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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月亮的银光轻缓地和着蛙鸣洒满了整个庭院,争奇斗艳的花儿此刻轻摇曼舞地回味着心事,一切都显得那么静谧。
此刻,颜圩正心绪不宁,因为,他惦记着一个女子,那女子蓬松的青丝盘成慵懒的髻,正娇羞地笑着。
她,是他画中的女人,他叫她莲伊。
最近,颜圩总梦见一个女子,不施脂粉却淡雅可人,于是,醒来便开始展纸调色,勾画起来。心里有那么一个影儿。动笔之处,便得心应手。
画,平铺在书桌上,画里的人儿,吸引的不仅仅是颜圩,还有庭院里的花妖——莲儿。
莲儿是一朵莲花,出淤泥而不染亭亭玉立于池中,她的安静,她的不争不斗惹来了其他花妖的忌妒,她们隔三岔五地找莲儿的麻烦。莲儿从来都不在意这些,她的眼睛永远望着颜圩的书房。
那幅画,颜圩画了很久。
莲儿一直不明白,那个白面书生为什么画完一幅画要毁掉,然后又重新画。
这天夜里,萤火虫打着灯笼去人间收集欢乐了,莲儿踮起脚,轻轻地旋动裙摆飞到书房,待她看到颜圩画上的女子时,不由得愣了:这个女子,为何这么像自己?难道他见过自己?
不可能,不可能!莲儿连忙否定了自己这个想法。
忽然,有脚步声传来,莲儿吓得心跳加速,急急念起咒语,把自己隐藏了起来。
颜圩进屋后,急急地展开画纸描绘起来,这时,莲儿才看清这个男人,月光下,他的脸棱角分明,正神情专注地描绘画里女子的眼。
突然,颜圩抓起画,刺啦一声撕碎了。
“为什么,为什么我画不出来你?”颜圩把撕坏的画揉成一团,捧在胸前,呆立良久。
看着他深锁的眉,紧闭的唇,莲儿顿觉心疼。这画里的女子是谁?为什么能让他如此激动呢?
“我就不信画不出你……”说完,颜圩扔掉废纸,重新展开一张白纸,凝神投入地画起来……
这时,莲儿心生一念,再等七天,就是满月,自己就可以附到画中,幻化为人影,出现在颜圩面前了。
于是,之后的每个夜晚,莲儿都会吸足灵气,口中念念有词,透明人儿似的跟随在颜圩左右。
很多次,莲儿听到他温柔无比的呼唤:“莲伊……莲伊……”这时,莲儿总觉得有种柔软的东西,轻轻浅浅地拂动着心里最温柔的涟漪。
二
满月之夜,莲儿借着满月的神力附在画中,她羞涩地舞动裙角,轻拂额边的发丝,坦然地出现在颜圩面前。忽然,一个黑影出现在莲儿面前,她美艳的脸充满骄横跋扈和杀气。“莲儿,我等月圆已多时,画中的女子,应该是我,不是你!”原来是桃妖,夹竹桃妖。
莲儿倒吸一口冷气,早闻园子里有个美艳的女人,日夜搔首弄姿,引来无数贪图一吻芳泽的虫子,原来就是这只桃妖啊!难道她想毒害人间的男子?
想到这儿,莲儿道:“我是爱颜圩的,为什么不可以是我?”
