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光阴派的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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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陪好友见网友的王灵均,偶遇暗恋对象廖繁木,躲在饭桌下偷听到一番怅然伤感的话。各怀心事的兩人一同回校,王灵均接到一通自称“乐川”的陌生男孩的电话,言语熟稔又轻佻,十分惹人反感。而此时,王灵均的好友也遇到了“已故多年”的初恋……
  想到这儿,我朝廖繁木轻松一笑:“没事儿,大不了给自己下几副催眠安神的猛药,去实验室睡一觉。”
  他微蹙起眉头:“你只是因为这个心情不好?”
  世界上最痛苦的暗恋,莫过于喜欢的人就在你身旁,看你长大,有一颗懂你又不懂你的心。
  他懂我,我的心就乱了,像地上斑驳摇曳的树影。
  我垂眸,盯着自己的脚尖,有句话不自觉地溢出齿缝。
  “我姐十月回国。”
  “我听她说了。”
  我撇撇嘴,只觉得自己废话太多。我姐决定回国的大好消息,她肯定会第一时间通知廖繁木,哪用得着我上赶着转口通报。
  “到时候,我该改口叫你姐夫了。”
  “嗯。”
  似乎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难过,反而想长舒口气。等不到更喜欢的人,总是能等到廖繁木变成姐夫的那一天,然后将自己的爱情亲手埋葬,为它立一块碑,题一句碑文:未曾开始的结束。
  姜谷雨常骂我自欺欺人,就凭我长着张“内心戏丰富”的脸,廖繁木估计早看出我喜欢他了。可那又怎样,他不问,我也绝不会坦白,宁愿在自己的有情天地里自生自灭。
  我喜欢廖繁木,所以爱恨在我,悲喜在我,对错也只在我。
  长夜微风,我又陪廖繁木走了很长一段路,彼此无话。
  快走到学校,他忽而开口:“一直想问你,为什么会学中医?”
  我愣了半秒,回答道:“初中我不是回老家读了嘛。隔壁邻居是位苗族赤脚大夫,常看他用几种普通的食材,就能帮人治好病,我觉得超级神奇。高考报志愿,爸妈让我学建筑,我不肯,又想起那位老苗医,所以报了民族医药学。”
  廖繁木听得入神:“我记得,那时候你是因为和叔叔阿姨吵架,赌气离家出走几天,所以才会被送回老家。”
  “是啊,你和姐姐还特意请假赶回去找我。”
  到现在,我依然清晰记得,被爸妈领回家打开门的那一幕。
  姐姐依偎在廖繁木的怀中,哽咽抽泣。他安慰着姐姐,声音温柔至极。姐姐看见我,情绪波动险些昏倒,被他及时拥入怀抱,加倍抚慰。那一刻,天是他们的,地是他们的,连时间也是他们的。我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却换来又一场指责,叛逆,不懂事儿,让所有人担心。
  恨从中来,我夺门而出,当时只想永远离开那个家,离开那个原本不需要我的家。
  如果不是廖繁木追出来,我不会抱着他号啕大哭。差一点儿,差一点儿我就告诉他,我真的好喜欢他。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可是那时,他只不过当我是个闹情绪的孩子,拍拍头,说几句要乖,要听话之类的安抚之词足矣。
  而此时,在他眼里,我又何尝不是个小孩。
  “暑假一起回家吧,我帮你买票。”
  “不行,暑假要去社区医院跟诊。”或许一路走来,他一直在等待时机说出这句话。我心里想笑,却笑不出来,但说出的话却显得生硬。
  “小均。”廖繁木停了下来,沉默片刻,语重心长地对说我,“你要知道,叔叔阿姨,还有你姐姐,他们很爱你。”
  “那你呢?”我不假思索地追问。
  他蓦地一愣,轻嗔句“小丫头”,笑着伸手拍了拍我的脑袋。
  偏头躲开,我踮起脚努力与他平视:“繁木哥,看清楚,我今年二十岁,已经长大了。”
  他笑意不减,点点头:“再过几年,你一定会是一名出色的中医生。”
  “必须的!”我故意操起抑扬顿挫的朗诵腔,迎着广袤苍穹,铿锵道,“我决定了,把自己这一生奉献给祖国博大精深的中医事业!”
