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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漫长赛季开始的时候,“改变”,一直都是
李娜口中的高频词,但这次输球,她没有再提改变,
因为,改变真的已经发生。
这是一座造型看上去有点奇特的球场,因为在最初的设计完成后又临时增加了一层贵宾包厢,所以,它不像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数网球场一样平缓地展开,而是纵深感十足地拥有一个非常陡峭的观众席,这座名叫“钻石”的球场从去年开始成为中国网球公开赛的中央球场,它可以容纳15000名观众,而每当它座无虚席并不时迸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加油声时,多半都是因为一个人—李娜。
10月4日,李娜在钻石球场迎战本届中网1/4决赛的对手、捷克姑娘科维托娃,赢下这场比赛,她将在此追平自己在中网的最佳战绩并极有可能历史性地闯入决赛。
钻石球场内座无虚席。
决胜盘李娜率先遭遇破发。但很快,李娜也觅得了一个破发机会,当她赶到网前时,所有人都确信这将是一个轻松的致胜分,如果拿下这一分,双方将回到均势,胜利也变得可以被期许。但就在李娜挥拍击球的瞬间,一声刺耳的“加油”在球场上空响起,那记轻松的制胜分也变成了令人遗憾的非受迫性失误。
在球员击球的时候四处走动或者发出任何声响都是网球比赛的大忌,因为它会干扰到球员专注力而造成失误,但这一幕也一直是中网十年来一直难以克服的顽疾。距离钻石球场几十米远的地方是同样可以容纳上万球迷的莲花球场,三年前,当那里还是中网中央球场的时候,李娜曾因为观众的喊声干扰自己而大声地抱怨,并盯着某些随意出声的观众长达数秒,眼里满是愤怒。在更早的2008年,莲花球场作为北京奥运会网球比赛的主赛场,还见证过李娜的那句著名的“Shut up”。
但这一次,她所做的只是平静地继续比赛,即便在最后输掉了比赛。背着球包向球迷挥手致意后离开球场,出现在新闻发布会现场的李娜面带微笑,这是过去她赢球并且心情不错时才会出现的表情,“球迷的喊声我控制不了,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我控制不了的东西,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接受它。”她说,输了就是输了,只能证明自己没有对手做得好。
困局
在罗兰加洛斯的苏珊·朗格伦球场的更衣室里,面对蜂拥而至的摄像机镜头,李娜说:“这是不可思议的两周,我打出了美妙的比赛,生活从此不一样了。”那一天是2011年6月4日,在全中国一亿两千万球迷的注视下,李娜成了全中国、同时也是全亚洲第一个拿到职业网球四大满贯公开赛冠军的人,极度的兴奋甚至让她的呼吸在比赛结束很久之后依旧显 得急促。
只是,她所想象的“不一样”和她即将面对的“不一样”,并不一样。
她所想象的“不一样”是她在自传《独自上场》中所写的:“这个胜利带给我最好的礼物,仅仅是内心的平静,我终于不必在比赛后用毛巾蒙住脸,躲在更衣室或是浴室里失声痛哭,不必在为失误痛恨自己,从出生到现在,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如果不是法网冠军为我带来的一切,我相信自己会一直这么认为下去,直到死去。”
但现实的“不一样”则是,当她再度回到国内的时候,她不再是那个普普通通的网球运动员,人们将她团团簇拥,高声地呼喊着她的名字,一个又一个的表彰会、庆功会、赞助商商业活动等着她去参加法网结束后回国的三周时间,她几乎没有时间重新拿起球拍训练,而当她回归球场开始草地比赛的时候,无论是为温网热身的伊斯特本还是大满贯温布尔登公开赛,她都只赢了一场球便迅速地遭遇淘汰。
如果说草地并不是她擅长的比赛场地,接下来的硬地赛程则让所有人对这位新科法网冠军充满了期待。但无论是在多伦多、辛辛那提还是纽黑文,她始终都没有找到击球的节奏,发球更是糟糕到双误频频,直到来到全年的最后一项大满贯比赛美国网球公开赛时,她直接在第一轮就输掉了比赛,央视的新闻主播在报道这一消息时,还特别加上了一个“又”字,是的,李娜又输了。