“哈哈……真是自不量力,你看看你,一身素白,毫无生气的模样,他会喜欢你吗?你再看看我,妩媚万千,他自会乖乖地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说着,桃妖轻轻张开嘴,吐出一口气,空中出现了一朵桃花,“颜圩是我的囊中之物,你,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看着她得意的神情,莲儿气得浑身发抖。
“别装出一副可怜的模样,快给我滚开!”说着,桃妖手指轻轻弯曲,捻指,再伸展开,无形中从指尖凝聚出一股毒气,直弹向莲儿……
“哎呀!”莲儿躲闪不及,中了毒。即使这样,桃妖依旧步步紧逼。
正在这时,颜圩推门进来了。
“住手。”他怒喝一声,震得桃妖惊慌失措。
此刻,桃妖恨极了莲儿,都怪她,让自己在颜圩面前露出了邪恶。现在说什么都不合适,还是改日再说吧,想到这儿,桃妖一念咒语,凭空就消失了。
毒气攻心的莲儿,此刻已晕倒在草地上。
颜圩急切地上前,扶起她,低头注视的一瞬间,他几乎停止了呼吸,是她,是那个自己无数次轻轻呼唤的莲伊。
三
当莲儿费力地睁开眼睛时,她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抬头,她看到了颜圩。
此刻,颜圩正坐在床边,微闭着眼睛,嘴角带着一丝微笑。
很神奇地,颜圩睁开了眼睛。
“莲伊,还疼吗?”颜圩眉眼里写满了急切的关怀。
莲儿惊慌失措,心一阵狂跳。
莲儿不清楚莲伊是何人,她不忍冒名顶替,只是怔怔地看着颜圩:“公子,我是莲儿,不是莲伊。”
“不,就是你。你和她唯一的区别,就是她出现在我的梦里,而你出现在我眼前。”
莲儿微微地低下头,羞涩地笑了。
“我可以叫你莲伊吗?”颜圩问。
“可以,当然可以。”
从此,莲儿就成了莲伊。
四
颜圩一直想带莲伊去集市上走走,让天下皆知他反复念叨的莲伊是真实存在的。
可是,莲伊不能见太阳,否则,会变成一朵莲花,于是,她便借口身体不适,屡屡婉言相拒。
所幸的是,颜圩对她千依百顺。
桃妖对莲伊抢走颜圩的事一直耿耿于怀,她千方百计地想谋害莲伊。
一日夜里,颜圩在灯下埋头苦读,莲伊便偷偷溜到庭院,天上月弯如钩,莲伊的额头出现了若隐若现的新月。
莲伊使出全身真气,竭力将那股毒素逼至额头上的新月,然后再一一渗出,逼出毒气需要耗费很大功力,容不得有一丝分心。
正当莲伊逼出毒气时,突然觉得有一股寒气逼向了自己,于是她轻巧地跳起来。躲过了桃妖的毒针。
“你……”莲伊万万没有想到,这个美艳的桃妖,始终不肯放过她。
“是我……怎么?怕了?”桃妖眼里燃烧着愤怒的火焰。
“为什么?”
“你抢了我的男人,还问我为什么?”桃妖冷笑一声,双手轻微合拢,一股毒气在掌心汇聚。
“住手!大胆妖怪,胆敢再次谋害我娘子。”颜圩一声怒喝,震得桃妖立刻住了手。
对于这个屡次阻止自己实现愿望的男子,桃妖心里恨极了,她决定让他尝尝自己的厉害。
桃妖看着颜圩,魅眼如丝,摄人魂魄,她企图定住颜圩的思维,在他无法动弹之际,趁亲吻时,用毒气沾住他的嘴唇、肌肤,使其中毒,跪地求饶。
孰知,颜圩胸怀坦荡,并不上当,而是急急地走到莲伊身边护着她。
桃妖的脸色由红变白,由白变青,她恼羞成怒地跺了跺脚又消失了。
五
尽管祧妖随时会来找麻烦,但莲心还是会在颜圩不注意时,偷偷去庭园里吸取月之精气。
后来,莲伊的行动被颜圩发现了,但他没有质问莲心,而是偷偷地观察起她来。
一天晚上,颜圩假装很快进入了梦乡,待莲伊起来去院子里时,他也跟了去。
他发现颜圩在夜色中盘腿而坐,额头上出现了若隐若现的新月。
她是谁?是妖怪吗?万一哪天自己睡着了,她把自己害死了怎么办?想着,想着,颜圩不由得毛骨悚然。
莲伊端坐良久,一道绿色的毒气从她眉心飞了出去,接着,她整个人都交得异常娇艳了。
莲伊回到床前,见颜圩安静的睡颜,忍不住心生爱意,于是低下头, 意欲亲吻颜圩。
果然,和猜测的一样,这个女子要吸自己的灵气,于是颜圩猛地睁开眼,道:“你是谁?”
