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7月17日下午，刚刚大学毕业的19岁女孩赵雅，从陕西咸阳市秦都区维也纳花园小区33层坠下，当场身亡。得知消息，家人几近崩溃。
　　
　　就在家人准备后事时，赵雅的母亲刘彩玲收到女儿闺蜜陈娜发来的一条信息，披露了一段小雅生前向陈娜透露的隐情。而这段隐情，竟与咸阳市质量技术监督局渭城分局原局长付燕林有关！
　　7月下旬，本刊特约记者对刘彩玲、陈娜、赵雅前男友以及警方，进行了多方采访，从中窥见这起坠楼事件背后隐藏的真相——

母亲追问：好端端的女儿怎会跳楼自杀？

　　赵雅的母亲刘彩玲无论如何都无法相信，好端端的女儿会没有任何征兆地突然选择自杀。面对记者，这位母亲悲伤地回忆起女儿从小到大的点点滴滴，几度哽咽：现年46岁的刘彩玲与45岁的丈夫赵挺志都是陕西礼泉县人，二人于1991年结婚，1993年生下大女儿赵茜，四年后生下二女儿赵雅。两个女儿从小乖巧懂事，为了不让女儿做留守儿童，他们选择就近到30公里外的咸阳打工，虽然工资低一些，但每天都能回家见到女儿，这才是最让他们开心的。
　　2011年，刘彩玲夫妻俩在礼泉县城开办了一家建材商店。第二年，高中毕业的小雅考上了湖北襄阳医学院三年制高级护理专业。2013年，大女儿赵茜出嫁到了咸阳。此时家里的经济条件已十分宽裕，夫妻俩在咸阳市区买了一套房子，经常在礼泉和咸阳两头住。
　　2015年，小女儿小雅也即将毕业。赵挺志在春节前就托亲戚帮忙，在咸阳的一家医院为女儿找好了工作。赵挺志还特意将咸阳的房子按照女儿小雅的喜好进行了设计装修，打算将来留给在咸阳工作的小雅。只等着8月份小雅拿到毕业证之后，就可以回到咸阳上班。
　　刘彩玲说，小雅大二时谈了个湖北籍的男朋友，两人是同班同学。平时，她基本什么事情都依着女儿，但在她谈的这个外地男朋友的事情上，她发表过反对意见：“我不可能同意她嫁到外地，所以就让他俩分手。她虽然不情愿，可是也同意了。但事实上，我知道两人依然保持着联系，并没有断。”
　　今年4月份，学校安排学生可以在校外自主选择实习地实习，此时的刘彩玲住在咸阳，小雅于是从襄阳回到咸阳，跟妈妈住在咸阳家中。为了锻炼一下女儿的自立能力，刘彩玲和赵挺志商量后决定，让她自己去外面找工作锻炼一下。讲到这里，刘彩玲说：“现在再想到当时自己的这个决定，真是后悔死了，如果不让女儿自己去找工作锻炼，就不会发生后来的悲剧……”
　　一天，小雅告诉妈妈说，有朋友介绍她到一家公司做记账工作。刘彩玲问是什么公司，小雅说，是一家典当行，就在维也纳花园小区。每个月上20天班，可以拿到2000元保底工资;如果加班，在典当行里的棋牌室帮个什么忙的话，加一天班会多拿100元钱。她觉得这个临时的工作还是很轻松的，并说，老板是质监局渭城分局原局长付燕林，今年50多岁。
　　刘彩玲觉得，维也纳花园离自己家很近，不过三四公里。而在咸阳这个城市，对于还未毕业的学生来说，这个工资还能接受，更觉得老板是50多岁的人，应该比较稳重，又当过单位的一把手，属于国家干部，便没有太多的顾虑，也没有追问是哪个朋友帮忙介绍的，就让女儿去了。后来，出于对妹妹的关心，姐姐赵茜在问了一些付燕林的情况后，从妹妹那里要了付燕林的电话号码。典当行在维也纳花园小区11楼。小雅早上离家去上班，晚上下班就回家，跟妈妈一起吃完饭后再陪妈妈聊聊家常，那是难得的母女俩独处的温馨时光。但刘彩玲回忆起，有几次女儿到了下班时间打电话给她说，下班后有应酬不回家吃饭，女儿晚上回来后，她并未发现什么异常。可是，6月下旬的一天晚上，赵雅突然跟母亲说，她不想再去典当行上班了。刘彩玲说，不想去就不去，反正就是实习锻炼。休息了几天后，小雅告诉妈妈，她的一个朋友又介绍她到咸阳一家酒店的前台上班了，可是上了两天后，她说又回到了典当行。刘彩玲觉得有点奇怪，问女儿原因，但是她并没有回答，刘彩玲也没有在意。