  去你的暗恋,去你的爱情,我王灵均要做个大胸怀、大格局的人物!
  心头宏愿发得澎湃,姜谷雨的手机也跟着热热闹闹地欢唱起来。
  屏幕上“乐川”两个字闪烁不停,陌生的人名,我不想接。可不接,万一有要紧事找姜谷雨,不是让我给耽误了。转念间,我没好气地走到一旁,背对着廖繁木。
  “怎么样,我好几千的手链找着了吗?”那头响起个愉悦清脆的男声,透着调侃的意味。
  原来是害和我姜谷雨暴露身份的人呀!
  我没心思和他开玩笑,口气不善地反击:“哟,你这是讹上我了。要手链没有,要命有一条。”
  “行啊,我要命。”那头微顿后一阵笑,不正经地道,“什么时候见面,我验验货。歪瓜裂枣我可不要,辣眼睛伤身体。”
  认都不认识就约饭,轻浮又不靠谱,八成是姜谷雨众多网友之一。
  “你要没事儿我挂了,回头让姜谷雨打给你。”
  “我不找她,找你。”
  我听得一乐:“找我,我也没有手链。你知道我是谁吗?”
  “王灵均。”他言语中的笑意更浓,不知道他高兴什么,“姜谷雨没少提你的大名,我们抽空见个面吃顿饭吧。”
  “不见!不吃!再见!”
  不等那头说话,我不客气地挂断。赶明儿得好好教育教育姜谷雨,交的网友是些什么鬼!也别没事儿老提我的名字,做人要低调。
  这一通电话,耽误了我和廖繁木单独相处的大好时光。我总觉得他看我的眼神带着几分探究,直到他问我是不是最近常常和网友见面。考虑到姜谷雨不足月的恋爱谈到三观开裂,才热衷于见网友,解释起来有点儿说来话长,我含含糊糊答,算是吧。他又打趣问我,是不是想谈恋爱了。
  我啊,想和你谈恋爱很久了……
  可我不敢坦白,仍回答算是吧,嘴欠又补充道:“繁木哥,给我介绍一个呗。”
  他意义不明地应了一声,努努下巴,问:“那是不是你朋友姜谷雨?”   我定睛一望,还真是她。姜谷雨孤零零地坐在校门边的花台上,低垂着头,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小腿。估计想起来手机在我这儿,正等我呢。
  匆匆与廖繁木道别,我小跑到姜谷雨面前,递上手机,她没反应。我靠近坐下,喊她的名字,她照旧无动于衷,跟形神分离,丢了魂儿似的。再探头对上她的一双眼睛,盈盈含泪,我就慌了。
  以我对姜谷雨的了解,她一般不玩儿悒郁矫情,失恋也没掉过一滴眼泪。我以为她故作坚强,形影不离地陪她几天,除见见网友,一切正常。
  好好的,怎么哭了?
  我不擅长安慰人,琢磨半天不知该如何开口追问,手里捏着纸巾,默默陪她坐着。
  上一次我们这样无言相伴,是我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那一晚。姜谷雨骂我,全国那么多所大学可以选,非要考进廖繁木和我姐的母校,纯粹皮痒找虐。我正沉浸在得偿所愿的喜悦之中,被她骂两句也无所谓,只会傻笑。她不能尽兴,不再多说什么,和我一起躺在草坪上望星空,看月亮。
  姜谷雨问我,考上又能怎样。我心里清楚,自己徒劳的努力,改变不了任何事情。尽管如此,爱得再卑微,进一寸,也有进一寸的欢喜。
  高一那年,廖繁木和我姐大学毕业。任谁都认为他们会步调一致,工作结婚生子,过上平凡而幸福的生活。事实上,他们却一个决定留校读研,一个决定出国深造,且互不让步,谁也不愿迁就对方。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问了,他们也避而不答。两人一度关系紧张,闹得早已认定廖繁木当女婿的我父母人心惶惶,生怕他们一拍两散。唯独我,暗自窃喜,抱着姜谷雨大声疾呼,老天开眼,我的机会来了!我发誓一定要考进廖繁木的学校,趁姐姐远在异国他乡,将苦苦暗恋化为炙热激情,熊熊燃烧一把!