莲伊知道终究纸包不住火,于是泣不成声地告诉了颜圩事情的前因后果。说完,向门外走去。
颜圩回过神,一把抓住莲伊,道:“别走,我生自己的气,是怪自己,竟怀疑你,让你受委屈。”
颜圩知道一个让妖变成仙子的捷径,那就是要寻到菩提湖中的千年珍珠,然后吞下,为了爱,颜圩下定决心去菩提湖。
六
菩提湖中央有个小岛,岛上有座神庙,日夜供奉着千年河蚌,而河蚌的体内,恰好就是那枚珍珠。
“相公,还是别去了……”莲伊生怕颜圩出什么事。
“娘子,为了你,我义不容辞。”颜圩轻拂莲伊的秀发,然后取出一支被雕成并蒂莲花的玉簪,给莲伊插上了。
铜镜里,莲伊笑靥如花。颜圩看着她,低吟道:“不羡九天逍遥仙,与卿同做并蒂莲。”
颜圩刚踏上菩提湖岸,顿觉土地摇晃,再定睛一看,小庙里透出一道接一道绚烂的拿光。
颜圩进了庙,看见神龛上躺着一只巨大无比的河蚌,一翕一合,圆润无比的珍珠正躺在中央。
千年河蚌早已成妖,见有来人,它一双巨眼虎视眈眈,口中发出咆哮,声大如雷。
颜圩面无惧色,冲向千年河蚌。那河蚌张口便把颜圩吞入腹中。
这一切,莲伊都通过铜镜看得清清楚楚,见颜圩进了妖怪的腹中,她急得团团转。没有别的办法,
她只得一次又一次呼唤颜圩的名字。颜圩觉得自己跌入了一个深渊,阴风四起。漆黑一片。忽然,他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很微弱,却一直持续,渐渐的,那声音越来越清晰,是莲伊。
我不能,就这样在黑暗里摸索,我不能让她失望。
颜圩使出浑身力气,举起宝剑,刺向了前方的黑暗。突然,一股乌血喷涌而出,河蚌疼得张开了嘴。
看到光线,颜圩神志恢复了清醒,他紧紧地握着剑,继续刺下去,无论河蚌怎么翻滚,他都不曾放下手里的利剑。
砍了三天三夜,河蚌终于倒地而亡。颜圩不顾疲惫,将珍珠捧在怀中,泪眼婆娑:“娘子,我没有辜负你。”
七
颜圩迫不及待地想要把珍珠送与自己的娘子,可刚到小镇,就被一位仙风道骨的老人挡住了去路。
“书生,你这颗千年珍珠可否是送给你娘子?”
“你怎么知晓?”颜圩有些诧异。
“世上之事,无我不知,只看我愿意知否。你与河蚌大战了三天三夜,可有此事?”
“对。”
“它腹中的珍珠,未取时,晶莹透明;取后,艳丽无比,可对?”
“对。”
“那是因为珍珠在千年河蚌的剧毒中浸泡了千年之久,所以早已含有剧毒。而你,在河蚌腹中也吸了毒性,只怕……”
“怕什么?”颜圩迫不及待地想知道下文。
白发老人说:“珍珠有毒,你也有毒,你们都可能危及莲伊的生命。现在我就是从天上带来天池水,帮你解毒的。
颜圩有些疑惑,心想:这一定是江湖术士在行骗,但转念一想,洗洗也好,免得真的有毒,害了莲伊。
颜圩将珍珠放入瓶内,再倒出,珍珠果然变成了乌黑的红。看来,老者没有骗自己。
于是,颜圩毫不犹豫地喝下了瓶中的天池水。
见他喝下,老者摇身一变,竟成了一名妖娆无比的女子,是桃妖。
而瓶中水,并非天池水,而是忘情水。
八
再次见到莲伊时,颜圩已经失去了记忆,他怔怔地问莲伊:“你是谁?”
“相公,我是莲伊呀!”
