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夕渔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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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身边有没有这样一个女孩儿,嚣张,善良,美好。
  杜容止欺压乔文韬这个事情,我们要从头说起。
  从头发说起。
  乔文韬也曾经有过幸福的童年,他阳光、可爱、清新、优雅,是老师的好助手,同学们的好榜样。他也曾有过这样辉煌的战绩:所有女同学的辫子都被他扯了个遍儿。但正所谓是晴天霹雳震地响,杜容止是个活阎王。从乔文韬把青春稚嫩的小手伸向杜容止的头发的那一刻开始,他也就基本告别小霸王了。说时迟那时快,杜容止抓住乔文韬的手腕就是一个过背摔,动作潇洒流畅一气呵成,引得众小朋友掌声雷动。
  趴在地上的乔文韬哭得差点背过气去,同时在他那幼小的心中埋下了反抗霸权主义的种子。
  是的,从万恶的旧社会到新时代,乔文韬角色转变就是这么快。
  他是一个反抗者,孤独地走在路上。
  乔文韬至今还能记得自己刚踏进小学班级第一步时看见杜容止的感受。首先是冷,浑身发冷如置冰窖;其次是腿抖,浑身发冷抖若筛糠;最后是大哭——“我不要上学——”
  乔文韬妈妈以为自己儿子是怕生,于是好言安慰并把他领到了杜容止的面前:“你看呀韬韬,容容也在呢!”
  要说明的是:由于杜容止在幼儿园时的优异表现对乔文韬造成了巨大的心理阴影,乔文韬从从那之后“明显老实了很多”,这让他的家长们不由得都对杜容止生出了一丝敬意。
  所以……
  “阿姨你放心吧!”杜容止脆生生地答,说着就把乔文韬拉到了自己身边。乔文韬望着妈妈远去的背影,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那个时候乔文韬长得小,活像个瓷娃娃,性格又是乍看起来很温柔的类型,所以小姑娘们都喜欢和他说个话玩个游戏什么的,但可以用武力来管教他这项特权,她们是没有的。
  所以杜容止总是得意地抹着大襟儿:“我骄傲啊。”
  孤独的反抗者走到了初中,这回他发现了,他是真的孤独了。压迫者举家搬迁去了外地,他再也不用反抗了。他终于可以在阳光下自由自在地呼吸新鲜空气了。
  然而,他发现一切也许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好。
  他的新同桌不像杜容止一样丢三落四,成天靠借东西度日,却也跟他少了交流;他的新同学没有杜容止一样“刻薄尖酸”逼着他学习听讲,其实是因为根本没有那个义务。
  没有人再在他耳边念叨这不行那不行,一切都行了。
  可他头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到:一切都不行。
  初中阶段的乔文韬变得内敛温顺,沉默寡言。黑框眼镜下面藏着一双柔和的眼。家长们倒是很欣慰于他的变化——乔家人世代行医,大家也都很希望乔文韬能成为一个儒雅的好大夫,就像电视里演的那样——而不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或者是太过活跃的怪叔叔。
  有一天乔文韬正在写作业,被刚从外面回来的乔家爸爸招呼到客厅里,乔家爸爸笑嘻嘻地说:“有人写明信片给你啦!”
  乔文韬一脸疑惑地拿进了屋,打开,是杜容止的字体——他一眼就能认得出来这种字,像是练过又像是没练过,豪迈奔放,不拘小节,就像她那个人。
  也像她抄写的白朴的这首曲:
  “忘忧草,含笑花,劝君及早冠宜挂。哪里也能言陆贾?哪里也良谋子牙?哪里也豪气张华?千古是非心,一夕渔樵话。”
  你试过惦念幼时好友的感觉吗?你在东我在西,可这种思念,却是从未断过。
  乔文韬就是。
  他小心翼翼地收起,将它夹在书页间,然后抬头看看星空,笑得很甜。
  初三那年的情人节,一个一直喜欢乔文韬的女孩儿约他出去,他皱皱眉头,本想拒绝,正对上那人目光,于是便答应了下来。女孩儿脸庞红透,又羞涩地跑开。乔文韬的好哥们儿过来拍他,“老乔的春天到了,鸟语花香,万物复苏……”他本人有些发愣,莫名其妙地就想起了杜容止。
  乔文韬,那姑娘还有好哥们儿老丁三个一大早就集结出发。二月份的天气说到底还是有些冷,老丁和乔文韬裹得像熊,女孩儿为了显瘦显漂亮,愣是穿了件小风衣,冻得上下牙直打架。老丁一个劲儿地暗示乔文韬把衣服脱给她,可乔文韬就是不给。犹豫半天最后说:“咱吃冷饮去吧,那屋暖和。”
  仨人一路小跑到了冷饮厅,刚进门就被人撞了出来。定睛一看,乔文韬立刻就傻了——来人正是杜容止。她还是一张圆圆的娃娃脸,眼睛又大又亮,灵动得好像会说话。杜容止笑着招手:“同桌!”
  老丁一个箭步凑过来,“哎哟,真是她呀!姑娘幸会幸会,乔文韬家有你一张照片,那小子当宝似的……”老丁忽然回头看了一眼同来的女孩儿,停住了嘴。
  “你回来啦?”乔文韬半晌回神,又是惊讶又是惊喜地问。
  杜容止摇头,面色发白:“没有啊。我就是回来玩两天,过几天……”她看了看那个冻得不得了的小女孩儿,语气严肃了些,“下午就回去。”
  “那我请你吃饭!”乔文韬完全听不出杜容止的微愠,还是热热乎乎地问。
  “算……算了……我……”杜容止含糊不清地就闯了出去,乔文韬在原地站着,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最后手一摇,一转身道:“我累了……先……先走了……”
  那天晚上,乔文韬满是疲惫地给老丁打电话。
  他说:“老子可是要逆袭的人啊,这都哪儿跟哪儿啊?为什么啊?为什么她总是能那么不把我当回事啊?”
