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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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直生活在出生地。我爱它到了骨子里。我爱的是熟悉的环境、人和事。离开这里,到陌生的地方,我会强烈的感到不安。这让人紧张、焦虑。我把出生地当作了子宫。给我看似自由,随意、自主的生活加了保护罩。让我不必应付突发事件。即使有,在熟悉的地方也不会手忙脚乱。在这里无论遇到什么人,哪怕是二流子、无赖,我也都能够从容应付。
  我过的是一种慢生活。和时尚疏离的生活。有时候思考一件事情,一天就过去了。一天没考虑好,就用上两天,直到思考出一个自己满意的结果。我们村有一座活水库。活的意思就是它有源头,有泉眼。不用靠老天下雨来聚集雨水。在很长时间内,它的水线不升也不降。我反复想这个问题,拥有泉眼,水线一直上涨才对。后来突然想到,水库的水太重了,压住了自身的源头。我为此在很长时间内,心情愉悦。在有限的阅读量中,我没有发现谁这样写过。其实这水库存在好几十年了。我却一直熟视无睹。这种感觉很奇妙。好像在熟悉的地方发现了从未见过的风景。这让我想起有一年冬天,我在家里做饭,在开门的时候,妻子就站在门外。带着一身的冷气。只有眼睛是明亮的,如同两个水潭,流露出温暖。如果不是开门,她就在门外,我不会仔细看她。是我觉得开门就遇见她,特别美好。在我熟悉的人的身上,我看到了一点点陌生,和久违的新鲜感。
  用太长时间思考一个问题,这个人肯定很笨。我不去想自己笨还是聪明。我只想找到让自己舒服的生活方式。自己悟到的东西记得牢固。也许,事情原本并不是这样。你看到了,你会知道有一个人这么想过,并且自认为正确。
  我写作,能够直接告诉爱我的人,我并非只是活在物质中,我也脚踏实地活在精神里。我从未想过用文字赚钱。信息泛滥的时代,我依然觉得文字是高贵的,带着神性。在乡村,我第一次看到的课外读物,是缺了开头20多页的外国人写的书。在熟悉的世界里迎来遥远国度的生活,一本书打开了另外一个世界。从此我知道借助书籍就可以了解世界。我可以待在自己的世界里,而不必到处闯荡。我处于自闭与开放之间。
  我尝试把我看到的世界告诉别人。我看山顶升起的朝阳,擦着建筑物升起的朝阳,树枝间的朝阳。我固执的认为,我看到的,和你看到的不一样。我的描述和你描述的也不一样。我们彼此补充、印证。
  在熟悉的地方发现陌生的事物,让人震惊、惊喜。就像少年时在山谷中,发现隐藏的地道。我们点燃自行车胎做成的火把前去探险。仿佛发现了巨大的宝库。在我青年时,我惊喜地发现,乡亲在垃圾中捡来的半本书,是司汤达写的《巴马修道院》。在我劳动的土地的周围,我用识花草软件,认识很多熟悉却叫不出名字的花草。这让我觉得,我自认为熟悉的地方,存在太多未知的事物。我不写作的话,识花辨草就能过上一生。而我自认为了解自己,却不能及时发现写作上的问题。
  路上的石头挡住我前行的路,我把它挪走。人怎么样才能认识到自己是块绊脚石?这真的很难啊。就像我谜之自信,坚信自己最好的诗,是还未写出的下一首。
  世上是否存在着永恒的、不会过时的语言和表达方式?我一直在警惕自己,只在有话要说的情况下写作。而不是为写而写,为了炫耀、为了应景,为了交际。缓慢的生活,让我有足够的时间反省,修正。一再向历史追溯。上溯到《诗经》那里,诗不是写出来的。是有话要说。用“这些话”交流,获得爱情。是一种有用。
  因此,我为摆脱诗而努力。想着自己是在写诗,就会因“诗”而产生形式的,表面化的东西。比如附加上韵,整齐的长短句;一想到自己在写诗,立即进入一种诗的状态。本来活得痛苦,一提笔立即唯美起来。一种建立在诗歌上的虚假。还有的提笔写诗,立即开启赞美模式。
  稳定的生活必然缺乏跳跃、鲜活。太稳定了,感官也会麻木。而我不想动荡。只好在熟悉的地方不断挖掘。像希尼。略去人所共知的部分。
  有人感到沉悶,有人感到沉稳和安静。我并未把生活撕开,太多的人需要安慰。在翻开来底牌的同时,传递着善。
  是的,诗也可以传递善。它还可以告诉你,我是怎样的人。
  开春了,我想把贫瘠的土地用挖掘机深翻一遍。把石头从泥土中挑出去,留着砌成梯田中的墙。如果我一个人做。这工程太浩大了,元异于修筑长城。
  这熟悉的土地,有的地方我还没有挖掘;有的地方挖掘得还不够。有时候想多了会走火人魔。某一天我想着,如何把花生种好。竟然想到如果土壤是透明的该多好,花生壳也是透明的该多好,我可以无视土地和花生壳这双重的牢狱,让花生长得更好。
  我知道这是诗的。遇到科技,我就无能为力。
  任何事,任何物都能吸引我。都能让我陷入深思。看到青草,我会想,青草组成一个国家会怎样?我最想的生活是怎样的?我醒来的时候,我爱的人正俯身看着我。经过苦难的岁月,内心仍然处子般纯净。
  我深思的时间长过劳作的时间。地里不打除草剂,草太茂盛了,需要我一根根除掉。我种出的庄稼,是产量最低的。写作让我分辨出清贫和贫穷是不一样的。
  在一方天地里,经常看到天和地,我会把一根草置于天地中考虑。我没有忘记,我要让你看到的是世界,而不是孤零零的一根草。一个切面,一星碎屑。
  在思考中,自然剔除了情绪。剔除了情绪的诗,就像谷子去了壳,只剩下饱满的小米。我想用这一粒粒真实饱满的米,来告诉你我的感情,我的思想。
  我熟悉的世界经过提纯,都进入我的诗中。我依靠传统的观念写作。一点一滴都来自生活。我知道我只有麻木、懒散。没有枯竭。
  想到不写诗,我就会变得茫然。不写的时候,我也保持写的状态。思考和阅读,让我错过很多当下的生活。
  我写不出,我错过、丢失的那部分。
  写作是我一生中坚持最久的事。我承认,我在用生命来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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