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上初一的孔霄最近有些闷闷不乐，连平时爱追的剧都没心思看。这天吃完饭，一家人聚在一起看电视剧，孔霄忽然指着男主角手中的那柄短剑，开口说：“我一个同学就有这个，挺贵的。”
　　“周边产品？”孔母随口问了句，就沉浸在剧情里不可自拔。
　　现在动漫、游戏、电视剧的周边产品做得挺火的，孔母曾经在文体店里看到不少形象逼真又不失童趣的手办，很多孩子都很喜欢。
　　孔霄想说什么，郁闷地嘟囔了句：“算了，跟你們说也没用。”
　　最近孔霄班里的一些同学沉迷于“撒豆成兵”的游戏，抓一大把彩色颗粒撒得到处都是，给值日的学生添了不少麻烦。然而，他们乐此不疲。更让孔霄受不了的是，几个男生一下课就拿着刀剑挥舞，大家从走廊上路过，都要护住头面贴着墙走。
　　孔霄和几个女生联合起来跟班主任提过此事，但班主任一来，男生们就火速收起“犯案工具”，做出“我们很乖”的架势。现在的孩子自我意识强，班主任又不能像十几年前那样直接搜课桌，寻找“犯案工具”，只能口头批评了几句。
　　一来二去，孔霄她们非但没能阻挡这股风气，反而成了男生们嘲笑的对象，男生们也更加肆无忌惮。短剑的主人唐鑫洋洋得意地说：“你告啊，你尽管告，能告出花来算我输！”调皮的男孩子们哄然大笑，把孔霄她们气个半死。
　　老师管不了，孔霄也不是任人欺负的主儿，唐鑫再挥舞着短剑跑到她跟前耀武扬威时，她劈手夺过短剑，而后拦腰折断，笑眯眯地揶揄道：“不服呀？去告诉老师呀！”
　　唐鑫傻了，指着孔霄嚷嚷：“你你你，你赔！”孔霄把嘴一撇：“老师让我赔，我就赔。”
　　唐鑫当即就要去找班主任，然而却被其他人给拉住了。班主任之前查了好几次，都没抓住把柄，正发愁呢！唐鑫这时候拿着短剑去找班主任，不是往枪口上撞吗？孔霄就是笃定他不敢把这事闹大，只能哑巴吃黄连，故意这么办的。
　　于是，尽管唐鑫不忿，还是选择了自认倒霉。其他男生也消停了一段时间。谁承想，隔了不到两周，唐鑫又提了一柄短剑去找孔霄，笑得十分放肆，得意地说：“孔大学霸，来来来，你把这把也弄断了！”孔霄看不惯他这副小人得志的样儿，劈手就要去夺短剑，吓得同桌陈湘急忙拉住她：“别别别，那是金属的！小心划手！”
　　她定睛一看，那把短剑光滑如水，闪着冷幽的光，两刃虽没开封，剑尖却很尖锐，很容易捅伤人。她不由大怒道：“唐鑫，你怎么能把这种东西带到学校来！万一伤到人怎么办？”
　　“切，你们别凑过来不就好了嘛！”唐鑫不以为然地嘻笑，“剑在我手里，要伤也是先伤我。”
　　陈湘拉着孔霄坐回来，叹了一口气：“你也别跟老师说了。之前几次都没抓住现行，老师都觉得咱们有些小题大做了。”
　　“可是……”孔霄看着那尖锐的剑尖，有些不安。
　　女孩子们觉得金属短剑危险，男孩子们却奉为神物，纷纷跟风购买。短短一周，班里就涌现出了大量金属飞镖、腰刀、苦无等，男生们在学校开启了“冷兵器时代”。唐鑫对此现象很满意，不断地怂恿其他人加入队伍。不肯玩的，则被唐鑫扣上了胆小鬼的帽子，逼得一些男生被迫加入了武器周边大军。
　　这天，唐鑫照例带着一帮熊孩子上蹿下跳，玩起了打仗游戏。唐鑫拔剑出鞘，大喝一声：“看我倚天剑！”另一个男生王晨拔刀出鞘，大喝道：“屠龙刀来也！”
　　刀剑相交，只听“咔嚓”一声，金属刀刀柄忽然开裂，刀身被崩飞了！正跟孔霄坐在座位上讨论电视剧的陈湘瞄到有物什砸了过来，她急忙一侧身子，只听清脆的“啪”的一声，刀身狠狠拍上了她的脸颊，锋利的刀尖在脸上划出一道十几厘米长的血口子，顿时皮肉翻卷，鲜血直流！所有人都呆了，几秒钟后，陈湘才捂着脸颊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随后，陈湘被紧急送进了医院。医生粗略看过情况后，送去了手术室。陈湘在手术室里呆了很久才被推了出来。主刀医生遗憾地对匆匆而来的陈母说：“我们尽力了。但伤口太深，肯定会留疤。”
　　陈母顿时直觉得天旋地转，十几厘米的疤痕，留在一个少女脸上，还要带一辈子！陈母绝望地拉着医生的手哀求道：“大夫，求求你！帮帮我女儿，哪怕让疤痕小一点，淡一点！她才13岁呀！”
　　医生很抱歉地说：“等她伤好了，带她试试医疗美容吧！不过这个价格……比较高昂。”