  老丁想了想说:“别的不敢说,同学三年,我倒是头一次见你那么高兴。不就是个发小儿吗?至于吗?”
  乔文韬咬牙切齿:“她就是我敌人!明明走了也要死灰复燃的敌人!”
  [3]
  实际上杜容止是真的回来了。杜爸爸再次调回,就带着杜妈妈和杜容止一起又搬了回来。
  那天她是去开冷饮厅的小姨家拿东西的。   她见到乔文韬的时候的那种高兴,相比乔文韬有过之无不及。只是那个女孩儿过于愤恨的目光让她似乎是明白了什么。杜容止觉得自己太傻了,费尽心思地写什么贺卡明信片的,兴许人家早扔了。
  所以她赌着气,她再也不想见到乔文韬了,虽然他的脸还是会时不时地晃出来。
  但是她想忘了他了。
  在一个有限的区域里躲一个人是一项技术活儿,例如杜容止想躲乔文韬,这个就很难。但她也有优势,例如乔文韬真的以为她已经走了,不在这里。有好几次她险些被抓到,乔文韬似乎只要一见了她的背影就喊:“杜容止——杜容止——”她就也背着身说:“你认错人了。”
  第N次遇见是在一个神圣的地方:食堂。
  当时杜容止正在排食堂菜,反反复复地找前面有没有熟人,想很恬不知耻地找个熟人帮自己提前刷——她想吃地三鲜,那个菜做得不多,排到她那儿肯定就没有了。
  因为地三鲜,她被发现了。
  乔文韬拍她肩膀,她回头,俩人又是相顾无言。她转身想逃,乔文韬拦住她说:“陪我吃顿饭吧?十分钟也可以的。”
  她站在那儿,乔文韬刷了两份饭,一份是他自己的茄子,另一份是打了两勺地三鲜的。
  “你还记得啊。”杜容止尽量打破尴尬的气氛,很努力地想挑起话茬。结果说了好几句,乔文韬就是不吱声。
  “你说的十分钟也可以,我来了你又不说话,那我不吃了。”杜容止扔筷子要走,乔文韬也不制止。杜容止走了几步又走回来,气鼓鼓地坐下问道:“你什么意思?”
  乔文韬抬眼,轻声笑道:“我想赢一次。”
  他撂下筷子悠悠地说:“我想赢一次,真的,输给了你这么多年,我想赢一次。小时候打架打不过你,估计我现在也打不过你……毕竟你妈是柔道教练。学习也学不过你,从小到大都是。我一直觉得我性格比你好,结果我发现我错了,你很强硬很霸道,是因为你心里没有邪念,是个很纯粹的人。我很柔的一个人,根本强硬不起来,因为我有怕的东西。”
  他看了看杜容止,确认她在听,于是继续说:“我小时候遇见你之后曾经很失落,在家的时候我是独子,所有人都疼。我家条件还算不错,我的愿望基本没落空过,你让我见识了什么叫特例——自从你开始了对我惨无人道的压迫……你可能不会理解,你走了之后我是更失落的……失落的是没有人再那么实心眼儿地对我好了……”
  杜容止打断他,“你后来不是找到了,小姑娘多好个人。”
  乔文韬这才意识到她误会了,“这个先不忙解释,我要解释的东西还有很多。”
  “那你说,我听你控诉我。”
  “这不算控诉吧。我小时候多淘一人啊,愣是让你给归拢成这么一副慢条斯理的样儿,我自己都惊讶得很。”
  “那你想赢我什么?”
  “就这一次,”乔文韬略有些无奈地,“赌得很小,就在你刚才离开的时候,我就跟自己说赌她会不会回来,为你。”
  “所以?”杜容止也是笑着。
  “所以我赢了。”乔文韬身体向前倾,勾着嘴。
  杜容止不解地道:“赢了又如何?”
  “你答应我一个愿望。”乔文韬开始耍赖。
  “我不——凭什么?”杜容止莫名其妙。
  “凭我赢了,答应我一个愿望!”
  “我就不!”
  “你答应我……”
  “就不!”
  最后的最后,杜容止实在被乔文韬磨得无可奈何,只好答应了下来。
  “说!摘星星什么我可不会,太高了,我会掉下来的。”
  乔文韬转了转眼睛,认真地说:“我有一个朋友,我希望她回来。仅此而已。”
  杜容止觉得眼睛有些发胀,于是别过了头。
  当杜容止再次以一个女汉子的姿态出现在乔文韬面前时,显然是理直气壮了不少。她挺着腰板哼着歌,从容淡雅,气度如菊,然后咧嘴笑道:“乔文韬,你怎么啦?”
  乔文韬拽着被扯坏松紧带的校服裤子,一脸愤恨:“美帝欺压人民!”
  “人民可以反抗。”她又轻快又张扬地回道。
  乔文韬没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眼前这个嚣张却又美好善良的姑娘,感觉心里似乎又充实了起来。
  他长舒口气,他知道,那个杜容止,又回来了。
  终于回来了。
  他望向窗外,蓝天白云,歌声与微笑,一切都挺好。
  幸好他们没错过。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至于剩下的事儿,咱以后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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