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吾老,以及人之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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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经有一个故事,一个人偶然在一幢豪宅前遇到了一个醉酒的富翁,当这个人主动要求送富翁回家时,富翁却哭着说:“我没有家,这只是我的房子!”


  自古以来,人们称家为自己的归宿,但这个“家”并不拘泥于形式上的一所房子,一个屋顶。“家”的概念里包含着爱和温情,因为它不仅仅意味着安身之所,它更是心的归依。
  电影《我们俩》就在平平淡淡中表现了这一理念。影片讲述的是一个发生在北京四合院里的故事,但就是这一小小的四合院浓缩了人生的酸甜苦辣,成为了这个社会的一个小小的缩影。剧情并不复杂。讲述了女孩小马和她的老太太房东之间的感情变化。影片以四季为划分,既表示时间的变化又暗示了二人情感的经历。开始,在大雪纷飞的寒冬里,小马租借孤老太太的一间小屋。老人却不肯在任何问题上让步甚至刁难,老太太一个人过日子,为了租出房子好挣些钱,就精打细算,在好多细节上都想赚上些钱。而年轻的小马是在北京上学的学生,没有什么经济来源,还要求学,也要精打细算,尽量节省。自然这两个人“精打细算”的方向不一样,一个想多挣点,一个想少花点,两人在房租,电话费,取暖设施等一系列问题上发生了矛盾与口角。但到了春天,两人的感情却开始逐步加深,从开始的敌对冷战到开始和平相处。老人开始关心起小马的生活,开始为小马的热恋而高兴为她的失恋而难过。当夏天到来时,两人的感情已经如祖孙般亲密了。小马从一开始凡事要和老太太商量,到后来随意到老太太房间里睡午觉、帮老太太洗头、给老太太重新布置房间、给老太太拍电影,相信看到这里,观众们都会情不自禁地微笑,一个终生孤独的老太太,一个在外地求学远离父母的女孩,两个渴望爱的人终于在对方身上找到了家的感觉。然而秋天却不可避免地来临了,老人为孙子结婚空出了房子,病倒在一间破屋子里。小马去看望她,最后,当老人在破屋里去世时,小马坐在人来人往的天桥上,泪如雨下。
  影片没有曲折动人的情节,也没有绚丽的色彩,有的只是在淡淡的哀愁的气氛里,老人与女孩表现出来的真挚情感。然而透过这一短暂而温馨的情感,我们却看到了老人心中无尽的孤独与哀伤。
  由金雅琴扮演的老人实在是普通至极。她就像我们在生活中经常会遇到的老人一样,孤单,敏感,有时甚至会带一点点自私。其实,在这些表面现象下,隐藏的是天下老人对“家”的感觉的一种渴求。


  影片中的老人独自住在一间四合院里,几乎没有什么外界交往,更没有什么亲戚来照顾她,只是偶尔,她收养的孙子会提着她爱吃的鲤鱼来看她,仅此而已。她拥有的,仅仅是一点少的可怜的财产,因此她脆弱,她害怕失去。当小马因租房提出几点要求时她断然拒绝,甚至为占了一点小便宜而沾沾自喜,如片中小马主动提出付大部分的电话费时,老人就曾偷偷地使用电话。她用冰冷的外表保护着一切属于她的这个“家”的东西。而当小马与她的感情一点点加深时,她则卸下了冰冷的外表。她开始让小马住在她的房间,让小马随意地使用她的冰箱,她开始对小马说:“我屋子里有水果,你去吃吧。”甚至想介绍自己的养孙给小马当男朋友。在她的心里,物质的外壳一点点地被感情融化掉了。因为小马给了她温暖,给了她活力,虽然一开始这个女孩经常把她气得半死,但至少还有人与她说话,与她做伴。
  这不禁让我想到了另一部电影《芳香之旅》。在影片的后半部分,张静初成功地塑造了一个无儿无女的老人寂寞的生活。而在谈到演出的体会时,她说这几乎就是老人生活的缩影,老人们无论是否有儿女,其实都是孤独的。养儿防老,中国人最害怕的就是老年的孤独,这一问题虽然得到了关注,却依旧在无声地蔓延着。
  在很多细节处,作者不遗余力地表现了老人的孤独。如女孩子要交作业,拍老太太烤馒头片,打哈欠,接电话,晒太阳,当治安员放哨,做晚饭。老太太说:可不,老太太还能有什么事,睡了醒,醒了睡,吃饱了再接着睡。当女孩有了男朋友而把那间小屋子彻底的搬空的一刻,老太太带着哀怨的表情对小马说:“真搬走了,真搬空了?就这么搬空了?” 此时,小马搬走的已不仅仅是小屋里的家具,而是老人生命里仅存的一点色彩。没有了它,老人将重新回到无尽的寂寞之中。其实,即使没有女孩的出现,老人也注定要终老,女孩不过是老人生命里的一个过客,就像黑夜里的一场烟花,匆匆而来,匆匆而去,繁华过后空留一地无尽的惆怅。女孩的到来确实给老人的生活带来了前所未有的色彩与波折,但正是这短暂的色彩更是突出了老人一生漫长的孤独。
  而片中另几个人物的出现,则更好地突出了这一主题。老太太的女儿和孙子是这个社会冷漠的象征。她的养女很久都不曾回家探望过老人,仅在片尾出现一次,还一直不停地打电话,孙子表面上是回来看望老人,暗地里却在觊觎老人的财产。为了一个未曾谋面的贵州姑娘,他偷偷地用掉了老人300元的花费,而在他结婚之时,老人则要被迫搬出她生活了一辈子的老屋。
  孔子有句话叫“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在影片的结尾部分,我们似乎可以听见孔老先生隐约的叹息。当老人与女孩分别时,她们只是双手紧握,四目相望,却没有任何语言。导演借邻居之口点破了其中蕴含的深情,“怪了,相处没几天,感情却这么深!”此时,老人留恋的已经并非是房产,伤心的也并非是女儿孙子的冷漠。她留恋的其实是她与小马间的情感,是小马带给她的她寻求了一生却从未得到的“家”的温情。虽非亲生,却胜亲生。
  导演想告诉我们的,并非一段单纯的温情故事,她想说的其实是一个老人的悲哀与疾苦。早在几年前,赵本山的小品《钟点工》就警示了人们关于中国老年人的“空巢”问题,而几年后的今天,银幕上所表现的同样的主题却依然震撼着人们的心。究竟哪一天,老人才可以走出那封闭的四合院,走出那封闭的孤独呢?
  影片信息
  片名:我们俩(2005)
  导演:马俪文
  编剧:马俪文
  主演:宫哲/金雅琴/罗忠学/孙捷/强爽?
  类型:剧情
  制片国家/地区:中国大陆
  语言:汉语普通话
  上映日期:2005-10(东京电影节)
  片长:88分钟
  又名:Wo men lia / You and Me
  【责编/程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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