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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10月29日,我和同事前往河北赵县南柏舍镇派出所采访时,发现有人在上班时间搓麻将赌博,于是拍下了当时场景。我们核实搓麻者身份时,突遭4名不明身份人员抢夺相机,为保护这些证据,我们3名记者和1名司机遭群殴受伤。
巧遇派出所有人搓麻将
2008年10月29日,河北赵县南柏舍镇一村民杨先生来电反映,在全县进行统一更换户口本过程中,他的儿子李康乐无端被漏登了。杨先生多次找南柏舍镇派出所户籍民警要求补登,却被告知找派出所所长解决,而所长李彦辉向他索要1000元“费用”才答应办理。
为此,报社派我和一名文字记者、一名摄影记者前去调查此事。当天下午3点半,我们赶到了南柏舍派出所。该所坐落在南柏舍镇政府大院内,虽然是上班时间,但是我们只看到楼门口有一名门卫,其他办公室都关着门,显得异常冷清。
在所长室隔壁的一间办公室里,突然传出“哗啦哗啦”的麻将声。我们推门而入,发现有4个人正围坐在一起打麻将,旁边还有一人观战。见有陌生人到来,那名观战者起身相迎,得知我们寻找派出所所长后,对方告知不知情。
我们折身而返,在楼门口又向门卫打听所长去向,他回答说去赵县公安局开会去了。然而无意中,我们发现大院车棚里停有一辆普通桑塔纳警车,这种车多为基层派出所所长配备的座驾,由此我们断定这位所长并没有真的“去开会”。
我们返回那间办公室,再次询问所长去向。对方连称不在,并将我和摄影记者推出门外,这时,摄影记者果断举起相机,拍下了室内搓麻场景。见我们拍照,他们始感不妙,其中两人起身惊慌地冲出房间。
核实搓麻者身份被打
摄影记者拍下搓麻将场景后,参与搓麻的另外两人要求我们删除照片,并用手机对我和摄影记者进行拍照,他们说:“现在假记者特别多,我们要对你们以及报社车辆进行拍照,以便到公安机关核实。”
后来,我和摄影记者来到南柏舍镇党委副书记宋新船的办公室,试图通过他对搓麻者身份进行辨认。
宋新船看过照片后表示,搓麻将的4个人中,其中有一人系镇政府工作人员,其他3人不认识。
我连忙追问:“这位政府工作人员是谁,职务是什么?”
宋新船回答,他只确认是镇政府工作人员,但不知姓名,也不知对方职务。
我说:“现在是下午3点40分,应该是上班时间,怎么会出现镇政府干部搓麻将的情况?”
面对我的提问,宋新船突然改口称搓麻者无一人系镇政府工作人员。
这位领导有意护短,我们也问不出什么。于是我们出门来到镇政府附近的一些小餐馆,试图通过餐馆老板核实照片上人员的身份。一位餐馆老板指着其中一人告诉我们,此人系镇政府干部,中午还在他家饭店吃饭了。这位老板所指的正是宋新船先确认后否认的那位政府工作人员。
我们随后来到另一家餐馆,刚一进门,突然有4名不明身份的男子,向摄影记者扑过来抢夺相机。我和另一记者上前阻挡。众人扭作一团,而摄影记者被两名男子死死摁住头部。报社随行司机在车内及时地用另一台相机拍下了抢夺的整个过程。
双方撕扯过程中,摄影记者的头部被上衣遮住,在视线受阻情况下,为保护好证据,竭力掰开对方手指,摸索着将相机的存储卡偷偷取了出来。
终究寡不敌众,他们得逞了,其中一人手握相机镜头,狠狠向我头部砸来,我试图阻挡时,右手掌被砸破见血,左手腕也受了伤。
这时,他们发现车内司机正在拍摄这一幕后,冲上去对其撕扯、殴打,还抢夺相机。争持中,司机被对方利器刺伤右胸,相机也被夺走摔坏。
8次报警2小时出警
对方将相机抢到手后,我们仍然不能脱身。
这时,摄影记者见我被一名手拿砖块的人追赶,大喊:“快报警!”
