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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言和福克纳在小说创作中具有多方面的可比较之处。福克纳通过对他的邮票大的故乡小镇杰弗生镇的描写,获得通向世界的通道,福克纳虚构了一个位于密西西比州北部的约克纳帕塔法县,人们称福克纳的这些作品为"约克纳帕塔法世系"。这个"世系",这个小说王国并不仅仅是当地历史文化、现实的忠实写照,并不仅仅是一般的乡土文学、美国南方文学,而是具有普遍意义的人性和人类命运的表现。莫言创建的文学王国"高密东北乡"是对福克纳的"约克纳帕塔法世系"的致敬,他也描写了故乡从开创到今天的历史变迁,高密东北乡人民多个历史时期的生活都得到了艺术的表现。福克纳的历史时间观是向过去看,向历史深处看。他的作品中,"往昔"经常是压倒一切的因素,莫言同样有着向后看的历史时间意识。他的历史时间意识与其创作的原始生命力主题是相辅相成的,而莫言小说的生命力主题又包含着一个深刻的文明批判主题,他将文明置于生命力的对立面,把它看作是一个压抑性的机制,并由此发现现代人普遍的生存困境。从福克纳返观过去的历史时间意识中走出来的人物往往被英雄化或恶魔化,他们怀着单一的信念生活着,遵循着古老的道德观念:勇敢、荣誉、骄傲,他们成为古老的南方的象征,战争与重建的象征。在莫言小说中,最为光彩照人的形象,和福克纳小说中一样,大多是爷爷奶奶一辈人,相形之下,父母一辈的大多数形象则显得毫无生气,他们几乎是为了最基本的物质生存而耗尽了生命的全部光彩,子孙辈则背负着父辈沉重的人生,带着与生俱来的早熟的忧郁症,宿命地纠缠于上述两种生存状态的内在冲突中,承受着巨大的精神煎熬和痛苦。莫言的文学世界呈现出一种隐形的民间集体无意识心理原型和民族民间神话世界。而这种神话模式、神话原型在福克纳小说中无疑表现得更加突出。福克纳在小说形式上的探索和艺术试验主要表现在多角度叙述手法、内心独白、意识流、时空交错、象征等表现技巧的运用上。莫言的小说同样大量运用了多角度叙述、内心独白、意识流手法。福克纳小说的叙述语言往往是一种繁复、复杂的长句式,但又有一种切实、生动活泼的口语文体;莫言的叙述语言同样是丰富、繁复、芜杂的,他的长句式舒缓、厚重,密集调动各种感觉,对读者进行语言轰炸;而他小说中的口语化短句多出现在人物对话和人物独白中,简练、生动、形象、质朴,带着泥土的芬芳和青草的气息,是生活化的乡村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