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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9月17日，上千名美国示威者在纽约曼哈顿地区掀起了“占领华尔街”运动。这些人在华尔街金融机构外举标语、喊口号，抗议华尔街的极端贪婪、指责政府救助少数金融机构而使多数人陷入经济困境。一部分示威参加者以祖科蒂公园为大本营，准备长期斗争。随后，他们的主张和行动在美国得到越来越多的支持，据报道,纽约的示威活动最多时有上万人参加。至今，这场运动已经波及全美，甚至全世界。美国有华盛顿、波士顿等几十个大小城市发生了响应和支持这场运动的示威活动，全世界也有几十个国家出现了声援这场运动的“占领”活动。在世界许多国家出现动荡局面的今天，连实力最强大的美国也不能幸免，不能不令人关注和思考这起尚在发展中的事件。
基本情况的分析
产生“占领华尔街”运动的简单背景,是当前持续不见好转的经济危机造成失业状况的日益加剧。在美国的历史上，这种上规模的抗议活动屡见不鲜，而普通的抗议活动几乎每天都会看到，对美国人来说司空见惯。最特别的是搭在白宫马路对面的反战小棚，虽然议题有所变化，但一立就是几十年，几乎成了游客的一景。从规模和声势上讲，“占领华尔街”运动与过去一些年里发生的反全球化示威、反战示威和支持同性恋游行都不能同日而语。如1999年在西雅图发生的反全球化示威有4万人参加；2002年在华盛顿发生了以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世界银行为抗议目标的同样主题的示威，参加者也有上万人，而且有人还携带了土制炸弹，高呼的口号之一就是反对贪婪的大企业。目前的这场运动也无法与当年美国的反越战运动相比。那场从上个世纪60年代中期开始的反战运动持续了十来年，最多时美国全国有几百万人参加。反对越战的运动给美国政治和社会都带来深刻的影响，迫使美国政府最终不得不接受战争失败的结局，从越南撤军。70年代初，尼克松总统缓和对华关系的一个重要考虑，就是想借助中国的影响来结束越南战争。“占领华尔街”运动更无法与30年代初美国爆发的示威活动相比。那场美国历史上最严重的经济危机，对美国社会的冲击比今天的危机严重。当时，工会、左翼团体和共产党都参与到群众性大规模抗议活动中。美国退伍军人组织甚至在华盛顿郊外举行了声势浩大的示威，政府不得不动用军队来加以控制。人们担心如果胡佛总统继续当政，美国就要发生革命。于是，1932年美国人把选票投给民主党候选人罗斯福。罗斯福总统当政后，不仅通过加强国家调控的“新经济政策”，而且采取了一系列深刻的改革措施，才使美国得以摆脱持续将近10年的危机和衰退。
从现在的情况看，“占领华尔街”运动的规模和声势，也无法与在希腊和西班牙等国发生的罢工、法国发生的骚乱及英国发生的示威相比。如2011年3月，伦敦发生了50万人的示威游行，大大出乎当局的预料，因为警方只准备了4500人的警察来应对。结果，牛津街等几条主要商业大街的多家银行遭到攻击，一家高档百货店还被人占领数小时之久。
那么，这么一场至今规模并不大、声势持续也还不长的运动，为何引起外界如此关注？其一,是因为它发生在美国。今天我们来看这场经济危机，很多发达国家的政府都有责任，但最初点燃导火线的地方是美国，是华尔街的金融家们一手造成了这场危机。然而，罪魁祸首们却没有受到任何惩罚。他们不仅从美国政府得到救济，而且依然享受高报酬。现在终于有人要向他们挑战了。其二,还是因为它发生在美国。在过去一些年里，美国插手中东北非一些国家的内部事务，造成严重危机和混乱。在这场由美国引起的经济危机中，包括西欧国家在内的许多国家都发生了罢工游行和骚乱，但发源地却一直安宁平静。现在终于有人让这个国家也尝尝群众运动的滋味了。
运动起因的分析