我边跑边用手机拨打了110,110接警后询问了事发地点,表示马上出警。
等我被追出很远后,拿砖块男子又返回殴打摄影记者和另一记者。我再次拨打110报警,接警的赵县公安局110指挥中心表示已出警。
第五次拨打110,接警员表示,她已将警情转到事发地南柏舍派出所所长的手机上了,并已责令其出警。
第八次拨打110,接警员再次表示,已将警情转接到南柏舍派出所李彦辉所长手机上。
直到下午5点半左右,一辆白色警用面包车才赶到现场。
此时,我们已自救跑到派出所报案。而那4名行凶者又叫来10多名帮手进了政府大院,对我们公开叫嚣,这时派出所内唯一的一名民警声称他无法控制对方,只有等待县公安局的增援。
赵县公安局何副局长带增援警力赶到后,警方也并没有控制叫嚣人员,而是忙于对我们作笔录。针对我们怀疑行凶者为搓麻者指使所为,警方经调查后给出结论:搓麻者中有一人系南柏舍镇政府司法所所长赵英潮。行凶者为另两名参与搓麻者(无业)叫来的人员。
搓麻者共4人,按照他们的说法,一名为公职人员,另两名为无业人员,那么还有一人是谁呢?警方表示,他们会进一步调查。
事发当晚,警方对我们作笔录一直到凌晨,稿件未能及时发表。
10月31日,《河北青年报》省内关注版面刊发了题为《干部上班搓麻 记者拍照被打》的报道,百余家门户网站竞相转载。网友们通过搓麻5人的照片,很快展开了人肉搜索。一网友指认,其中两名为公职人员,一名为南柏舍镇司法所所长赵英潮,一名为南柏舍派出所所长李彦辉。
此时,我和同事才明白为何派出所迟迟不出警的原因。
引发全市干部作风纪律整顿
10月31日,赵县县委、县政府有关领导责成县纪委、县公安局成立专案组;石家庄市纪委、石家庄公安局成立专案组,进驻南柏舍镇对事件进行详细调查。
赵县纪委副书记、监察局局长刘新喜表示,责成南柏舍镇党委、政府作深刻检查;结合全市领导干部会议精神,把这一事件作为典型案例,在全县干部队伍中深入开展纪律作风整顿。
赵县纪委对李彦辉作出撤销职务、调离公安队伍的处理,司法所所长赵英潮也被撤销了职务。参与殴打记者的4名嫌疑人已被行政拘留。
石家庄市公安局调查组对赵县公安局110指挥中心8次接警,转警到派出所后迟迟不出警,以及派出所所长索要杨先生1000元的事展开了调查。
石家庄市纪委介入调查后,将赵县南柏舍镇干部赵英潮、派出所所长李彦辉上班时间搓麻,记者拍照后遭遇殴打、抢夺相机制作成警示专题教育片,要求以此为契机,全市17区县所有干部开展一次干部作风纪律整顿。 (作者系《河北青年报》记者)
巧遇派出所有人搓麻将
2008年10月29日,河北赵县南柏舍镇一村民杨先生来电反映,在全县进行统一更换户口本过程中,他的儿子李康乐无端被漏登了。杨先生多次找南柏舍镇派出所户籍民警要求补登,却被告知找派出所所长解决,而所长李彦辉向他索要1000元“费用”才答应办理。
为此,报社派我和一名文字记者、一名摄影记者前去调查此事。当天下午3点半,我们赶到了南柏舍派出所。该所坐落在南柏舍镇政府大院内,虽然是上班时间,但是我们只看到楼门口有一名门卫,其他办公室都关着门,显得异常冷清。
在所长室隔壁的一间办公室里,突然传出“哗啦哗啦”的麻将声。我们推门而入,发现有4个人正围坐在一起打麻将,旁边还有一人观战。见有陌生人到来,那名观战者起身相迎,得知我们寻找派出所所长后,对方告知不知情。
我们折身而返,在楼门口又向门卫打听所长去向,他回答说去赵县公安局开会去了。然而无意中,我们发现大院车棚里停有一辆普通桑塔纳警车,这种车多为基层派出所所长配备的座驾,由此我们断定这位所长并没有真的“去开会”。
我们返回那间办公室,再次询问所长去向。对方连称不在,并将我和摄影记者推出门外,这时,摄影记者果断举起相机,拍下了室内搓麻场景。见我们拍照,他们始感不妙,其中两人起身惊慌地冲出房间。
核实搓麻者身份被打
摄影记者拍下搓麻将场景后,参与搓麻的另外两人要求我们删除照片,并用手机对我和摄影记者进行拍照,他们说:“现在假记者特别多,我们要对你们以及报社车辆进行拍照,以便到公安机关核实。”
后来,我和摄影记者来到南柏舍镇党委副书记宋新船的办公室,试图通过他对搓麻者身份进行辨认。
宋新船看过照片后表示,搓麻将的4个人中,其中有一人系镇政府工作人员,其他3人不认识。
我连忙追问:“这位政府工作人员是谁,职务是什么?”