走进赛后的新闻发布会现场,她神情沮丧,说自己表现得“糟糕透顶”,甚至说自己“打得像屎一样”,“我非常想在法网之后继续打出好成绩,不过说总是比做容易,我想做到这个、做到那个,却总是在很早就输球。现在我甚至已经丢掉了在场上比赛的所有自信心,有时候我甚至感觉网球对我来说真的太难了。”人们很难相信这些话出自一位两个多月前才刚刚拿到大满贯的球员之口,也许是为了自我解嘲,李娜在最后说:“法网结束后回国是大家都在等待我,我想这一次不会了。”
但是,她错了。
美网结束后不久便是中网的比赛。李娜比赛那天的门票早早售罄,每一个走进球场的人脸上都有兴奋的期待。站在球员通道的李娜在走进中央球场的那一瞬间,进入她脑海的第一个念头是:“我想逃走。我觉得我连迈开步子的勇气都没有,我太怕输球了。”
后来,她在自传中这样形容那场比赛:“失败的感觉像在浓雾中挣扎,我清楚地听到周围传来的咒骂和侮辱,却没有人能够告诉我,我该怎样做。”于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她输给了那个至今也没有取得过什么像样胜利的对手,首轮出局。
经历了一个刻苦又辛苦的冬训之后,李娜在2012赛季的开始迎来了一个不错的开局,带着这种复苏的状态,她希望能够在全年的第一个大满贯澳网中取得不错的成绩,之前的一年,她曾在这里闯入决赛。1/8决赛,李娜的对手是在前一年战胜自己的克里斯特尔斯,结果,她在手握四个赛点的情况下输掉了比赛,她说,那种感觉就像是即将登顶的人遭遇了雪崩。那一天,是中国的除夕,李娜和姜山在酒店匆匆吃完了原年夜饭,“喝了两杯,晕晕乎乎中告诉自己,自己已经尽力了。”
之后的整整半年,李娜一直被失败捆绑,不能看任何关于自己的报道,不能谈论任何有关失利的话题,走在路上,当路人喊她的时候,她甚至不愿意承认自己是李娜。她甚至出现了抑郁症的前兆,如何形容这段时间,她用了一个“熬”字。
其实,早在2011年的中网开赛前,李娜就终止了与教练莫滕森的合作,“他的确给了我很多帮助和鼓励,但当我遇到困境的时候,除了鼓励,我还希望知道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去做。”随后,丈夫姜山“再上岗”担任她的教练。但和姜山的夫妻关系会影响到彼此的合作,“我们没法处理好自己的角色,对彼此的要求都过高,”李娜说,他们甚至无法在赛后正常地交流,2012年夏天,李娜打电话给经纪人马克思·艾森巴德,说:“我需要一个新的教练。”很快,艾森巴德便给了她一张名单,阿根廷人卡洛斯·罗德里格斯的名字也在其中,他曾是前世界排名第一海宁的教练,李娜指向了这个名字,说:“就是他。” 重生
卡洛斯也曾经是一位职业网球选手,但事实证明,他更适合做一名职业网球选手的教练。在海宁14岁时,他在一群孩子中看中了身体条件并不出众的海宁,随后,两人的合作伴随了海宁整个的职业生涯,这其中包括7座大满贯冠军奖杯和连续117周排名世界第一。
除了帮助海宁取得过职业生涯无可比拟的辉煌之外,卡洛斯的最大过人之处还在于他能够给予球员所需要的心理按摩。早年丧母、和父亲、哥哥几乎处于决裂状态的海宁一直将自己包裹在一个坚硬的壳中四处征战。2008年,海宁来到了人生的最低谷,和初恋丈夫离婚、伤病以及第一次宣布退役。在此后的整整18个月中,卡洛斯鼓励她回归家庭、与父亲和解、重新尝试走上网球场,当海宁宣布复出的时候,她在自己的职业生涯后期享受到了网球在输赢之外的快乐,她说,是卡洛斯拆掉了她心里的那堵墙。
在海宁再次退役后,卡洛斯和她共同开了一家网球学校,并开始和中国的一家网球学校合作,卡洛斯不仅成了位于北京的这家中国网球学校的股东,还开始了常驻北京的生活。或许,和心里有堵墙的球员合作就是卡洛斯执教生涯中的“命数”,李娜的经历和海宁颇为相似—早年丧父,很早参加网球比赛给家里还债,害怕被别人看到自己的悲伤和软弱。
和卡洛斯的合作令李娜非常期待,因为她期待改变,她说:“想真正的改变,就得重新输血,换掉自己的废血。”在两人合作的第一周,李娜就打进了罗杰斯杯的决赛,一周后又在辛辛那提大师赛折桂,这也是她在法网夺冠15个月后的第一个冠军。
但短暂的蜜月期并不能代表全部。尽管卡洛斯不断地帮助李娜找到内心的平静,但他还是会发现李娜会在比赛中莫名地因为一个小小的失误而自暴自弃,“每当内心里有两种力量对抗时,我不明白李娜为什么总能让那种消极的、甚至是邪恶的力量获胜,有好有坏,她却总是会看到坏的那一点。”
