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类突围:“丧偶式婚姻”琴瑟和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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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晓薇,山西省大同市人,丈夫是副主任医师。婚后,她在“丧偶式婚姻”中抑郁成疾。婚姻濒临危机,要不要离?

嫁给外科医生:名正言顺“丧偶式婚姻”


  “晓薇,嫁给医生是什么感觉?”每当朋友们发出疑问,苏晓薇都会调侃:“做小三的感觉!”
  苏晓薇,今年35岁,全职主妇。老公李家洋,40岁,浙江省某三甲医院胸外科副主任医师。2006年,苏晓薇在上海一家动漫公司做绘画师,在同学的介绍下认识了在上海医学院读研的李家洋。
  第一次见面,约在李家洋实习的医院附近。他那天穿着白衬衫,瘦瘦高高,戴副黑框眼镜,身上散发着与年纪不相符的老气和沉稳,不苟言笑的样子像极了吴彦祖。吃饭时,苏晓薇主动问他一些关于工作的问题:“你们做手术都是什么样子?是不是和电视剧里一样?”李家洋不假思索地说:“电视剧里都是骗人的。”他一边说一边掏出手机,给苏晓薇看了一幅血淋淋的心脏照片。苏晓薇吓得手抖,差点把手机掉进火锅里。那顿饭,李家洋一个人大快朵颐,而苏晓薇沉溺在刚才血淋淋的照片里久久不能自拔。
  两人谈起了恋爱。定好六点吃晚饭,结果李家洋5点30分来了台急诊手术,等到9点才吃上夜宵,一顿饭接了三十几个电话。害得苏晓薇好愧疚,感觉和他吃顿饭害死了好几个病人。看场电影,一开场就睡着,电影结束都醒不来。李家洋很忙,白天上班,晚上写论文,放假还得跟教授做实验。但他一有空就给苏晓薇打电话,却常常刚开口就被打断。
  苏晓薇觉得,这样谈恋爱太辛苦了,曾主动提出过分手。结果李家洋跑来说:“如果你要分手,我就转行不做医生了。”苏晓薇说:“我胆小,你可别吓我。”李家洋说:“没事,胆吓破了我给你缝。”
  2009年,李家洋研究生毕业应聘到了浙江省某三甲医院,苏晓薇不顾家人反对,毅然辞职跟着来到杭州,成了一名杭漂。李家洋刚入职,工资不高,为了多赚点钱,苏晓薇应聘到杭州一家地产公司当销售。
  2013年,李家洋结束轮转和规陪,成了一名胸外科医生。他们在双方父母的资助下结婚买房。婚后没多久,他们的女儿出生。李家洋父母身体不好,苏晓薇父母还没退休,孩子出生后由于无人照顾,苏晓薇被迫成了一名全职主妇,从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女,自动切换成一个全能型的金刚芭比。
  常常,孩子闹心的时候,苏晓薇就给丈夫打电话:“你什么时候回来?”李家洋回她:“在抢救,拜。”
  有時候好不容易回个家,李家洋正给女儿冲奶粉,一个电话响起,他拿起衣服就出门,那麻溜的速度,被苏晓薇解读为“老婆突然要查岗”。
  作为一名外科医生的家属,苏晓薇不得不习惯丈夫的特殊职业,习惯他逢年过节不在家,习惯一个人做饭、吃饭、带孩子,明明有老公,却过得像个单身妈妈。而这淡定的背后,是无数黑夜里的暗自垂泪。