　　陈母愣了愣，“哇”的一声哭了：“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我女儿这是招谁惹谁了？”
　　陈湘情况稳定后，陈母气势汹汹地找去了学校，要求学校担负责任，并质问老师：“那么危险的东西，学生为什么能带到学校来？难道老师都不管吗？”
　　班主任满头大汗，不停地道歉：“确实是我的工作没做到位。之前抓过几次，但是您也知道，男孩子比较……精！再加上之前都是些塑料道具，就没下狠手处理，我真没想到他们会玩起金属道具。”
　　陈母一抹眼泪，质问道：“是谁伤的我女儿？您把他叫出来，我倒要问问，出事这么久了，连个人影都没见，良心去哪儿了？”
　　自从出事后，王晨就吓得不敢上学了。此时接到班主任的严厉通知，才不得不在家长的陪同下来到学校。陈母看着这个瑟缩的男孩，生气地说：“那么多女生劝你们，为什么不听？教室是打闹的地方吗？”
　　王晨吓得躲到家长背后，带着哭腔说：“阿姨，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店老板明明说质量很好……而且不止我一个玩。”
　　班主任越听越恼火，问他：“你说，是谁带头玩的？”
　　王晨哆哆嗦嗦地看了班主任一眼，刚想讲义气，就被自己父亲从背后拽出来，狠狠瞪了一眼。他急忙招供：“唐……唐鑫！那家店也是他带我们去的！”王父倒是讲理，向陈母表示，愿意负担陈湘的治疗费用。但听说后期需要进行多次美容时，他沉默了，露出了为难的神情。
　　相比于王家，唐家就有点不讲理了。唐鑫压根没到学校，唐母尖声嚷嚷道：“哎呀，我家唐鑫好心带你们玩，还错了是吧？东西是你们要买的，看着我家唐鑫玩得好，一个个去买。出事了，又成我家唐鑫的责任了是吧？讲不讲道理！” 　　班主任一看这架势，就知道唐母不好对付。她轻声解释道：“当时是唐鑫和王晨玩闹，才导致意外。唐鑫同样要负责任……”
　　“又不是唐鑫的玩具坏了！”唐母打断她，“陈湘是被王晨的刀划伤的，跟我们唐鑫一点儿关系都没有！这是意外，该学校负责，不要讹诈我们！”陈母气得浑身发抖，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不负责任的人？
　　“走！跟我们进去和老师讲清楚！”就在这时，孔霄带着几个女生揪住一个中年店老板闯了进来。几个女生叽叽喳喳地跟班主任告状：“老师，就是这个人卖的玩具！有人听唐鑫说过，每帮店老板拉一个买家，就给五元的提成！”
　　也就是这件事，孔霄她们才明白，為何唐鑫会不遗余力地怂恿班上的男生买金属玩具。
　　“不可能！”唐母立马觉得不妙，强自辩解道，“我们唐鑫多乖啦！这哪儿来的人，碰瓷啊！”
　　孔霄二话不说，掏出手机播放录音。手机里传出了唐鑫气急败坏的声音：“我好心帮你推销，你居然卖坏东西给我同学！你知不知道现在都出大事了！”而后是店老板恶声恶气的声音：“去去去！我东西好好的，明明是你们不会玩！”
　　唐母傻了，怎么也想不到在自己面前乖巧懂事的儿子居然学会了跟人合伙做生意。她费解地说：“我之前嫌他乱花钱，把他零花钱都扣下了，他哪儿来的钱？要知道，一柄金属剑要两三百元呢！”
　　一直沉默擦汗的店老板抬起头来，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跟他说，他可以先付一半，剩下的赊着。每帮我拉来一个顾客，就给他算十元提成。五元支付金属剑的费用，五元给他留着玩。”
　　唐母察觉到事情对自己不利，垂死挣扎地说：“那又怎样？我儿子又不知道这东西有问题。明星代言，也没见有多少连坐的。”
　　“不，他知道。”孔霄冷冷地解释，“他那把金属剑坏过一次。跟王晨的刀是同样的问题，剑柄开裂。店老板为了封口，给他换了一把新的。”唐母嗫嚅着，再没了刚才的强横气势。
　　经过调解，学校、唐家、王家以及店老板，共同担负陈湘的治疗及美容费用。此事之后，学校也联合相关部门对校园周围商店进行了整顿，查获了一批危险玩具。曾经买过金属兵器的学生，也被统一教育了一番。
　　只是，陈湘到底是毁容了。孔霄去看她时，她难过地说：“孔霄，当初我真不该拦着你告诉老师。小洞不补，大洞难堵啊！”
　　（责编：邵强 [email protect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