他去找李娜谈心,最初李娜很抗拒,“因为我不愿意也不习惯将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全部告诉别人,即便是姜山,我也做不到,”但卡洛斯最终还是推开了李娜心里的那扇门,他们找到了症结所在—“我简直无法相信,在她青少年的网球训练中,没有听到过一句赞美。”卡洛斯说。
那是典型的中国教练,赢了球怕骄傲会骂,输了球也会骂,在训练中看到错误更会骂,急眼了会大喝:“滚!”还会说:“教猪都教会了。”少年时的李娜从不顶嘴,她默默地听着,然后在心里说:“那你教猪试试。”她拼命训练只是在跟教练较劲,至于对网球的快乐和信心,几乎从来没有。
“时至今日,在犯错误时,我已经不需要别人对我吼叫了,我已经将教练的愤怒、暴躁内化进了自己的脑海中。”李娜说她对自己非常严酷,一旦打得不顺手,就会感觉到对自己无能的厌恶和痛恨,“所以我会在比赛中犯了第一个错误之后、接二连三地犯错,因为我无法放过自己,我一直在苛责自己。”
卡洛斯建议李娜去找曾经的教练,告诉她自己的感受,李娜回到了武汉,“我看着她的眼睛,说了我想说的话,之后,如释重负。”
除了心理,卡洛斯还要改变李娜的技术。改变一个30岁球员的固有技术,这在职业网坛几乎就是天方夜谭,但卡洛斯坚持这样做,他需要让李娜的发球变得更有攻击性,也需要让李娜离开自己此前一直固守的底线而来到网前,在机会允许的情况下用更有效率的方式结束比赛,因为,在他看来,这是一位超过30岁的女球员想要取得更多的胜利,就必须要有能力在有限的比赛时间内尽早结束比赛。
2013年的冬训,当李娜拿到卡洛斯为他制定的训练计划时,她问了对方一个问题:“你知道我今年多少岁吗?”卡洛斯回答:“知道,但我相信你可以做到。”于是,李娜开始执行这项看上去是为20岁出头的选手准备的计划,练到第三天,她给姜山打了一个电话,让他马上回北京,因为卡洛斯疯了,自己要死了。
在每天都要死一回之后,李娜终于体会到了“置死地而后生”的意味。2013年初,她再一次在澳网打进决赛,但决赛中的两次受伤,以及在状态正好时被澳大利亚国庆焰火表演中断的十分钟令她再一次与澳网冠军擦肩而过。拿着亚军的奖盘,李娜说:“我知道我已经不年轻了,但我依旧想说,我们明年再见!”说话间,笑中带泪。
珍惜
澳网的不错表现并不能代表之后的顺利,事实上,每向前迈一步几乎都会经历一次阵痛,这也成了李娜无法摆脱的“命数”。
今年6月,再次回到法网,所有人都在期待着她乘胜追击。法网第二轮,隔网而立的是世界排名第67位的美国人马泰克,比赛因雨中断了三次,对手就像铜墙铁臂一样怎么也打不穿,而在第二轮即遭淘汰也创造了她参加法网以来的最差战绩。
麻烦还不仅如此。赛后的新闻发布会上,来自中国的媒体记者告诉她此刻已经是中国的午夜,但仍有无数球迷守候在电视机前观看她的比赛,输了球有没有什么想对球迷说的?输球的负面情绪在那一刹那被,“只是输了一场比赛而已,”李娜的回应带着不满,“难道我要三跪九叩吗?向他们道歉吗?”一年前,李娜曾在接受采访时说自己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网球运动员,不是一个国家英雄,再加上之后在伦敦奥运会上表现不佳,随即便被扣上了“不爱国”的帽子,此次“三跪九叩”的言论一出,她再次成了媒体口舌风暴的中心。
看到由李娜制造出的这一切,卡洛斯约她第二天早上十点聊一聊。“平时,他都会很轻松地问我好不好,但那天早上,他的语气明显不一样。”李娜说,卡洛斯告诉她职业网球的最终目的就是要让观众走进赛场看比赛,这其中,球员、观众、媒体缺一不可,彼此共存,她必须找到合理处理这个问题的方法,并真正将自己当作是一个有影响力的公众人物看待,对于这个问题,李娜很快接受,随后,卡洛斯的话变得更加犀利:“我觉得昨天的比赛,你依旧没有拼尽全力,你的心理依然在干扰你的比赛。”结果,在那次谈话的最后,李娜说,她不打了,她想退役。卡洛斯说好,然后就先回到了北京。
