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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坚信，她是上帝派来爱我的仙女。她用无私的大爱，挽救并改变了我一生的命运。
——题记
一
我缓缓地睁开眼，满目皆是耀眼的白。白的墙，白的窗，还有身着白衣的人，在周围来回穿梭。
一张干净的脸探过来，微笑着问：“感觉怎么样？你已昏迷5个小时了。”我想坐起来，身体却绵软无力。“你是谁？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茫然地问。“我是你的主治医生。你落水后被救了。告诉阿姨，你家住在哪里？父母叫什么名字？”
家？父母？这些幸福的词离我太遥远了。我苦笑着闭上眼睛，一滴清泪自眼角缓缓淌落……
我是私生子，至今不知亲生父母是谁。听说，男人是有妇之夫，因公差来到母亲居住的地方。18岁的母亲被甜言蜜语蛊惑，很快投入他的怀抱。男人得知母亲怀孕后，如人间蒸发般再无踪影。
母亲为了自己的将来，把刚刚满月的我送给了一户多年未生育的人家。只是没过多久，他们自己的孩子就出生了。此后，在那个家，我成了多余的人，动辄被养父母非打即骂。9岁那年，忍无可忍的我，终于鼓足勇气，登上了一列不知开往何地的火车。从此，天为被，地为床，褴褛的衣衫，露趾的布鞋，陪伴我日出日落。一路上，吃的苦遭的罪，皆是同龄孩子无法想象的。那些颠沛流离的日子，我常泪眼婆娑地问苍天：天大地大，哪里才是小宇的家？
二
思绪被过往揪扯着，疼痛如潮，在心海一波接一波地汹涌。突然，病房外传来女人的哭喊声，天塌地陷般的悲痛欲绝。我好奇地问：“出什么事了？”医生哽咽地答：“她的儿子尽全力把你救了上来，自己却抢救无效死亡了。她已35岁，前几年跟丈夫离了婚，一直与儿子相依为命。孩子很懂事，今年刚升初中，哎，真是可怜啊。”时间凝在那一刻，脑袋轰然作响。我失控般大叫着：“哥哥，你不该救我啊！为了救一个想死的人，却搭上自己的命，你不值啊！”我请求医生去告诉那位阿姨，我要当面向她忏悔，要跪求她的原谅。我要跟她说，以后，生活再难我也要好好活，我再也不做自杀这种害人害己的傻事了！
医生出去很久才回来，她眼里含着泪，无奈地摇摇头说：“孩子，她太伤心了，谁都不想见。”
我似罪人般，终日淹没在悔恨里。夜夜梦见，一个失去儿子的女人，披头散发地来向我索人。她歇斯底里地一步步逼近，我跪着后退，退到无路时，总是泪流满面地醒来。我知道，这一生，我注定亏欠她。如果她愿意，我甘愿当牛作马报答她。但我知道，她需要的不是我，而是自己深爱着的宝贝儿子。
三
一天下午，天空似刚刚洗过般干净。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自玻璃窗细碎地洒落，把整个病房照得暖暖的。人世繁华，我却独自黯然神伤。这时，门口突然出现了一个女人。中等身材，头发有些凌乱，神情看上去非常憔悴。
我的主治医生说：“小宇，就是这位阿姨的孩子救了你。听说你是无家可归的孤儿，她决定收养你。”似被雷击般，我张大了嘴，惊讶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走过来，捉起我的手，柔声问：“孩子，你愿意跟阿姨一起生活吗？”我用力地点着头，嘴唇良久颤动，泪水情不自禁地哗然飘落。
“来，穿上阿姨买的新衣服，咱们回家！”她从包里拿出漂亮的运动衣，准备给我换上。我扑嗵一声跪到地上，泣不成声地说：“阿姨，对不起……你能原谅我吗？”她扶我起来，泪跟着簌簌落下：“你还是个孩子，阿姨怎么能怪你呢？以后要记住，任何时候都不能放弃生命。因为，人生永远都会柳暗花明。现在，我与你一样，都是孤家寡人了。不如我们合二为一吧。两个人过日子，总比一个人暖和。”病房寂静，我抹着擦不完的泪，眼里升起多年的渴望与期盼：“阿姨，我一直想有个妈妈，以后，我能喊你妈妈吗？”她紧紧地拥我入怀，泪水滑下，“当然可以……”