　　7月初，刘彩玲回了礼泉。小雅几乎每天都跟父母通电话，赵挺志夫妻俩仍未发现女儿有任何异常。
　　7月15日，刘彩玲给女儿打电话，说老家有亲戚去世，并开车到咸阳将女儿接回礼泉参加了葬礼。之后，她又开车将赵雅送回咸阳。当晚，娘俩还出去吃了自助餐。次日下午，刘彩玲返回礼泉后，还和小雅通过电话。自始至终，赵雅的心情都很好，丝毫没有流露出哪怕是一点点的厌世情绪。没想到，17日，她便接到了女儿自杀的噩耗。好端端的女儿，转瞬之间就阴阳两隔，这样的人生惨剧，让刘彩玲和赵挺志如何接受？丈夫自从女儿走了之后就基本没怎么吃饭，整天不说一句话。女儿一句遗言都没有留下，他们也不知该去哪里寻找真相，如果不是女儿闺蜜陈娜发来短信，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女儿的死跟付燕林有关。（说到这里，刘彩玲已泣不成声……）

闺蜜爆料：花季女孩被局长强奸堕胎

　　7月25日，记者采访了赵雅的闺蜜陈娜——
　　陈娜跟赵雅同岁，两人是礼泉老乡，小学到高中一直是同学。姐妹俩从小一起长大，无话不说。到不同的城市上大学后，两人也始终保持联系。陈娜毕业后在咸阳一家公司工作，小雅每次回咸阳，两人都会见面。
　　得知赵雅坠楼的消息，陈娜震惊又心痛。看到痛失女儿的小雅父母那肝肠寸断的样子，陈娜觉得应该把自己知道的真相告诉他们，于是，她给刘彩玲发了一条长长的短信：
　　姨，我把我知道的跟你说一下。7月11日晚上，小雅给我发微信，说她那天去做人流了，于是我打电话过去。我问她，她什么也没说，我安慰了她几句，并说，过几天去看她。
　　上个星期三，她才告诉了我，说她在网上认识了一个男的叫付燕林，质监局局长，现已退二线。（她怀的）那个孩子是他的，并说付燕林给了她三千块钱。她说，付燕林带她去吃饭，其间他喝了酒，喝多了，强行与她发生了关系，最后她怀孕了。她说怕付燕林告诉她男朋友，所以一直不敢报警。我说，要不我们去报警，但小雅说没有证据，我们也就没有报警。 　　我知道她伤心，她说要报复付燕林，我劝了好一会。她跟我说，付燕林在当局长期间，肯定贪污了很多钱，她说她想去查找证据。然后我们去逛街，其间她买了两件上衣，一个短裤，一双鞋，最后我们坐车去吃饭，路过维也纳花园，她说她就在那里上班。
　　她出事那天，也就是上个星期五下午五点多，她给我打电话，当时她在哭，她说她很难受，我问她在哪里，她说在什么花园，因为她哭，我听不清楚，我觉得她声音不对劲，于是赶紧联系她姐赵茜，让其去找。跟赵茜姐通完话，我再打她电话，就一直没人接了，直到晚上九点多，赵茜姐跟我说，人不在了。
　　这样的一条信息，让赵雅的家人震惊不已。刘彩玲赶紧联系上陈娜，约她面谈，结果了解到了更加详细的信息。
　　陈娜说：“在所有好朋友的眼里，小雅都是个单纯善良的女孩，她对朋友真诚，在街上看到有人乞讨，总会给乞丐一些钱。她不喝酒，也没有坏习惯，谁都无法接受她突然离去的事实。小雅在跟付燕林刚认识的时候就告诉了我，还说付燕林对她很关心，经常嘘寒问暖的。但是后来她有一天告诉我，自己跟公司老板出去应酬时，被灌了很多酒，之后被老板带到他们公司，强奸了她。”陈娜还把小雅在事发前给她发的微信给刘彩玲看，其中有这样一条内容：“我要去告他强奸，让他身败名裂。”