“占领华尔街”运动的起因主要有两个。第一，由华尔街金融家们造成的这场经济危机，导致美国上千万人失业。到2011年10月,失业率仍为9.0%。第二，当占美国人口99%的人收入不断减少，一部分人甚至生活困难之时，以华尔街大老板们为代表的1%的人口却占有全民财富的37.1%。失业者与华尔街的矛盾，99%的人口与1%的人口的矛盾，归根到底是大资产者与广大民众的矛盾。这种矛盾并不是今天美国社会才有的特点。早在19世纪后期，马克思就通过对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研究，指出周期性经济危机的存在。他还指出：“一切真正的危机的最根本的原因，总不外乎群众的贫困和他们的有限的消费，资本主义生产却不顾这种情况而力图发展生产力，好像只有社会的绝对的消费能力才是生产力发展的界限。”这正说明2008年次贷危机产生的原因。危机和贫富悬殊是资本主义的痼疾。为了减少社会矛盾，资本主义国家曾经进行了一系列改革。许多资本主义国家，如欧洲发达国家和加拿大的反映贫困差距的基尼系数才在0.24到0.36之间，贫富悬殊已大大缩小。它们还建立了庞大的社会福利和失业救济体系，为失业者和穷人提供帮助，从而保持了社会的稳定。
在美国，虽然贫富悬殊比较大，基尼系数达到0.4，而且贫困人口在不断增加。但美国的贫困线是个人年收入低于1.1139万美元，或四口之家年收入低于2.2314万美元，再加上它有较完善的社会福利体系，以及相对较低的通胀率（近三年最高3.9%）和便宜的生活必需品（包括从中国进口的产品），美国基本不存在解决温饱的问题。目前美国的主要麻烦是失业率两年来都保持在9%以上，而正常年份都在6%以下。然而，资本主义生产关系没有发生质的变化。因此如马克思判断的，“无论哪一个社会形态，在它所能容纳的全部生产力发挥出来以前，是决不会灭亡的；而新的更高的生产关系，在它的物质存在条件在旧社会的胎胞里成熟以前，是决不会出现的。”
对未来影响的估计
由于“占领华尔街”运动规模较小、声势不大、参加者诉求不一、没有强有力的组织者，这场运动如今对美国的实际影响有限。应该看到，今年以来美国的失业率比2009年中期以来要低。如果美国的就业形势在今后几个月内能改善，再加上冬天来临，这场运动很可能就偃旗息鼓。它在国际上的影响也同样有限。因为世界上大多数国家目前都存在不同程度的失业现象，一些国家国内的抗议运动在规模和声势上都大于美国的运动，也就无需美国人的推动。即使在那些还没有发生大规模抗议活动的国家内，绝大多数政府肯定也不想看到声援美国人的活动扩大，因为它有可能转为针对国内政府或大资产者的运动。
如果在明年春季以前美国就业情况没有明显好转，甚至反转，那形势就会不一样。在美国国内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加入这场运动，甚至工会和一些NGO团体也会参与或发挥领导作用。那样，有组织的抗议活动就可能席卷整个美国，对美国政府和华尔街构成较大的威胁。目前更令人担心的是欧洲的经济形势，由于全球化的影响，它的恶化也会波及到美国和全球。那样全球性的抗议活动会此起彼伏，相互声援，不断高涨。然而，目前看这种可能性不大。因为，美国第三季度GDP环比年化增长率为2.5%，明显高于第二季度的1.3%和第一季度的0.4%，已经超过危机前2007年第4季度的水平。美国政府还一再表示要设法解决就业问题。同时，G20各国政府和欧盟都作出应对危机的积极表示，经济形势有可能会好转。