  可是春节廖繁木和我姐手牵手地站在我面前时,我的希望瞬间幻灭了。经历一场波折又分别,他们的感情却更加稳固。每逢春节廖繁木都会出现在我家的团圆饭桌前,俨然已成为我家的一分子。我那句固执未喊出的“姐夫”,实在和我这个人一样多余,可有可无。
  从此,我厌倦过任何以团圆为名的节日。
  他们越有说有笑,我越沉默,似接受怜悯一般,对他们偶尔的嘘寒问暖,表示感谢。我口是心非,面上不够热络,我姐就会替我解围,变着法儿地夸我。我没她漂亮,没她聪明,没她乖巧懂事儿,没她会哄爸妈开心……夸来夸去,她总会说,最羡慕小均身体健康,从不生病。
  健康是我唯一拥有的优点,而她没有。所以她有廖繁木,而我没有。
  健康也是我最大的缺点。从小爸妈就教育我,不可以和姐姐争,不可以和姐姐抢,要求我像他们一样,对姐姐倾注所有的爱与关怀。之于我,他们给的爱却少得可怜,不关心我快乐与否,不在乎我成绩好坏,连我一张满分考卷,也永远比不上姐姐不小心蹭破皮的膝盖。
  对我考上重点大学不抱任何希望,等我考上了,爸妈又指手画脚,逼我和姐姐一样学建筑,说将来同行业工作,姐妹俩互相有个照应。
  不可避免地,又是一场暴风骤雨般的争吵。
  我无法想象,如果有一天知道我努力学习的理由,只是想接近廖繁木,他们会有怎样暴烈的反应。大概会像当年送我回老家一样,毫不留情地撵我出门,当没有生过我这个女儿。
  当然,我的出生,从一开始就是不得已而为之的决定。
  “灵均。”姜谷雨的幽幽声音唤回我恼人的思绪,她看着我,眼神迷离,“一个人死而复生的可能性有多大?”
  “……”
  我有点儿明白,姜谷雨为什么净招惹上些奇形怪状的网友,因为她的脑子也出了问题。
  “真的,在吃饭的地方我看见我初恋了,活生生的,我跟着他出来,到这儿给跟丢了。”好像犯下天大的错误,姜谷雨打着哭腔,眼泪呼之欲出,“灵均,真的是他!一模一样!”
  我只能确定,黑灯瞎火,姜谷雨绝对看走了眼。
  姜谷雨所谓的初恋,充其量不过初中时代,情窦初开的朦胧感觉。她偷偷喜歡的那个男生因遭遇意外去世,她和同学老师一起去参加了追悼会。那是她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同龄人的故去。对着男生遗像止不住地流泪,她也说不上来,是出于喜欢而伤心难过,还是死亡给她带来的震撼与打击。
  我拿起纸巾帮她抹泪:“要不,明天我给你配副清肝明目的方子。”
  “我没瞎!”姜谷雨狠狠地拍掉我的手,像为证明自己似的,白眼翻得特灵活,“他肯定是你们学校学生。从明天开始,你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把他找出来!”
  “不是吧?”没把她的眼泪擦干净,我苦着脸先改给自己擦汗,“好几万学生,无名无姓,又不知道长什么样,我上哪儿给你找去?”
  或许觉得我的话在理,姜谷雨原本不容置疑的神情一僵。深思了会儿,她按着我的肩膀,更加坚决地说:“我找初中同学想办法弄一张他的照片。对着照片找人,应该不难。”
  “难!”我拉起她的手摸她的额头,让她自己感受有没有发烧说胡话,“人会变样,拿小时候的照片管什么用。再说,我也不可能拿照片,满校园找男生对脸吧。别闹了,你赶快回学校。”
  “我不走!除非你答应帮我找人。”她又一屁股坐回花坛边,双手抱胸。
  姜谷雨性子倔起来,多少南墙都不够她撞,撞成释迦牟尼同款发型也不在话下。我拗不过她,嘴上答应还不够,又郑重对天发誓,向她保证,请她安心,可算把送这位姐姐上了出租车。
  能不能找到姜谷雨那位“死而复生”的初恋暂且不谈,我得赶紧回宿舍翻翻《金匮要论》,总有方子治得了她的邪风入心。
  第二章 你的肾,好吗
  “同学,为什么我最近一进教室,会觉得头晕眼花,提不上来劲儿?”我刚搭上脉,对面的男生已急不可耐地问。
  瞧他快挂到腮帮子的黑眼圈和暗淡无光的脸,就知道没少熬夜。切完脉,我说:“复习准备期末考,也要注意身体。放松情绪,多睡子午觉。晚上十一点前入睡,中午休息三十分钟到一个小时,有利于人体调养阴阳。”   “没办法,我记性差。有没有什么中药能让人变聪明,过目不忘?”
