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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前,我曾驱车千里,从广西兴安出发,经过贵州黎平再到遵义。这条曾发生过湘江血战的长征路上,自然与人文景观互为交织,历史与现实不停转换,藏匿着大量令人叹为观止的景色:高山、峡谷、梯田、古道、村寨……其中,最令我震撼的要属侗族廊桥(当地人称“风雨桥”)。
穿梭在“湘桂黔”毗连的崇山峻岭中。我惊叹那些看似不起眼的侗族村落,往往隐藏着一座甚至几座体量庞大的廊桥,这在廊桥蔚为壮观的浙闽地区也不多见。此外,这些区域侗族人口众多,宗亲家族之间往往聚集而居。因此营造的廊桥集合了举族之力,规模庞大,从气势上便压倒了其他地区的廊桥。
游走其中,—座座廊桥或坐卧水口,或矗立村中。或连接两寨,与侗寨的鼓楼、吊脚楼民居遥相呼应,成为侗族文化走廊中最为耀眼的建筑奇观。
从广西到贵州长征路上的“红军桥”
进入广西龙胜境内,廊桥渐渐多起来,再进入三江县、湖南通道县和贵州黎平县,数目庞大的廊桥开始显山露水:顺风桥、平等桥、孟滩桥、通坪桥、回龙桥……据不完全统计,在湘桂黔交界(广西龙胜、广西三江、广西富川、湖南通道、贵州黎平、贵州从江等地)的崇山峻岭中,共隐藏着数百座廊桥。譬如,通道县坪坦河长仅30公里,却横卧着17座大小不一、造型各异的廊桥,算起来平均不到2公里就筑有一座。
值得注意的是,一些廊桥还有着共同的名字一“红军桥”。当地老乡告诉我,这些桥有的是红军开会的场所。有的是红军的宿营地,有的是战斗遗址,有的张贴过红军的布告,有的留下了红军标语……为了缅怀红军先烈,继承和发扬长征精神,他们将这些桥纷纷更名为“红军桥”。

进入龙胜县潘寨,我拜访了一座始建于清光绪年间的“红军桥”。这座桥原名“顺风桥”,桥头立有一块新刻的碑,精准地记载了曾经发生在桥上的血战:1934年12月13日凌晨,夜宿在桥上的一支红军收容队遭到桂军突袭,战士们以桥为依托,不断扣动板机,誓死奋战,可是激烈的枪弹声仿佛山间刮过的一阵狂风,很快就寂静下来,15名战士的生命随之终结。后来,村民们将牺牲的战士合葬在桥头,并将“顺风桥”改名以示铭记。如今,坟头的树木郁郁葱葱,“红军桥”也成为红色经典旅游景点,吸引游客慕名而来。
与前面两座受人瞩目的“红军桥”不同,在通道县坪坦鄉的坪坦河上,有一座短促的木平廊桥,若不是立在桥头的一块石碑引起了我的注意,我几乎就要与它擦肩而过。细看石碑上的文字,原来记载了彭德怀和杨尚昆统率的红三军团下的两名战士牺牲于此的事迹。与绝大多数牺牲者难以留其名的情况一样,这两名血洒征程的战士也湮没在历史长河中。现在。我们无从感受他们浴血奋战的惨烈,只知道最后一刻。战士们以从容磊落的姿态离开人间,使得这座短短的廊桥,与战士的生命一样,透出豪迈气概。
坪坦河上几乎所有的廊桥都与红军有关:1930年12月,红七军途经坪坦乡;1934年9月,长征先遣队红六军团过境坪坦乡;1934年12月,红三军团进驻坪坦乡。红军几番杀进杀出,几乎每一座廊桥上都曾响起红军铿锵的脚步声和嘹亮的战歌声。如今,一切都封存在廊桥的记忆中,细细聆听,似乎还能隐隐听到来自久远的子弹呼啸声。

岜团桥:世界上唯一一座人畜分道两层的廊桥廻龙桥:别出心裁的风水桥
广西三江县的侗族廊桥非常密集,著名的廊桥有程阳桥、岂团桥、八协桥等。其中,岜团桥是世界上唯一一座人畜分道两层的廊桥。
岜团桥建于清宣统二年(1910),属木平梁廊桥,桥长50米。远远望去。如同一条扁担挑起了两座大山。在长度和建筑工艺上,岜团桥并不突出,但极具创意:行人长廊的一侧另设了一条畜行道,形成双层木桥的格局,人行道高,畜行道低,相差1.5米。这种设计既保障了行人的安全和人行道的洁净,也避免了神灵受到牲畜的打扰,可谓一举多得。值得一提的是,岜团桥的建造集合了两位侗族木匠的智慧,他们建桥没有图纸、不用一颗铁钉,只用几根竹杆作测量工具,整座桥的结构全在脑子里,一个从左边建,另一个从右边造,在中间连接却天衣无缝,堪称侗族建桥史上的杰作。
除了岜团桥,廻龙桥是另一座极具创造力的廊桥佳作。位于坪坦河上的廻龙桥始建于清乾隆二十六年(1761年),为四柱三间排架,有22廊间,1974年维修时,改木墩为石墩,其东西两端分别从廊里伸出三座三层密檐的六角攒尖葫芦顶亭阁。
一见到廻龙桥,震撼之余,我百思不得其解,因为此桥的设计不同寻常:桥身呈弧形,迎水侧向里弯曲,增加了建造难度;桥北面装修有齐檐柏枋板壁,桥窗关闭。而桥的西南侧设齐胸栏板,开窗,这样的设计明显影响了廊屋的采光;再则西边半座桥采用了悬臂式木梁架,而东边半座桥采用的却是伸臂式木梁架,难道廻龙桥是经两次建造而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