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中物[组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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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中物


   众雨滴被一汪静水轻易默认为内人,洗下一鳞一鳞的名姓化为池中物,留下触手古怪的生活。
   试探飞往何处能把自己撑成一只风筝,与风共谋——直到上帝发问,你在担心什么?孩子,我听不清你的风声。
   毕竟一种罪责是将流浪的迷宫钉死在墙上,供人们优雅观看。黑线在金光之上,抑或反之,线索爬满了左右两翼,启示否?人们伫立当面,自我教育。
   散落四下的踟躇都逃不过一朵荠花的眼,一点洁净就足以让它认出你。认出徘徊就是在岔路口被困住的无限留白,龟缩于无声无息的一面骰,俄狄浦斯咽着尚未降临的余辜。
   不如就在落叶野餐处成为反光的那一个,子房之上众翼相接,花冠团簇如熟练的天使。
   而所谓明天,就是相信池里有神也是鱼嘴里的泡泡,判断词一样毫无营养,游戏般开合,在突然的渔网降临之前,它们不会老去。

她 跑


   她从暗处起跑,赶去救高高欲坠的爱人,胜算像爱情一样,驴脾气。世界当真会年复一年,来到夏天吗?她跑。
   直到器官突然发现了各自的命运,事关姓名。谁在写诗。复调真理体贴我,体贴你,像她不穿的零束缚聚拢内衣。
   七姑八姨都说,漂亮。肯定找个好女婿——
   她跑着穿堂而过,电梯一立方一立方地吐纳寒冷得裹紧工时的人,电子钟轻轻蠕动着嘴唇。红灯礼貌地打照面,不知名的鸲陪她荒芜地发怔,夜鹭无始无终地等,时间开始发痒。
   雾氣轻佻,看不见的变得不太重要。她冒进,城市新鲜得有如出土之物,有如荒芜的斗兽场,叶子们匆匆歌唱。魔术师们在路边发呆,将心里的兔子悄悄杀死。
   她直白地消失,仿佛没有履历。
   仿佛钟没有最后一秒。

树舌事变

  ——兼致友人N


   你漫长的讲经史,在枝头开出一束又一束纯色柔荑指,连同浪尖最快咽下的那次出生,莫不抚慰过。
   你说老树桩上新生了树舌,也是同心圆的模样。它晕开自己的日子,表面水分浅下去,晴天里变柔和。
   阴雨天舒展,凡菌缘濡润有白——它还活着——佳讯深入一滴滴雨的意象,澄清着四下的尘蒙。
   后来雾起一月,久不见你,你说它被人们误认为值钱的那一种,失去了一大部分的扇形,直到平整的切面又出生机,仿佛树桩在忘记自己的性别,幼苔吻遍它周身,去试探那业已成舟的爱。并喜悦,
   只因更多的浪正涌来。

出梦入梦时


   生活,即出入梦境。
  ——题 记

1


   “不,没有种子的生灵,不要来和我攀谈。”初见时,你在用短小锋利的前爪掘地,没有看向我。
   “所以离开吧,请为我保留这个封冻眼泪的花圃,太阳啊我也恳请你像星星一样远离。”
   你的模样奇怪却自然,是我不认识的小兽。你的耳朵看起来无声而柔软,你的眼眶深于这个冬天。
   我眼见你掘到了巨石深深埋在地里,一边下雪啊,小兽你一边哭泣,地里当然没有浆果啊,你为什么又将种子咽到了细小的喉咙里。“不要再唱了,北红尾鸲,你站在我的枝梢上却从不为我歌哭,爱来爱去你的爱像秃鹫一样封涌在尸体里。我于是偏爱野兔,她们的耳朵很大,却很少妄用言语,你不会知道一场芒草中有人在孤寂处静候你。”啪嗒啪嗒地掉着眼泪啊,你手中的执拗却没有停。
   蛇莓般亮眼,你的瞳孔如一座无人居住的房子,沿着无解的红陷下去。