  “有,‘孔圣枕中丹’。”我提起笔,边写边道,“远志、九节菖蒲、炙龟板、龙骨,每次各取三克,研成细粉温水冲服,一日三次。”
  他眼睛放光:“管用吗?”
  “能不能变聪明不好说,对精神不集中,记忆力减退有一定效果。”
  “那就行,那就行。”
  送走满心欢喜的一位,我再望去后面一排长队,脑壳开始隐隐作痛。
  姜谷雨自打高中迷上汉服便一发不可收拾,现在是学校汉服社的社长,为宣传汉服文化,隔三岔五会组织校园活动。这次她突发奇想,威逼利诱我换上身华美的汉服,梳了个垂挂髻,COS古代女医来她学校义务切脉辨证。
  大概这样别出心裁的安排很有新鲜感,捧场的人格外多,问什么的都有。有女生问我要能让男神爱上自己的方子,有男生问我要打游戏手法不出错的方子,还有人问有没有能变声的药,方便代人点名……
  我是中医,又不是神棍!
  端着姜谷雨再三强调的世外高人范儿,我也不好发作。姜谷雨耳提面命,要装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才衬得起身上这套死贵死贵的汉服。气质要优雅,说话要文雅,要自带古琴古韵的BGM。大太阳底下,穿着里三层外三层的汉服,也是种死贵死贵的折磨。姜谷雨不准我脱,说不成体统,脱一件褙子和赤身裸体没区别。这会儿倒好,她不知跑哪儿凉快去了。
  我四下张望不见姜谷雨的踪影,对面竟然坐下位熟人——姜谷雨的前男友杜尔欧。
  一个“初恋女友招招手,拍拍屁股跟着走”的渣男。他给姜谷雨的分手理由也相当之臭不要脸——和你在一起我才知道,我是个不愿将就的人。
  合着我家如花似玉的姜谷雨,只是他测试感情忠贞度的牺牲品呗。
  这么个不将就的人送上门来,我也不打算跟他讲究了。
  见他面带微笑,张嘴想打招呼,我直截了当地道:“甭废话,手放上来。”
  杜尔欧保持风度没说什么,他身后一个男生先扑哧笑出声。丹凤眼,悬胆鼻,肤白唇红,长着张祸国殃民的精致面容,笑起来又邪性十足。宜男宜女,姜谷雨没把他吸纳进汉服社,真是暴殄天物。
  我看着他,他眸光熠熠,嘴角上扬笑得更媚,好像觉得自己多美,跟我多熟似的。
  白他一眼收回视线,我这才注意到,四周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密不透风。不至于吧,这两人不就长得好看一点儿,好吧,很多点儿,用得着抻着脖子抢着看吗?
  人多更好,不能打杜渣男一顿替姜谷雨出气,我可以让他当众出出丑。
  收回伸向他右腕的手,我一本正经地说:“中医讲究望闻问切,我略通面相,要不先帮你看看面相吧。”
  “行啊。”他也爽快,面对面正视我的目光,“我想听听,我是什么面相。”
  将他仔细端详一番,我有条不紊地开了口:“你嘴唇含珠,善言辞,吵架不会输。耳郭尖突,说明你自视甚高,自利心重。眉毛浓密,容易多情,受异性欢迎,出轨的概率也比较大。总的来说,你就是个喜欢用花言巧语讨女孩欢心,又用情不专一,自私自利的男人。”
  不知是我这身打扮有迷惑性,还是我虚中带实的言辞有说服力,总之收效甚好。众人哗然,窃窃私语声不断。
  杜尔欧可能早料到我说不出什么好话,既没羞愤地掩面而逃,也没拍案而起和我理论,风度良好地微笑致谢,起身让位,向他身后的丹凤眼比了个请的手势。
  “到你了。”杜尔欧对他说。
  丹凤眼也不磨叽,往我对面一坐,眼角眉梢带笑,好似藏不住的满园春色,花开漫枝头。
  听说过为朋友出头两肋插刀的,还没见过成双成对来找骂的。
  右手往脉枕上一搁,他说:“我不看面相,请你帮我把把脉。”
  声音有点儿耳熟,我没多想,照章办事儿。面相能信口胡诌,切脉可不是儿戏,对待自己的专业,我态度一向端正。体察左右手脉象,再观他面色,心里有了七八分的把握,我缓缓吐出三个字——
  “肾阴虚。”
  顿时,四周像泼水的油锅炸开了花,闹闹哄哄,议论什么的都有。位于舆论风暴的正中心,我有种被弹幕刷屏的即视感,好想按键关掉此起彼伏的嘈杂声音。
  丹凤眼反而充耳不闻,敛住笑容,讨论病情般认真地问:“为什么?”