“可我并不认识你。”颜圩凝视良久。缓缓地回答。
莲伊知道颜圩喝的是忘情水,现在,除非自己的爱超过忘情水的威力,否则,颜圩和自己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莲伊轻舞云袖,在颜圩面前翩翩起舞,她想用他最爱的姿势,唤醒他沉睡的记忆。
可是,颜圩表情依然淡定。
莲伊一个趔趄,头碰到了桌角。当啷一声,玉簪掉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莲伊急急地捡起来,低吟道:“不羡九天逍遥仙,与卿同做并蒂莲……”
可是,颜圩表情依然淡定。
这究竟是怎么了?莲伊蜷缩成一团,伤心欲绝的眼泪破堤而出,当泪花溅到玉簪上时,玉簪发出了夺目的光,光照到墙上,映出了两个人儿,一个颜圩,一个莲伊。
墙壁是一面有记忆的镜子,它缓缓地讲叙着所有过去。
颜圩皱紧的眉头渐渐地舒缓开来,所有的记忆,都漫上他的心头,他紧紧地抱着莲伊,说:“对不起……”
九
寒窗十年,考试在即,颜圩挥别莲伊,进京赶考,并许诺。金榜题名之日,便是他衣锦还乡之时。
颜圩马到成功,榜发下来时,他便策马扬鞭,回家报喜。往日安静的庭院,此时已挂满了大红灯笼,家里家外,张灯结彩。
莲伊凤冠霞帔,欢欢喜喜地迎上前来:“相公,这一日我已等候多时。”
颜圩得意地仰天大笑,功名、娇妻,他全有了。
此时,莲伊魅眼如丝,风情万种地投怀送抱。得意忘形的颜圩,肆无忌惮地流连在莲伊的香吻里……他不知,莲伊发髻里的玉簪,越来越冰冷,如同凝固的泪滴。
一日,颜圩去庭院散步,见池塘里的莲花单薄而瑟瑟,几片残破的叶子,让人心生不忍。
“相公,你帮我拔掉那些该死的莲花吧,你看它们无精打采的模样,多晦气啊!”莲伊依偎着颜圩撒娇。
听到莲伊的话,颜圩百思不得其解,莲伊明明是莲妖的化身,平生最爱莲,她为什么要我除去这些莲花呢?
颜圩走近一株莲花,刚要伸手抚摩,那株莲花立刻变成了莲伊。
两个莲伊,一个白衣,一个红衣,相貌一模一样,究竟谁真谁假呢?颜圩愣住了。
红衣女子,越说越愠怒;白衣女子,越说越哀怨。
颜圩的心,左右摇摆,不知如何是好!最后,他稳住心思,问:“谁能证明自己是真的莲伊?”
“我!”红衣莲伊娇笑连连,鬓发里的玉簪摇得花枝乱颤,“相公,你看,这是你送给我的定情信物。”
“果然……”颜圩连连点头,这信物,在爱的呼唤下,有了魔力,曾把自己从忘情水中唤醒。
“不对,她是桃妖。”白衣莲伊体质很弱,气若游丝。她诉说了桃妖如何趁颜圩进京赶考,对自己大打出手,并抢走玉簪。
见颜圩不信,白衣莲伊吟道:“不羡九天逍遥仙,与卿同做并蒂莲……”
“娘子……都怪我,是我害了你。”颜圩说完,口吐鲜血,为自己前日的错误懊悔,若不是自己得意忘形,就不会与假莲伊恩爱缠绵了。
“相公,我不怪你。”莲伊心静如水,她知道,颜圩只是凡人。