然而，这里还存在另一种可能，即美国两党试图借助这场运动来为明年的大选造势。从目前的情况看，这场运动显然不利于执政党——民主党。由于经济危机，奥巴马的声望下降，最近他的民意支持率与共和党总统候选人罗姆尼持平。但这场运动也不利于在野党——共和党，毕竟他们与包括华尔街在内的美国大老板们有着更密切的关系。为了应对这种局面，奥巴马已公开表示站在美国99%的人一边，也就是支持这场运动，而把就业形势得不到迅速改善归罪于国会内共和党议员对相关法案的阻挠。共和党也有可能找到利用这场运动的方法。目前，共和党候选人罗姆尼激烈地指责中国政府操纵人民币汇率，从而夺去了美国工人的饭碗。一些共和党议员甚至表示，在这个问题上不惜打一场贸易战。共和党方面可能设法引导运动的发展方向，从针对华尔街转为针对中国。毕竟这场运动是因为失业而引起的，而美国失业者普遍认为是中国人抢走了他们的工作。如果届时奥巴马反对有关法案，共和党就可以指责民主党不顾工人失业，从而把这场运动拉到自己一方。
对运动的反思
无论美国的“占领华尔街”运动是很快结束还是继续扩大，它都让中国人有必要思考三个问题。对我们来说，居安思危、未雨绸缪是必要的。
首先，贫富悬殊本是资本主义社会的一个老问题。即使发达国家设法减少了贫富悬殊，但一旦出现经济危机，仍然极有可能发生比较严重的社会运动。
其次,放弃对市场监管和调控的危害。值得注意的是，美国历史上多次严重的经济危机都是由金融引起的，如最严重的1929年危机起因于证券市场和2008年的危机起因于次贷。美国影片《监守自盗》（Inside Job）通过采访有关人员，非常生动地说明了2008年危机产生的背景。传统理论主张市场经济的问题由市场自身的调节解决，但30年代危机时，美国政府还是通过应用凯恩斯关于国家干预经济的理论解决了问题。然而70年代以来，世界经济危机使得这个理论失灵，整个西方经济陷入滞胀而不可解脱。结果，发达国家转而信奉经济新自由主义。该理论体系强调以市场为导向，主张贸易自由化、价格市场化和私有化等等。也就是从里根总统时期起，美国政府越来越少地干预经济走势。作为美联储主席的格林斯潘在任时放松对金融的监管,最终,华尔街的老板们可以为所欲为。即使在危机发生后，由于利益集团的影响，美国政府至今仍难以约束华尔街。
再次，结构性失业是一个尚看不到解决方法的全球化问题。由于全球化的作用，不仅商品和资金能全球流动，而且工作岗位也会在各国间流动。随着投资地点的转变，相应的工作地点也发生变化。工作岗位往往是从劳动力费用高的国家流向劳动力费用低的国家。技术的进步、网络的发展和管理的改革也方便了这种迁移。中国改革开放30多年来，由于美国等发达国家和地区的劳动力费用高昂，包括美国在内的许多外国公司、海外公司投资中国，在给中国创造了大量就业的同时，也自然地减少了那些国家和地区的就业机会。当made in China的商品遍布全球的时候，人们都简单地认为是中国人抢走了就业机会。实际上，这是由于资本追求利润最大化而带来的后果，主动方并非中国。从理论上讲，美国等国应该通过产业升级来解决就业问题。但实践上存在三个具体难处。一是创新不易。当美国在上个世纪80年代末遭遇经济衰退时，IT业的发展，特别是网络的发展解救了美国。在2008年发生危机时，很多人都以为新能源可能再次拯救美国，但至今没有成为现实。二是创新并不意味着就业的增加。一方面高科技的发展能带来经济的发展，但往往不会增加大量就业，甚至可能造成包括白领在内的失业。美国目前就陷入这种困境：经济增长率在恢复，但失业率没下降；另一方面，创新带来的就业岗位不一定留在美国等发达国家。最好的例子是苹果产品。美国人的创意，中国人的加工。太阳能的利用造就了新能源产业，但太阳能电池板的生产基地是在中国。三是一个国家不是所有人都能从事高科技行业。在美国，进入一般高校学习是件很容易的事情。但根据美国劳工部2010年的统计，中学毕业生中只有68.1%的人被大学录取，其余的人要从事蓝领工作。保持其就业和较高工资与提高其技术能力一样困难。所以，全球化背景下的结构性失业是一个难题。它不仅存在于美国这样的发达国家，而且也会出现在一些劳动力费用增长较快的发展中国家。
