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向南

来源 :瞭望东方周刊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yinje2004_2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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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首先破题的是这条新国际大通道中的能源部分,而中缅石油管线又大大推动了整个国际通道的进程。
  
  一个规模巨大的“油气互动”项目刚刚在云南启动。2009年底,昆明的4000辆机动车完成天然气改装。到2010年底,这个数字将达到1.5万辆。按照计划,2010年后,改装范围将扩展到云南的其他城市。
  作为改装天然气的支撑,年产能达到1000万吨的炼化厂已确定在年内开工。来自缅甸西海气田的天然气经过漫长的管道到达昆明,经过加工后进入人们的生活。
  根据估算,4000辆汽车改装天然气后每天将减少消耗100吨汽油,一年就是3.65万吨,昆明的天空将会因此变得更蓝。
  得益于中缅油气管道的将不仅是云南的天空。
  论证十年的西南国际大通道因此变得清晰。在这种气氛下,滇南大山里的乡镇干部即使说不好普通话,也能清楚地告诉《望东方周刊》他们在这条新国际大通道上的位置,以及由此带来的发展机会。
  云南向南,直达印度洋。
  
  昆明的新机会
  
  昆明,螺狮湾。
  一场风波过后,崭新的国际商贸城仍然熙熙攘攘。2009年11月底,因为要关闭拆迁有将近20年历史的螺蛳湾批发市场,引发了商户堵路事件。
  螺狮湾所在的西山区干部对新闻媒体有些不满:为什么不报道螺蛳湾批发市场迁移到国际商贸城后的效果。
  的确,没有被关注的是,昆明正希望将螺狮湾升级为一个真正的国际贸易中心。“云南是西南国际大通道的桥头堡,昆明是云南的中心,螺狮湾又是昆明的贸易中心。”以整个西南国际大通道为坐标轴线,标明并熟悉自己所在地区的位置,似乎是云南地方官员目前的必修课。
  所谓西南国际大通道,是指由云南经过缅甸抵达印度洋的战略设想。它向内可以延伸到四川、重庆以及更北的内陆地区,向外则扩散到包括缅甸、老挝、越南、孟加拉乃至印度在内的广大南亚、东南亚区域。
  2009年10月底,中缅油气管线正式动工后,它成为国际通道核心路线的最佳选择:由德宏的瑞丽入境,经保山、大理、楚雄等地后,抵达昆明。
  而广西此前提出的西南国际大通道,以北部湾为入海口。
  一直处于全国石油销售网络末端的昆明将因中缅油气管线成为中国新的能源中心。2009年10月,投资2.8亿元在官渡开工建设总容量15万立方米的油库。它同时可以得到每年1亿多立方米的天然气供应。
  和螺狮湾改造一样,仇和主政下的昆明,正在一心一意地等待新国际通道的到来。
  从2009年8月开始,昆明将用一年时间对50周岁以下的在职公职人员进行名为“三普”的培训:即电脑、外语和普通话。
  与一般地方的培训不同,昆明的公务员不仅要掌握300句英语日常用语,还必须学会各100句老挝、缅甸、泰国、越南日常用语。
  一时间议论纷纷。不过,很少有人把中缅油气管线的确定和“五门外语”联系起来。
  “昆明是桥头堡。西南国际大通道通了,昆明就会成为一个面向东南亚国家的国际贸易中心,干部就必须和他们交流。”昆明下辖的安宁市市委副书记尹贵生这样向《望东方周刊》解释。
  位于昆明西部的安宁一直是个资源型的工业城市。在它最新的发展战略中,物流已成为一个重要部分。
  对于来自南方的机会,昆明的官员充满了渴望。在由中国社科院发布的城市综合排名中,昆明已经连续数年下滑,2008年排名下降到61名。作为全省唯一的大城市,昆明的状态足以令全云南紧张。
  国际大通道显然与仇和招牌式的“招商”十分契合。像中国的所有城市新政一样,他希望创造良好的投资环境:转变公务员作风、简化政府审批手续。在仇和的要求下,昆明市办理身份证、护照等证件的速度迅速提高了一倍。
  对于许多昆明干部而言,新的国际大通道也许能让他们更轻松地完成招商任务。
  