出其不意的,颜圩出手一掌,重重地击向桃妖,桃妖口吐鲜血,萎缩成枯萎的桃花。
玉簪落在了地上,发出柔光,颜圩将它耠起来,绾起了莲伊的青丝……
千年后,庭院早已不在,而池塘里的莲花,也变为了另一种模样。
颜圩和莲伊,手挽着手,日日夜夜,依偎不离,
夜深人静时,总有诗句轻声入耳:“不羡九天逍遥仙,与卿同做并蒂莲……”
责任编辑 程俊灵
月亮的银光轻缓地和着蛙鸣洒满了整个庭院,争奇斗艳的花儿此刻轻摇曼舞地回味着心事,一切都显得那么静谧。
此刻,颜圩正心绪不宁,因为,他惦记着一个女子,那女子蓬松的青丝盘成慵懒的髻,正娇羞地笑着。
她,是他画中的女人,他叫她莲伊。
最近,颜圩总梦见一个女子,不施脂粉却淡雅可人,于是,醒来便开始展纸调色,勾画起来。心里有那么一个影儿。动笔之处,便得心应手。
画,平铺在书桌上,画里的人儿,吸引的不仅仅是颜圩,还有庭院里的花妖——莲儿。
莲儿是一朵莲花,出淤泥而不染亭亭玉立于池中,她的安静,她的不争不斗惹来了其他花妖的忌妒,她们隔三岔五地找莲儿的麻烦。莲儿从来都不在意这些,她的眼睛永远望着颜圩的书房。
那幅画,颜圩画了很久。
莲儿一直不明白,那个白面书生为什么画完一幅画要毁掉,然后又重新画。
这天夜里,萤火虫打着灯笼去人间收集欢乐了,莲儿踮起脚,轻轻地旋动裙摆飞到书房,待她看到颜圩画上的女子时,不由得愣了:这个女子,为何这么像自己?难道他见过自己?
不可能,不可能!莲儿连忙否定了自己这个想法。
忽然,有脚步声传来,莲儿吓得心跳加速,急急念起咒语,把自己隐藏了起来。
颜圩进屋后,急急地展开画纸描绘起来,这时,莲儿才看清这个男人,月光下,他的脸棱角分明,正神情专注地描绘画里女子的眼。
突然,颜圩抓起画,刺啦一声撕碎了。
“为什么,为什么我画不出来你?”颜圩把撕坏的画揉成一团,捧在胸前,呆立良久。
看着他深锁的眉,紧闭的唇,莲儿顿觉心疼。这画里的女子是谁?为什么能让他如此激动呢?
“我就不信画不出你……”说完,颜圩扔掉废纸,重新展开一张白纸,凝神投入地画起来……
这时,莲儿心生一念,再等七天,就是满月,自己就可以附到画中,幻化为人影,出现在颜圩面前了。
于是,之后的每个夜晚,莲儿都会吸足灵气,口中念念有词,透明人儿似的跟随在颜圩左右。
很多次,莲儿听到他温柔无比的呼唤:“莲伊……莲伊……”这时,莲儿总觉得有种柔软的东西,轻轻浅浅地拂动着心里最温柔的涟漪。
二
满月之夜,莲儿借着满月的神力附在画中,她羞涩地舞动裙角,轻拂额边的发丝,坦然地出现在颜圩面前。忽然,一个黑影出现在莲儿面前,她美艳的脸充满骄横跋扈和杀气。“莲儿,我等月圆已多时,画中的女子,应该是我,不是你!”原来是桃妖,夹竹桃妖。
莲儿倒吸一口冷气,早闻园子里有个美艳的女人,日夜搔首弄姿,引来无数贪图一吻芳泽的虫子,原来就是这只桃妖啊!难道她想毒害人间的男子?
想到这儿,莲儿道:“我是爱颜圩的,为什么不可以是我?”
