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自杀叫停父母离婚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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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9年8月28日,江苏省扬州市邗江区人民法院民事审判庭,一起离婚案正在审理中。这时,坐在旁听席上的当事人的女儿为阻止父母离婚,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水果刀,朝着自己腹部猛刺3刀,当即血流如注……
  经抢救,这个失血量近2000毫升的大二女生姚璐终于转危为安。如此惨烈而决绝的自杀之举,让父母以什么样的方式去寻找属于自己的幸福呢……
  
   “如果判我父母离婚,我就不活了!”
  
  2008年9月初,19岁的姚璐满怀喜悦的心情,走进江苏省某大学,成为计算机科学与技术系的一员。
  姚璐是一个快乐的阳光女孩,从小就是父母的掌上明珠。
  2008年9月底,姚璐放假回到家里,却没见到父亲,只见母亲田传琴唉声叹气,直抹眼泪。姚璐握住母亲的手,紧张地问:“妈妈,你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爸爸去了哪里?”
  田传琴一把将姚璐搂在怀里,失声痛哭起来,然后断断续续地讲述了事情的前后经过。姚璐这才知道,前不久,父亲同母亲闹起了离婚,并搬出了家,谁也不知道他现在住在哪里。母亲坚决不同意,父亲便一纸诉状将其告上法庭,要求判决两人离婚。
  姚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急切地问母亲:“你和爸爸这些年来不是很恩爱吗?”
  田传琴告诉女儿,姚立航自当上老板后,经常在外面应酬,有时还夜不归宿,她难以忍受他“不顾家”的作派,怀疑他在外面有情人并转移财产。为此,两人经常背着姚璐,发生口角之争。2005年10月,姚璐正读高一,姚立航突然提出离婚,田传琴说:“你要毁掉女儿的前途吗?你这个父亲太狠心了!”姚立航低头不语,半晌后,说了句:“等女儿考上大学后,我非同你离婚不可。”此后,田传琴和姚立航为了让女儿能安心读书,平时虽然屡屡争吵,却掩盖得很好,让女儿感觉到自己每天都生活在无忧无虑之中。
  得知这一情况,姚璐心里如同打翻了五味瓶:父母这些年苦心经营的一个幸福家庭,竟然是假的,很快就要像肥皂泡一样破灭了。
  姚璐决定挽回这一切,可是父亲的电话已停机,无奈之下,姚璐只得隔三岔五给父亲发电子邮件,请求他回家与母亲好好过日子,但均石沉大海。
  寒假结束后,姚璐回到学校,父母闹离婚一事成了她生命中难以承受之重。她从母亲那儿得知主审法官的姓名后,就一封接一封给父亲写信,委托主审法官捎给父亲。
  2009年4月初,姚璐接到了父亲的“问责”电话:“你让法官收转的那些信,太让我寒心了!我告诉你,你已年满18周岁了,从现在起,我不再负担你的学杂费和生活费……”她高声问了一句:“天下有像你这样狠心的父亲吗?”姚立航当即挂断电话。
  随后的四个多月,姚璐百般努力,也没能让父亲“收心”。田传琴对这桩婚姻完全不抱希望了,便进了红桥镇上一家服装厂当勤杂工,以微薄的薪水供养女儿读大学。夫妻俩在法庭上交锋时,田传琴主张姚立航“净身出户”,而姚立航则提出,自己创业有功,应分得三分之二的家产。
  父母之间的“拉锯战”,让姚璐痛苦得不知如何是好,就对母亲说:“爸爸太无情无义了,我要对他毫不客气!”田传琴问她:“你打算怎么做?”她说:“只要他再提到‘离婚’这个字眼,我就死在他的面前!”田传琴劝女儿不要胡思乱想,说自己不会轻易让姚立航达到离婚目的的。
  很快到了8月28日。这天上午10时许,邗江区人民法院将再一次开庭审理姚立航提起的离婚诉讼案。
  当主审法官宣读完起诉书,问被告田传琴:“你同不同意离婚?” 田传琴情绪激动地说:“我肯定不会同意!这些年来,我兢兢业业、辛勤持家,实在弄不懂姚立航为什么要同我闹离婚……”
  听到这里,姚璐突然站起来,啪的一声拍着桌子,冲着主审法官高喊道:“如果判我父母离婚,我就不活了!”话音刚落,还没等主审法官回过神来,姚璐就从随身携带的挎包里掏出一把水果刀,朝自己腹部猛刺了3刀,鲜血顿时汩汩涌出……
  
