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走,不要蹲在那里哭

来源 :第二课堂(高中版)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frankxig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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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孩子就这样了,就是上学也没有用。你不知道,邻村东升的娃上了多年学,不照样蹲在家里?像小龙这样高度残疾的,就是考上大学,也没有学校会录取。我看,还是让他跟着我吧,每月能挣个一两千!”
  就这样一番话,打动了挣扎在贫困中的父亲。从我记事起,这个家庭就多灾多难,母亲一直卧病在床,我因小儿麻痹后遗症从来就没有站起来过,家里整日缭绕着中药、西药混杂在一起的味道。
  虽然我才9岁,但我能理解父亲,我已下定决心,要和这位远亲走。不为别的,就为那能给父亲减轻压力的一两千块钱。虽然我残疾,虽然我不能像别的小朋友那样读书,但我想尽我自己的能力来拯救这个家庭。
  父亲执拗地不同意,我分明从他的眼中看到了打旋的泪水,他是不舍得让从小就失去健康的我去外边挣钱。
  “这孩子从小遭罪,不能再让他到外边受苦了。在家里,我能照顾他,虽然没有好的条件,但总比外边强。”父亲在浓重的烟雾中猛烈地咳嗽,他显然被自己吐出的劣质烟的味道给呛住了。
  “哥,别逞强了,你看看嫂子这病,得要多少钱啊?小龙不能上学,你总不能让小龙他哥的学业也荒废了吧。再说,小龙跟着我能吃亏?你放心,我不会让他受罪的。”远亲还是坚持着。
  “爸,我要去!我要去!我不想一辈子困在家里,我要出去,要出去看外面的世界!”我大声向父亲喊着。几年来,我听够了邻居的议论,听够了那句像三九寒冬那样冰冷的话:“这孩子一辈子完了!”
  市中心广场,我蜷曲在一座雕像下,前面铺着一张特大的求助信:“我叫于小龙,9岁,1岁患小儿麻痹症,3岁母亲去世,9年来,为治疗我和母亲的病,家里一贫如洗,我想上学……”求助信的前方放了一个旧鞋盒子,盒子里散乱地放着几张数额不等的纸币。
  自从那次从家里出来,我就跟远亲辗转了很多城市,对每个城市的广场、天桥我最熟悉不过,因为那都是我们乞讨的场所。我已经很满足了,因为我不但见到了很多美丽的广场、雕塑、高楼大厦和穿着华丽的城市人,而且我还能用自己的力量来缓解父亲的压力。
  我一直努力地做着,无论在哪个城市、哪个广场、哪座天桥,我都尽最大努力用远亲教的各种招式博取路人的同情。春天,春寒料峭,我蜷缩在还没有苏醒的土地上,“享受”着路人抛来的白眼;夏天,骄阳似火,我躺在被烤焦的水泥地上,像进了蒸笼一般,仿佛一瞬间就会被烤熟;秋天,秋风萧瑟,我蜷曲在广场,勉强抵御着一阵阵凉风的侵袭;冬天,呵气成霜,我躺在冰冷的地上,全身麻木,一直想把中午那短暂的阳光挽留住。
  我没有别人想象的那么糟糕,我有在恶劣的环境中生存下去的毅力。我不怕路人骂我骗子,更不怕路人投来的白眼,因为我没有欺骗别人,我只是用自己残缺的身体来换取母亲的治疗费,来换取哥哥的学费,来减轻父亲的压力。
  在广场,我像雕像一样蜷曲着,装出最痛苦、最可怜的表情。而目光却始终投向家的方向,我忘却了自己的位置,听不见路人的冷言讽语,只看到了母亲从病床上健康地爬起来,哥哥欢快地背着书包去学校,父亲皱成一疙瘩的眉头舒展开来。
  转眼七年过去了,我在颠沛流离中度过了我的少年时代。16岁了,我依然没有长成大树,仍像一棵软弱的小草匍匐在地上。和同龄人相比,我的身体依然那么低矮,长的只有年龄,不,还有饱经风霜的阅历。母亲已经脱离了病床,虽然还需要大量的药支撑,但已经能够做些力所能及的活计。哥哥也结束了高中学业,风风光光地走进了大学校门。面对哥哥透着喜气的大学录取通知书时,我的心一下子活泛起来,难道我还要这样活下去?难道只有广场才是我生存的地方?不,我也要上学,因为我尝尽了乞讨的苦头,看到了人们对知识的尊重。我要上学!
  当我发出要上学的声音时,我看到了父母流下的泪水,看到了哥哥鼓励的目光,听到了那位远亲的极力劝阻,更听到了邻居、亲朋们的议论:“都16了,还上学?就他这个样子,就是上了学又有啥用?”
  我终于坐在了小学二年级的教室里,窗明几净的教室、墙壁上催人奋进的标语、散发着香味的课本、气氛活跃的课堂,这是我久违的地方啊!教室远比广场舒适,同学远比路人亲切,老师远比远亲慈祥。我不能失去这个机会,我要珍惜这个机会!
  16岁的我和七八岁的孩子坐在一起,年龄的差别从来没有让我感觉到丢人现眼,反而觉得是一种难得的幸福。虽然我不能像其他孩子那样正常行走,虽然我手脚并用行走的样子常惹来同学们的嘲笑,但我经受了7年的白眼和冷言讽语,对这些已经有了强大的免疫力。对我来说,只有学习,学习,再学习!
  从小学二年级到初中三年级,我的成绩始终名列前茅,我不在意同学们投来的赞许、不屑、惊讶、佩服等各种目光,更不在意学习生活中遇到的各类难题,我只是平心静气地利用一切时间贪婪地吮吸知识的甘霖。
  高中三年是最残酷的三年,同学们都这样说。可我觉得高中的三年是幸福的三年,充满希望的三年。学习生活的辛苦真的算不了什么,相比我7年的乞讨生活,现在的生活简直就是天堂。我就这样在我的天堂里努力奋斗,因为我从上学的那天起,就给自己树立了一个远大的目标:当一名医生,去医治像我这样从小就失去健康的人,让他们彻底摆脱病痛,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如果你不握紧拳头,就不知道你的力量有多大;如果你不咬紧牙关,就不知道你的坚持到底有多持久;如果你不跺脚而起,就不知道你的决断到底有多正确;如果你不瞪眼咬牙,你就不知道你的内心有多强悍;如果你不努力拼搏,你就不知道你的胜利有多么光荣!
  当我收到医科大学本科录取通知书时,我才真正理解了上面的这段话。1岁患小儿麻痹,无法站立和行走;9岁被远亲带走做乞讨工具;16岁上小学二年级;26岁以超过录取线49分的成绩被医科大学录取……我经历了太多太多,我也得到了太多太多!
  当我走进大学校门时,几乎所有的同学都惊呆了,因为他们无法相信,我这样一个高度残疾的人能和他们一起步入这所学校的大门。“自强哥”“励志哥”的称呼像风一样传播,我的事迹传遍校园的每个角落。每每同学们问我是怎样坚持下来的,我总会这样告诉他们:
  人处低谷,怎样走其实都是朝上,走不出低谷的人,是因为他们没有走,而是蹲在那里哭!
  (编辑 牙 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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