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日且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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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外浓郁的杨树涌动着绿色的波浪,只是少了一些聒噪的蝉叫。高二开学第一天,安小乐有气无力地趴在桌子上,思绪却还在假期里游荡。九月的阳光大片大片地倾泻下来,在安小乐脸上撒野,她却浑然不觉。
  “喂,你给我站住!”桀骜的男声直撞入安小乐的耳膜,她一下子挺了起来,抬头向走廊望去。是他?阳光灼伤了她的眼睛,少年的脸庞熟悉却又模糊,只留给安小乐一个张扬的身影,一如他曾肆无忌惮地闯入安小乐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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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岩给安小乐的第一印象,只有一个字,那就是黑。初二上学期,安小乐随父母转到这里来上学,正当班主任带着她入班时,苏岩从走廊横冲直撞地奔了过来,不好意思地冲班主任笑了笑,目光却转到了她身上,惊奇地说:“新同学啊。”安小乐礼貌性地笑了笑,心里却在不住地吐槽:这孩子,咋这么黑呢。
  此后的日子也只是如流水一般,太平无事。安小乐很快有了自己的小圈子,学习也开始步入正轨,除了每天都会看见,安小乐甚至没想过自己会和苏岩有什么交集。直到一次体育课,同桌突然肚子疼让安小乐陪她回教室,路过篮球场时,安小乐瞄了一眼,却看见了苏岩。他从对方手中抢过篮球,助跑、投篮,一气呵成,他那么耀眼,整个篮球场仿佛都是他的世界,任他驰骋。回到教室后,安小乐问起同桌,同桌满脸自豪:“那当然,苏岩可是我们学校篮球队的主力呢,厉害吧?”“嗯。”安小乐重重地点了点头。
  2
  和苏岩真正熟络起来是在调位之后,安小乐坐到了他的斜后方,这时她才真正近距离地认识了苏岩的黑。因为这黑,班里给他起了个外号,美其名曰“黑人”。但苏岩却毫不在意,一副我黑我骄傲的样子。老师也常拿他开玩笑,有次回答错了问题,语文老师笑道:“没事反正脸红也看不出来。”他假装生气地把脸偏向一边,嘟起了嘴。安小乐忍不住笑了出来,这样的苏岩,蛮可爱的嘛。
  苏岩的成绩并不算好,这次调位老师也有让安小乐辅导他的意思。可苏岩总是一头雾水地问题,听了一半后,耐性就消耗没了,不满地嘟囔两句,对安小乐说:“怎么这么麻烦,我还是别做了,一会抄你的吧。”随后又和他那群哥们疯去了,安小乐只能无可奈何地叹气,可脸上却还挂着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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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乱,每次安小乐去收作业时班里几个调皮的男生都冲她乱喊,安小乐不理他们,他们反而喊得更欢了。那几个男生也是苏岩的好哥们,每次苏岩见安小乐被戏弄都会上来解围,拿起一本书在那几个男生头上一人敲一下,义正词严道:“喊什么喊啊,不无聊啊。”可说完却又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样子,和那几个男生勾肩搭背一起出去了。
  “谢谢你啊。”安小乐把草莓味的阿尔卑斯送给苏岩作为报答,他也只是孩子气地挠挠头,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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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光打马而过,转眼间已是冬季。洁白的雪轻灵飘扬在校园里,就像仙境一般,让人不忍触碰。周五放假回家,走到车棚时闺蜜突然想起忘拿钥匙,急匆匆地回去拿。安小乐就站在学校的大松树旁等她。雪给松树穿了一层白纱,像是圣诞树,安小乐双手合十正想许个愿,突然听到“啪”地一声,转过头后发现原来是苏岩骑车子摔到了地上,正想去扶他,内心却生出一个邪恶的念头。她望着苏岩可怜兮兮的眼神,故作惊叹状:“哇,你衬得雪好白啊!”于是,安小乐成功地看见了苏岩张大了嘴巴,一脸哀怨地从地上爬起来。安小乐想,这真是今天最高兴的一件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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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整个寒假,安小乐都窝在家里看火影。因为苏岩曾经将他最喜欢的火影角色的海报拿给安小乐看,自豪地问她帅不帅。安小乐也为此酝酿了好久画了一幅那个角色的画像,满怀期待地想给他个惊喜。可就在安小乐纠结于找什么借口送给他时,却听说,苏岩交女朋友了。
  女生叫朱潇潇,安小乐也认识,是补习班的同学。她的手很巧,当时她的涂鸦在班上广为流传,安小乐也曾赞叹她画中的人物栩栩如生。那她画的人物像一定比我画的好看多了吧,安小乐叹了口气,将那幅画夹进了一本书中,放入了书橱。
  去上晚自习时,安小乐遇见了苏岩。朱潇潇想要减肥,就在腿上绑了沙袋去操场跑圈,苏岩也绑上沙袋陪她跑。看见安小乐时,他挥了挥手,正是乍暖还寒的季节,安小乐却看见了他头上晶莹的汗珠。同行的同学感叹道:“朱潇潇真是好运气啊,有黑人陪着她。”安小乐没说什么,只是侧脸看着夕阳将他们两人奔跑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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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着就是乱乱的中考,安小乐自然考得不错,而苏岩则令人担忧了。七月中旬回学校领取录取通知书的时候,她听见苏岩和另外几个同学商量聚会的事,她也嚷着要去。没想到苏岩居然说:“我们可不敢带你去,把你这个好学生给带坏了谁负责啊。”安小乐的心一下子就凉了,骄阳似火的夏季在那一刻对她而言,与冰冻三尺的冬季有过之而无不及。也就是在同一天,安小乐知道了苏岩的牙不好平时不敢吃糖。原来,自己并不了解苏岩,正如苏岩不了解草莓阿尔卑斯的含义一样。
  “自己和他,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啊。”安小乐在日记里这样写道。或许,是最后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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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不出所料,安小乐进了A中重点班,苏岩虽然也进了A中但只是分在普通班,朱潇潇则去了C中。虽然在同一所学校,但由于楼层和回家的方向不同,两人的学校生活就像两条平行线一样,彼此相安无事。
  冬季又至,看着飘飘洒洒的大雪和A中角落里那棵高大的松树,安小乐觉得恍若隔世。那个在球场上闪耀着的少年,他还好吗?松树无语,落雪无语,人亦然。
  问过同桌,安小乐才知道由于教室缘故,这一楼层既有高二理科重点班也有文科重点班。中午放学时,安小乐看着迎面走过来的苏岩,忽然发现他没记忆中那么黑了,或许一切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吧。想到这儿,安小乐的嘴角不经意间上扬。
  就在檫肩而过的瞬间,安小乐在心底说道:“再见了,少年。”
  来日且方长,唯愿你我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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