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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望是朵有毒的魔花,绽放得越美丽,你为它付出的代价就越大。青春,自尊,真情——被他收入囊中,直到最后你把自己燃烧成灰烬。
这个繁华依旧的夜晚,我手中只有三百块钱,被一个叫林剑郁的男人赶出了我们的房子已经整整十天了,因为那天我出差回来,见到了他和一个老女人——一个比我大整整十五岁的,但有钱的老女人赤身裸体抱作一团,我趁他们愣神儿那会儿,把他们的衣服一股脑儿扔出了落地大窗外,然后又跑到厨房拎了一桶水帮他们在床上冲了个冻水凉。这个和我同居了两年的男人气急败坏地冲下床来甩手就给了我一巴掌,并要我滚,我说你凭什么?他说:就凭房子写的是我名字。
门锁换了,我卡里的钱被他用存折悉数取走,我的衣服和一些必需品被他打包叫人送到了我公司,看着大行李箱,好半天才明白我是真的一无所有。我拼命地忍住眼泪,并在心里暗暗发誓:肖尘尘,我给你一个机会让你证明你可以活得精彩,那就是——你也要做个有钱人,在二十八岁之前赚到五百万。如果赚不到,你去死吧!
我不聪明,但是我知道我有两个很好的本钱,那就是我名牌大学的文凭和不俗的相貌。我要另辟蹊径,找寻那把属于我的幸福钥匙。
有两个男人可供我选择,一个是在本市做酒店生意的老板,叫陈浩,三十八岁,自从在公司舞会上认识以来,他一直没放弃过追求我;第二个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台湾珠宝行的老板,叫邓家庆,离异。
我坐在路灯下抛硬币,酒店老板是反面,台湾男人是正面,两个男人的分量在我心里是差不多的,无法取舍,只好用硬币来定夺,抛了三次,两次都是反面,这是天意,钻进了一辆的士,打电话给陈浩。
不到一个星期,我就和他滚到一张床上去了,并开始了一种仿真的夫妻生活。一天,我试探性地问陈浩:你会和我结婚吗?他认真地看了我半天,把搂着我的手臂松开,摸出一支烟来点着,然后淡淡地说:“尘尘,像我这样爱无能的人,结不结婚无所谓,不过真的要我下决心娶她的女人,应该是个处女吧,说实话,我有处女情结。”“是不是每个男人都有处女情结?”我愣了一下,咬牙问。“不一定,但百分之九十的男人应该有吧。”陈浩说。
三千块人民币,我由一个和几个男人睡过觉的女人变成了“一尘不染”的处女,虽然这个“处女”已经二十四岁。我搬离了陈浩的家,准备动身去顺德的一个高中同学那里去,她曾对我说过她老公认识的都是有钱的老板。我在旅行包底层放了一万块钱现金,还有五千块钱分放在手提袋和牛仔裤里。
但是,倒霉这俩字跟个贴身情人似的,一走出顺德长途汽车站,我的全部家当就被几个男人一抢而光,就连手机也没放过。我用密码进入我的手机通话记录,终于找到同学的号码,然后用网吧的电话打给她,她听说我到了顺德,吃惊地喊道:你真的到顺德来了?真对不起啊,我在义乌出差,要到下星期回顺德,我回来马上去接你……
我只好找了家旅馆住下,不过不是等高中同学从义乌回来,而是等一个人才市场的做假证的人帮我做假证件,我要把从前的一切统统忘记,我一定要达到自己的理想,就算全世界所有的人背叛、欺骗、打击、戏弄我,我也一定要弄到五百万。
然而当我独自在这个城市跑了一整天,心灰意冷地回到与那帮放荡男女的合租房里,我竟发现自己最后的一点儿钱也被小偷洗刷一空,我彻底绝望了。
当天晚上,我穿着一件紧腰黑色露背长裙,头发盘起来,和那些女人去了当地一家夜总会。在夜总会门口,一个穿着职业套裙的女人笑容满面地走近我,问:“你是新来的吧?”我慌乱地点点头。“先不用排号了,你跟我来吧,刚才你上来有个客人就看上你了,在包房等着你。”