最后提出另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当美欧一些国家发生因失业问题导致的罢工和其他风潮时，我们的舆论时有同情的表示。实际上，这些国家一部分人在失业或面临失业风险时，却拒绝放弃由扭曲的民主体制带来的高工资、高福利和短工作时间，而其政府打算向中国等发展较快的国家转嫁负担。这种事情合理吗？
作者：外交学院外交学系教授，博导
（责编/彭澜）
基本情况的分析
产生“占领华尔街”运动的简单背景,是当前持续不见好转的经济危机造成失业状况的日益加剧。在美国的历史上，这种上规模的抗议活动屡见不鲜，而普通的抗议活动几乎每天都会看到，对美国人来说司空见惯。最特别的是搭在白宫马路对面的反战小棚，虽然议题有所变化，但一立就是几十年，几乎成了游客的一景。从规模和声势上讲，“占领华尔街”运动与过去一些年里发生的反全球化示威、反战示威和支持同性恋游行都不能同日而语。如1999年在西雅图发生的反全球化示威有4万人参加；2002年在华盛顿发生了以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世界银行为抗议目标的同样主题的示威，参加者也有上万人，而且有人还携带了土制炸弹，高呼的口号之一就是反对贪婪的大企业。目前的这场运动也无法与当年美国的反越战运动相比。那场从上个世纪60年代中期开始的反战运动持续了十来年，最多时美国全国有几百万人参加。反对越战的运动给美国政治和社会都带来深刻的影响，迫使美国政府最终不得不接受战争失败的结局，从越南撤军。70年代初，尼克松总统缓和对华关系的一个重要考虑，就是想借助中国的影响来结束越南战争。“占领华尔街”运动更无法与30年代初美国爆发的示威活动相比。那场美国历史上最严重的经济危机，对美国社会的冲击比今天的危机严重。当时，工会、左翼团体和共产党都参与到群众性大规模抗议活动中。美国退伍军人组织甚至在华盛顿郊外举行了声势浩大的示威，政府不得不动用军队来加以控制。人们担心如果胡佛总统继续当政，美国就要发生革命。于是，1932年美国人把选票投给民主党候选人罗斯福。罗斯福总统当政后，不仅通过加强国家调控的“新经济政策”，而且采取了一系列深刻的改革措施，才使美国得以摆脱持续将近10年的危机和衰退。
从现在的情况看，“占领华尔街”运动的规模和声势，也无法与在希腊和西班牙等国发生的罢工、法国发生的骚乱及英国发生的示威相比。如2011年3月，伦敦发生了50万人的示威游行，大大出乎当局的预料，因为警方只准备了4500人的警察来应对。结果，牛津街等几条主要商业大街的多家银行遭到攻击，一家高档百货店还被人占领数小时之久。
那么，这么一场至今规模并不大、声势持续也还不长的运动，为何引起外界如此关注？其一,是因为它发生在美国。今天我们来看这场经济危机，很多发达国家的政府都有责任，但最初点燃导火线的地方是美国，是华尔街的金融家们一手造成了这场危机。然而，罪魁祸首们却没有受到任何惩罚。他们不仅从美国政府得到救济，而且依然享受高报酬。现在终于有人要向他们挑战了。其二,还是因为它发生在美国。在过去一些年里，美国插手中东北非一些国家的内部事务，造成严重危机和混乱。在这场由美国引起的经济危机中，包括西欧国家在内的许多国家都发生了罢工游行和骚乱，但发源地却一直安宁平静。现在终于有人让这个国家也尝尝群众运动的滋味了。
运动起因的分析
