鲨鱼和他的户外应急救援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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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缺少经费,没有“婆婆”,举步维艰,他们的处境是国内众多民间志愿者组织生存状况的一个缩影。尽管如此,他们依然乐此不疲。是因为痴迷?还是因为—种职业精神的坚守?
  
  鲨鱼是他的网名。在西安户外应急救援队,他是创始人,也是队长。
  救援队成立于2009年12月。“当时的初衷就是为了营救遇险的驴友。以前经常参加各个俱乐部组织的户外援救活动,每次的组织和协调十分的混乱,慢慢地我萌发了建立一支专业户外救援队伍的念头。”鲨鱼说。
  2011年2月14日,鲨鱼和他的救援队奔赴秦岭鳌山,营救因独自穿越鳌太线(螯山——太白山)而失踪的驴友“踏雪”,很多人由此知道了鲨鱼。
  不过,记者见到鲨鱼时,他却刚刚遭遇到一件烦心事儿:救援队被偷了,损失巨大。
  
  意外的失窃
  
  鲨鱼真的很难过,因为这次失盗的两台电脑,还有价值万余元的救援装备,都是救援队成立一年多一点点攒起来的,“都是队员和社会爱心人士捐赠的。”丢的电脑里保存着救援档案、队员资料、培训课件等资料,而且,“再接到求援我们该咋办?”鲨鱼说。
  更让鲨鱼恼火的是,他们组织发起的“迎世园2011全国首届‘尖峰力量’鳌太穿越活动”要在5月启动,这是一次邀请了全国7家户外救援队和19家户外俱乐部,集户外救援交流、徒步穿越、环保登山、民俗风情展示等为一体的全国大型户外盛会。
  突然没有了专业装备,作为主办单位该有多么尴尬啊!
  闻讯而来的队员们围坐在一起商量着:“救援队目前已经没有资金了,只有再次发动志愿者和社会爱心人士捐款,以尽快购买设备。”不一会,总部用于发布通知的小告示牌上出现了这样的信息:鲨鱼捐款500元、路口捐款500元……
  救援队成员天堂和两位女队员计算着参加这次鳌太穿越活动租车需要的费用。“你问下对方能不能再少点,我这个月已经和别人借了2000多元钱了。”天堂对女队员说。
  46岁的天堂是咸阳救援分队的队长,2008年四川地震的第二天,他就一个人去了汶川参与救援工作。回来后,他一直想着自己以后要继续做些什么。这一埋藏在心底的冲动,在他认识了鲨鱼以后变成了行动,“从参加第一次救援开始,我就痴迷这个工作了。”
  天堂参加了救援队开展的所有工作。鲨鱼告诉记者,“天堂为了提高自己的专业救援水平,这一年中,只要是救援队举办的培训都不放过,红十字会举办的应急救援员培训、消防特勤训练、预备役观摩训练等专业培训一次都不落,成为队里为数不多通过急救员考试的队员之一,在鳌山营救驴友踏雪等大的救援工作中一直是骨干力量。”
  但对天堂来说,鲨鱼这个比自己年轻10多岁的阳光男孩更让他钦佩。“鲨鱼总能像磁铁一样,紧紧吸引很多不同的人在他的周围。救援队成员基本都是30岁以上事业有成的各阶层人员,有的甚至是身家上亿的企业家。他倡议建立户外应急救援队,一下子就有200多户外爱好者加入进来。在这个集体中,大家心甘情愿地追随他去做每一项环保与救援公益活动。”
  老邱是一家国有企业的处长,也是鲨魚惟一不叫网名的人,因为老邱从不上网。但是,他却是个越野自驾游爱好者,和鲨鱼一起自驾去过西藏、甘南等地,也一起驱车到山里为贫困学校的儿童捐书、送衣。
  在老邱眼里,鲨鱼是自己的同类,内心善良柔软,还有几分天真。“他比我更容易接近理想,因为他是那种为完成想做的事,不计较个人金钱得失的人。”他对鲨鱼下的定义是:“一个纯粹的理想主义者。”
  一个理想主义者,难免会在与现实生活的碰撞中遭遇更多不如意的事情。搞一个民间性质的救援队,经费问题总是一个不小的困扰,所以这次遭窃让鲨鱼感到很难过。
  不过,鲨鱼的烦恼却不仅于此。
  
  寻找“婆婆”
  