  我的判断简单粗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杜尔欧不是什么好人,他朋友长得如此招摇,不斯文败类,都对不起他那张脸。
  “房劳过度是造成肾阴虚的……”我故意提高音量,拖长尾音,留尽想象空间,我才急转而下压低嗓门,语速飞快,“原因之一。先天不足,外感风邪,饮食劳逸不当都可能引起肾阴虚。还有情绪波动,大起大落,也会造成气血失衡,内脏功能失调。”
  “这样啊——”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突然倾身靠近我,唇边晕开暧昧不明的笑意,“王灵均,你觉得我因为什么肾虚?”
  丹凤眼一喊我的名字,我立刻将他的声音如号入座:“你是那天打电话的……乐川?”
  “別打岔。”他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手闲散地托着满面灿烂的笑脸,催促道,“我等着你给我对症下药呢。”
  爱是不是,我懒得多问,正色道:“是药三分毒。你要容易心烦失眠,平时可以吃点儿六味地黄丸,不贵,一般药店都有卖。”
  “嗯,记住了。”
  “记住了就麻烦让一让,下一位。”
  我冷着脸,偏头不看丹凤眼,向排队的人招手。他没再说什么,和杜尔欧一起走了。不自觉地望去他们的背影,我直纳闷。姜谷雨和我什么交情,杜尔欧又不是不知道,干吗主动来找不自在,还买一送一。正琢磨着,丹凤眼回过头,朝我风情万种般妖冶一笑。
  笑什么笑,你职业卖笑的啊!
  举止莫名其妙的那二位一消失,紧接着就有汉服社小女生好心提醒,说我祸从口出,一不小心得罪了宇航学院的男神。没有不小心,我明明是故意的,盛情难却嘛。可能见我没有深刻自省的觉悟,她又搬把椅子坐到我身边,也不先问我乐不乐意听,自顾自地唠叨开来。   男神不光颜值逆天,成绩同样超棒,学着高大上的飞行器设计专业,担任着航模无人机协会的会长。虽然他既没进学生会发挥才干,也没进任何运动校队彰显风采,照样备受青睐。但凡校内论坛里出现有关男神的帖子,必然会在第一时间变成置顶的热帖。回帖里,言必称男神老公,争着抢着为他生猴子。
  网络上为之疯狂者甚多,现实中男神更是不负众望——女朋友没少交,走马灯似的常换常新。
  男神也不挑,环肥燕瘦,什么类型的美女都谈过,且没一个是他主动追求的。恋爱经历丰富,一般难免惹上些理不清、断不净的麻烦事儿。可男神不简单,每一段感情都处理得妥妥帖帖,历任女友均对他赞不绝口。
  既然贵为男神,他的事迹肯定或多或少带有人为杜撰的传奇色彩,不能太当真。
  我没怎么上心,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小女生聊得眉飞色舞,两只眼睛快翻出花了,我也不好打击她的积极性。她说她的,我忙我的,两不耽误。等她说完,我总结陈词。
  “所以,我没说错,杜尔欧用情不专,你们姜社长所遇非人。”
  小女生脸色一变,像被口水噎着似的顿了好一会儿:“杜尔欧才不是男神,我说的是乐川!”
  蒙圈数秒,我理清头绪后恍然大悟,原来她口中的男神是丹凤眼,不巧丹凤眼就叫乐川。那么轻浮的人也能当男神,我表示很不理解:“现在已经不流行高冷系男神了吗?”