四
就这样，12岁那年，我终于拥有了可以遮风蔽雨的家。家并不大，只有20平方米，且是很旧的老房子。对我而言，却已是天堂了。妈妈在养路工区做清洁工，收入只有数百元。由于工作关系，再加上疏于打扮，本就长相普通的她，看起来有些土气。但在我眼里，她却是落入凡尘的仙女。她温暖的笑，似被春风吹开而绽放出的人间最美的花。
数年的流浪生涯，使我沾染了许多坏毛病。诸如不讲卫生，不懂礼貌，吃饭时甚至用手抓等等。妈妈一点点帮我纠正，极尽耐心。下班后，她不顾身体劳累，一头扎进厨房，为我做各式各样好吃的饭菜。看着我狼吞虎咽的样子，她开心极了，而自己却不舍得吃。她说，“你正长身体呢，要多吃点。况且，这些年你太缺乏营养了，需要好好补一补。”她还给我在学校报了名。我穿上干净的校服，坐在宽敞明亮的教室里，感觉自己已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五
一天放学，同桌张典故意将墨汁弄到我的衣服上。我要求他道歉，他竟一脸无赖地说：“我跟要饭的道什么歉？也许不久以前，你还吃过我施舍的馒头呢。”同学们哄堂大笑。看着他狂妄的样子，我不禁攥起了拳头。他挑衅道：“怎么，想打架？你一个没爹没妈的孤儿，也敢跟我斗？”我尽量压下燃起的怒火，说：“我有妈妈，我有家。”张典哈哈大笑，“你是说那个黄脸婆吗？看看她的苦瓜脸吧，真是天下第一的倒霉蛋！”听他这样说妈妈，我再也忍无可忍，终于跟他厮打起来……
妈妈做好饭，等到天都黑了也不见我回来。于是一脸焦急地找到了学校。看到我脸上淌着血，浑身瑟瑟地坐在草地上，她一把将我搂在怀里，心疼地对围观的同学说：“我是小宇的妈妈。我希望，大家都能伸出友谊之手，帮他走出过去的阴影，让他从此成为一个快乐的孩子。”掌声响起，妈妈的泪，落得更欢了。
为了多挣些钱，妈妈白天上班，晚上从加工厂领些毛线回来织。织一件毛衣工钱8元，她一个月可以织十多件。半夜，我从睡梦中醒来，看到妈妈仍在灯下十指翻飞。她一边织，一边左右转动着脖颈。我知道，她是太累了，累得落下了一身的病。我心疼地说：“妈，别织了，明天4点你还要起床上班呢。”妈妈抬起头，给我掖掖被子，轻声答应着：“小宇先睡，妈妈马上就睡了。”却往往是，午夜过后，我第二次醒来，妈妈仍在那里织着，一边织一边打着哈欠。她身旁硕大的毛线团，已经变得很小很小了……
我问：“妈妈，织毛衣能挣很多钱吗？”
妈妈把散落的头发捋到耳后，一脸知足地说：“不多，但至少可以让小宇每星期都能吃到一条大鱼了。”
感动的波浪，在心海圈圈漾开。我问：“妈妈，你是仙女吧？”
妈妈拍拍我的小脸说：“妈妈曾经是仙女，现在老了，已经不是了。”
我执拗地说：“妈妈，你一定是仙女。是上帝派来专门爱我的仙女。”
妈妈笑了，笑容似温暖的火焰，顷刻将我淹没。
六
常有人给妈妈张罗对象。一些男人相中了她，却都因为我的存在而却步了。一个亲戚对妈妈说，“你还年轻呢，不能为了这个臭小子，耽搁了自己的幸福。他毕竟不是你亲生的。”妈妈脸上升起不悦，回道：“小宇自小缺疼少爱，他在世上没有别的亲人，不管跟我有没有血缘关系，我都当他是亲生儿子。”
后来，终于有男人愿意接受我了。他跟妈妈同岁，离过婚，但没有孩子。再婚后，老实巴交的男人让妈妈心里很踏实，也让她享受到了久违的幸福。妈妈的脸色日渐红润，笑容亦越发灿烂起来。
一年后，妈妈怀孕了。男人知道后快乐得像个大孩子。起初，妈妈也很开心。肚里的孩子让她又重新蓄起了许多期望。但没过多久，妈妈就改变了主意。她想，每个人都有私心，一旦生下自己的孩子，我还能像现在这样疼爱小宇吗？斟酌再三后，她决定将孩子打掉。她的选择，遭到了所有人的强烈反对，其中也包括我。男人以离婚相威胁，却依旧没有阻拦住妈妈。