孩子住进医院:婚姻大战凌乱一家人


  有一段时间,苏晓薇觉得人生跌落谷底,却连喘息和质疑的机会都没有,所有的埋怨来不及发泄,就被淹没在日复一日的家务劳动中。李家洋的工作随着职称的晋升,变得越来越忙。节假日不存在,每天不是去手术室就是去门诊,一天四五台手术是常态。
  有一次,苏晓薇在厨房做饭,让李家洋帮忙看孩子,结果孩子从沙发上掉下来,躺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李家洋在一旁睡得鼾声四起。从那以后,苏晓薇大包大揽家里的所有事务和孩子,抱怨李家洋对这个家的贡献为零。两人之间的交流也逐渐变得南辕北辙,李家洋说手术过程中病人情况如何危机,出了多少血;苏晓薇说孩子今天吃了多少辅食,拉了多少粑粑。有时聊着聊着,李家洋就睡着了,苏晓薇说了半天,才发现自己对着空气说话。
  女儿一岁时半夜发高烧,苏晓薇一个人抱着女儿去医院。出门的时候门卫师傅看她可怜,一边帮忙打车一边说:“单亲妈妈一个人带孩子真辛苦。”李家洋当时正在做手术,等他回到家,苏晓薇已经带孩子从医院回来了。苏晓薇阴沉着脸说:“病人的命是命,你女儿的命就不是命吗?”李家洋一脸无辜地说:“孩子现在不没事吗?昨晚的病人病情实在太严重了,我这也是工作需要啊。”“工作、工作,在你眼里只有工作,到底工作重要还是家人重要?”苏晓薇质问道。“我不工作拿什么养活你和孩子?没有我,你也能把家和孩子照顾得很好,但是那些病人没有我,是会死的。”李家洋苦口婆心地说道。两个人都在控诉自己的辛苦和对这个家的付出,谁都觉得自己才是最累最辛苦的一方。苏晓薇义愤填膺地把从结婚到生孩子的种种辛劳细数了一番,她以为李家洋会理解她,结果他不知何时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女儿两岁生日那天,苏晓薇特地叮嘱李家洋早点回家,结果他走到半路又被科室一个电话叫了回去。孩子想等爸爸一起切蛋糕,睁着无辜的眼睛一直追问:“爸爸什么时候回来?”苏晓薇拿着手机想打不敢打,怕影响他的手术。桌上的菜热了一遍又一遍,孩子没等到爸爸回来。又一天,苏晓薇感冒发烧到38摄氏度,以为李家洋会请假在家陪她,结果他看了一眼说没事,就出门了,临走嘱咐苏晓薇:“多喝热水。”
  结婚前,李家洋的师母对苏晓薇说:“如果你选择了外科医生做丈夫,那就要做好守活寡的准备。”苏晓薇当时并不理解这句话,现在她理解了。那种不被重视的感觉,侵蚀了她对爱情的信心。
  2015年3月,孩子在幼儿园的体检复查中查出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动脉导管未闭。苏晓薇对医学并不懂,光是听到心脏病就吓得六神无主。
  苏晓薇把孩子生病的责任归咎于李家洋对家和孩子的疏忽,她说:“如果你能多陪陪孩子,孩子就不会病到现在才发现。”李家洋安慰她:“没事,这种病很常见,做个简单的介入手术就好了。”
  李家洋表现出的无所谓,让苏晓薇怒火中烧,忍不住冲他喊:“孩子如果没事就算了,如果有事我跟你没完,等孩子好了,我们就去离婚,你以后就抱着你的病人和手术过日子了,再也没有人打扰你了!”
  那些天,李家洋一边安抚苏晓薇反复无常的情绪,一边抱着孩子楼上楼下做检查,联系教授和心脏方面的权威专家,得出的结论是抓紧做手术。   李家洋表面上装作不在意,嘲笑苏晓薇小题大做,他却不止一次在夜深人静时,对着孩子抹眼泪。看着丈夫这个外科专家,面对女儿时,他拿着听诊器的手竟然抖得无从下手,苏晓薇怒气消了一半。
  也正是在孩子住院的这段时间,苏晓薇第一次真正了解到了李家洋的工作状态。他一个星期有三天的白班门诊,时间是从早上八点到晚上六点。有天苏晓薇去给他送中饭,发现他一杯水都没喝完。苏晓薇问:“你一早上一杯水都没喝完?”李家洋解释说:“水喝多了得上厕所,太浪费时间。”
  在病房的时候,丈夫要负责当天病区所有收住患者,像个陀螺一样在病房里来回穿梭。他最多时候一天有四五台手术,已经排到了两个月后。