  “流行呀。可是高冷男神不亲民,乐川亲民。”小女生双手交握抵着嘴唇,憧憬不已地呢喃道,“长得帅,不难追,对女朋友好,乐川比高冷男强多了。”
  “是啊,弱水三千,他取了好多瓢饮。”小女生听得不高兴嘟起嘴,模样挺可爱,我又忍不住逗她,“人那么好,你没追?”
  “现在不行。乐川有条奇怪的恋爱禁令,每年六月不接受表白,不谈恋爱。想追他,要等到黑色六月过完。”
  怪是怪,可换句话说,等于剩下的十一个月他档期满满,月月无休。
  我一声嗤笑:“怪不得肾阴虚。”
  “我敢打赌,明天一定会有一大堆人给他送六味地黄丸。”
  “正好,省得自己买了。”
  “我也想送。”她害羞地对起手指,眨巴着眼睛问,“哪个厂家的六味地黄丸最有效?”
  我抽抽嘴角:“只要不是假药,都差不多。”
  “好!我现在去买!”
  她这话像道发令口号,一晃眼,方圆十米内所有女性生物都消失得干干净净。
  厉害!这学校女生的行动力太强!
  人散得差不多,活动时间也快到了。打姜谷雨手机始终暂时无法接通,我拿不回放她宿舍里的衣服,只能穿着昂贵的汉服打车回学校。出租车师傅估计没少看穿越剧,开口就笑眯眯地问我:“回哪个朝代?”我没他有幽默感,直接报上学校名。他叹句高才生,打开车载音响,放了首老歌——《梦回唐朝》。
  听到那句“天下朋友皆交情,眼界无穷世界宽”,我深有体会。这一下午,我大概把一年份的眼界都開了。回到学校,看见有人铺着毯子在中心草坪上打坐,我不禁感叹,其实我们学校奇葩也不少。而且那奇葩我很熟,害我要一个人去实验室守夜的人就是他。
  挽着厚重的裙裾来到他跟前,我好奇地问:“干吗呢,易半仙?”
  他缓缓挑起眼皮:“采气。”又朝我摆摆手,“你往旁边挪挪,挡着和我五行最合的一束真火阳气了。”
  同是学中医的人,全班属这位易子策最神神道道。医书没少读,玄学没少看,命理星象也有涉猎,连奇门遁甲之术也略通一二。整天研究天干地支,阴阳乾坤,鬼才相信他会失恋想不开。可老班偏偏就信了,我好郁闷。
  “王灵均,你去当群众演员了吗?”他打量着我,问。
  “对啊。剧组福利不错,管盒饭还管送戏服。”我不管挡没挡他的真火阳气,就近坐到草坪上,“你也去试试吧,演个文弱书生没问题。”
  挺身打了个莲花座,易子策悠悠闭眼又睁开,像想起什么:“我那天在学校对面的食为天看见你了。扒着包间门偷窥,你暗恋的人在里面?”
  老班和易子策同宿舍,不得已告诉老班的秘密,没想到他竟然四处宣扬。
  我当然不可能实话实说,扬眉道:“你如果真失恋,我就真的有暗恋对象。咦,易半仙,你什么时候开始关心起我们这些凡人的感情生活了?”
  “我不关心,是替班长问的。”他说着话也没忘采气,闭眼慢慢悠悠吸气呼气,双手抱住丹田,继续道,“班长考虑到你一个女生去守夜不安全,准备再找个男生陪你。”
  算老班有良心,可我又更不明白了:“这和你打听我暗恋对象有什么关系?”
  “班长说,成人之美。他可以出面,请你暗恋对象陪你守夜。”
  想也没想,我立刻摇头:“不用,替我谢谢他。依我看,肯定是咱们班没哪个男生愿意去,老班才想到这么一出。”
  “你答对了。”
  事不关己的易子策一脸寡淡,要不是拜他所赐,我也不用落单守夜,想着后槽牙直犯紧,不禁问:“你怎么让老班相信你失恋的?”
