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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两条大河流进和田并在和田境内汇成和田河,一条是喀拉喀什河,一条是玉龙喀什河,都发源于昆仑山,是昆仑冰川融水形成的。和田的古称于阗,藏语意为产玉之地,而玉龙喀什河的喀什,其意与于阗相似,为玉石聚集之地。玉龙喀什河携五彩玉石自昆仑山激情而下,穿戈壁,越荒漠,进入塔里木盆地,汇喀拉喀什河之水,滋润哺育着和田绿洲,创造了玉石之乡的千古传奇,走在玉龙喀什河畔,就如走进玉石文化的璀璨文化星群。和田并非只有玉和玉文化,几千年的文化积绽中,值得一说的太多太多。
和田玉文化墙
在外地很难见到比天安门广场还要大还要宽阔的广场,当旅游车停在玉龙喀什河西岸不远处的这样一座广场上时我却一点儿也没有惊奇。这里已近沙漠的边缘,只长草不长庄稼的土地实在富裕,在这样的土地上铺上地砖,铺得越宽广越宏阔人类的伟岸也就越突出,只不过委屈了广场上的那些建筑,再宏大崇伟的建筑在如此宏阔的广场上都显得渺小,除非走到建筑物的近旁,让人自身成为它们的参照物。此广场被定名为玉河文化广场,有生产建筑兵团的纪念馆,有文化活动中心,有图腾柱,还有一道玉文化墙。我迫不及待地走到了玉文化墙那,于是我看到并见证了玉文化墙的高拔、奇伟和悠长,它当评世界之最的,通体白色,如同和田白玉般莹洁光润,在阳光下烁烁有神。对,它就像一条雪色的巨龙。当然,它不会是和田白玉筑的,多少白玉才能成就这面高3.3米、总长90米的文化展示墙呢?!它是两道墙组成的,呈弧形,双面雕刻,一面是图画,一面是文字,共20个画面展示了和田悠久的玉文化史,“将昆仑的包容、大漠的禅意、和田的自信及美玉合道之德融为一体。”
和田的玉石之路早于丝绸之路。如果有充足的时间,不妨两面对照着,随着文化墙上的图画和文字,重温一遍和田玉文化史,重走一走历史上的和田玉石之路。
和田玉文化墙上雕刻了很多与和田玉有关的故事。昆仑山图、昆仑山黑山图是讲和田玉之源的。昆仑山西起帕米尔高原,从新疆到西藏到青海,横贯中亚,在新疆域内有1800公里,和田域内占了670公里左右,平均海拔5500米,高而崇,在我国的历史中被称为第一神山,是中华民族神话传说诞生的摇篮,《山海经》说它满山是玉,诸神齐聚。《山海经》里多神话,西王母为其中神话人物之一,她所居之处被称为玉山。《穆天子传》说穆天子巡游昆仑,曾从西王母那儿取玉版三乘,载玉万只而归。《史记》也言其山多玉石。神话是编的,昆仑盛产玉石确是事实。河南安阳殷墟妇好墓出土大量玉器珍品,数数居然有755件之多,专家取玉块、玉刀、玉戈、玉瑗、玉筘等检测,认定其原料均为和田玉。昆仑山主峰之一的黑山,即喀什古塔格山海拔高达7562米,终年冰雪覆盖,谷中溪流为玉龙喀什河的支流,河道中多冰积物,夏季融化时携砾石而下,这砾石,又多为和田玉砾,是和田籽玉的主要来源。和田古玉的发现,多在塔克拉玛干各条河流沿线的古遗址和罗布泊地区。和田昆仑山深处的流水、墓地、楼兰遗址区域、克里雅河下游遗址,发现的玉镞、玉斧、玉佩、玉权杖等玉器工艺高超、制作精美、玉质润泽纯净,于是玉文化墙上便有了楼兰人制玉斧图。当然,妇好赏玩和田玉图也是不可少的。
波斯商人贩玉图,再现了“波斯老贾渡流沙,夜听驼铃识路途。踩玉河边青石子,收来东国易桑麻”的盛况。屈原吟诗图,把我们带到他高吟《九歌·涉江》的动人场景,听到他那“吾与重华游兮瑶之圃,登昆仑兮食玉菜。与天地兮同寿,与日月兮齐光。”的铿锵嘹亮之声。于闻王遣使送玉带图,说的是唐贞观六年(公元632年)发生的事。唐时于闻大量开采玉矿,制成精美的玉制品进贡朝廷,于闻和长安之间往来频繁,出土和传世的唐玉制品中常常出现番人和于闻器物形象,印证了玉出和田,誉满中华的史实,更印证了和田是玉石之路、丝绸之路的重要纽带,促进了南疆和中原、西方和东方的文化与经济的交流和发展。