  女儿的半条命,换来一个完整的家
  
  见女儿倒在血泊之中,姚立航和田传琴都被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一个泪流满面,一个晕倒在地。很快,法警抱起浑身是血的姚璐,用警车将其送进扬州市第一人民医院西区分院。
  当时,姚璐已进入休克状态,生命体征非常微弱,被推进了重症监护室。
  随后,医生给姚璐进行了肝脏修补、胃十二指肠修补这两项高难度的手术。整个手术过程持续了4个多小时。手术前后共输血6000毫升,这意味着她全身的血都被换了一遍。
  2009年8月28日晚上9时许,姚璐终于摆脱了死神的魔掌。她开口对医护人员说:“我要见……见我妈妈……”
  不一会儿,田传琴怀着复杂的心情,走进姚璐的病房里。当她看见女儿那套放在椅子上的血衣,强忍着没让泪水流下来。
  姚璐开口问田传琴:“妈妈,法官没判你们离婚吧?”田传琴肯定地说“没有”,然后埋怨道:“你这孩子,怎么拿自己的生命不当一回事?连主治医生都说,从未见过像你这样对自己下手这么狠的姑娘……”
  就在母女俩抱头饮泣之际,姚立航来到重症监护病房门口,要求见自己的女儿。在场的值班医生特地征求姚璐的意见,姚璐说:“我不想见我爸,你让他离开这里吧。”
  在姚立航的苦苦哀求下,医生破例同意他通过对讲机与姚璐“对话”。于是,他哽咽着说:“璐璐,请你原谅我……”姚璐说:“不可能了,我的心早就死了!”他提出拿出1万元,给她作为“营养费”,姚璐当即予以拒绝。
  见女儿“寸步不让”,姚立航绝望了,当即跪在重症监护病房门口,失声痛哭起来,并用双手撕扯自己的头发,抽打自己的脸。随后,他抹着眼泪说:“我这个丈夫……我这个父亲……都当得太失败了……早知道女儿会为我和妻子离婚而轻生,我就不离这个婚了……”
  听到这番发自肺腑的话语,姚璐仍然面无表情,不发一言,而田传琴显然被深深地触动了,对女儿说:“璐璐,你和你爸何必结成仇人呢?你就同他见一面吧。”姚璐问妈妈:“我爸如果彻底打消离婚的念头,你会同他和好如初吗?”
  田传琴连声叹气说:“璐璐,你都伤成这样了,还惦记着我和你爸之间的事情……现在我没办法答应你,等你把身体调养好,我再看你爸的表现……”
  9月1日,是学校开学的日子。仍躺在病床上的姚璐让妈妈打电话向辅导员请病假。田传琴联系上了辅导员,告诉他:“我女儿璐璐生病住院了,要过几天才能返校报到。”辅导员说:“姚璐的爸爸昨天已经来校,帮她办理了报到及请假手续……”
  得知这一情况,姚璐的心头猛地一震,对田传琴说:“我真没想到……”田传琴说:“璐璐,你爸这样做,是为了将功折罪。”
  9月12日,姚立航给姚璐办理了出院手续。姚璐见父亲进来,拿起枕头朝他砸了过去,吼叫道:“你给我离开这里,我一刻也不想见到你!”说完,泪水夺眶而出。
  田传琴赶紧跑过来,一把抱住姚璐说:“璐璐,你就原谅你爸一次吧……”姚璐以斩钉截铁的态度说:“妈,只要我活着,就不可能原谅这个抛弃我们母女俩的狠心男人!”
  扑通一声,姚立航跪在姚璐的床前,颤抖着双手,从口袋里掏出离婚起诉书,然后撕得粉碎,哭着说:“璐璐,我已经从法院撤诉了……今后,我会好好同你妈过日子的……”
  姚璐惊呆了,不知道说什么是好。她抬起眼,看到父亲的头上有不少白发,胡子拉碴,衣服脏得几乎看不出本色,好像一下子老去了十几岁。
  田传琴见状,扑通跪在姚立航的身旁,哭着说:“璐璐,我也有责任,都怪我和你爸闹离婚,害得你差点搭上一条命……”
  姚璐哭着说:“爸爸、妈妈,你们都起来,我原谅你们,也请你们原谅我一时的冲动……”
  当天晚上,姚立航把行李从旅馆搬回了家,与妻女团聚了。姚立航和田传琴又像往常一样,俨然是别人眼里的恩爱夫妻。
  