  “一个夜里不敢一个人上厕所的人,”他合眼,又开始采天地之灵气,慢吞吞回我话,“今儿和他聊聊佛家轮回,明儿和他聊聊道家夺舍,聊多了,也就信了。”
  虽然易子策奇葩,但我不得不佩服他抓老班短处,抓得准。
  腰圆臂粗,近两米的一内蒙古汉子,胆子不如针尖大。前段日子上针灸课,用大冬瓜练习力道。全班同学扎得欢,就老班一人哼哼唧唧,不敢下针,怵得像个大姑娘。他嘴里还振振有词,冬瓜也有生命,要慎重,再慎重。老师看不下去催他,他一紧张,差点儿没把针戳旁边同学手背上。那之后再上针灸课,没人愿意和他一组。怕他针灸没学会,先自学成才,练就出东方不败的绣花神针。
  我能想象,听多了易子策聊那些怪力乱神的东西,老班一准吓得魂不守舍,跪着求着他千万别去守夜。望着旁若无人,已老僧入定的易子策,我更好奇,究竟什么样的人才有本事儿收服这位奇葩。
  “易半仙,你谈恋爱记得通知我一声。”
  他八风不动,眼睛都没睁就问:“为什么?”
  下期预告:
  王灵均与乐川初次见面,她切脉望诊,当众断定乐川为“肾阴虚”,就此结下梁子。之后再见,乐川竟大胆地对她“动手动脚”,俨然一副相识已久的模样……究竟两人有何渊源?敬请期待下期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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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陈其然是个不折不扣的浑蛋,直到遇到了凤凰。可得到时他不珍惜,失去了才知道后悔莫及,所以他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挽回凤凰的心呢?  引子  陈其然三十二岁生日那天,身边来了个女人。  女人的名字叫凤凰,瞧着还是那副十年如一日勾他心魂的模样。  当晚陈其然便喝得有些多,回到房间里,酒气醺醺地抬起了女人的下巴,将她看了又看,才满意道:“小凤凰,终于回来了?嗯?”  一  陈其然第一次见凤凰的时候,她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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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一到情人节,朋友圈就会被那些疯狂秀恩爱的朋友刷屏。对此我只想说一句“秀恩爱,分得快”,不过当他们真的分手时你会更加生无可恋。因为你要随时准备接受一个失恋的人的骚扰、哭诉和求安慰,他们会用尽各种花样、没完没了地折腾你。看着自己快垂到胸前的眼袋,你是否恨不得他们立刻复合?!  小伙伴们,求帮助,快来和我们分享一下,朋友失恋了,你们都有什么招?  【大熊】你们变心的速度比翻脸还快  曾经在微博里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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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刚上班就听见冬菇看着新爆出的明星绯闻长叹:“2017年已经过去一半了,为什么我还没脱单?”  现在“脱单”已成为大脸组饭后闲聊时恒久不变的主题了,就目前来看,专注于一个星座已经很难让大脸组脱单了,必须广泛撒网!  那么如何让十二星座乖乖爱上你?一起来看看吧!  【白羊座】  装可怜寻求帮忙,这一招对于喜欢帮助弱者的白羊座十分有效。白羊座一向偏好英雄救美,最后可能会变成舍身相助。所以当你一副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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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情提要】:萨国的昭宁公主前去发达国家尼丹国参加宴会,对尼丹国王子卫陵心生爱慕,但是心知两个人在一起不会有未来,正艰难挣扎时,卫陵忽然提出想要包养她。昭宁公主当即便答应了自己的追求者百里郾,彻底断绝了对卫陵的心思。  正文:  游轮起航,朝着萨国中部而去,阮昭宁站在甲板上看着海水里倒映出来的“公主的船”的字样,簪花体,很漂亮。片刻后,她转头透过玻璃窗看到百里郾在招呼客人,一副男主人的姿态,谈吐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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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她不就是一时嘴贱说他比新娘子还漂亮么?这男人至于一口气砸了她三个饭碗来报复吗!他摇身一变成了她的老板,却在她坐等被剥削的日子里,大手一挥帮她完成了所有的梦想。  壹  “那人像是春天的阳光,阳光下的泉水,又温柔、又妩媚、又撩人。尤其是那双眼睛,看着你的时候,好像—下子就能把你的魂勾过去。”  听着耳机里的电台节目播音员声情并茂地念着古龙小说里对某位美人的勾人刻画,霍菁不禁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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