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男人的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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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诚勿扰2》出来,评论异常两极分化。在我看来,这是一部坏片子中的好片子,好片子中的坏片子,做为一部电影,它勉强能打五十分,但作为一种人生思考,它凑合能打八十分,除了欣赏三亚美丽的风光和舒淇慵懒的风情,我觉得最感人的还是两个过了大半生的老男人对人生的喃喃自语。
  有个小细节,得了绝症的香山坐在坟场抬头看着秦奋,绝望地问道:我可以相信你么?
  秦奋淡淡回答:你还有别的更好的选择么?
  这个细节已然还原了今时今日冯小刚与王朔的状态,如果说秦奋是冯小刚的化身,那么香山毫无疑问就是王朔的缩影,冯小刚靠着自己的坚忍勤奋一举登上国内娱乐权力顶峰,但依然对当年有提拔之恩的智慧之神不离不弃,而显然近年落魄不堪的王朔也没有别的更好的选择,到哪里找在这个势利的人世依然奉他如上仙这样打不还口,骂不还手的兄弟呢?
  《非诚勿扰2》是一部老男人之间的私房话,冯小刚在卸去了票房压力之后终于自我了一把,他义气地用几千万给老兄弟王朔开戏,也等于是给他们这样的完全获得主流话语权有钱有闲的北京苍孙们提早开了一个人生告别会,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无心赚钱以及无心评价,因为这部片子只是要让他“找到了失散多年的老朋友王朔,合奏一曲悲歌。”
  老男人的悲歌是什么呢?
  从表面上看是对名利如浮云的感慨,是对老友的留恋,是对前妻与女儿的愧疚,是对人生太短的深恨,但实际上,我以为是曾经以为可以把握人生占领一切的男性对自己性能力退却后的无奈与恐惧。
  曾记否,从前,他们是北京城里最利索最风光的尖孙,到处嗅蜜,摘果,纵情江湖,笑骂人生,冯小刚在他的名著《我将青春献给你》用一只妙笔写活了当年尖孙戏尖果的有趣与豪情,1993年冯小刚去追徐帆,王朔在一边出谋划策,那时节他们看中的美女都是北京城最美的尖果,刘蓓、江姗、陈小艺……
  在男人的世界里,不管他们是尖孙时代也好,苍孙时代也好,瞄准的目标都是尖果,早些年是美丽的刘蓓、江姗、陈小艺们,现在是舒淇、安以轩她们,而尖孙时代与苍孙时代最不同的是,他们的身体不一样了,电影里的秦奋在柔情蜜意中想要背起他的女人,但背了一会背不动了,他自嘲道:“你是没赶上我好的时候……这两年,是有点虚了。”而试婚的第一晚,他不但闪了腰,而且居然在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腿底下睡着了……这真叫人情何以堪,有力气、好的时候,北京尖孙们追求的是爱情,是激情,是金风玉露一相逢的洒脱,但当没力气,不好的时候,如秦奋所说的,他们追求的是婚姻,是相守,而这个时候,尖果们不答应了,她们扭头而去,白裙子红裙子一闪而去,她们说:“我对你只有好感”——人情现实,真叫苍孙们情何以堪,但又只能堪,不要忘记香港电影里常说的一句人生格言,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非诚勿扰2》整部电影都在说中年危机,用秦奋和笑笑的故事装载了一个与他们毫不相干的故事,七扯八扯,扯到的全是北京苍孙们当下想到的问题,对婚姻,对女儿,对朋友,对生死,对仓央嘉措,但是就是没有说到性,这是一种男性式的金蝉脱壳,台湾女作家朱天心去年写了一本小说叫《初夏荷花时期的爱情》,写的是苍果们在多年婚姻后的绝望与无奈,她在采访中就直率提到“性的退场对中年处境牵动剧烈,性的退场才是中年失落核心……”你看,到底是老女人比老男人诚实。
  当老男人失去了性,就像失了去枪的西部牛仔,所以老男人的黄昏,带着点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辽远境界,有点萧瑟有点自嘲,叔本华说“当性欲熄灭时,生命的内核也就消失了,人只剩下一具空壳。”苍孙“顽主”们心里特别明白,当生命力只剩下空壳,他们的存在感也随之消失,这个时候,也只能靠开人生告别会来抒发内心隐秘的心事了。
  “苍孙无限好,只是近黄昏”,老男人的黄昏,其人可忘,其情可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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