“占领华尔街”运动的起因主要有两个。第一，由华尔街金融家们造成的这场经济危机，导致美国上千万人失业。到2011年10月,失业率仍为9.0%。第二，当占美国人口99%的人收入不断减少，一部分人甚至生活困难之时，以华尔街大老板们为代表的1%的人口却占有全民财富的37.1%。失业者与华尔街的矛盾，99%的人口与1%的人口的矛盾，归根到底是大资产者与广大民众的矛盾。这种矛盾并不是今天美国社会才有的特点。早在19世纪后期，马克思就通过对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研究，指出周期性经济危机的存在。他还指出：“一切真正的危机的最根本的原因，总不外乎群众的贫困和他们的有限的消费，资本主义生产却不顾这种情况而力图发展生产力，好像只有社会的绝对的消费能力才是生产力发展的界限。”这正说明2008年次贷危机产生的原因。危机和贫富悬殊是资本主义的痼疾。为了减少社会矛盾，资本主义国家曾经进行了一系列改革。许多资本主义国家，如欧洲发达国家和加拿大的反映贫困差距的基尼系数才在0.24到0.36之间，贫富悬殊已大大缩小。它们还建立了庞大的社会福利和失业救济体系，为失业者和穷人提供帮助，从而保持了社会的稳定。
在美国，虽然贫富悬殊比较大，基尼系数达到0.4，而且贫困人口在不断增加。但美国的贫困线是个人年收入低于1.1139万美元，或四口之家年收入低于2.2314万美元，再加上它有较完善的社会福利体系，以及相对较低的通胀率（近三年最高3.9%）和便宜的生活必需品（包括从中国进口的产品），美国基本不存在解决温饱的问题。目前美国的主要麻烦是失业率两年来都保持在9%以上，而正常年份都在6%以下。然而，资本主义生产关系没有发生质的变化。因此如马克思判断的，“无论哪一个社会形态，在它所能容纳的全部生产力发挥出来以前，是决不会灭亡的；而新的更高的生产关系，在它的物质存在条件在旧社会的胎胞里成熟以前，是决不会出现的。”
对未来影响的估计
由于“占领华尔街”运动规模较小、声势不大、参加者诉求不一、没有强有力的组织者，这场运动如今对美国的实际影响有限。应该看到，今年以来美国的失业率比2009年中期以来要低。如果美国的就业形势在今后几个月内能改善，再加上冬天来临，这场运动很可能就偃旗息鼓。它在国际上的影响也同样有限。因为世界上大多数国家目前都存在不同程度的失业现象，一些国家国内的抗议运动在规模和声势上都大于美国的运动，也就无需美国人的推动。即使在那些还没有发生大规模抗议活动的国家内，绝大多数政府肯定也不想看到声援美国人的活动扩大，因为它有可能转为针对国内政府或大资产者的运动。
如果在明年春季以前美国就业情况没有明显好转，甚至反转，那形势就会不一样。在美国国内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加入这场运动，甚至工会和一些NGO团体也会参与或发挥领导作用。那样，有组织的抗议活动就可能席卷整个美国，对美国政府和华尔街构成较大的威胁。目前更令人担心的是欧洲的经济形势，由于全球化的影响，它的恶化也会波及到美国和全球。那样全球性的抗议活动会此起彼伏，相互声援，不断高涨。然而，目前看这种可能性不大。因为，美国第三季度GDP环比年化增长率为2.5%，明显高于第二季度的1.3%和第一季度的0.4%，已经超过危机前2007年第4季度的水平。美国政府还一再表示要设法解决就业问题。同时，G20各国政府和欧盟都作出应对危机的积极表示，经济形势有可能会好转。
然而，这里还存在另一种可能，即美国两党试图借助这场运动来为明年的大选造势。从目前的情况看，这场运动显然不利于执政党——民主党。由于经济危机，奥巴马的声望下降，最近他的民意支持率与共和党总统候选人罗姆尼持平。但这场运动也不利于在野党——共和党，毕竟他们与包括华尔街在内的美国大老板们有着更密切的关系。为了应对这种局面，奥巴马已公开表示站在美国99%的人一边，也就是支持这场运动，而把就业形势得不到迅速改善归罪于国会内共和党议员对相关法案的阻挠。共和党也有可能找到利用这场运动的方法。目前，共和党候选人罗姆尼激烈地指责中国政府操纵人民币汇率，从而夺去了美国工人的饭碗。一些共和党议员甚至表示，在这个问题上不惜打一场贸易战。共和党方面可能设法引导运动的发展方向，从针对华尔街转为针对中国。毕竟这场运动是因为失业而引起的，而美国失业者普遍认为是中国人抢走了他们的工作。如果届时奥巴马反对有关法案，共和党就可以指责民主党不顾工人失业，从而把这场运动拉到自己一方。