在巴黎多待了两天的李娜回到北京后,仔细地琢磨了卡洛斯的话,她变卦了,给卡洛斯写了一封邮件,告诉对方自己决定继续打下去,希望对方不要放弃自己。很快,她便收到了卡洛斯的回复:“你有病吧?我什么时候说要放弃你了!” 接下来便是备战温网,但在温网之前的伊斯特本热身赛中,李娜在八强战中再次输球,卡洛斯继续说:“你没有尽力。”无法接受的她赌气地告诉对方,“就当温网是我的最后一次比赛吧,打完温网,我就退役。”
事实上,李娜所一直期待的改变已经发生,而改变的成果都在温网上体现了出来。
温网第三轮,她几乎已经输掉了同捷克老将扎科帕洛娃的比赛,但就在比赛的最后一刻,她脑海里突然闪过了自己背着行李去机场的画面,然后告诉自己,不能这样。随后,她在最后一刻实现了破发,并赢下了最后的长盘决胜。这种绝境时凭借意志获胜之后的欣喜在她的心中持续了很久,几乎前所未有。
第四轮,她轻松地战胜了意大利选手文奇,但在赛后的新闻发布会上,又有记者略带挑衅地问了她同一个问题:“你要对中国球迷说点什么吗?”她面无表情地盯着那位记者看了几秒,然后说:“感谢球迷。”
1/4决赛对阵上届温网冠军A·拉德万斯卡,她几乎颠覆了自己过去擅长的底线打法,勇敢地来到网前,全场比赛她惊人地71次上网,拿下48分,并在比赛的最后挽救了7个赛点。尽管最终还是输了比赛,但卡洛斯却在看台上向她竖起了大拇指,没能历史性地杀入温网四强是令人遗憾的,但是,李娜却在赛后微笑着说:“可能有很多人觉得我疯了,一次又一次上网,但我很高兴自己有勇气尝试新东西,我很高兴在31岁的时候还有勇气改变自己。”
8月末的美网也是李娜再度向所有人展示自己改变成果的时候。一位报道网球超过十年的记者从纽约归来后说:“你不知道美国人有多爱她!”在美网,她是人气最高的非美国本土球员之一,球迷们在比赛时为她欢呼,在赛后采访时被她逗乐,ESPN还专门为她安排了专访,接受访问期间,两位美女主持声称李娜的笑容几乎能将她们融化。
《纽约时报》周日杂志的美网特辑中只重点报道了两位球员,一位是费德勒,而另一位就是李娜。也正是这篇报道给李娜惹了不少的麻烦,笔者错误地将李娜自传中的激素翻译成了兴奋剂,好在事态及时平复,当有中国记者在纽约“斗胆”向李娜提出这个问题时,她回答道:“作者已经可以及时做出了更正,我相信每个人都会有犯错误的时候,就像网球运动员每个人都会发双误一样,只要及时改正就可以了。”而在本次美网,无论是赢球还是输球后的发布会,她都像这样认真回答每个问题,不管它中听与否。在美网,女子网坛传奇金夫人在接受CNN采访时说,李娜法网夺冠是女子网坛过去10年所发生的最重大的事件。对此,WTA首席执行官斯泰西·阿拉斯特表示认同,她说李娜帮助点燃了亚洲对网球的热情,“如果说威廉姆斯姐妹在本世纪前十年具有最大的影响力,那么我会说,李娜毫无疑问是这个十年重要的球员。”
当看到今年中网座无虚席的球场时,任何人也都会同意这个观点,是李娜让网球在这个拥有全世界最多人口的古老国家中迅速走红—今年,WTA第一次在武汉开启了一站新的巡回赛,而五年前,WTA在中国只有两站比赛,到了2014年,这个数字将变成8。
尽管没能在中网取得更大的胜利,但李娜仍然坚持认为这一年是她职业生涯中最稳定、也最满意的一年。不再年轻的年龄总会让人提起退役的话题,她笑着说:“这件事真的很奇怪,在我年轻时讨厌网球并因此退役时,所有人都在问我什么时候回来,但当我终于可以享受网球的快乐时,所有人却又在问我什么时候离开。”
把同样的话题抛给卡洛斯,他说如果不出意外,李娜最起码还能在世界顶尖水平保持两年。“中国的下一个李娜在哪里?”当下在中国的网球学校做青少年培养工作的卡洛斯自然有资格回答这个问题:“无法确定,至少未来的十年内都不可能出现。”
此时,在李娜与媒体闹得最僵时,她的经纪人马克思·艾森巴德说得一句话突然在很多人的脑海中响起:“我们真的应该学会保护、珍惜李娜,因为再过10年、15年,我们或许才能发现自己曾经拥有的是多么珍贵。”
1.1亿
在美国《福布斯》杂志公布2012/2013年度全球收入最高的一百名运动员排行榜中,只有三位女运动员入围,其中就包括李娜。《福布斯》的这份榜单是根据运动员们在2012年6月1日至2013年5月31日一年间的收入总额测算的,据估算,李娜在这一年中的总收入达到了1.1亿人民币,在全世界的女运动员中排名第三,仅次于莎拉波娃和小威廉姆斯。
no.1
在2013年4月公布的福布斯中国名人榜上,李娜在所有中国运动员中排名第一,在总榜中年收入高居第六的她也是入围前20人中,唯一的一名运动员。另外三位入围的体育明星是,孙杨(50名)收入3030万,林丹(74名)2200万,刘翔(75名)2160万,加起来都不如李娜。