   牵手分手都是爱!成全父母亦成全自己
  
  2009年国庆节过后,姚璐在父母的护送下,回到学校上课。
  田传琴突然向姚璐提出,她准备在南通大学附近租一套房子陪读。姚璐急了:“妈,你来照顾我,老爸谁来照顾呢?”姚立航站在田传琴一边说:“璐璐,你的身体这么虚弱,应该让你妈照顾你。我一个人也能把店开好,把自己照顾好,你放心吧。”
  刚开始,姚立航每周前来看望一次妻女,后来,改为每月来一次。姚璐感觉到,父亲对自己很好,每次都带来大包小包好吃的,还有衣服及学习、生活用品。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姚璐发现父亲对母亲的态度有些冷淡,母亲对父亲则不冷不热,一点儿也不像那些久别胜新婚的夫妻。
  直觉告诉姚璐:父母肯定对自己隐瞒着什么。如何揭开这个谜底呢?
  “五一”小长假期间,姚璐假称大学同学邀请自己去上海游玩,回了一趟扬州的家里。见到父亲后,她说:“爸,你和妈妈之间好像有着一条难以逾越的鸿沟……”
  姚立航连连摆手说:“璐璐,你别瞎说,我和你妈一直是好好的……是你多虑了。”姚璐说:“爸,你劝妈妈回扬州吧,我不用她陪读了。你和妈妈为我而分居两地,反而给我带来了更大的压力……”姚立航答应了:“那好吧,我来劝劝你妈,你回去也劝劝她。”
  回到学校后,姚璐百般劝说母亲回扬州与父亲团聚,并让父亲打电话过来,请母亲回去。
  2010年6月初,田传琴结束了陪读生活,回到扬州的家里。姚璐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在她看来,父母只要朝夕相处,感情就会像一壶老酒一样越来越醇厚。
  一个月后,姚璐回家过暑假。她感觉到父母并未和好如初。一连几天,她发现父亲都以上网查资料为名在书房里过夜。
  姚璐分别向父母求证此事,姚立航和田传琴都否认了,一个说:“老夫老妻的,没必要从早到晚都腻在一起呀……”另一个说:“璐璐,你不用担心,我和你爸呀,没有大的矛盾……”
  无论父母怎么解释,姚璐都难以相信,她断定,父母肯定在掩饰着什么。
  7月中旬的一天下午,姚璐独自一人在家里用父亲的电脑上网。她在父亲收藏的“名城扬州网”上看到父亲以真名实姓发布的贴子,标题是:悬赏1万元,收集自己所谓情人或转移家产的证据。
  姚璐这才知道,父母早在2002年起就开始为琐事争吵了。2008年她读大学后,父母的争吵成了“习惯”。父亲数次以夫妻感情破裂为由提出离婚,母亲认为他在外面有了情人,并转移了财产,拿起菜刀同他拼命,将他的手臂都砍破了,然后把他赶出家门,更换门锁……
  姚立航为何要发这个贴子呢?原来,姚璐在法庭上自杀的消息经扬州电视台报道后,许多观众在“名城扬州网”上发贴谴责姚立航的冷酷无情,一时间姚立航成为众矢之的。为此,他觉得很委屈,遂发贴澄清此事,并悬赏收集相关证据。姚立航还强调:“虽然女儿闯过了鬼门关,但我在内心深处,还是想要跟妻子离婚,因为两人实在是过不到一起去……”
  姚璐终于读懂了父亲的无辜与无奈,也体会到了母亲性格强势的一面。她千方百计向左邻右舍及亲朋好友了解,证实了父亲既没情人,也没转移家产,也证实了母亲动手殴打父亲的事实。
  “看来,父母重新生活在一起,只是表面现象,是做给我看的,而实际上,两人都很痛苦,却不敢摆脱这种状况……”晚上躺在床上,姚璐辗转反侧。
  经再三思考,姚璐决定动员父母离婚,让他俩去寻找更适合自己的伴侣。
  2010年8月中旬的一天,姚璐把父母请到一家茶馆的包厢里,吐露出肺腑之言:“爸、妈,你们把我生下来,养了这么大,给了我无限的爱,这种恩情,我永远也报答不完……我知道你们俩早就没有共同语言了,为了我幼小的心灵不受伤害,一直拖到我读大学才闹离婚……我在法庭上挥刀自杀之后,你们考虑到我的身体及内心感受,保持着这个家的完整……”
  说到这里,姚璐哽咽着说不下去了。姚立航问她:“璐璐,你把我和你妈请到这里,就是为了说这事吗?”田传琴好奇地看着女儿。姚璐继续说道:“爸、妈,我已经想通了,长痛不如短痛,你们俩,人虽然在一起,但心始终拢不到一起去,不如分开算了,每天都为我演戏,这多累啊……”
  姚立航惊叫道:“啊?你同意我和你妈离婚?”姚璐说:“是的。妈,你认为我说得对不对?”田传琴点了一下头。
  随后的几天,姚璐见父母处于拖泥带水的状态,就苦口婆心地劝说:“爸、妈,你们俩只是性格上合不来,不存在谁对谁错。没有爱情的婚姻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你们离婚、再婚后,我就有了双重的父爱与母爱……”
  姚璐帮父母打开了心结。8月17日,她陪父母去扬州市邗江区民政局办理了协议离婚手续。姚立航分给妻子一半财产,给姚璐留了5万元作为读大学及找工作的费用。
  在开学前,姚璐特地去了一家婚介所,分别给父母登记征婚。风波淡定女儿心,她盼着父母的下一站就是幸福!
  (为保护当事人隐私,文中人物均为化名。)
  责编/伊和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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