宋新船回答,他只确认是镇政府工作人员,但不知姓名,也不知对方职务。
我说:“现在是下午3点40分,应该是上班时间,怎么会出现镇政府干部搓麻将的情况?”
面对我的提问,宋新船突然改口称搓麻者无一人系镇政府工作人员。
这位领导有意护短,我们也问不出什么。于是我们出门来到镇政府附近的一些小餐馆,试图通过餐馆老板核实照片上人员的身份。一位餐馆老板指着其中一人告诉我们,此人系镇政府干部,中午还在他家饭店吃饭了。这位老板所指的正是宋新船先确认后否认的那位政府工作人员。
我们随后来到另一家餐馆,刚一进门,突然有4名不明身份的男子,向摄影记者扑过来抢夺相机。我和另一记者上前阻挡。众人扭作一团,而摄影记者被两名男子死死摁住头部。报社随行司机在车内及时地用另一台相机拍下了抢夺的整个过程。
双方撕扯过程中,摄影记者的头部被上衣遮住,在视线受阻情况下,为保护好证据,竭力掰开对方手指,摸索着将相机的存储卡偷偷取了出来。
终究寡不敌众,他们得逞了,其中一人手握相机镜头,狠狠向我头部砸来,我试图阻挡时,右手掌被砸破见血,左手腕也受了伤。
这时,他们发现车内司机正在拍摄这一幕后,冲上去对其撕扯、殴打,还抢夺相机。争持中,司机被对方利器刺伤右胸,相机也被夺走摔坏。
8次报警2小时出警
对方将相机抢到手后,我们仍然不能脱身。
这时,摄影记者见我被一名手拿砖块的人追赶,大喊:“快报警!”
我边跑边用手机拨打了110,110接警后询问了事发地点,表示马上出警。
等我被追出很远后,拿砖块男子又返回殴打摄影记者和另一记者。我再次拨打110报警,接警的赵县公安局110指挥中心表示已出警。
第五次拨打110,接警员表示,她已将警情转到事发地南柏舍派出所所长的手机上了,并已责令其出警。
第八次拨打110,接警员再次表示,已将警情转接到南柏舍派出所李彦辉所长手机上。
直到下午5点半左右,一辆白色警用面包车才赶到现场。
此时,我们已自救跑到派出所报案。而那4名行凶者又叫来10多名帮手进了政府大院,对我们公开叫嚣,这时派出所内唯一的一名民警声称他无法控制对方,只有等待县公安局的增援。
赵县公安局何副局长带增援警力赶到后,警方也并没有控制叫嚣人员,而是忙于对我们作笔录。针对我们怀疑行凶者为搓麻者指使所为,警方经调查后给出结论:搓麻者中有一人系南柏舍镇政府司法所所长赵英潮。行凶者为另两名参与搓麻者(无业)叫来的人员。
搓麻者共4人,按照他们的说法,一名为公职人员,另两名为无业人员,那么还有一人是谁呢?警方表示,他们会进一步调查。
事发当晚,警方对我们作笔录一直到凌晨,稿件未能及时发表。
10月31日,《河北青年报》省内关注版面刊发了题为《干部上班搓麻 记者拍照被打》的报道,百余家门户网站竞相转载。网友们通过搓麻5人的照片,很快展开了人肉搜索。一网友指认,其中两名为公职人员,一名为南柏舍镇司法所所长赵英潮,一名为南柏舍派出所所长李彦辉。
此时,我和同事才明白为何派出所迟迟不出警的原因。
引发全市干部作风纪律整顿
10月31日,赵县县委、县政府有关领导责成县纪委、县公安局成立专案组;石家庄市纪委、石家庄公安局成立专案组,进驻南柏舍镇对事件进行详细调查。
赵县纪委副书记、监察局局长刘新喜表示,责成南柏舍镇党委、政府作深刻检查;结合全市领导干部会议精神,把这一事件作为典型案例,在全县干部队伍中深入开展纪律作风整顿。
赵县纪委对李彦辉作出撤销职务、调离公安队伍的处理,司法所所长赵英潮也被撤销了职务。参与殴打记者的4名嫌疑人已被行政拘留。
石家庄市公安局调查组对赵县公安局110指挥中心8次接警,转警到派出所后迟迟不出警,以及派出所所长索要杨先生1000元的事展开了调查。
石家庄市纪委介入调查后,将赵县南柏舍镇干部赵英潮、派出所所长李彦辉上班时间搓麻,记者拍照后遭遇殴打、抢夺相机制作成警示专题教育片,要求以此为契机,全市17区县所有干部开展一次干部作风纪律整顿。 (作者系《河北青年报》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