男人最终离开了我们。妈妈没有埋怨，也不后悔，她只说了一句：“对不起，小宇是孤儿，我必须让自己全心全意地爱他。”
七
那年冬天，我突然肚子疼，两条小腿也莫名其妙地肿了。经过一系列检查，最终被确诊为紫癜性肾炎。这种病虽不是绝症，治疗起来却相当麻烦。不仅疗程长，且极易复发。如果治疗不彻底，还可能发展成尿毒症。妈妈为了给我治病，四处奔波借钱。有人劝她，“你收养小宇已是仁至义尽。为了他，你把自己的两个孩子都搭进去了，千万别再犯傻了。”妈妈却说，“小宇天天叫我妈妈，我不管他谁管他？既然管上了，就要一管到底。”
昂贵的医药费，把妈妈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她把家里能卖的东西全卖了，我的病却反反复复，不见好转。一个记者阿姨来医院采访我，她问：“小宇，你有什么愿望，阿姨帮你实现好吗？”我想了想说：“去年整个冬天，妈妈都是穿着单鞋扫马路。天太冷了，她的脚生了好多冻疮。阿姨，冬天就要来了，你能给我妈妈买一双棉鞋吗？”阿姨流着泪出去了，很快买了鞋送了过来。妈妈双手捧着鞋，连声道谢。她一脸欢欣地说：“小宇，这鞋看着就暖和，明年，你的脚长大些，应该正好能穿呢。”
八
在妈妈的精心照料，以及众多好心人的热情帮助下，我的病终于痊愈了。如今，大学毕业后我已成为一名出色的外科医生。妈妈自豪得逢人就夸我有出息。她一直没有再婚。我成家后，她说，“你们工作忙，做饭带孩子的事，就交给我吧。”
妈妈的声音，似积攒了一生的辛苦与疲惫。我突然发现，不知不觉，我已长大，而妈妈却日渐衰老了。如果没有妈妈，我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否还能活着。我一直坚信，她是上帝派来爱我的仙女。她用无私的大爱，挽救并改变了我一生的命运。
（编辑·姚磊）
——题记
一
我缓缓地睁开眼，满目皆是耀眼的白。白的墙，白的窗，还有身着白衣的人，在周围来回穿梭。
一张干净的脸探过来，微笑着问：“感觉怎么样？你已昏迷5个小时了。”我想坐起来，身体却绵软无力。“你是谁？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茫然地问。“我是你的主治医生。你落水后被救了。告诉阿姨，你家住在哪里？父母叫什么名字？”
家？父母？这些幸福的词离我太遥远了。我苦笑着闭上眼睛，一滴清泪自眼角缓缓淌落……
我是私生子，至今不知亲生父母是谁。听说，男人是有妇之夫，因公差来到母亲居住的地方。18岁的母亲被甜言蜜语蛊惑，很快投入他的怀抱。男人得知母亲怀孕后，如人间蒸发般再无踪影。
母亲为了自己的将来，把刚刚满月的我送给了一户多年未生育的人家。只是没过多久，他们自己的孩子就出生了。此后，在那个家，我成了多余的人，动辄被养父母非打即骂。9岁那年，忍无可忍的我，终于鼓足勇气，登上了一列不知开往何地的火车。从此，天为被，地为床，褴褛的衣衫，露趾的布鞋，陪伴我日出日落。一路上，吃的苦遭的罪，皆是同龄孩子无法想象的。那些颠沛流离的日子，我常泪眼婆娑地问苍天：天大地大，哪里才是小宇的家？
二
思绪被过往揪扯着，疼痛如潮，在心海一波接一波地汹涌。突然，病房外传来女人的哭喊声，天塌地陷般的悲痛欲绝。我好奇地问：“出什么事了？”医生哽咽地答：“她的儿子尽全力把你救了上来，自己却抢救无效死亡了。她已35岁，前几年跟丈夫离了婚，一直与儿子相依为命。孩子很懂事，今年刚升初中，哎，真是可怜啊。”时间凝在那一刻，脑袋轰然作响。我失控般大叫着：“哥哥，你不该救我啊！为了救一个想死的人，却搭上自己的命，你不值啊！”我请求医生去告诉那位阿姨，我要当面向她忏悔，要跪求她的原谅。我要跟她说，以后，生活再难我也要好好活，我再也不做自杀这种害人害己的傻事了！