　　7月17日事发当天下午4点多，陈娜发现小雅情绪不对后，立即给小雅姐姐赵茜打电话，说刚刚和赵雅联系过，她心情不好。赵茜对记者说，她接着便给妹妹打电话询问。在电话里，妹妹只说了句自己不舒服，就匆忙挂断了电话，之后就再也打不通了。
　　赵茜很担心，赶紧赶到维也纳花园小区，同时给付燕林打电话，询问妹妹的情况。付燕林像没事一样，称赵雅不在办公室。赵茜急了，大声说：“你不好好说话我就报警啊！”付燕林于是又说：“她已经下楼。”赵茜就在一楼电梯口等，可是电梯运行了两圈，都没见小雅下楼。赵茜说，小雅没下来，付燕林却下来了。这时，付燕林又称赵雅上33楼去了，让她和他一同去寻找。这栋楼总高34层，33层是个平台。两人上到33楼后，还是没有找到小雅。坐电梯下到29楼时，付燕林建议说，不要走电梯了，从两个消防通道分开寻找，于是两人分别从两个通道往下寻找。赵茜走到19楼时，碰见三个人，她听见其中一个人说：“她要是嘴犟的话，就把她杀了。”（赵茜说，自己当时并未在意，可是妹妹出事之后，再回忆起来这件事情，她就怀疑是不是和妹妹出事有关系。）
　　两人下到一楼后，还是没见赵雅。赵茜就提出上11楼的办公室去看。推开办公室的门后，赵茜闻到了很浓烈的酒味。因为酒味太刺鼻，赵茜看了一眼，没见妹妹就跑出来了。随后，她坐上付燕林的车到小区外面寻找。没想到她走后没多久，就传来妹妹坠楼的消息。
　　记者还联系了赵雅的前男友周顺。他对记者说，自从各自回到老家实习，他跟小雅就没有见面，只是保持电话和网上联系。“五六月份那段时间，小雅给我打电话时好像感冒一样。事发后我才想到，应该是她一直在哭。她还曾告诉过我，自己知道了公司还从事其他一些违法的勾当，要搜集证据进行举报，可万万没有想到突然出了意外。她是个乐观的女孩，如果要轻生，一定会流露出一些迹象来……”周顺说，事发之后，得知赵雅跟闺蜜陈娜说过，担心她和付燕林的事情被自己知道，这说明女友的心里还有自己。每当想到这些，周顺就悲伤不已，后悔没有陪在她身边……

局长承认：女孩确实为自己怀孕堕胎

　　事发当日傍晚，有小区居民发现了坠楼的赵雅，于是拨打了110。很快，咸阳市公安局秦都分局渭阳西路派出所民警就赶到了现场。遗憾的是，赵雅已没有生命迹象。
　　采访时，办案民警对记者说，在对事发现场进行仔细勘查，并对相关人员进行了走访调查后，发现并没有证据证明死者有被侵害的迹象，初步排除他杀。另外根据现场监控显示，付燕林在赵雅坠楼之前，就已经离开了事发现场，没有作案时间。对于家属提出的赵雅被付燕林性侵一事，警方已经受理并展开调查。
　　警方称，赵雅应该是先探身后坠楼的。而事发时小区大楼外的一个监控也拍到了赵雅从楼上坠下的一幕。从监控上可以隐约看到，赵雅头朝大楼内侧摔了下来。但是，刘彩玲怀疑女儿是被害死的：“派出所的人说，事发前，赵雅的手里还提了两袋子东西，其中有她的一双旧鞋子。如果要寻短见的话，为啥还要把旧鞋子提上33楼呢？”
　　刘彩玲说，从事发现场看，小区33楼的平台楼房顶和窗户有1米多的距离，要站上去的话，必须要翻越才可以。如果没有外力的作用，凭借赵雅一米六的身高要爬上去，根本不可能。另外，当时现场赵雅只有一只脚有鞋，另外一只鞋不知去向。后来，警方在距离事发地40多米外的地方找到了另外一只鞋。“自杀前，难道她会把一只鞋脱下放在这里，然后穿另一只鞋上33楼去吗？有没有可能是犯罪嫌疑人仓促作案后将鞋甩在此地？