于闻在唐王朝时期,尤其是唐王朝的中期,玉的生产规模是很大的,而清王朝比唐王朝更重视和田玉的开采和雕刻制作。于闻工匠攻玉图,描绘了和田人开采山玉和运输中怎样保护玉石的情景。采玉非是一种形式,玉河官采图中,我们可以看到和田先人从河中拣或捞玉的大致情形。捞采玉石之前,官员会到现场,举办仪式,体现了政府的重视、对玉的真诚,也是表明政府对捞玉于河的采玉工程有严格的政策、制度和要求,不是随心所欲的。
攻玉也合琢玉的意思。玉石的加工、雕刻业一直在发展中。乾隆二十四年,新疆叛乱平定,由此产生了很多故事,香妃的故事就是其中之一。清末,这个香妃故事一直在发酵,到了民国初年,不仅有香妃剧问世,香妃戎装像也出现在故宫,闹得沸沸扬扬,20世纪末和21世纪初的当代戏说乾隆剧又拿出香妃大炒特炒,让人虚实真假难辨。不管香妃自愿还是非自愿,是平叛英雄還是反清斗士,她都是乾隆的收获之一,乾隆的妃子里确有其人。乾隆的另一大收获,就是和田玉了。和田玉贡源源不断地进入北京,喜不自禁的乾隆赞和田玉诗也如泉涌,传世绝品《大禹治水图》玉山至今仍在故宫里任人们观赏。这是用来自和田的玉料由乾隆亲自创意雕刻的。它是和田人的骄傲,中华民族的骄傲,在和田玉石之路上占要重要位置。乾隆的和田玉情怀自然会以图文并茂的形式出现在和田玉文化墙上。
自古,既有于闻不远万里,从塔克拉玛干南部向东到玉门关经河西走廊、蒙古高原南部进入中原向中央王朝进贡玉石之路,亦有帝王遣使远赴于闻的求购玉石之路,更有客商往来的玉石交易之路。玉石之路示意图标示了这千古之路的大致轮廓。西域人万里运玉图,描绘的是清乾隆五十四年,即公元1789年,叶尔羌伯克玉素甫将派民工采得的重一万斤的一大块青玉、重八千斤的一大块葱白玉、重三千斤的一大块白玉,都整块地装在车上,沿途征用徭役,逢山开路,遇水架桥,穿越戈壁沙漠运往京城的场景。这不是一次成功的运玉之旅,耗时八年,运送到和硕的乌什塔拉后再无音讯了,史称其为乌什塔拉玉石之谜。
玉文化墙上雕刻了从远古到当代和田玉文化的方方面面,每幅雕刻画都配有说明文字。玉河广场上的纪念馆 看文字,只有纪念馆三个字,那是座白色的建筑,正面看,是规整的长方形,大门开在正中,是铜色,门前的甬道两侧,是长长的五彩缤纷的花坛。在弘阔的玉河广场周围,与其他建筑相比,这栋建筑只能算是低矮的,但若就此低估它的规模和高度,那就大错特错了,距离的远近与视线中物体的大小成反比,距离越远,物体越小。广场越大,物体越小。纪念馆造型朴实无华,又不标注是什么纪念馆,体现出一种低调。从纪念馆两侧陈列的高射炮上看,能知道它的展陈内容与军事有关。随旅行团来的导游是做讲解的,但停车后,弘大的玉河广场吸引人的地方太多,人们一下子就跑散了,导游究竟介绍了什么,只有紧随着导游的几个人才知道。我后来整理我在此参观时拍摄的所有照片,觉得整座广场和周边建筑,当属新疆生产建设兵团47团,至少这片地方属于该团场,纪念馆,就是展陈该团历史、事迹、贡献和成就的纪念馆。47团隶属于新疆生产建设兵团第十四师,驻和田墨玉县。第十四师是和田地区的一个党、政、军、企合一的特殊社会组织。走进纪念馆,看到习仲勋、彭德怀、王震的塑像,我们立刻明白,它的前身是一支具有光荣革命传统、战功显赫的老部队。看文字介绍,果然是这样。