“哈哈……真是自不量力,你看看你,一身素白,毫无生气的模样,他会喜欢你吗?你再看看我,妩媚万千,他自会乖乖地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说着,桃妖轻轻张开嘴,吐出一口气,空中出现了一朵桃花,“颜圩是我的囊中之物,你,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看着她得意的神情,莲儿气得浑身发抖。
“别装出一副可怜的模样,快给我滚开!”说着,桃妖手指轻轻弯曲,捻指,再伸展开,无形中从指尖凝聚出一股毒气,直弹向莲儿……
“哎呀!”莲儿躲闪不及,中了毒。即使这样,桃妖依旧步步紧逼。
正在这时,颜圩推门进来了。
“住手。”他怒喝一声,震得桃妖惊慌失措。
此刻,桃妖恨极了莲儿,都怪她,让自己在颜圩面前露出了邪恶。现在说什么都不合适,还是改日再说吧,想到这儿,桃妖一念咒语,凭空就消失了。
毒气攻心的莲儿,此刻已晕倒在草地上。
颜圩急切地上前,扶起她,低头注视的一瞬间,他几乎停止了呼吸,是她,是那个自己无数次轻轻呼唤的莲伊。
三
当莲儿费力地睁开眼睛时,她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抬头,她看到了颜圩。
此刻,颜圩正坐在床边,微闭着眼睛,嘴角带着一丝微笑。
很神奇地,颜圩睁开了眼睛。
“莲伊,还疼吗?”颜圩眉眼里写满了急切的关怀。
莲儿惊慌失措,心一阵狂跳。
莲儿不清楚莲伊是何人,她不忍冒名顶替,只是怔怔地看着颜圩:“公子,我是莲儿,不是莲伊。”
“不,就是你。你和她唯一的区别,就是她出现在我的梦里,而你出现在我眼前。”
莲儿微微地低下头,羞涩地笑了。
“我可以叫你莲伊吗?”颜圩问。
“可以,当然可以。”
从此,莲儿就成了莲伊。
四
颜圩一直想带莲伊去集市上走走,让天下皆知他反复念叨的莲伊是真实存在的。
可是,莲伊不能见太阳,否则,会变成一朵莲花,于是,她便借口身体不适,屡屡婉言相拒。
所幸的是,颜圩对她千依百顺。
桃妖对莲伊抢走颜圩的事一直耿耿于怀,她千方百计地想谋害莲伊。
一日夜里,颜圩在灯下埋头苦读,莲伊便偷偷溜到庭院,天上月弯如钩,莲伊的额头出现了若隐若现的新月。
莲伊使出全身真气,竭力将那股毒素逼至额头上的新月,然后再一一渗出,逼出毒气需要耗费很大功力,容不得有一丝分心。
正当莲伊逼出毒气时,突然觉得有一股寒气逼向了自己,于是她轻巧地跳起来。躲过了桃妖的毒针。
“你……”莲伊万万没有想到,这个美艳的桃妖,始终不肯放过她。
“是我……怎么?怕了?”桃妖眼里燃烧着愤怒的火焰。
“为什么?”
“你抢了我的男人,还问我为什么?”桃妖冷笑一声,双手轻微合拢,一股毒气在掌心汇聚。
“住手!大胆妖怪,胆敢再次谋害我娘子。”颜圩一声怒喝,震得桃妖立刻住了手。
对于这个屡次阻止自己实现愿望的男子,桃妖心里恨极了,她决定让他尝尝自己的厉害。
桃妖看着颜圩,魅眼如丝,摄人魂魄,她企图定住颜圩的思维,在他无法动弹之际,趁亲吻时,用毒气沾住他的嘴唇、肌肤,使其中毒,跪地求饶。
孰知,颜圩胸怀坦荡,并不上当,而是急急地走到莲伊身边护着她。
桃妖的脸色由红变白,由白变青,她恼羞成怒地跺了跺脚又消失了。
五
尽管祧妖随时会来找麻烦,但莲心还是会在颜圩不注意时,偷偷去庭园里吸取月之精气。
后来,莲伊的行动被颜圩发现了,但他没有质问莲心,而是偷偷地观察起她来。
一天晚上,颜圩假装很快进入了梦乡,待莲伊起来去院子里时,他也跟了去。
他发现颜圩在夜色中盘腿而坐,额头上出现了若隐若现的新月。
她是谁?是妖怪吗?万一哪天自己睡着了,她把自己害死了怎么办?想着,想着,颜圩不由得毛骨悚然。
莲伊端坐良久,一道绿色的毒气从她眉心飞了出去,接着,她整个人都交得异常娇艳了。
莲伊回到床前,见颜圩安静的睡颜,忍不住心生爱意,于是低下头, 意欲亲吻颜圩。
果然,和猜测的一样,这个女子要吸自己的灵气,于是颜圩猛地睁开眼,道:“你是谁?”