找到相处之道:“丧偶式婚姻”也能琴瑟和鸣


  孩子做手术那天,李家洋特地请假一天。
  然而,半夜十二点,急诊突然来了一个40岁急性心肌梗死的男性患者,李家洋接到电话就去手术室,手术持续到第二天早上六点结束。听说手术很成功,病人家属当即跪了下来,嘴里一直说:“谢谢。”李家洋嘴里说着“应该的”,脸上却有抑制不住的开心和满足。这一幕,被苏晓薇看在眼里。
  那一刻,她突然理解了丈夫。下了手术,李家洋说要眯一会儿,他特地提醒苏晓薇,等到孩子做手术的时候一定要喊醒他。说完,他就沉沉睡去。苏晓薇看着丈夫苍白的倦容,眼眶湿湿的。等李家洋睡醒,孩子手术已经结束。所幸,女儿手术很顺利,很快又开始活蹦乱跳。苏晓薇悬着的心,终于放下。经此一劫,夫妻俩的关系,得到缓和。
  2016年9月,女儿上了幼儿园,苏晓薇的时间渐渐多了起来,她开始尝试积极改变。
  起初,她想去上班,却发现这个世界对待全职妈妈并不友好,几乎没有一份工作允许妈妈们四点就下班,还要有双休,最好带寒暑假。
  李家洋不赞同苏晓薇找工作,就连她父母都说:“家又不用你养,你只要带好孩子就行了。”
  老公不支持、父母反对、孩子牵绊,这些无形枷锁将苏晓薇牢牢捆绑在家庭里面。她绞尽脑汁想可以在家完成的工作,开过淘宝童装店铺,但因为不会经营而惨淡收场;学过烘焙,但因为天资有限,以失败告终;微商最火的时候,她差点跑去做微商……
  走投无路时,一个念头从脑子里一闪而过,自从在医院看到李家洋的工作状态之后,苏晓薇萌生了写下医院故事的念头。
  2018年初,苏晓薇将想法跟李家洋沟通,他一脸怀疑:“买菜做饭带孩子,你擅長,写作你行吗?”苏晓薇一脸自信地说:“不试试怎么知道?”
  李家洋半信半疑地给她讲了几个发生在他们科室的故事,第二天,苏晓薇就摩拳擦掌地开始了写作之路。故事写完,第一个拿给李家洋看。虽然下班已经很累,但看着妻子热情的期待,李家洋还是强撑着一边给她指出文章的不足,一边给她普及医学常识。
  一周后,第一篇文章发表了,读者反应很好,编辑鼓励苏晓薇继续写,写成一个系列文。不仅如此,苏晓薇还收到了全职在家后的第一笔工资500块钱。拿到这笔钱,苏晓薇抱着李家洋哭得泣不成声。
  李家洋安慰道:“怪我,怪我耽误了你靠写作发家致富的机会;怪我耽误了一个诺贝尔文学奖得主……”苏晓薇被李家洋的话逗得哭笑不得。
  从那以后,李家洋下班回家,连饭都顾不上吃,先给苏晓薇讲他今天的所见所闻,苏晓薇心疼他:“不急,先吃饭,吃完再说。”李家洋却说:“我怕我一忙起来就会忘记!看见你写的文章,才知道原来我不在家时,你一个人要做那么多事,所谓的全职在家,并不只有带孩子这一件事。谢谢你这个坚强的后盾,我才能无后顾之忧。”那天晚上,李家洋喝了很多酒,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话,两人仿佛回到无话不谈的热恋期。苏晓薇的写作之路也在爱情的滋润下,越来越顺利。冬天的早上,李家洋赖在被窝里不想起来,他说:“我不想上班,不想上班,不想上班,重要的事情说三遍。”苏晓薇气宇轩昂地说:“辞职,我养你!”
  2019年6月,李家洋再次升职加薪,苏晓薇连忙说:“苟富贵,勿相忘。”李家洋一脸得意:“家里的东西都换,除了你。”他们的生活,越来越轻松欢畅。因为写作,苏晓薇不再是那个围绕家庭自怨自艾的家庭主妇,更不是执拗于丧偶式婚姻的失败者。她明白,任何一段婚姻都不完美,只有接受那份无奈和不完美,才能积极应对,在婚姻里二度成长。
  编辑/王 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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