在第一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它是中国工农红军第六军团的一部分;抗日战争时期,它是八路军一二〇师三五九旅七一九团;解放战争时期,它是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一野战军一兵团二军五师十五团。1949年12月,全团徒步1580华里横穿“死亡之海”塔克拉玛干大沙漠,进军和田,平暴剿匪,接管边防,组建政权,减租反霸,开荒造田,发展生产,得到了彭德怀司令员、习仲勋政委的通令嘉奖。1954年全体官兵响应党中央毛主席的号召,就地转业,屯垦戍边。纪念馆是红色的革命教育基地,革命文物众多,参观学习的游客各有各的兴趣点兴奋点。馆内搭设的仿真地窝子、兵团战士家属居住过的老房子的照片深深触动了我。那是兵团战士进疆长期办公和居住的地方。地窝子就是战壕加个草棚顶子,它比战壕功能齐全,里面有睡觉的炕,有烧火做饭的锅灶,坑壁比战壕齐整,垒了下坑的台阶,空间也丰富多样一些,还切出了能放锅碗瓢勺煤油灯的土台。至于水缸什么的都放在地坑外面。我想,这应该是屯垦戍边战士最早期的家,而且是战士们光棍期的家。这样的家,今天的人住一天觉着新鲜,那叫体验,还得是温度合适天气比较好的时候,多待上两天,估计就得待疯了,比原始部落的居住条件强不到哪去了,倒退五六千年。它都难挡风遮雨呀!兵团战士一住能是几个月一两年吗?兵团的老兵们自己是什么感受?什么想法?有老兵诗言:青年当有志,立志在四方。祖国需要多,皆是我家乡。老兵带新兵,一浪接一浪。新陈自代谢,后来应居上。回首创业初,当兵自种粮。手舞坎土曼,地窝做营房。将军齐上阵,三军酣战忙。处处南泥湾,江南到北方。有一个事实是不能忽略的。进疆十万雄兵铸剑为犁、钢铁身躯与千里荒漠大决战的开始,是只有太阳的开始,十万清一色的纯爷们,骨头撞得大戈壁叮当作响,粗犷豪放惊天动地,却独少月亮的清晖,人迹罕至的不毛之地十万雄兵就是十万光棍,没处找老婆。一次大会,王震刚讲完话,就有人“报告首长”,说现在新疆解放了,我们在这里开荒种地守边防没说的,不过等我们老了,你能不能在天山上修个大庙让我们当和尚去?没有老婆安不下心,没有孩子扎不下根。王震大手一挥,豪爽地说:老婆问题会解决的!回到北京,他把这事儿向毛主席做了汇报,建议必须而且尽快吸收一批大姑娘入伍新疆。毛主席说,那就从你我的家乡开始吧。湖南最先开始了声势浩大的社会动员,此后冀鲁豫蜀等地也相跟而上,仅山东就有6000名大姑娘应征到了新疆,还有在战争中失去丈夫带着孩子的。从此这里的荒野大漠既有太阳,也有了月亮。女人成就了兵团宏伟大业的一半。因为有了女人,铁打的曹盘不再是流水的兵:因为有了女人,屯垦戍边的国策才能代代相传。光棍有了老婆有了家有了孩子,住房条件一再改进,上世纪60年代,地窝子不见了,宿舍是红柳作墙骨里外糊上泥巴的房子,还有院;70年代是泥坯砖瓦房了;到80年代,砖瓦房的宿舍區成片;到现在过去的荒原早已都市化了,高楼大厦成林,柏油的街道公路两侧花园化。玉河广场就是个范例吧,正对广场的那座立着文化中心标示牌的巨厦移到内地的任何一座大城市都毫不逊色。
兵团垦荒的出色成果之一是和田大枣小枣,我觉得小枣更佳,纪念馆门外的树荫下游客们围着售货车疯抢。我抢了一包装盒,里面装了四袋,拎回北京时间不长就吃光了,那种甜无以言说。
沙漠上的观景台
内地游客挺怪的,听说能进沙漠玩就兴奋、激动,好像那是很浪漫很有诗情画意的事。沙漠距玉河广场很近了,玉河广场紧邻玉龙喀什河,过了玉龙喀什河就是一片荒凉的戈壁滩,车不一会儿就开到了沙漠的边缘。这是塔克拉玛干大沙漠的边缘,沙丘不高,坡面大都平缓,有的略陡一些,但坡度也算不上很大的。沙全是银白色,非常细小。穿进沙漠的公路像一条黑色的长蛇。