莲伊知道终究纸包不住火,于是泣不成声地告诉了颜圩事情的前因后果。说完,向门外走去。
颜圩回过神,一把抓住莲伊,道:“别走,我生自己的气,是怪自己,竟怀疑你,让你受委屈。”
颜圩知道一个让妖变成仙子的捷径,那就是要寻到菩提湖中的千年珍珠,然后吞下,为了爱,颜圩下定决心去菩提湖。
六
菩提湖中央有个小岛,岛上有座神庙,日夜供奉着千年河蚌,而河蚌的体内,恰好就是那枚珍珠。
“相公,还是别去了……”莲伊生怕颜圩出什么事。
“娘子,为了你,我义不容辞。”颜圩轻拂莲伊的秀发,然后取出一支被雕成并蒂莲花的玉簪,给莲伊插上了。
铜镜里,莲伊笑靥如花。颜圩看着她,低吟道:“不羡九天逍遥仙,与卿同做并蒂莲。”
颜圩刚踏上菩提湖岸,顿觉土地摇晃,再定睛一看,小庙里透出一道接一道绚烂的拿光。
颜圩进了庙,看见神龛上躺着一只巨大无比的河蚌,一翕一合,圆润无比的珍珠正躺在中央。
千年河蚌早已成妖,见有来人,它一双巨眼虎视眈眈,口中发出咆哮,声大如雷。
颜圩面无惧色,冲向千年河蚌。那河蚌张口便把颜圩吞入腹中。
这一切,莲伊都通过铜镜看得清清楚楚,见颜圩进了妖怪的腹中,她急得团团转。没有别的办法,
她只得一次又一次呼唤颜圩的名字。颜圩觉得自己跌入了一个深渊,阴风四起。漆黑一片。忽然,他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很微弱,却一直持续,渐渐的,那声音越来越清晰,是莲伊。
我不能,就这样在黑暗里摸索,我不能让她失望。
颜圩使出浑身力气,举起宝剑,刺向了前方的黑暗。突然,一股乌血喷涌而出,河蚌疼得张开了嘴。
看到光线,颜圩神志恢复了清醒,他紧紧地握着剑,继续刺下去,无论河蚌怎么翻滚,他都不曾放下手里的利剑。
砍了三天三夜,河蚌终于倒地而亡。颜圩不顾疲惫,将珍珠捧在怀中,泪眼婆娑:“娘子,我没有辜负你。”
七
颜圩迫不及待地想要把珍珠送与自己的娘子,可刚到小镇,就被一位仙风道骨的老人挡住了去路。
“书生,你这颗千年珍珠可否是送给你娘子?”
“你怎么知晓?”颜圩有些诧异。
“世上之事,无我不知,只看我愿意知否。你与河蚌大战了三天三夜,可有此事?”
“对。”
“它腹中的珍珠,未取时,晶莹透明;取后,艳丽无比,可对?”
“对。”
“那是因为珍珠在千年河蚌的剧毒中浸泡了千年之久,所以早已含有剧毒。而你,在河蚌腹中也吸了毒性,只怕……”
“怕什么?”颜圩迫不及待地想知道下文。
白发老人说:“珍珠有毒,你也有毒,你们都可能危及莲伊的生命。现在我就是从天上带来天池水,帮你解毒的。
颜圩有些疑惑,心想:这一定是江湖术士在行骗,但转念一想,洗洗也好,免得真的有毒,害了莲伊。
颜圩将珍珠放入瓶内,再倒出,珍珠果然变成了乌黑的红。看来,老者没有骗自己。
于是,颜圩毫不犹豫地喝下了瓶中的天池水。
见他喝下,老者摇身一变,竟成了一名妖娆无比的女子,是桃妖。
而瓶中水,并非天池水,而是忘情水。
八
再次见到莲伊时,颜圩已经失去了记忆,他怔怔地问莲伊:“你是谁?”
“相公,我是莲伊呀!”