医生出去很久才回来，她眼里含着泪，无奈地摇摇头说：“孩子，她太伤心了，谁都不想见。”
我似罪人般，终日淹没在悔恨里。夜夜梦见，一个失去儿子的女人，披头散发地来向我索人。她歇斯底里地一步步逼近，我跪着后退，退到无路时，总是泪流满面地醒来。我知道，这一生，我注定亏欠她。如果她愿意，我甘愿当牛作马报答她。但我知道，她需要的不是我，而是自己深爱着的宝贝儿子。
三
一天下午，天空似刚刚洗过般干净。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自玻璃窗细碎地洒落，把整个病房照得暖暖的。人世繁华，我却独自黯然神伤。这时，门口突然出现了一个女人。中等身材，头发有些凌乱，神情看上去非常憔悴。
我的主治医生说：“小宇，就是这位阿姨的孩子救了你。听说你是无家可归的孤儿，她决定收养你。”似被雷击般，我张大了嘴，惊讶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走过来，捉起我的手，柔声问：“孩子，你愿意跟阿姨一起生活吗？”我用力地点着头，嘴唇良久颤动，泪水情不自禁地哗然飘落。
“来，穿上阿姨买的新衣服，咱们回家！”她从包里拿出漂亮的运动衣，准备给我换上。我扑嗵一声跪到地上，泣不成声地说：“阿姨，对不起……你能原谅我吗？”她扶我起来，泪跟着簌簌落下：“你还是个孩子，阿姨怎么能怪你呢？以后要记住，任何时候都不能放弃生命。因为，人生永远都会柳暗花明。现在，我与你一样，都是孤家寡人了。不如我们合二为一吧。两个人过日子，总比一个人暖和。”病房寂静，我抹着擦不完的泪，眼里升起多年的渴望与期盼：“阿姨，我一直想有个妈妈，以后，我能喊你妈妈吗？”她紧紧地拥我入怀，泪水滑下，“当然可以……”
四
就这样，12岁那年，我终于拥有了可以遮风蔽雨的家。家并不大，只有20平方米，且是很旧的老房子。对我而言，却已是天堂了。妈妈在养路工区做清洁工，收入只有数百元。由于工作关系，再加上疏于打扮，本就长相普通的她，看起来有些土气。但在我眼里，她却是落入凡尘的仙女。她温暖的笑，似被春风吹开而绽放出的人间最美的花。
数年的流浪生涯，使我沾染了许多坏毛病。诸如不讲卫生，不懂礼貌，吃饭时甚至用手抓等等。妈妈一点点帮我纠正，极尽耐心。下班后，她不顾身体劳累，一头扎进厨房，为我做各式各样好吃的饭菜。看着我狼吞虎咽的样子，她开心极了，而自己却不舍得吃。她说，“你正长身体呢，要多吃点。况且，这些年你太缺乏营养了，需要好好补一补。”她还给我在学校报了名。我穿上干净的校服，坐在宽敞明亮的教室里，感觉自己已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五
一天放学，同桌张典故意将墨汁弄到我的衣服上。我要求他道歉，他竟一脸无赖地说：“我跟要饭的道什么歉？也许不久以前，你还吃过我施舍的馒头呢。”同学们哄堂大笑。看着他狂妄的样子，我不禁攥起了拳头。他挑衅道：“怎么，想打架？你一个没爹没妈的孤儿，也敢跟我斗？”我尽量压下燃起的怒火，说：“我有妈妈，我有家。”张典哈哈大笑，“你是说那个黄脸婆吗？看看她的苦瓜脸吧，真是天下第一的倒霉蛋！”听他这样说妈妈，我再也忍无可忍，终于跟他厮打起来……
妈妈做好饭，等到天都黑了也不见我回来。于是一脸焦急地找到了学校。看到我脸上淌着血，浑身瑟瑟地坐在草地上，她一把将我搂在怀里，心疼地对围观的同学说：“我是小宇的妈妈。我希望，大家都能伸出友谊之手，帮他走出过去的阴影，让他从此成为一个快乐的孩子。”掌声响起，妈妈的泪，落得更欢了。