旅游大巴车停在了沙漠观景台脚下。停车场有一个小棚子,有一个小售货摊。售货摊摆着三块彩石,那是从玉龙喀什河滩里拣来的还未剥开石皮的河磨和田玉?没水或缺水的河段,宽阔的玉龙喀什河就是河卵石的天下,刺眼的炽白色把戈壁、沙漠的荒凉衬托得更加醒目。
兴奋中的游客不等导游吩咐就竞相奔向沙漠观景台了。此台距和田市区37公里,绝对高差100米,是天然的大沙丘。丘坡上铺着方砖步道,步道的两侧,沙坡全被黄草矮篱分割成田字形的网状块,这显然是防止沙丘流动稳固沙丘用的,也是便于绿化。网块里栽的红柳、大芸之类的植物是这片沙丘上除游人的服装之外唯一能见到的绿色,虽然低矮、杂乱、参差不齐,但那种勃勃的生机比绿洲里的白杨林还要动人。沙漠本质上是个缺少生命的世界。登沙丘越登越高,视野越来越宽广开阔,向西北向正北向东北望过去,沙丘沙坡已连成片了,连得一望无际,如滚滚的巨型沙浪一样纵横出沙海的无声旋律,若不是那沙海中的黑蛇似的公路,若不是东南的河道、河道旁的建筑群、正南方向的城市,沙漠的浪漫肯定已渗透进死亡的气息让人感到窒息。沙漠中的这条公路是沙海风景带中的主角,它有一个名称,叫阿和沙漠公路。意思为从阿拉尔到和田的公路,全长424公里,是国道217线的一部分,也是新疆的第二条沙漠公路,新疆“十一五”重点公路建没项目,2005年开始投入建设,2007年9月建成通车,把阿克苏到和田的时间整整缩短了一半。这条公路对和田的意义非常重大,它使南疆的喀什、阿克苏、和田成为三角直连的关系,使原本偏远的和田地区成为新疆连接西藏以及中南亚国家的重要交通枢纽,使南北疆的沟通与交流也加快了,促进了包括和田在内的南疆资源优势向经济优势的转变。
阿和沙漠公路并非只在“死亡之海”塔克拉玛干的大沙漠中穿行,线路中也有绿洲、城镇、雪山、草地、湖泊、冰川、河流、戈壁,景色丰富,动心思沿公路驱车旅游,挺激发人的想象力的。在和田段经过红白山、热瓦克佛寺遗址等景区。红白山唐时称神山,宋时称圣山,现又称麻扎塔格山,这是维吾尔语中坟山的意思。其名源自北宋时期一名叫玛尔江汉的妇女在喀拉汗王朝与于闻的宗教战争中葬身于此。这座东西长90公里海拔仅1570米的普通地图上很难找到的山,东端的两个山嘴很奇妙,北面的山嘴是由白砂岩组成的,南边的山嘴则是由红砂岩组成的,一红一白,因此才又叫红白山。红山上残耸着一座古戍堡、一座烽隧遗址。这两处文化古迹相隔仅50米,所处地势险要。热瓦克佛寺遗址是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是一座以佛塔为中心的佛寺建筑群,佛塔周围有一座院落,院墙内外有许多泥塑壁画,塑像风格与中土风格大不相同,为和田地区保存较为完好的也是唯一的西亚犍陀罗风格的佛寺遗址。导游说,它在沙漠观景台的东北方,站在观景台上是隐隐约约可以看到的。我反正没看到,就是看到了又能看到些什么?远观出悬疑,近观现精彩。沙漠观景台在脚下的时候,四周临近它的景象都是可以近观的。它不是一个点,而是整个一座沙丘的丘顶,南北长有几百米吧,全都用地砖铺了路。走到南半部,西侧的大沙岗显出特别的沙的趣味,有一部分像沙雕的鱼脊埂,有一部分像沙的聚宝盆。不管像什么,几出线条的部位全是线条而没有棱角的。这是塔克拉玛干大沙漠的尽头,其背后是行树和戈壁草。猜测沙岗应是城市建筑工程的取沙地。回到北半部,站在丘顶边缘,面前一道道的沙梁上总觉有新的沙景沙韵等待发现。有人朝最近的一条沙梁走过去,走向沙梁上的一座草棚,好像草棚里藏着宝似的。导游在下面催促了,放出的游鱼要被收网了。竟有些恋恋不舍,下到公路旁,在等待上车的当儿,一个个竟都跑到公路上,不是坐在公路中央就是在公路上又蹦又跳,让亲人或朋友拍照留念。好在公路上车辆极少,偶尔才驰过一辆,若在北京的任何一条公路有此行为,警察都会气晕。当然,北京的任何公路,都不会激起这样的浪漫情怀,沙漠和死亡让体现生命和生命力的任何一项工程都在游客的游览体验中变得敏感而诗性。