  石油管线带动新国际大通道
  
  保山,怒江特大桥。
  从昆明出楚雄,沿着高速公路过大理,在经过保山后就可以看到这座2公里长的大桥横跨怒江。这条高速公路线东起杭州,它计划中的终点将是南部边境上的口岸小城瑞丽。
  “云南酝酿国际大通道开始于十年前。”云南省政府研究室对外开放处处长吴从虎告诉《望东方周刊》记者,当时云南一共提出了三大战略,即“建设绿色经济强省、民族文化大省和中国连接东南亚、南亚国际大通道”。
  时值中央提出西部大开发战略。云南省社科院副院长贺胜达向本刊记者回忆说,当时云南就制订了一套拥有三条路线的明确方案:三条路线都以昆明为起点,西路经瑞丽进入缅甸,直抵仰光;东路由西双版纳一线进入老挝,就是今天的昆曼公路走廊;东路则从河口进入越南。
  “首先遇到的问题就是资金,可以说这也是第一个十年建设西南国际大通道的最主要困难。”贺胜达说。
  根据预算,基础设施投资来自中央、地方和外部贷款。云南自己负担将超过50%。因为无法独立实施,云南将具体规划按照对口分解报送中央部委,提请资金和政策支持。
  “有部委就问,你们搞西部大开发为什么要搞国际通道,运到东部港口再出海不就行了。需要什么就从东部进口。”当年向北京报送项目的一位地方官员回忆说,“到商口,人家一算,按你们这个贸易量搞这么大投资,恐怕三四十年也收不回成本。”
  他告诉本刊记者,当时并没有人提到战略通道这样的概念,对于沿边地区一是要发展边贸,更主要的是和东部地区一样吸引外资,“可是我们去深圳坐火车要两天,人家为什么到云南而不是在广东、广西投资呢?”
  根据云南省交通厅的信息,“十五”期间云南仅在公路建设上的投入达到700多亿元,是“九五”的两倍。到2003年底,云南公路里程达166133公里,总里程已位居全国第一。
  “但是云南的底子实在太差了,补到现在还有缺口。”贺胜达说。
  在“十一五”期间,云南公路投资规模仍将达到1200亿元左右。其中将争取中央车购税补助100亿元,省、地配套资本金50亿至80亿元,其余大部分资金将依靠商业银行、亚行、世行贷款。
  贺胜达说,首先破题的却是这条新国际大通道中的能源部分,而中缅石油管线又大大推动了整个国际通道的进程。
  2004年,中国成为世界第二大石油消耗国。为化解运输压力,当时在中国的三个陆路方向都在酝酿新的能源通道:东北是俄罗斯远东管线,西北是中亚管线,但西南却存在几个选择。
  其中最主要的是从孟加拉国的吉大港经中国西藏进入内地,以及泰国的克拉克地峡、中缅管线。三者都绕开了马六甲海峡,使中东和非洲的石油从印度洋海岸登陆进入中国。
  到2006年,在缅甸的积极响应下,云南一直力主的中缅管线最终胜出。根据两国协议,中缅原油管道将从缅甸西部沿海出发,经缅甸若开邦、马圭省、曼德勒省和掸邦,从云南瑞丽进入中国。管道全长771公里,一期设计年输送能力达1200万吨。
  随着中国对缅甸西部海岸的重视,云南省有关方面提出了进入缅甸的北、中、南三条路线。最终,与油气管线走向基本相同的南线成为首选。
  这样,从昆明出发的高速公路经过楚雄、大理,在保山没有西向腾冲,而是一路继续向南。
  
