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西北剿共
　　
　　——“只有首先剿灭共产党，解除内乱，再联合友邦，才有巩固的力量抗日。”
　　 ——“我张某人混得不值二十万块钱了。”
　　 ——“红军经过二万五千里长途疲惫，还能击败东北军，是值得深思的。”
　　
　　 “共产党在后方捣乱，危害国家，使我们不能集中优势力量对敌作战，有负众望，只有首先剿灭共产党，解除内乱，再联合友邦，才有巩固的力量抗日。除了先剿共而后攘外之外，抗日又有其他什么好办法呢？”
　　 进驻西安之初，张学良向部队训话时常常这样讲。
　　 当张学良率军进驻西安之际，日本正加紧侵占华北。而蒋介石对日本则一味屈辱退让。一句话，蒋介石对日本是节节退让，日本人欲壑难填，紧接着是平津危机，华北危机，中华民族到了最危急的关头！
　　 然而，就在这国难当头之际，张学良却奉命指挥东北军及西北各地方军阀部队进犯陕甘地区的红军。
　　 十月一日晨，何师仓促冒进，在行至九里山和劳山之间时，遭到红军伏击。经过六个小时激战，该师五个连被围于甘泉之外，伤亡一千二百余人，二千三百余人被俘，团长以上无一人生还。红军乘胜进攻交通要塞榆林桥，又歼灭六十七军一０七师六一九团的四个营。该团团长高
　　 福源曾任张学良卫队营营长，激战中，高福源被俘。就是这位高团长，后来在争取张学良方面，起了很大的作用。
　　 十月十九日，毛泽东、周恩来率领中央红军抵达陕北西部前沿的吴起镇。激战两小时，红军歼灭东北军一个团，击溃三个团，俘虏六七百人，缴获一千多匹战马和大量枪支弹药。为此，毛泽东曾作诗曰：“山高路远坑深，大军纵横驰奔。谁敢横刀立马，惟我彭大将军！”自此，张学良对剿共前景丧失了信心。
　　 一九三五年十月下旬，张学良去南京参加国民党的“五全大会”。临行前，他特意指示王以哲和董英斌停止向陕、甘的红军根据地进攻。可是，六十七军的一个团被围于甘泉，军长王以哲向总部叫苦连天。参谋长晏道刚和参谋处长徐方没有通过张学良，竟下令五十七军“全部东进，解甘泉之围”。
　　 殊不知，毛泽东亲自发起并指挥了直罗镇战役，提出这一仗“要的是歼灭战”。
　　 十一月二十日拂晓六时，五十七军一０九师开始前进，大约在正午以前，六二六、六二七两团先后进入直罗镇两侧高地和直罗镇齐头地点。牛元峰向总部和军部报捷，说他已占领了直罗镇，并带着一些幕僚兴高采烈地徒步走了几里，后又骑马进入直罗镇内。
　　 十一月二十一日晨四五点钟，直罗镇南北山上，突然步枪、机关枪声大作。红军由两侧攻上来，双方立即展开激战，战斗一开始，红军就从后面包抄上来，抵抗者死于枪弹之下的甚多，集体缴枪的也不少。六二六团团长石世安认为大势已去，自戕而死。六二七团团长郑维藩受伤过重身亡。
　　 天亮后，牛元峰率领师部幕僚、马匹向直罗镇北边撤退，最后到镇子南面一个小高地的土围子里落脚。牛部未被俘的残兵败将，这时也都陆续退到土围子上，总算得以暂时的喘息。牛元峰决定夜间率五百余人突围。
　　 当牛元峰拼死突出土围子后，身边只有四五十个人了，这时，一支红军小部队紧追牛元峰一行，不久，牛元峰身边也只剩下沈叔明和一个随从副官。追踪的红军越来越近，这时，牛元峰突然从腰间把勃郎宁手枪交给副官，颤声地说：“你把我打死吧！”副官接过手枪，对准牛元峰右后脑勺扣动了扳机。子弹从牛的前面穿出，面颊炸碎而死。
　　 战役结果，东北军损失一个师外加一个团，五千三百人、三千五百余枪支被俘获。
　　 正在南京开会的张学良接到从西安总部发来的电报，恰似晴天霹雳。他心急如焚，急忙赶回西安处理。短短三个月的时光，东北军就损失了两师一团，令他极度震惊，目瞪口呆。
　　 随后，张学良又迅即返回南京向蒋介石报告。然而，蒋介石、何应钦对他的“报告”冷眼以视，毫不关切，而蒋介石的嫡系将领们更对东北军的失败冷嘲热讽，幸灾乐祸。
　　 更有甚者，当张学良向蒋介石请求给与补充武器、弹药，以及给两位阵亡师长特别抚恤金各十万元时，蒋介石的回答是：“特恤碍难照准，两师番号予以撤销。”
　　 对此，张学良对蒋介石极为不满，他曾愠怒而又无可奈何地自嘲道：“我张某人混得不值二十万块钱了。”
　　这时，张学良终于意识到蒋介石调东北军去西北“剿共”，果然是一石两鸟。假如打败了红军，东北军的实力也会大大削弱甚或同归于尽。这
　　 样下去，东北军的前途如何得了？
　　 不仅如此，东北军广大官兵此时对反共内战的厌恶情绪也与日俱增。至此，张学良深深感到：剿共是绝路一条，要报家仇雪国耻，再也不能去钻剿共的死胡同了。
　　 “事已如此，这些教训应引以为鉴！”东北军中的少壮派应德田向张学良谏言。
　　 从此，张学良开始转变了。当时，张学良的处境正如他自己所说：“既挨红军的打，又受中央的气，不能不痛改前非了。”
　　 后来，对为何要改弦更张，张学良曾作过如下的追述：东北军两个主力师的先后覆灭、两名“佼佼者”师长的阵亡，使他“倍增痛苦”；他痛切感到“因内战而牺牲优秀的将才”，是太“可惜”了。为此，在东北军的干部会议上，他曾要“引咎辞职”。但他的部下们不但反对他临阵脱逃，并对他发出了愤慨的忠告。
　　 “我等东北人，背井离乡，随汝张学良入关，心中所希望者，有朝一日同归故土。可现在，你却要舍弃我等而去，是何等心肠？”
　　 “你忘却父仇，不顾抗日大业，盲目服从，求一己之禄位。”
　　 “东北军人本志在抗日，而你，对东北军之牺牲不知爱惜，反竭力逼迫东北人走上内战的绝路！”
　　 这些发自肺腑的忠告，给张学良以极大的震动、启发和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