看。丁天缺突然得到她那么一点点消息,又不敢和他们联系,生怕连累了他们,这一夜辗转反侧,百感交集。
  
  重逢结婚
  
  1985年,获得平反的丁天缺投奔了法国亲戚,进入巴黎第八大学艺术系学习。1988年4月,同学们邀请他回国参加美院60周年校庆。这是丁天缺平反后第一次参加这么大的活动,都是老年人了,说来说去都是以前的事情。
  第二天,老校友们在柳浪闻莺公园里午餐。饭后,大家就到广场摄影留念,大家叫丁天缺坐在第一排,称他是老师。就在等人聚齐的时候,有人拍了拍丁天缺的肩膀,丁天缺回头一看,是两位女士,其中一个问丁天缺:“还记得我吗?”丁天缺摇摇头,又端详了一会儿:“想不起来”。他猜是当年的学生,但是时间太久远了……
  丁天缺一面感叹着记性,一面转回身子,忽然那位女士说:“我是徐祖瑛啊。”她的声音是轻轻的,丁天缺听上去却像打雷,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徐祖瑛——这个每时每刻都会不经意地在心里冒出来的名字,这个让丁天缺在监狱里,在黑暗里,在阳光下,在吃饭、散步、睡觉时都会钻出来的女人,突然就站在丁天缺的身后,他似乎觉得魂灵刹那间游离了肉体,只听见自己说:“你好像变了个样子,我真的认不出了。”
  女士们嗤嗤地笑起来。徐祖瑛说:“昨天我就看见你了,可我走到你的旁边,你一点反应也没有。我不知道你是没看见我呢,还是不愿意认我。今天我想再试试。”徐祖瑛说话的样子笑嘻嘻的,还有点脸红。当时丁天缺是手足无措,他们有38年没有见面了,不知道说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什么。拍好照片,他们互相留了联系电话和住址,就分手了。
  第三天,突然门铃响了,打开门,正是徐祖瑛。丁天缺才知道,徐祖瑛以为他已经不在人世,只得另嫁他人,她的丈夫在中央美院当教授,是徐悲鸿的高足,十几年前去世了。他们有了两个女儿。她一直在北京生活,在中国歌剧舞剧院工作,是大型音乐舞蹈史诗《东方红》的舞美设计。
  4个月后,在她父母的主持下,他们迅速地结婚了。这是丁天缺的第一次婚姻。那年,他72岁,她62岁。徐逸樵夫妇从来没有在意过这个女婿曾经的反革命身份,徐祖瑛的子女也待他如亲父一般。
  后来校友们都说,那一年的校庆好像是为他俩专门办的。
  
  不被遗忘的爱
  
  从结婚到现在,两人从来没有吵过架。“她讲话一直是轻声细语的,从没有对我大声过。”徐祖瑛在丁天缺眼里是完美的。
  住在杭州时,他们会一起画画、做诗、写文章。写诗时,丁天缺经常会沉浸其中,徐祖瑛总默默地站在他的身后,做他的第一个读者。每天,他们都会去小公园散步。“她走路很快,我每次都要牵着她的手,生怕她跑不见了。”
  1998年,两位老人结婚10周年之际,丁老先生再次拿起画笔,为夫人重新画了一幅肖像,这张画和以前为她画的画,相隔整整半个世纪。
  如今八十多岁的徐祖瑛得了老年痴呆症,由两个女儿照顾,很多记忆都已经失去,但不会忘记拥抱过的手臂。只要丁天缺到北京看她,就会紧紧抓住他的手臂。而长年在杭州的丁天缺,就通过网络视频和徐祖瑛见面聊天。
  丁天缺一直住在杭州城北某个不惹眼的社区,到目前为止没有享受中国美院退休教授的待遇,他是以浙江大学医学院人体画师的身份退休的,靠每个月两千多元的退休金度日。
  但世界并不会因此而遗忘他。近年来,丁老受邀在中国美术学院(2000年)、巴黎嘉德画廊(2002年)举办个展,在巴黎中国文化中心(2005年)、中国美术馆(2006年)举办联展。
  2010年,他再次在杭州办画展,很多丁天缺的学生、同事、邻居慕名前来,他们都没想到95岁的老画家居然还在作画,还能办画展。一位远道从云南赶来的观众提出想收藏丁天缺1991年创作的作品《观音跳晨曦》,展览方都认为丁老是不会答应的。丁天缺的作品《歌剧导演谷风》和《城隍山早读》曾被中国美术馆收藏,当时对这两幅作品的评估价分别为80万和70万元人民币。但是出乎人们意料,丁天缺在考虑了一天之后居然以18万元的价格就愿意出让。艺术馆沸腾了,人们都很诧异,可丁天缺却说,他决定把这幅作品的收藏费用拿去捐助青海玉树灾区。这个答案让所有人的眼眶都红了。
  (责编:孙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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