和田玉文化墙
在外地很难见到比天安门广场还要大还要宽阔的广场,当旅游车停在玉龙喀什河西岸不远处的这样一座广场上时我却一点儿也没有惊奇。这里已近沙漠的边缘,只长草不长庄稼的土地实在富裕,在这样的土地上铺上地砖,铺得越宽广越宏阔人类的伟岸也就越突出,只不过委屈了广场上的那些建筑,再宏大崇伟的建筑在如此宏阔的广场上都显得渺小,除非走到建筑物的近旁,让人自身成为它们的参照物。此广场被定名为玉河文化广场,有生产建筑兵团的纪念馆,有文化活动中心,有图腾柱,还有一道玉文化墙。我迫不及待地走到了玉文化墙那,于是我看到并见证了玉文化墙的高拔、奇伟和悠长,它当评世界之最的,通体白色,如同和田白玉般莹洁光润,在阳光下烁烁有神。对,它就像一条雪色的巨龙。当然,它不会是和田白玉筑的,多少白玉才能成就这面高3.3米、总长90米的文化展示墙呢?!它是两道墙组成的,呈弧形,双面雕刻,一面是图画,一面是文字,共20个画面展示了和田悠久的玉文化史,“将昆仑的包容、大漠的禅意、和田的自信及美玉合道之德融为一体。”
和田的玉石之路早于丝绸之路。如果有充足的时间,不妨两面对照着,随着文化墙上的图画和文字,重温一遍和田玉文化史,重走一走历史上的和田玉石之路。
和田玉文化墙上雕刻了很多与和田玉有关的故事。昆仑山图、昆仑山黑山图是讲和田玉之源的。昆仑山西起帕米尔高原,从新疆到西藏到青海,横贯中亚,在新疆域内有1800公里,和田域内占了670公里左右,平均海拔5500米,高而崇,在我国的历史中被称为第一神山,是中华民族神话传说诞生的摇篮,《山海经》说它满山是玉,诸神齐聚。《山海经》里多神话,西王母为其中神话人物之一,她所居之处被称为玉山。《穆天子传》说穆天子巡游昆仑,曾从西王母那儿取玉版三乘,载玉万只而归。《史记》也言其山多玉石。神话是编的,昆仑盛产玉石确是事实。河南安阳殷墟妇好墓出土大量玉器珍品,数数居然有755件之多,专家取玉块、玉刀、玉戈、玉瑗、玉筘等检测,认定其原料均为和田玉。昆仑山主峰之一的黑山,即喀什古塔格山海拔高达7562米,终年冰雪覆盖,谷中溪流为玉龙喀什河的支流,河道中多冰积物,夏季融化时携砾石而下,这砾石,又多为和田玉砾,是和田籽玉的主要来源。和田古玉的发现,多在塔克拉玛干各条河流沿线的古遗址和罗布泊地区。和田昆仑山深处的流水、墓地、楼兰遗址区域、克里雅河下游遗址,发现的玉镞、玉斧、玉佩、玉权杖等玉器工艺高超、制作精美、玉质润泽纯净,于是玉文化墙上便有了楼兰人制玉斧图。当然,妇好赏玩和田玉图也是不可少的。
波斯商人贩玉图,再现了“波斯老贾渡流沙,夜听驼铃识路途。踩玉河边青石子,收来东国易桑麻”的盛况。屈原吟诗图,把我们带到他高吟《九歌·涉江》的动人场景,听到他那“吾与重华游兮瑶之圃,登昆仑兮食玉菜。与天地兮同寿,与日月兮齐光。”的铿锵嘹亮之声。于闻王遣使送玉带图,说的是唐贞观六年(公元632年)发生的事。唐时于闻大量开采玉矿,制成精美的玉制品进贡朝廷,于闻和长安之间往来频繁,出土和传世的唐玉制品中常常出现番人和于闻器物形象,印证了玉出和田,誉满中华的史实,更印证了和田是玉石之路、丝绸之路的重要纽带,促进了南疆和中原、西方和东方的文化与经济的交流和发展。