李娜口中的高频词,但这次输球,她没有再提改变,
因为,改变真的已经发生。
这是一座造型看上去有点奇特的球场,因为在最初的设计完成后又临时增加了一层贵宾包厢,所以,它不像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数网球场一样平缓地展开,而是纵深感十足地拥有一个非常陡峭的观众席,这座名叫“钻石”的球场从去年开始成为中国网球公开赛的中央球场,它可以容纳15000名观众,而每当它座无虚席并不时迸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加油声时,多半都是因为一个人—李娜。
10月4日,李娜在钻石球场迎战本届中网1/4决赛的对手、捷克姑娘科维托娃,赢下这场比赛,她将在此追平自己在中网的最佳战绩并极有可能历史性地闯入决赛。
钻石球场内座无虚席。
决胜盘李娜率先遭遇破发。但很快,李娜也觅得了一个破发机会,当她赶到网前时,所有人都确信这将是一个轻松的致胜分,如果拿下这一分,双方将回到均势,胜利也变得可以被期许。但就在李娜挥拍击球的瞬间,一声刺耳的“加油”在球场上空响起,那记轻松的制胜分也变成了令人遗憾的非受迫性失误。
在球员击球的时候四处走动或者发出任何声响都是网球比赛的大忌,因为它会干扰到球员专注力而造成失误,但这一幕也一直是中网十年来一直难以克服的顽疾。距离钻石球场几十米远的地方是同样可以容纳上万球迷的莲花球场,三年前,当那里还是中网中央球场的时候,李娜曾因为观众的喊声干扰自己而大声地抱怨,并盯着某些随意出声的观众长达数秒,眼里满是愤怒。在更早的2008年,莲花球场作为北京奥运会网球比赛的主赛场,还见证过李娜的那句著名的“Shut up”。
但这一次,她所做的只是平静地继续比赛,即便在最后输掉了比赛。背着球包向球迷挥手致意后离开球场,出现在新闻发布会现场的李娜面带微笑,这是过去她赢球并且心情不错时才会出现的表情,“球迷的喊声我控制不了,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我控制不了的东西,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接受它。”她说,输了就是输了,只能证明自己没有对手做得好。
困局
在罗兰加洛斯的苏珊·朗格伦球场的更衣室里,面对蜂拥而至的摄像机镜头,李娜说:“这是不可思议的两周,我打出了美妙的比赛,生活从此不一样了。”那一天是2011年6月4日,在全中国一亿两千万球迷的注视下,李娜成了全中国、同时也是全亚洲第一个拿到职业网球四大满贯公开赛冠军的人,极度的兴奋甚至让她的呼吸在比赛结束很久之后依旧显 得急促。
只是,她所想象的“不一样”和她即将面对的“不一样”,并不一样。
她所想象的“不一样”是她在自传《独自上场》中所写的:“这个胜利带给我最好的礼物,仅仅是内心的平静,我终于不必在比赛后用毛巾蒙住脸,躲在更衣室或是浴室里失声痛哭,不必在为失误痛恨自己,从出生到现在,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如果不是法网冠军为我带来的一切,我相信自己会一直这么认为下去,直到死去。”
但现实的“不一样”则是,当她再度回到国内的时候,她不再是那个普普通通的网球运动员,人们将她团团簇拥,高声地呼喊着她的名字,一个又一个的表彰会、庆功会、赞助商商业活动等着她去参加法网结束后回国的三周时间,她几乎没有时间重新拿起球拍训练,而当她回归球场开始草地比赛的时候,无论是为温网热身的伊斯特本还是大满贯温布尔登公开赛,她都只赢了一场球便迅速地遭遇淘汰。
如果说草地并不是她擅长的比赛场地,接下来的硬地赛程则让所有人对这位新科法网冠军充满了期待。但无论是在多伦多、辛辛那提还是纽黑文,她始终都没有找到击球的节奏,发球更是糟糕到双误频频,直到来到全年的最后一项大满贯比赛美国网球公开赛时,她直接在第一轮就输掉了比赛,央视的新闻主播在报道这一消息时,还特别加上了一个“又”字,是的,李娜又输了。