对运动的反思
无论美国的“占领华尔街”运动是很快结束还是继续扩大，它都让中国人有必要思考三个问题。对我们来说，居安思危、未雨绸缪是必要的。
首先，贫富悬殊本是资本主义社会的一个老问题。即使发达国家设法减少了贫富悬殊，但一旦出现经济危机，仍然极有可能发生比较严重的社会运动。
其次,放弃对市场监管和调控的危害。值得注意的是，美国历史上多次严重的经济危机都是由金融引起的，如最严重的1929年危机起因于证券市场和2008年的危机起因于次贷。美国影片《监守自盗》（Inside Job）通过采访有关人员，非常生动地说明了2008年危机产生的背景。传统理论主张市场经济的问题由市场自身的调节解决，但30年代危机时，美国政府还是通过应用凯恩斯关于国家干预经济的理论解决了问题。然而70年代以来，世界经济危机使得这个理论失灵，整个西方经济陷入滞胀而不可解脱。结果，发达国家转而信奉经济新自由主义。该理论体系强调以市场为导向，主张贸易自由化、价格市场化和私有化等等。也就是从里根总统时期起，美国政府越来越少地干预经济走势。作为美联储主席的格林斯潘在任时放松对金融的监管,最终,华尔街的老板们可以为所欲为。即使在危机发生后，由于利益集团的影响，美国政府至今仍难以约束华尔街。
再次，结构性失业是一个尚看不到解决方法的全球化问题。由于全球化的作用，不仅商品和资金能全球流动，而且工作岗位也会在各国间流动。随着投资地点的转变，相应的工作地点也发生变化。工作岗位往往是从劳动力费用高的国家流向劳动力费用低的国家。技术的进步、网络的发展和管理的改革也方便了这种迁移。中国改革开放30多年来，由于美国等发达国家和地区的劳动力费用高昂，包括美国在内的许多外国公司、海外公司投资中国，在给中国创造了大量就业的同时，也自然地减少了那些国家和地区的就业机会。当made in China的商品遍布全球的时候，人们都简单地认为是中国人抢走了就业机会。实际上，这是由于资本追求利润最大化而带来的后果，主动方并非中国。从理论上讲，美国等国应该通过产业升级来解决就业问题。但实践上存在三个具体难处。一是创新不易。当美国在上个世纪80年代末遭遇经济衰退时，IT业的发展，特别是网络的发展解救了美国。在2008年发生危机时，很多人都以为新能源可能再次拯救美国，但至今没有成为现实。二是创新并不意味着就业的增加。一方面高科技的发展能带来经济的发展，但往往不会增加大量就业，甚至可能造成包括白领在内的失业。美国目前就陷入这种困境：经济增长率在恢复，但失业率没下降；另一方面，创新带来的就业岗位不一定留在美国等发达国家。最好的例子是苹果产品。美国人的创意，中国人的加工。太阳能的利用造就了新能源产业，但太阳能电池板的生产基地是在中国。三是一个国家不是所有人都能从事高科技行业。在美国，进入一般高校学习是件很容易的事情。但根据美国劳工部2010年的统计，中学毕业生中只有68.1%的人被大学录取，其余的人要从事蓝领工作。保持其就业和较高工资与提高其技术能力一样困难。所以，全球化背景下的结构性失业是一个难题。它不仅存在于美国这样的发达国家，而且也会出现在一些劳动力费用增长较快的发展中国家。
最后提出另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当美欧一些国家发生因失业问题导致的罢工和其他风潮时，我们的舆论时有同情的表示。实际上，这些国家一部分人在失业或面临失业风险时，却拒绝放弃由扭曲的民主体制带来的高工资、高福利和短工作时间，而其政府打算向中国等发展较快的国家转嫁负担。这种事情合理吗？
作者：外交学院外交学系教授，博导
（责编/彭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