  道路还不通畅
  
  西双版纳,磨憨口岸。   满载蔬菜的货车与油罐车相对而过。西双版纳傣族自治州商务局外贸科科长丁卫彬告诉本刊记者,这是云南省蔬菜协会和西双版纳石化集团有限责任公司共同推进的中泰“蔬菜换石油”项目。
  在10年前的三条路线规划中,目前成果最为明显的就是由西双版纳进入老挝、泰国的昆曼公路。
  自2008年6月中泰双方签订“中国云南蔬菜换取泰国成品油易货贸易协议”以来,云南已从泰国换回价值1.2亿元人民币的成品油。
  为了推进这个项目,西双版纳石化集团已投资5000余万元人民币在昆曼公路、澜沧江—湄公河区域建设了一座1万立方米的成品油保税储油库。
  然而,这个目前最为成熟的国际通道贸易模式却受到种种困扰。
  “中国和泰国的车不能进入对方境内,蔬菜、油品必须在老挝中转。”丁卫彬说,在1月1日中国—东盟自由贸易区启动后,双方可以在老挝换车头,这样就不必卸货周折。
  “国际通道的软环境要有质的提高。”贺胜达认为,这也是西南国际通道未来必须解决的问题。
  从境外归来的货车司机告诉本刊记者,现在这条路的运输成本太高,到老挝的会晒、磨丁等中转地至少要办理四次通关手续,而且需要各种名目繁多的费用和小费。理论上一天就可到达的路程,即使一路顺利也要三天左右。
  如何解决复杂的境外关系,一直是影响国际大通道的主要因素。“这是下一个十年推进国际大通道的主要挑战。”贺胜达说。
  以交通设施为基础的国际通道并不只是一条公路或者一条铁路。在油气管线之外,未来十数年内,云南境外周边300公里范围内将陆续建设6000万至8000万千瓦水容量电站机组,整个大湄公河次区域将吸收上百亿元外来资金用于电力开发和电力贸易。这使云南成为中国与东盟、南亚之间最重要的电力通道。
  云南提出三条进入缅甸的路线是:北线从保山的腾冲经过缅甸密支那,进入印度雷多,就是当年中国远征军退入印度的路线;中线从瑞丽出境,经过缅甸的曼德勒从缅孟边境通过,最后到达孟加拉的吉大港;南线则从曼德勒向南到达缅甸西部沿海的中缅油气管线起点。
  “由于考虑到北线和中线需要经过两个主权国家,不可控风险比较大,我们最终向省里建议实施南线。”为云南省有关部门承担国际大通道调研的人士告诉本刊记者,更为重要的是,与国家的石油管线重合可以得到中央支持,“顺势搭建”。
  这样,最终的国际通道出境口,就被确定在瑞丽。
  
  边境地区在期待
  
  瑞丽,姐告国门。
  由于2009年夏天缅甸关闭了陆路旅游通道,在口岸进出的大多是缅甸边民。在国门西侧大约两公里的地方就是国门货场。有几百辆大型货车停在那里,许多车上画着英国球队曼联的队徽。
  来自内地的货车在这里将货物转移到缅甸的货车上,它们再开到国门货场对面的另一个场地装载从缅甸货车卸下的物品。国门货场里装车的有大米、五金产品等等。很多东西看起来就是在瑞丽购买的,分包了几辆小三轮车拉过来,集中搬到缅甸货车上。
  瑞丽是东起上海的320国道的终点。到德宏州府芒市—瑞丽一段后,已经十分拥挤,经常超过设计容量的两倍。许多司机从昆明连续开了将近20个小时过来,感到十分疲劳。
  对于这段两车道公路,当地政府也十分无奈。事实上,德宏傣族景颇族自治州拥有两个对缅口岸:畹町和瑞丽。畹町自上世纪50年代起一直更为著名,但前几年从瑞丽到木姐的大桥建好后,物流都集中在这里,畹町就衰落了下去。
  但没有铁路和高速公路抵达这里。很难想象,这就是在中国沿边公路口岸中出入境交通工具和人员数量分列第一和第三的瑞丽。
  “没有钱,这最后的道路就最难实现。”德宏发改委基础产业科的官员告诉本刊记者,2007年国家高速公路网杭州至瑞丽路段修到了距离瑞丽3个小时车程的龙陵就停了下来,一等就是两年。投资100多亿人民币的大理—瑞丽铁路则仍停在保山进行拆迁。
  早在上世纪90年代初,瑞丽就曾被确定为边境开放城市,与当时东部沿海的许多开放城市相当。不过十几年后,已经很少有官员了解当初被划为“边境特区”的往事。作为承担云南一半进出口贸易的省内最大口岸,瑞丽下面乡村的贫穷状况与内陆的山区并无太大区别。
  之前在靠近越南的边境地区,曾发生过边民出逃的事件。对方国家鼓励国民进入边境地区生活,一家可以给约合两万元人民币的住房补贴。而中国一侧只补贴5000元。
  瑞丽对面的缅甸比较穷,有边民向本刊记者打听去泰国是不是很容易挣钱。对于他们来讲,一路周折到昆明或内地打工,与去境外相比并不更有吸引力。
  不过,云南省发改委的官员也告诉本刊记者,2010年通往瑞丽的铁路和高速公路都将启动最后阶段的建设,“春节前应该可以动工,‘十二五’前可以完工。”由于地理原因,交通设施和油气管线、电力线路都在相距不远的空间内通过。
  对于交通建设得以推进的原因,他们也说得十分清楚:“因为石油管线,中央更重视西南大通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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