走进赛后的新闻发布会现场,她神情沮丧,说自己表现得“糟糕透顶”,甚至说自己“打得像屎一样”,“我非常想在法网之后继续打出好成绩,不过说总是比做容易,我想做到这个、做到那个,却总是在很早就输球。现在我甚至已经丢掉了在场上比赛的所有自信心,有时候我甚至感觉网球对我来说真的太难了。”人们很难相信这些话出自一位两个多月前才刚刚拿到大满贯的球员之口,也许是为了自我解嘲,李娜在最后说:“法网结束后回国是大家都在等待我,我想这一次不会了。”
但是,她错了。
美网结束后不久便是中网的比赛。李娜比赛那天的门票早早售罄,每一个走进球场的人脸上都有兴奋的期待。站在球员通道的李娜在走进中央球场的那一瞬间,进入她脑海的第一个念头是:“我想逃走。我觉得我连迈开步子的勇气都没有,我太怕输球了。”
后来,她在自传中这样形容那场比赛:“失败的感觉像在浓雾中挣扎,我清楚地听到周围传来的咒骂和侮辱,却没有人能够告诉我,我该怎样做。”于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她输给了那个至今也没有取得过什么像样胜利的对手,首轮出局。
经历了一个刻苦又辛苦的冬训之后,李娜在2012赛季的开始迎来了一个不错的开局,带着这种复苏的状态,她希望能够在全年的第一个大满贯澳网中取得不错的成绩,之前的一年,她曾在这里闯入决赛。1/8决赛,李娜的对手是在前一年战胜自己的克里斯特尔斯,结果,她在手握四个赛点的情况下输掉了比赛,她说,那种感觉就像是即将登顶的人遭遇了雪崩。那一天,是中国的除夕,李娜和姜山在酒店匆匆吃完了原年夜饭,“喝了两杯,晕晕乎乎中告诉自己,自己已经尽力了。”
之后的整整半年,李娜一直被失败捆绑,不能看任何关于自己的报道,不能谈论任何有关失利的话题,走在路上,当路人喊她的时候,她甚至不愿意承认自己是李娜。她甚至出现了抑郁症的前兆,如何形容这段时间,她用了一个“熬”字。
其实,早在2011年的中网开赛前,李娜就终止了与教练莫滕森的合作,“他的确给了我很多帮助和鼓励,但当我遇到困境的时候,除了鼓励,我还希望知道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去做。”随后,丈夫姜山“再上岗”担任她的教练。但和姜山的夫妻关系会影响到彼此的合作,“我们没法处理好自己的角色,对彼此的要求都过高,”李娜说,他们甚至无法在赛后正常地交流,2012年夏天,李娜打电话给经纪人马克思·艾森巴德,说:“我需要一个新的教练。”很快,艾森巴德便给了她一张名单,阿根廷人卡洛斯·罗德里格斯的名字也在其中,他曾是前世界排名第一海宁的教练,李娜指向了这个名字,说:“就是他。” 重生
卡洛斯也曾经是一位职业网球选手,但事实证明,他更适合做一名职业网球选手的教练。在海宁14岁时,他在一群孩子中看中了身体条件并不出众的海宁,随后,两人的合作伴随了海宁整个的职业生涯,这其中包括7座大满贯冠军奖杯和连续117周排名世界第一。
除了帮助海宁取得过职业生涯无可比拟的辉煌之外,卡洛斯的最大过人之处还在于他能够给予球员所需要的心理按摩。早年丧母、和父亲、哥哥几乎处于决裂状态的海宁一直将自己包裹在一个坚硬的壳中四处征战。2008年,海宁来到了人生的最低谷,和初恋丈夫离婚、伤病以及第一次宣布退役。在此后的整整18个月中,卡洛斯鼓励她回归家庭、与父亲和解、重新尝试走上网球场,当海宁宣布复出的时候,她在自己的职业生涯后期享受到了网球在输赢之外的快乐,她说,是卡洛斯拆掉了她心里的那堵墙。
在海宁再次退役后,卡洛斯和她共同开了一家网球学校,并开始和中国的一家网球学校合作,卡洛斯不仅成了位于北京的这家中国网球学校的股东,还开始了常驻北京的生活。或许,和心里有堵墙的球员合作就是卡洛斯执教生涯中的“命数”,李娜的经历和海宁颇为相似—早年丧父,很早参加网球比赛给家里还债,害怕被别人看到自己的悲伤和软弱。
和卡洛斯的合作令李娜非常期待,因为她期待改变,她说:“想真正的改变,就得重新输血,换掉自己的废血。”在两人合作的第一周,李娜就打进了罗杰斯杯的决赛,一周后又在辛辛那提大师赛折桂,这也是她在法网夺冠15个月后的第一个冠军。
但短暂的蜜月期并不能代表全部。尽管卡洛斯不断地帮助李娜找到内心的平静,但他还是会发现李娜会在比赛中莫名地因为一个小小的失误而自暴自弃,“每当内心里有两种力量对抗时,我不明白李娜为什么总能让那种消极的、甚至是邪恶的力量获胜,有好有坏,她却总是会看到坏的那一点。”