“可我并不认识你。”颜圩凝视良久。缓缓地回答。
莲伊知道颜圩喝的是忘情水,现在,除非自己的爱超过忘情水的威力,否则,颜圩和自己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莲伊轻舞云袖,在颜圩面前翩翩起舞,她想用他最爱的姿势,唤醒他沉睡的记忆。
可是,颜圩表情依然淡定。
莲伊一个趔趄,头碰到了桌角。当啷一声,玉簪掉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莲伊急急地捡起来,低吟道:“不羡九天逍遥仙,与卿同做并蒂莲……”
可是,颜圩表情依然淡定。
这究竟是怎么了?莲伊蜷缩成一团,伤心欲绝的眼泪破堤而出,当泪花溅到玉簪上时,玉簪发出了夺目的光,光照到墙上,映出了两个人儿,一个颜圩,一个莲伊。
墙壁是一面有记忆的镜子,它缓缓地讲叙着所有过去。
颜圩皱紧的眉头渐渐地舒缓开来,所有的记忆,都漫上他的心头,他紧紧地抱着莲伊,说:“对不起……”
九
寒窗十年,考试在即,颜圩挥别莲伊,进京赶考,并许诺。金榜题名之日,便是他衣锦还乡之时。
颜圩马到成功,榜发下来时,他便策马扬鞭,回家报喜。往日安静的庭院,此时已挂满了大红灯笼,家里家外,张灯结彩。
莲伊凤冠霞帔,欢欢喜喜地迎上前来:“相公,这一日我已等候多时。”
颜圩得意地仰天大笑,功名、娇妻,他全有了。
此时,莲伊魅眼如丝,风情万种地投怀送抱。得意忘形的颜圩,肆无忌惮地流连在莲伊的香吻里……他不知,莲伊发髻里的玉簪,越来越冰冷,如同凝固的泪滴。
一日,颜圩去庭院散步,见池塘里的莲花单薄而瑟瑟,几片残破的叶子,让人心生不忍。
“相公,你帮我拔掉那些该死的莲花吧,你看它们无精打采的模样,多晦气啊!”莲伊依偎着颜圩撒娇。
听到莲伊的话,颜圩百思不得其解,莲伊明明是莲妖的化身,平生最爱莲,她为什么要我除去这些莲花呢?
颜圩走近一株莲花,刚要伸手抚摩,那株莲花立刻变成了莲伊。
两个莲伊,一个白衣,一个红衣,相貌一模一样,究竟谁真谁假呢?颜圩愣住了。
红衣女子,越说越愠怒;白衣女子,越说越哀怨。
颜圩的心,左右摇摆,不知如何是好!最后,他稳住心思,问:“谁能证明自己是真的莲伊?”
“我!”红衣莲伊娇笑连连,鬓发里的玉簪摇得花枝乱颤,“相公,你看,这是你送给我的定情信物。”
“果然……”颜圩连连点头,这信物,在爱的呼唤下,有了魔力,曾把自己从忘情水中唤醒。
“不对,她是桃妖。”白衣莲伊体质很弱,气若游丝。她诉说了桃妖如何趁颜圩进京赶考,对自己大打出手,并抢走玉簪。
见颜圩不信,白衣莲伊吟道:“不羡九天逍遥仙,与卿同做并蒂莲……”
“娘子……都怪我,是我害了你。”颜圩说完,口吐鲜血,为自己前日的错误懊悔,若不是自己得意忘形,就不会与假莲伊恩爱缠绵了。
“相公,我不怪你。”莲伊心静如水,她知道,颜圩只是凡人。
出其不意的,颜圩出手一掌,重重地击向桃妖,桃妖口吐鲜血,萎缩成枯萎的桃花。
玉簪落在了地上,发出柔光,颜圩将它耠起来,绾起了莲伊的青丝……
千年后,庭院早已不在,而池塘里的莲花,也变为了另一种模样。
颜圩和莲伊,手挽着手,日日夜夜,依偎不离,
夜深人静时,总有诗句轻声入耳:“不羡九天逍遥仙,与卿同做并蒂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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