  在西部户外运动圈子里,鲨鱼可是一位赫赫有名的资深爱好者。他具有15年驾驶经验,师从“中国车王”卢宁军,自驾车足迹遍布云南、四川、西藏等地区,多次驾车穿越无人区,有丰富的野外生存经验。他还是国家D级拉力车手,极度地理探险队队长,接受过特殊驾驶、国际红十字会急救员培训、野外求生等训练。
  这样的经历,成为鲨鱼创建救援队最大的信心。他把自己的店面捐出来,作为救援队的总部,又自己掏钱购买服务器,建网站,维持救援队的基本运转。
  救援队每一位志愿者的个人装备都是自备的,每次活动所需要的花费都实行AA制。即使这样,很多像天堂一样在普通单位工作的队员,每月只有两、三千元工资,经济压力已经很大了。
  “壹基金救援联盟曾承诺,承担我们因户外救援所产生的交通、设备及人员的各项开支,但直到今天仍没有看到他们的任何动作。”鲨鱼说。
  对于这样的事,鲨鱼可能经历多了,也习以为常了。
  去年,西安一家房地产公司听说了救援队的窘迫,捐赠10万元给他们购置了急需的专业装备和服装等,救援队将冠名权给了这家房地产公司作为回报。
  一支普通的救援队,开展日常救援、队员培训、公益环保宣传的费用,一年下来大约需要近50万元,但鲨鱼和他的伙伴们筹措每一笔钱都不容易。很多队员觉得救援队这样走下去,前途并不乐观。
  其实,在鲨鱼心中,还有一个比经费困难更让他着急的事儿,那就是替救援队找“婆婆”。
  很多队员对鲨鱼的这个想法表示难以理解,“为什么要政府机构管理?我们只要认真做好救援工作就行了。这么多次救援活动,从个人装备到加油、吃饭都是我们队员自己掏自己腰包,又没有政府机构给一分钱。”
  鲨鱼告诉记者,以前的西安户外俱乐部主要是组织爱好者参加户外自驾活动,加入的是西安市体育局下设的户外运动协会。救援队成立时,市体育局批准其成为户外运动协会下设的户外应急救援队。
  但是,今年1月份,市户外运动协会突然下发通知,要求救援队停止一切救援活动。为了给救援队找到适合的“婆婆”,鲨鱼开始四处奔走。
  救援队员绿叶是一名政府公务员,他非常支持鲨鱼的做法。“作为公益组织,没有一分钱的收益,将来的发展经费和装备,必然是要以引进国家投入或者接受社会团体捐赠为来源渠道的。如果不找到合适的管理部门,长期以民间的自发组织存在,这样的运作方式不可能维持太久的。”
  4月1日,鲨鱼和天堂赴深圳参加了一个由中国登山协会主办的登山户外运动研讨交流活动,鲨鱼为全国同行们讲述了鳌山大营救的情况。
  据中国山地户外运动事故调查研究小组高级顾问李舒平教授介绍,目前全国各地民间救援队的发展参差不齐,有些省份尚处在萌芽状态中,发展好的只有深圳山地救援队和杭州户外应急救援队两家,他们都归口当地登山协会管理,每年通过募捐晚会等形式筹措资金。李舒平教授向鲨鱼建议,要想办法尽快理顺与政府机构的管理关系,这样才有利于救援队的发展和 提高。
  其实,在去深圳之前,鲨鱼已经和国家民政部陕西应急救援中心进行了多次洽谈,初步达成一些共识。鲨鱼说,如果救援队能归口到陕西应急救援中心管理,他就计划成立陕西省户外应急救援总队。“这样一来我们还能将户外应急救援队注册成为全省的户外应急救援协会,深圳、杭州救援队的管理方法我们就可以借鉴了。”
  鲨鱼憧憬着……
  
  理想的鲨鱼
  
  今年“两会”期间,政协委员张克科、杜勤和梁沛基联名提交《将民间山地救援力量纳入政府应急体系的提案》,这让鲨鱼对自己所做的事情有了更多的底气。
  “电影《垂直极限》将美国的户外救援体系完全呈现给了观众。”鲨鱼十分向往这种政府管理、志愿者发挥作用的模式。“美国建立的是国家垂直管理的组织救援协会,各州都有它的分会,每个分会设有多个救援中心,每个救援中心有数十名志愿者。在业务上,救援中心归地方警察局领导。”
  据鲨鱼介绍,欧洲很多国家的救援体系与美国相似,也是由志愿者组成的救援队伍,与军队、警察、保险、医疗等部门合作实施救援工作。中国的香港和台湾地区也有类似的组织,如台湾遍及全岛的救难协会也全部由志愿者组成,香港受港府支持的民众安全队则是以區区数十人的编制和数千志愿者的组织,在民众的安全救助和安全教育方面都有出色的表现。
  “内地的户外运动已呈现越来越活跃的态势,仅陕西省每年就有500万爱好者参加户外运动。”鲨鱼说。在一年多的救援活动中,鲨鱼越来越多地认识到民间救援力量与政府管理部门通力合作的必要性。“石砭峪、鳌山等救援工作中,尽管我们队员熟悉线路,有较好的装备和体力,速度较快,但还是感觉到仅靠我们的力量,不能对广大遇险地域实施有效、不间断地监控,对大范围、全方位、多层面的人力、物力调度力不从心。”
  鳌山大营救结束后,救援队队员无名因旷工被单位处以口头警告并扣罚了奖金和工资,让其他队员深受打击。
  “发达国家民间救援协会的办公地点由政府提供,购置车辆、器材等享受免税等政策,救援志愿者参加培训和救援工作时,志愿者所就职的单位须无条件支持,不扣薪水。为什么我国政府不能借鉴发达国家的经验,将社会志愿者救援力量纳入全社会安全保障体系中?”这是鲨鱼和很多队员的疑惑之处。
  鲨鱼的看法是,在野外救援方面,政府应急体系的建设非常重要,但在政策和立法上也应对民间救援组织的功能、作用加以明确,并给予足够的支持和帮助,从而真正使政府救援和民间救援的优势互补。
  虽然面临困难不少,但鲨鱼对救援队的前景还是很乐观,特别是今年“五一”期间由他们举办的全国性户外救援观摩邀请赛,使西安户外应急救援队在全国的影响力叫得更响。
  鲨鱼的真名,叫陈啕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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