他去找李娜谈心,最初李娜很抗拒,“因为我不愿意也不习惯将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全部告诉别人,即便是姜山,我也做不到,”但卡洛斯最终还是推开了李娜心里的那扇门,他们找到了症结所在—“我简直无法相信,在她青少年的网球训练中,没有听到过一句赞美。”卡洛斯说。
那是典型的中国教练,赢了球怕骄傲会骂,输了球也会骂,在训练中看到错误更会骂,急眼了会大喝:“滚!”还会说:“教猪都教会了。”少年时的李娜从不顶嘴,她默默地听着,然后在心里说:“那你教猪试试。”她拼命训练只是在跟教练较劲,至于对网球的快乐和信心,几乎从来没有。
“时至今日,在犯错误时,我已经不需要别人对我吼叫了,我已经将教练的愤怒、暴躁内化进了自己的脑海中。”李娜说她对自己非常严酷,一旦打得不顺手,就会感觉到对自己无能的厌恶和痛恨,“所以我会在比赛中犯了第一个错误之后、接二连三地犯错,因为我无法放过自己,我一直在苛责自己。”
卡洛斯建议李娜去找曾经的教练,告诉她自己的感受,李娜回到了武汉,“我看着她的眼睛,说了我想说的话,之后,如释重负。”
除了心理,卡洛斯还要改变李娜的技术。改变一个30岁球员的固有技术,这在职业网坛几乎就是天方夜谭,但卡洛斯坚持这样做,他需要让李娜的发球变得更有攻击性,也需要让李娜离开自己此前一直固守的底线而来到网前,在机会允许的情况下用更有效率的方式结束比赛,因为,在他看来,这是一位超过30岁的女球员想要取得更多的胜利,就必须要有能力在有限的比赛时间内尽早结束比赛。
2013年的冬训,当李娜拿到卡洛斯为他制定的训练计划时,她问了对方一个问题:“你知道我今年多少岁吗?”卡洛斯回答:“知道,但我相信你可以做到。”于是,李娜开始执行这项看上去是为20岁出头的选手准备的计划,练到第三天,她给姜山打了一个电话,让他马上回北京,因为卡洛斯疯了,自己要死了。
在每天都要死一回之后,李娜终于体会到了“置死地而后生”的意味。2013年初,她再一次在澳网打进决赛,但决赛中的两次受伤,以及在状态正好时被澳大利亚国庆焰火表演中断的十分钟令她再一次与澳网冠军擦肩而过。拿着亚军的奖盘,李娜说:“我知道我已经不年轻了,但我依旧想说,我们明年再见!”说话间,笑中带泪。
珍惜
澳网的不错表现并不能代表之后的顺利,事实上,每向前迈一步几乎都会经历一次阵痛,这也成了李娜无法摆脱的“命数”。
今年6月,再次回到法网,所有人都在期待着她乘胜追击。法网第二轮,隔网而立的是世界排名第67位的美国人马泰克,比赛因雨中断了三次,对手就像铜墙铁臂一样怎么也打不穿,而在第二轮即遭淘汰也创造了她参加法网以来的最差战绩。
麻烦还不仅如此。赛后的新闻发布会上,来自中国的媒体记者告诉她此刻已经是中国的午夜,但仍有无数球迷守候在电视机前观看她的比赛,输了球有没有什么想对球迷说的?输球的负面情绪在那一刹那被,“只是输了一场比赛而已,”李娜的回应带着不满,“难道我要三跪九叩吗?向他们道歉吗?”一年前,李娜曾在接受采访时说自己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网球运动员,不是一个国家英雄,再加上之后在伦敦奥运会上表现不佳,随即便被扣上了“不爱国”的帽子,此次“三跪九叩”的言论一出,她再次成了媒体口舌风暴的中心。
看到由李娜制造出的这一切,卡洛斯约她第二天早上十点聊一聊。“平时,他都会很轻松地问我好不好,但那天早上,他的语气明显不一样。”李娜说,卡洛斯告诉她职业网球的最终目的就是要让观众走进赛场看比赛,这其中,球员、观众、媒体缺一不可,彼此共存,她必须找到合理处理这个问题的方法,并真正将自己当作是一个有影响力的公众人物看待,对于这个问题,李娜很快接受,随后,卡洛斯的话变得更加犀利:“我觉得昨天的比赛,你依旧没有拼尽全力,你的心理依然在干扰你的比赛。”结果,在那次谈话的最后,李娜说,她不打了,她想退役。卡洛斯说好,然后就先回到了北京。
在巴黎多待了两天的李娜回到北京后,仔细地琢磨了卡洛斯的话,她变卦了,给卡洛斯写了一封邮件,告诉对方自己决定继续打下去,希望对方不要放弃自己。很快,她便收到了卡洛斯的回复:“你有病吧?我什么时候说要放弃你了!” 接下来便是备战温网,但在温网之前的伊斯特本热身赛中,李娜在八强战中再次输球,卡洛斯继续说:“你没有尽力。”无法接受的她赌气地告诉对方,“就当温网是我的最后一次比赛吧,打完温网,我就退役。”