看上我的顾客是个很年轻的男人,英俊得不可思议。“点歌唱吗?”他把点歌器交给我,我有些不自在,第一次坐台,感觉古古怪怪的,也不知道要做些什么,该怎么做,接过点歌器“叭叭叭”地一口气点了十来首我喜欢唱的歌。
那天晚上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坐完台后夜里一点钟,除了唱了几首歌,喝了几杯啤酒,说了几句废话,我什么也没有损失掉。第二天晚上,我和几个女人刚到夜总会,就被部长叫到一个小包房,还是那个年轻的男人,他说:我今天是特意一个人来找你的,你有电话吗?我怎么可以联系到你?“我没有电话,刚从深圳过来,昨天是我第一次坐台。”我说。
他看着我,似乎在揣测我话里的真假。白天在租房里我已经从同伴的嘴里知道他是本市的市长秘书,他的名字叫张福荣。
搬进他帮我租的房子的那一晚,他想跟我亲热,但我毫不客气地拒绝了,我要他睡到客厅去,他很疑惑,但还是很尊重我,乖乖地跑去客厅睡。一连三次,他都被我赶到客厅去睡,第四个晚上,我冲完凉上床,他终于忍不住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我今天不睡客厅好不好?”然后,在那样的打闹和彼此戏弄中,我和他有了我们的第一次,他看到了床单上那朵深红的花朵,呆了。
在他的帮助下,我开了家书店。开业半个月,我回家只有哼哼叽叽的心思了,看这破书店,想要在几年之内为我赚几百万真是太难了。老天啊,要是天上下钞票就好了。
书店开业第三个星期,我突然想到邓家庆来,我现在身边只有他和张福荣两张牌,在金钱上,无疑他的比张的含金量要重一些。
我跟张福荣找借口说我深圳一个同学重病,买了机票回深圳。很快在另外一家医院又做了处女膜修补术,因为有了经验,知道怎么样避免发炎和怎么样更快地恢复,这一次,我只花了一个月便完成了手术的启动。
终于有一晚,我觉得一切都差不多了,打电话给邓家庆,他陪我在饭店的露天咖啡厅喝了咖啡以后,带我到他家里了,叫我说对他的感觉,实话吧,说爱那是没边儿的事,但肯定有点喜欢,那是一种普通女孩子对有钱人的一种本能的好感和难以抗拒。
我洗完澡后,他很快也洗好了,出浴室时只穿了件白色内裤,他过来吻我,我逃避了一下,能感觉到自己的唇很冷,但他已经开始有些感觉了,我感觉到他有些失控了,听到他越来越狂乱的吻和越来越重的喘息声。等我冲完凉回来,他很不可思议的样子问:“尘尘,你?”我不看他,自顾自地钻进被子里,我知道他肯定看到了床上那朵紫红色的血花。
可他只是一次性地打到我账户上20万。郁闷。
在回来的飞机上,我认识了江山,一个名副其实的千万富翁。还递给了我张名片。
张福荣开始和我探讨结婚的事。一提到结婚,我又忍不住烦躁,一辈子跟个公务员,循规蹈矩,没有激情和想象,我能幸福吗?我开始胡编乱造不想结婚的借口。张福荣不愧是办公事的,有点儿头脑,一样一样地驳斥我。
面对张福荣,我真的有些过意不去,再找借口不结婚也说不过去。领了结婚证后将近两个月的时间,我很满足于这种现状,甚至想都很少想起当初那五百万的誓言,心情好时,我跑到书店去看看,感到不爽时,就赖在家里看碟睡大觉,日子过得飞快。
那天晚上,两个人洗完澡后上床,他开始抚摸我,我也挺想的,但怕怀孕,要他拿套子,他说:糟了,套用完了。我兴致来了,吻着他耳垂说:“那今天就不用套了吧。”他吻了吻我,平息了一下自己的冲动说:“不行,我们今天都喝了酒,万一怀上了,留下也不好,不留又让你伤身体,我妈告诉我说,女人最吃亏的就是怀孩子打孩子,我爸就很心疼她,她怀了我,生下我,就再也没怀过孩子。”“嫁给你家的男人当太太真幸福!”我感动地说。
“当然啦,老婆是用来心疼的,又不是用来吃苦的。”他刮了我鼻子一下,起身跑去浴室,我猜他是去冲冷水凉了,我抱着被子,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这么样的一个好男人,怎么就落到我这种人的手里了哩?