为了多挣些钱，妈妈白天上班，晚上从加工厂领些毛线回来织。织一件毛衣工钱8元，她一个月可以织十多件。半夜，我从睡梦中醒来，看到妈妈仍在灯下十指翻飞。她一边织，一边左右转动着脖颈。我知道，她是太累了，累得落下了一身的病。我心疼地说：“妈，别织了，明天4点你还要起床上班呢。”妈妈抬起头，给我掖掖被子，轻声答应着：“小宇先睡，妈妈马上就睡了。”却往往是，午夜过后，我第二次醒来，妈妈仍在那里织着，一边织一边打着哈欠。她身旁硕大的毛线团，已经变得很小很小了……
我问：“妈妈，织毛衣能挣很多钱吗？”
妈妈把散落的头发捋到耳后，一脸知足地说：“不多，但至少可以让小宇每星期都能吃到一条大鱼了。”
感动的波浪，在心海圈圈漾开。我问：“妈妈，你是仙女吧？”
妈妈拍拍我的小脸说：“妈妈曾经是仙女，现在老了，已经不是了。”
我执拗地说：“妈妈，你一定是仙女。是上帝派来专门爱我的仙女。”
妈妈笑了，笑容似温暖的火焰，顷刻将我淹没。
六
常有人给妈妈张罗对象。一些男人相中了她，却都因为我的存在而却步了。一个亲戚对妈妈说，“你还年轻呢，不能为了这个臭小子，耽搁了自己的幸福。他毕竟不是你亲生的。”妈妈脸上升起不悦，回道：“小宇自小缺疼少爱，他在世上没有别的亲人，不管跟我有没有血缘关系，我都当他是亲生儿子。”
后来，终于有男人愿意接受我了。他跟妈妈同岁，离过婚，但没有孩子。再婚后，老实巴交的男人让妈妈心里很踏实，也让她享受到了久违的幸福。妈妈的脸色日渐红润，笑容亦越发灿烂起来。
一年后，妈妈怀孕了。男人知道后快乐得像个大孩子。起初，妈妈也很开心。肚里的孩子让她又重新蓄起了许多期望。但没过多久，妈妈就改变了主意。她想，每个人都有私心，一旦生下自己的孩子，我还能像现在这样疼爱小宇吗？斟酌再三后，她决定将孩子打掉。她的选择，遭到了所有人的强烈反对，其中也包括我。男人以离婚相威胁，却依旧没有阻拦住妈妈。
男人最终离开了我们。妈妈没有埋怨，也不后悔，她只说了一句：“对不起，小宇是孤儿，我必须让自己全心全意地爱他。”
七
那年冬天，我突然肚子疼，两条小腿也莫名其妙地肿了。经过一系列检查，最终被确诊为紫癜性肾炎。这种病虽不是绝症，治疗起来却相当麻烦。不仅疗程长，且极易复发。如果治疗不彻底，还可能发展成尿毒症。妈妈为了给我治病，四处奔波借钱。有人劝她，“你收养小宇已是仁至义尽。为了他，你把自己的两个孩子都搭进去了，千万别再犯傻了。”妈妈却说，“小宇天天叫我妈妈，我不管他谁管他？既然管上了，就要一管到底。”
昂贵的医药费，把妈妈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她把家里能卖的东西全卖了，我的病却反反复复，不见好转。一个记者阿姨来医院采访我，她问：“小宇，你有什么愿望，阿姨帮你实现好吗？”我想了想说：“去年整个冬天，妈妈都是穿着单鞋扫马路。天太冷了，她的脚生了好多冻疮。阿姨，冬天就要来了，你能给我妈妈买一双棉鞋吗？”阿姨流着泪出去了，很快买了鞋送了过来。妈妈双手捧着鞋，连声道谢。她一脸欢欣地说：“小宇，这鞋看着就暖和，明年，你的脚长大些，应该正好能穿呢。”
八
在妈妈的精心照料，以及众多好心人的热情帮助下，我的病终于痊愈了。如今，大学毕业后我已成为一名出色的外科医生。妈妈自豪得逢人就夸我有出息。她一直没有再婚。我成家后，她说，“你们工作忙，做饭带孩子的事，就交给我吧。”
妈妈的声音，似积攒了一生的辛苦与疲惫。我突然发现，不知不觉，我已长大，而妈妈却日渐衰老了。如果没有妈妈，我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否还能活着。我一直坚信，她是上帝派来爱我的仙女。她用无私的大爱，挽救并改变了我一生的命运。
（编辑·姚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