2


   “如果你在人间有了住房那必须是一个秘密。”你想为花圃偷偷引入一条溪流,“我们只应该通过河流交谈。它们的大白话在外人听起来就像是谜语。”
   你啊,你的黑暗如一朵郁金香内部的黑暗,花冠上严禁蝴蝶跳舞。你要蝴蝶放弃一切戏言,只将花蜜中的清苦品尝。懂你或不懂你,她总会带着花粉飞离你。每每因而伤心,你于是断言没有蝴蝶能读懂花的孤独。你想为所有的花朵拒绝春天。
   你说我一定也是一只蝴蝶。
   “嗯……那也是一只会为你带回蜜的蝴蝶。”我认真地梦见作为蝴蝶的自己,似乎是一只不起眼的菜粉蝶。
   你的嘴唇轻轻翕动,扭头去盯着那些冻在雪里的花苞。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只是看见花苞在轻轻摇晃,也许她们满脑子都是春天。
   “我是个梦人。”我揉了揉眼睛,接着说,“永远都在醒来又梦去,生命里编织梦的谜语,群星那样多,星芒那样扎人,它们的味道也复杂,你知道,就像某种浆果,有些部分涩硬,有些部分甜蜜。”
   不过,我是不是蝴蝶,其实我也不知道。这些都是我梦见的。
   “你没有大梦可以用来醒了。”你盯着的花苞似乎要把雪摇下来了,像一个银铃即将唤醒自己。
   我想我应该安慰你。
   但每一朵郁金香都终将亲自刺穿自己。地上的部分萎去,地下的鳞茎会安静地新生一瓣悲哀,作为转瞬的祭奠。
   我梦见,你地下的鳞茎一瓣一瓣地丰满了羽翼,借用每一场春风,花苞也扑哧开飞羽,与南归的候鸟共享一片天空。

3


   “对了,你听说过吗?那个关于早晨的秘密,”你看向我的眼睛,却没有期待我的回答,“——所有苍老的东西,都会在早晨重新年轻一次。”
   老蔷薇抖动着厚重的信笺,每一封都渗出新的眼泪,骄阳升起时你眼见她泪眼婆娑,晨泪流尽前她不愿再次老去。她未曾见过自己的籽实,那籽实是否会甜蜜如无花果,她怎敢妄下赌注。有嘴的都唱着爱啊爱,可当真自曝于风雨的不是只有她自己?
   信笺寄回泥土。
   明年,她又将一封不落地收到,重新欢喜。

4


   原谅我擅自放了一条小菜蛇进入你的花圃,其实你也知道你那千疮百孔的栅栏不是密不透风的。你不需要梯子,我就拆了为你扎成栅栏,但我也知道你并不想挡住外面哭笑的风雨。
   不过放心,这条蛇不会幻化成人形,她只是一条小菜蛇,干干净净,吐着信子的样子像极了你——只信任自己,拥有一双深不可测的眼睛。
   深到,我望不见你眼泪的来处。
   有时候我们的眼眶盈满泪水,却不会溢出,温润地抚着从心底泛上来的轻悲;有时候则淋漓,有如伤口需要把脓血放尽。有时突然降临,有如神意;有时来路细密,无声而绵长。
   眼泪是药,它总是自知最佳剂量。
   她将替你进入园圃,替你将滞留芒草间的虚假逐尽,虚假的同情,虚假的赞歌,虚假的绝望和言语。她是赤裸的真,捍卫你也紧缚你。
   她会是你眼泪的去处。

5


   你的花圃的样子终于赶上了它的年岁,十一月,它的爱敛入了大地。而今你也需要歇息,这次,我想,你会在春天醒来——你说,要先学会疼,再去品尝梦。
   “但是,信任梦。”你的眼睛认真地深入我,我的梦也来到你的眼底。
   梦中不知道是谁在唱,是你还是我——
   “送你一个谜语,轻裹春天。打翻碎梦与童话,升起宁美如睡莲。愿你许愿得来惊喜,愿你清醒如在梦中。
   愿你勇敢无伤,任万物遍染彩虹,陪朗日淋漓,仅剩无限。
   待到野风指点云影告别,我再送你一朵窗花,让雪在所有的日子化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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