整整三年过去了,我悲哀地发现,我只有三十多万。
这是我第三次修复处女膜了。
这也是我的最后一个目标。背着张福荣,我再次来到深圳。
办理好酒店入住手续,江山过来接我,那是一家极高级的酒吧。那天晚上,我不动声色地尽展风情,喝到晚上一点多钟,都喝得差不多了,江山问要不要送我回酒店?我说随便。二十多分钟后,我们到了他家。他倒了两杯威土忌,递一杯给我,鬼鬼地笑着说:“尘尘,你说,你跟我在一起开心不?”
我用手敲着自己的头,装着有些醉的样子说道:“开心,当然开心。”“我觉得你是个不普通的女孩子,真的,第一次见到你,我就觉得你有一种特别的气质,来,喝酒。”他说着跟我碰了一下杯,我当然不能那么不识抬举,故意口齿不清目光呆滞地喝了一杯酒后,顺水推舟地醉趴下了。
江山就着酒气过来吻我,我也借着酒劲半真半假地缠上他的脖子,最后,我们这一对要锅补的和要补锅的终于粘在一块了。
我并不确定修补后的完整的处女膜对江山有多大的作用,但是,结果证明,它依然对他具有难以比拟的杀伤力,虽然我已经快二十八岁,面孔苍老,眼神有些呆滞而麻木,动作也不可能像少女敏捷而轻盈,但是,当江山看到那朵带黑色的血花时,他依然很吃惊。我看得出来他一边懊恼一边得意的神情,我躲藏在宽大的双人床的一角,嘴角暗暗露出属于我的微笑,这就是男人!
自从那晚以后,江山对我越来越好,也越来越迁就,只要不是原则性的东西,我一句话,他都会不遗余力地办好,三个月后的一天,通过对当时一些行业报纸和对某些杂志广告的搜索筛选,我看中了一家夜总会,经过几次实地考察和测评估计,我心里有底了,再次来到深圳,我跟江山说出了我的想法,我希望能尽快接手这家夜总会。
没过多久,我终于如愿以偿地接手了这家夜总会。两个多月后,在一个很合适的机会,我找一个极合理的借口,将这家夜总会转让了出去,资金理所当然地转到了我的账户上。
临近五年之约期限的最后几天,我的心狂躁不安,成晚成晚地做噩梦,五百万,无论如何,五百万的资金是到账了,我可以面无惧色地去面对那个臭男人了。我拨打了那个电话,那个一辈子也不可能忘记的电话,我的手有些颤抖,那一串不用我记起手指便帮我拔动的号码啊!电话占线!稍停片刻,我再拨,依然占线。最后一次,终于通了,一个女人的声音。我说:我找林剑郁。
“你是哪一位?”对方沙哑的声音。“我是他妹妹。”
“我——我是肖尘尘,剑兰,你哥在哪儿,把电话给他。” “你是尘尘姐?尘尘姐,我哥……出车祸……抢救无效……走了,尘尘姐,都是那个又丑又老的贱女人给害的……她借口我哥外面有年青女人,把我哥反锁在门外不要他回家,我哥心情不好喝多了酒,然后就……”林剑兰的声音隔着话筒如雷般轰炸过来。
我的电话掉了,有一瞬间的茫然,然后眼前发黑,我突然一阵恶心,一种穿透我的血液和所有神经的恶心,我开始作呕起来,眼前交叉飞舞着第一次假处女膜破裂时落在床单上的深红花朵;第二次假处女膜破裂落在床单上的紫红花朵;第三次假处女膜破裂落在床单上的黑色花朵,它们像一朵又一朵吸血的魔花,从我的眼睛飞进我的脑袋,飞进我的皮肤我的毛孔,飞进我的手我的脚,飞进我的过去我的未来,最后统统涌进我的干涩难受的喉咙。
编辑/丽颖E-mail:cccp1973@1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