　　赵雅家属还发现，从赵雅的遗体上看，受伤部位均在头、颈、腰、腿、脚偏后部，胸、腹等并无重伤，这样不太像跳楼的迹象。刘彩玲说，出事之后，她曾调出女儿6月和7月份的手机通话记录，发现6月份只有6个电话，7月份只有一个电话，“这明显有问题。”目前，有关赵雅坠楼的具体情况警方还在进一步调查。
　　那么，付燕林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跟赵雅究竟是怎样认识的？两人相处中都发生了什么？赵雅为付燕林怀孕堕胎又是否确有其事呢？记者拨打付燕林电话但已停机，从办案民警那里，记者了解到了付燕林在警方讯问调查时给出的说法。
　　现年53岁的付燕林是陕西乾县人，大学毕业后到咸阳政府机关工作，他与妻子育有一子，儿子在国外读书。付燕林担任咸阳市质量技术监督局渭城分局局长一职有三四年了，今年年初，他以身体不适为由，主动申请退居二线。此后，他只是偶尔在单位出现，多数时间到弟弟在维也纳花园开办的典当行帮忙打理生意。但对于他在外面经商一事，咸阳市质监局相关负责人表示并不知情。
　　在接受警方调查时，付燕林说：今年5月底，他通过微信“摇一摇”认识了赵雅，两人开始是在微信里聊。他很关心赵雅，后来就见面了，一起吃了几顿饭。得知赵雅在找工作实习，他就将她介绍到了典当行。6月初，他和赵雅在咸阳发生了性关系。7月中旬，赵雅确实曾和他说自己怀孕，他当时给了她3000元，让她去医院做人流。付燕林说，他跟赵雅属于情人关系。对于赵雅为何坠楼一事，他说，他也不知赵雅为何跳楼。对于这样的结果，他也很愧疚很遗憾。事发之后，他还曾给赵雅的妈妈打电话，表示自己会料理好小雅的后事，以后还会照顾他们家。
　　针对付燕林所说的“他跟赵雅系情人关系”，刘彩玲予以坚决否认。她说，女儿每天都是早上从家里走，晚上回家里住，从未跟付燕林同居，况且女儿有男友，不可能跟比自己父亲年龄还大的付燕林做情人。
　　而对于陈娜曝出的女儿被付燕林强奸并怀孕堕胎的事实，刘彩玲感觉十分痛心：“小雅你怎么这么傻？发生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报警？为什么不跟妈妈说？在那个色狼已经露出凶恶本色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早点离开他，还继续与他周旋？你是那么弱小的乖女孩，拿什么跟人家去拼？最后搭上了自己的性命，你让爸妈今后如何度过残生，妈妈的心太痛了啊……”
　　目前，付燕林已被停职，纪检部门也已对他涉嫌违纪问题介入调查，他最终必将要为自己荒唐的行为付出应有代价。对于刚刚步入社会的大学毕业生来说，他们对社会的复杂和人性的险恶远远没有充分的认知，以至于像赵雅这样，仅凭微信相识，就轻易相信一个陌生人，从而身陷魔掌。在遭到强暴并怀孕堕胎后，她在已经意识到对方怀有恶意的情况下，仍然既没有向家长或公安机关求救，也没有及时从凶险的环境中抽身，而是试图独自与对方较量，最终将自己逼入绝境，丢掉了花一般的宝贵生命，实在令人扼腕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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