于闻在唐王朝时期,尤其是唐王朝的中期,玉的生产规模是很大的,而清王朝比唐王朝更重视和田玉的开采和雕刻制作。于闻工匠攻玉图,描绘了和田人开采山玉和运输中怎样保护玉石的情景。采玉非是一种形式,玉河官采图中,我们可以看到和田先人从河中拣或捞玉的大致情形。捞采玉石之前,官员会到现场,举办仪式,体现了政府的重视、对玉的真诚,也是表明政府对捞玉于河的采玉工程有严格的政策、制度和要求,不是随心所欲的。
攻玉也合琢玉的意思。玉石的加工、雕刻业一直在发展中。乾隆二十四年,新疆叛乱平定,由此产生了很多故事,香妃的故事就是其中之一。清末,这个香妃故事一直在发酵,到了民国初年,不仅有香妃剧问世,香妃戎装像也出现在故宫,闹得沸沸扬扬,20世纪末和21世纪初的当代戏说乾隆剧又拿出香妃大炒特炒,让人虚实真假难辨。不管香妃自愿还是非自愿,是平叛英雄還是反清斗士,她都是乾隆的收获之一,乾隆的妃子里确有其人。乾隆的另一大收获,就是和田玉了。和田玉贡源源不断地进入北京,喜不自禁的乾隆赞和田玉诗也如泉涌,传世绝品《大禹治水图》玉山至今仍在故宫里任人们观赏。这是用来自和田的玉料由乾隆亲自创意雕刻的。它是和田人的骄傲,中华民族的骄傲,在和田玉石之路上占要重要位置。乾隆的和田玉情怀自然会以图文并茂的形式出现在和田玉文化墙上。
自古,既有于闻不远万里,从塔克拉玛干南部向东到玉门关经河西走廊、蒙古高原南部进入中原向中央王朝进贡玉石之路,亦有帝王遣使远赴于闻的求购玉石之路,更有客商往来的玉石交易之路。玉石之路示意图标示了这千古之路的大致轮廓。西域人万里运玉图,描绘的是清乾隆五十四年,即公元1789年,叶尔羌伯克玉素甫将派民工采得的重一万斤的一大块青玉、重八千斤的一大块葱白玉、重三千斤的一大块白玉,都整块地装在车上,沿途征用徭役,逢山开路,遇水架桥,穿越戈壁沙漠运往京城的场景。这不是一次成功的运玉之旅,耗时八年,运送到和硕的乌什塔拉后再无音讯了,史称其为乌什塔拉玉石之谜。
玉文化墙上雕刻了从远古到当代和田玉文化的方方面面,每幅雕刻画都配有说明文字。玉河广场上的纪念馆 看文字,只有纪念馆三个字,那是座白色的建筑,正面看,是规整的长方形,大门开在正中,是铜色,门前的甬道两侧,是长长的五彩缤纷的花坛。在弘阔的玉河广场周围,与其他建筑相比,这栋建筑只能算是低矮的,但若就此低估它的规模和高度,那就大错特错了,距离的远近与视线中物体的大小成反比,距离越远,物体越小。广场越大,物体越小。纪念馆造型朴实无华,又不标注是什么纪念馆,体现出一种低调。从纪念馆两侧陈列的高射炮上看,能知道它的展陈内容与军事有关。随旅行团来的导游是做讲解的,但停车后,弘大的玉河广场吸引人的地方太多,人们一下子就跑散了,导游究竟介绍了什么,只有紧随着导游的几个人才知道。我后来整理我在此参观时拍摄的所有照片,觉得整座广场和周边建筑,当属新疆生产建设兵团47团,至少这片地方属于该团场,纪念馆,就是展陈该团历史、事迹、贡献和成就的纪念馆。47团隶属于新疆生产建设兵团第十四师,驻和田墨玉县。第十四师是和田地区的一个党、政、军、企合一的特殊社会组织。走进纪念馆,看到习仲勋、彭德怀、王震的塑像,我们立刻明白,它的前身是一支具有光荣革命传统、战功显赫的老部队。看文字介绍,果然是这样。在第一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它是中国工农红军第六军团的一部分;抗日战争时期,它是八路军一二〇师三五九旅七一九团;解放战争时期,它是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一野战军一兵团二军五师十五团。1949年12月,全团徒步1580华里横穿“死亡之海”塔克拉玛干大沙漠,进军和田,平暴剿匪,接管边防,组建政权,减租反霸,开荒造田,发展生产,得到了彭德怀司令员、习仲勋政委的通令嘉奖。