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住爱情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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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向我推荐什么《碟中谍2》或者什么让人浑身起腻的贺岁片,对我来讲,要点中我的死穴,还是要看文艺片。在香港这个商业电影称王称霸的社会,如今要想寻觅一部还算说得过去的文艺片,已经可以算作一件显得有点奢侈的事情了。搜肠刮肚历数一下,香港每年也就只能出一部还算能给人留下比较深刻一点的印象的文艺片,1998年是《玻璃之城》,1999年是《心动》,再一部就是2000年年底在香港院线上映的《薰衣草》了。
  《薰衣草》这部由叶锦鸿导演,金城武、陈慧琳主演的影片,由嘉禾公司投资两千万港币拍摄完成。为了影片尽善尽美,摄制组还专程到法国南部盛开紫色薰衣草的普罗旺斯取景拍摄,靓人靓景,画面可以说浪漫而惟美,衬托出一种典型小资式的文艺情调。
  生活在香氛世界中的香薰治疗师却闻不到周遭的香气,原来她在等待可以开启她心灵香氛的另一半;要靠他人的爱维持生命的天使居然不懂得爱人,然而一双旧鞋的遗落却让他尝到失魂落魄的滋味。
  影片由香薰治疗师Athena(陈慧琳饰)的眼泪开始了叙述。因为怀念不幸离世的男友,Athena的生活过得极为枯燥,工作之外整日以泪洗面。一天晚上,Athena家中阳台上忽然掉下来一个折翼的天使(金城武饰)。Athena决定好好替天使疗伤,好让他重返天堂。然而天使不言不语,日渐消瘦,原来他需要别人的爱来维持生命,直到2000年的第一个日出,天堂圣门打开,他才能重返天堂。Athena给天使穿上一双旧皮鞋,带他出去寻找爱情。天使第一次穿上皮鞋,感觉新鲜有趣。天使到处都很受欢迎,惹来无数倾慕者。一段日子以后,天使开始不明白为什么所有女性都喜欢他,惟独Athena却没有对他动过心。距离返回天堂的日子愈来愈近,不料天使竟然又开始日渐消瘦,原来,他爱上了凡间的Athena。在经历了痛苦的挣扎与煎熬之后,天使还是不得不返回了天堂。而与天使在欧洲分别后,回到家中的Athena忽然发现自家楼下新开的一家咖啡店的年轻老板,竟然长得与天使一模一样……
  影片的最大卖点是打出的“香港第一部味觉电影”的旗号。一直以来电影被认为只是影像与声音组成的产品,为提供观众视觉及听觉方面的刺激。而随着科技的进步,现在观众也可以呼吸着画面里的空气。据说嘉禾公司专门从美国购置了十多部喷香气的机器,在香港的十七家影院安置,玫瑰、茉莉和薰衣草的香味随着情节的进展而散播,力图带领观众进入另一个声、色、味俱全的电影新世界。尽管叶锦鸿为《薰衣草》打出了“香港第一部味觉电影”的旗号,但其实这种用嗅觉刺激视觉的把戏并非是叶锦鸿的首创。在《薰衣草》上映的半年前,印度的一部名叫《纳格林格姆》的电影成为世界的第一部香味电影。这部影片在电影院里发散了七种香味,每种花香都有一种寓意,如茉莉花香寓意毒蛇的危险,樟脑香寓意宗教的神圣等,从这个角度讲,《薰衣草》只不过是克隆了别人的创意和做法而已。
  另外《薰衣草》的故事编排也并不新鲜,金城武扮演了一个折翼的天使,到人间找寻陈慧琳的真爱。从整部的希腊神话到古代中国的七仙女与董永再到美国好莱坞电影《天使之城》,这种天使与凡人的爱情传说已经是个上千年的说法了。
  但是,《薰衣草》自有它的一套引人之处。其实,叶锦鸿的影片,从《半支烟》到《薰衣草》,都在讲一个主题———爱情的健忘。
  《半支烟》里的曾志伟,患了帕金森综合症,惟恐忘记20年前在香港舞厅里邂逅的那个舞女,从巴西回来追忆旧爱。惟一能够引发他对舞女容貌的记忆的凭证就是一幅画。他战战兢兢地保护着这幅画,生怕它会因年久而褪色,这幅画已经无法复制,就像记忆无法复制一样。影片末尾,那幅画终于褪色,曾志伟发疯一样地奔跑,他知道生命中最珍贵的记忆也将失去了。
  《薰衣草》则是另一种遗忘。陈慧琳扮演了一个失去男友的香薰师Athena,每天幽闭在家或香薰店之中,决不找寻什么或给予自己一个遗忘的出口,就像李清照那样“风住尘香花已尽,日晚倦梳头”。她惟一的希望就是能够调出记忆中男友身上的味道。可是任泪水流满了一整盆乃至一浴缸,她也无法做到,她只是知道哪怕倾倒掉一整盆或一浴缸的水,都始终无法浇灭她对死去男友的爱——就像日本影片《情书》中那个爱藤井树爱得一塌糊涂的渡边博子,在男友死后还往天堂里写信问他好不好。Athena的悲哀,不是因为对于男友的思念,而是对于忘记的恐惧。对于她而言,没有了气味,也就没有了记忆。
  这就是叶锦鸿的电影哲学——电影应该提供如此这般的感官享受。他的感官答案是,记忆是感官的记忆,同时男人对女人的记忆来自视觉,而女人对男人的记忆来自嗅觉。也许他的下一部影片,会是讲述听觉、触觉或味觉的。也许让人不能赞同的只是叶锦鸿的分析,男人绝对不能凭眼睛来判断女人,女人的脸就是爱情的误区;而女人也不应该用鼻子来相思的,男人的臭袜子味道恐怕没有什么好想的。
  生活在都市中的男人,无论再怎么对汽车尾气和大气污染充鼻不闻,但是偶尔与新经济时代的女性擦肩时,却仍能闻到扑鼻的香水味道。显然,如今女性的味道要比汽车尾气的味道强烈多了。我想一般人可能都不会有艾尔·帕西诺“闻香识女人”的本事,不知道如何把对千奇百怪的香味的嗅觉享受转化成对同样千姿百态的女人的视觉享受,所以才会对自己的嗅觉有那么一点点的期待。也许真的很希望自己能像艾尔·帕西诺那样,达成嗅觉和视觉之间神秘的转化,从而记住生命中出现的所有味道,尤其是爱情的味道。
  (100025北京市朝阳区平房北街133号 王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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