事实上,李娜所一直期待的改变已经发生,而改变的成果都在温网上体现了出来。
温网第三轮,她几乎已经输掉了同捷克老将扎科帕洛娃的比赛,但就在比赛的最后一刻,她脑海里突然闪过了自己背着行李去机场的画面,然后告诉自己,不能这样。随后,她在最后一刻实现了破发,并赢下了最后的长盘决胜。这种绝境时凭借意志获胜之后的欣喜在她的心中持续了很久,几乎前所未有。
第四轮,她轻松地战胜了意大利选手文奇,但在赛后的新闻发布会上,又有记者略带挑衅地问了她同一个问题:“你要对中国球迷说点什么吗?”她面无表情地盯着那位记者看了几秒,然后说:“感谢球迷。”
1/4决赛对阵上届温网冠军A·拉德万斯卡,她几乎颠覆了自己过去擅长的底线打法,勇敢地来到网前,全场比赛她惊人地71次上网,拿下48分,并在比赛的最后挽救了7个赛点。尽管最终还是输了比赛,但卡洛斯却在看台上向她竖起了大拇指,没能历史性地杀入温网四强是令人遗憾的,但是,李娜却在赛后微笑着说:“可能有很多人觉得我疯了,一次又一次上网,但我很高兴自己有勇气尝试新东西,我很高兴在31岁的时候还有勇气改变自己。”
8月末的美网也是李娜再度向所有人展示自己改变成果的时候。一位报道网球超过十年的记者从纽约归来后说:“你不知道美国人有多爱她!”在美网,她是人气最高的非美国本土球员之一,球迷们在比赛时为她欢呼,在赛后采访时被她逗乐,ESPN还专门为她安排了专访,接受访问期间,两位美女主持声称李娜的笑容几乎能将她们融化。
《纽约时报》周日杂志的美网特辑中只重点报道了两位球员,一位是费德勒,而另一位就是李娜。也正是这篇报道给李娜惹了不少的麻烦,笔者错误地将李娜自传中的激素翻译成了兴奋剂,好在事态及时平复,当有中国记者在纽约“斗胆”向李娜提出这个问题时,她回答道:“作者已经可以及时做出了更正,我相信每个人都会有犯错误的时候,就像网球运动员每个人都会发双误一样,只要及时改正就可以了。”而在本次美网,无论是赢球还是输球后的发布会,她都像这样认真回答每个问题,不管它中听与否。在美网,女子网坛传奇金夫人在接受CNN采访时说,李娜法网夺冠是女子网坛过去10年所发生的最重大的事件。对此,WTA首席执行官斯泰西·阿拉斯特表示认同,她说李娜帮助点燃了亚洲对网球的热情,“如果说威廉姆斯姐妹在本世纪前十年具有最大的影响力,那么我会说,李娜毫无疑问是这个十年重要的球员。”
当看到今年中网座无虚席的球场时,任何人也都会同意这个观点,是李娜让网球在这个拥有全世界最多人口的古老国家中迅速走红—今年,WTA第一次在武汉开启了一站新的巡回赛,而五年前,WTA在中国只有两站比赛,到了2014年,这个数字将变成8。
尽管没能在中网取得更大的胜利,但李娜仍然坚持认为这一年是她职业生涯中最稳定、也最满意的一年。不再年轻的年龄总会让人提起退役的话题,她笑着说:“这件事真的很奇怪,在我年轻时讨厌网球并因此退役时,所有人都在问我什么时候回来,但当我终于可以享受网球的快乐时,所有人却又在问我什么时候离开。”
把同样的话题抛给卡洛斯,他说如果不出意外,李娜最起码还能在世界顶尖水平保持两年。“中国的下一个李娜在哪里?”当下在中国的网球学校做青少年培养工作的卡洛斯自然有资格回答这个问题:“无法确定,至少未来的十年内都不可能出现。”
此时,在李娜与媒体闹得最僵时,她的经纪人马克思·艾森巴德说得一句话突然在很多人的脑海中响起:“我们真的应该学会保护、珍惜李娜,因为再过10年、15年,我们或许才能发现自己曾经拥有的是多么珍贵。”
1.1亿
在美国《福布斯》杂志公布2012/2013年度全球收入最高的一百名运动员排行榜中,只有三位女运动员入围,其中就包括李娜。《福布斯》的这份榜单是根据运动员们在2012年6月1日至2013年5月31日一年间的收入总额测算的,据估算,李娜在这一年中的总收入达到了1.1亿人民币,在全世界的女运动员中排名第三,仅次于莎拉波娃和小威廉姆斯。
no.1
在2013年4月公布的福布斯中国名人榜上,李娜在所有中国运动员中排名第一,在总榜中年收入高居第六的她也是入围前20人中,唯一的一名运动员。另外三位入围的体育明星是,孙杨(50名)收入3030万,林丹(74名)2200万,刘翔(75名)2160万,加起来都不如李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