1954年全体官兵响应党中央毛主席的号召,就地转业,屯垦戍边。纪念馆是红色的革命教育基地,革命文物众多,参观学习的游客各有各的兴趣点兴奋点。馆内搭设的仿真地窝子、兵团战士家属居住过的老房子的照片深深触动了我。那是兵团战士进疆长期办公和居住的地方。地窝子就是战壕加个草棚顶子,它比战壕功能齐全,里面有睡觉的炕,有烧火做饭的锅灶,坑壁比战壕齐整,垒了下坑的台阶,空间也丰富多样一些,还切出了能放锅碗瓢勺煤油灯的土台。至于水缸什么的都放在地坑外面。我想,这应该是屯垦戍边战士最早期的家,而且是战士们光棍期的家。这样的家,今天的人住一天觉着新鲜,那叫体验,还得是温度合适天气比较好的时候,多待上两天,估计就得待疯了,比原始部落的居住条件强不到哪去了,倒退五六千年。它都难挡风遮雨呀!兵团战士一住能是几个月一两年吗?兵团的老兵们自己是什么感受?什么想法?有老兵诗言:青年当有志,立志在四方。祖国需要多,皆是我家乡。老兵带新兵,一浪接一浪。新陈自代谢,后来应居上。回首创业初,当兵自种粮。手舞坎土曼,地窝做营房。将军齐上阵,三军酣战忙。处处南泥湾,江南到北方。有一个事实是不能忽略的。进疆十万雄兵铸剑为犁、钢铁身躯与千里荒漠大决战的开始,是只有太阳的开始,十万清一色的纯爷们,骨头撞得大戈壁叮当作响,粗犷豪放惊天动地,却独少月亮的清晖,人迹罕至的不毛之地十万雄兵就是十万光棍,没处找老婆。一次大会,王震刚讲完话,就有人“报告首长”,说现在新疆解放了,我们在这里开荒种地守边防没说的,不过等我们老了,你能不能在天山上修个大庙让我们当和尚去?没有老婆安不下心,没有孩子扎不下根。王震大手一挥,豪爽地说:老婆问题会解决的!回到北京,他把这事儿向毛主席做了汇报,建议必须而且尽快吸收一批大姑娘入伍新疆。毛主席说,那就从你我的家乡开始吧。湖南最先开始了声势浩大的社会动员,此后冀鲁豫蜀等地也相跟而上,仅山东就有6000名大姑娘应征到了新疆,还有在战争中失去丈夫带着孩子的。从此这里的荒野大漠既有太阳,也有了月亮。女人成就了兵团宏伟大业的一半。因为有了女人,铁打的曹盘不再是流水的兵:因为有了女人,屯垦戍边的国策才能代代相传。光棍有了老婆有了家有了孩子,住房条件一再改进,上世纪60年代,地窝子不见了,宿舍是红柳作墙骨里外糊上泥巴的房子,还有院;70年代是泥坯砖瓦房了;到80年代,砖瓦房的宿舍區成片;到现在过去的荒原早已都市化了,高楼大厦成林,柏油的街道公路两侧花园化。玉河广场就是个范例吧,正对广场的那座立着文化中心标示牌的巨厦移到内地的任何一座大城市都毫不逊色。
兵团垦荒的出色成果之一是和田大枣小枣,我觉得小枣更佳,纪念馆门外的树荫下游客们围着售货车疯抢。我抢了一包装盒,里面装了四袋,拎回北京时间不长就吃光了,那种甜无以言说。
沙漠上的观景台
内地游客挺怪的,听说能进沙漠玩就兴奋、激动,好像那是很浪漫很有诗情画意的事。沙漠距玉河广场很近了,玉河广场紧邻玉龙喀什河,过了玉龙喀什河就是一片荒凉的戈壁滩,车不一会儿就开到了沙漠的边缘。这是塔克拉玛干大沙漠的边缘,沙丘不高,坡面大都平缓,有的略陡一些,但坡度也算不上很大的。沙全是银白色,非常细小。穿进沙漠的公路像一条黑色的长蛇。
旅游大巴车停在了沙漠观景台脚下。停车场有一个小棚子,有一个小售货摊。售货摊摆着三块彩石,那是从玉龙喀什河滩里拣来的还未剥开石皮的河磨和田玉?没水或缺水的河段,宽阔的玉龙喀什河就是河卵石的天下,刺眼的炽白色把戈壁、沙漠的荒凉衬托得更加醒目。
兴奋中的游客不等导游吩咐就竞相奔向沙漠观景台了。此台距和田市区37公里,绝对高差100米,是天然的大沙丘。丘坡上铺着方砖步道,步道的两侧,沙坡全被黄草矮篱分割成田字形的网状块,这显然是防止沙丘流动稳固沙丘用的,也是便于绿化。网块里栽的红柳、大芸之类的植物是这片沙丘上除游人的服装之外唯一能见到的绿色,虽然低矮、杂乱、参差不齐,但那种勃勃的生机比绿洲里的白杨林还要动人。沙漠本质上是个缺少生命的世界。登沙丘越登越高,视野越来越宽广开阔,向西北向正北向东北望过去,沙丘沙坡已连成片了,连得一望无际,如滚滚的巨型沙浪一样纵横出沙海的无声旋律,若不是那沙海中的黑蛇似的公路,若不是东南的河道、河道旁的建筑群、正南方向的城市,沙漠的浪漫肯定已渗透进死亡的气息让人感到窒息。沙漠中的这条公路是沙海风景带中的主角,它有一个名称,叫阿和沙漠公路。意思为从阿拉尔到和田的公路,全长424公里,是国道217线的一部分,也是新疆的第二条沙漠公路,新疆“十一五”重点公路建没项目,2005年开始投入建设,2007年9月建成通车,把阿克苏到和田的时间整整缩短了一半。这条公路对和田的意义非常重大,它使南疆的喀什、阿克苏、和田成为三角直连的关系,使原本偏远的和田地区成为新疆连接西藏以及中南亚国家的重要交通枢纽,使南北疆的沟通与交流也加快了,促进了包括和田在内的南疆资源优势向经济优势的转变。
阿和沙漠公路并非只在“死亡之海”塔克拉玛干的大沙漠中穿行,线路中也有绿洲、城镇、雪山、草地、湖泊、冰川、河流、戈壁,景色丰富,动心思沿公路驱车旅游,挺激发人的想象力的。在和田段经过红白山、热瓦克佛寺遗址等景区。红白山唐时称神山,宋时称圣山,现又称麻扎塔格山,这是维吾尔语中坟山的意思。其名源自北宋时期一名叫玛尔江汉的妇女在喀拉汗王朝与于闻的宗教战争中葬身于此。这座东西长90公里海拔仅1570米的普通地图上很难找到的山,东端的两个山嘴很奇妙,北面的山嘴是由白砂岩组成的,南边的山嘴则是由红砂岩组成的,一红一白,因此才又叫红白山。红山上残耸着一座古戍堡、一座烽隧遗址。这两处文化古迹相隔仅50米,所处地势险要。热瓦克佛寺遗址是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是一座以佛塔为中心的佛寺建筑群,佛塔周围有一座院落,院墙内外有许多泥塑壁画,塑像风格与中土风格大不相同,为和田地区保存较为完好的也是唯一的西亚犍陀罗风格的佛寺遗址。导游说,它在沙漠观景台的东北方,站在观景台上是隐隐约约可以看到的。我反正没看到,就是看到了又能看到些什么?远观出悬疑,近观现精彩。沙漠观景台在脚下的时候,四周临近它的景象都是可以近观的。它不是一个点,而是整个一座沙丘的丘顶,南北长有几百米吧,全都用地砖铺了路。走到南半部,西侧的大沙岗显出特别的沙的趣味,有一部分像沙雕的鱼脊埂,有一部分像沙的聚宝盆。不管像什么,几出线条的部位全是线条而没有棱角的。这是塔克拉玛干大沙漠的尽头,其背后是行树和戈壁草。猜测沙岗应是城市建筑工程的取沙地。回到北半部,站在丘顶边缘,面前一道道的沙梁上总觉有新的沙景沙韵等待发现。有人朝最近的一条沙梁走过去,走向沙梁上的一座草棚,好像草棚里藏着宝似的。导游在下面催促了,放出的游鱼要被收网了。竟有些恋恋不舍,下到公路旁,在等待上车的当儿,一个个竟都跑到公路上,不是坐在公路中央就是在公路上又蹦又跳,让亲人或朋友拍照留念。好在公路上车辆极少,偶尔才驰过一辆,若在北京的任何一条公路有此行为,警察都会气晕。当然,北京的任何公路,都不会激起这样的浪漫情怀,沙漠和死亡让体现生命和生命力的任何一项工程都在游客的游览体验中变得敏感而诗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