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4月17日
母亲突然打电话告诉我,她被会城医院初步诊断患上肺肿瘤。我非常震惊,泪水不由自主地夺眶而出,但我在电话里还是强作镇定地安慰母亲一番。跟母亲通话后,我赶忙把此事告诉先生。先生安慰我说,等第二天到母亲家看看她的CT图片和医生写的诊断说明再说。这一夜,我彻夜难眠。
4月18日
周六晚,我们一家照例地和母亲到她家楼下的餐馆吃饭。饭后,回母亲家查看她在会城医院拍的CT图片和医生写的诊断说明。我虽然不是很懂医生写的话,但依据医生的诊断说明,我觉得母亲肺部的肿瘤应没有扩散。所以我打心里希望,母亲能做手术把肿瘤切除。于是和先生商量,打算在4月20日(周一)送母亲到新会人民医院住院部留医。
4月20日
一连几天,夜里我都睡不着,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自从大哥于2001年9月出交通意外突然离世后,照顾父母的责任就落在我和先生身上了。2003 年初,父亲被诊断患上肝癌。由于当时正值“非典”肆虐期,父亲一直不想因自己住院而让我们冒染上“非典”的危险,所以一直瞒着我。直至7月底,“非典”过去了,我也放暑假了,父亲才把他得病一事告诉我。我一听,震惊的同时,更是痛心得泪如雨下,直责备父亲为何不早点告诉我,以致延误了医治的时机。也正因为这样,父亲一到江门北街中心医院,医生看看有关的CT图片,就摇头叹息说,来晚了,癌细胞已严重扩散。一位医生悄悄地劝我们带父亲回家,不要白浪费钱财。但我和先生却请求医生,尽量保证我父亲在有限的时间里不要遭受病魔太多的折磨,尽最大努力保证他的生存质量。父亲病重期间,多次进北街中心医院留医。他的病情,我和先生一直遵照医生的嘱咐,没有如实告诉父母。那段时间我所承受的痛苦,又能向谁说?父亲于2004年6月走了。
父亲走后,我一直以为,只要我尽力照顾好母亲,母亲就可以平平安安地生活下去,谁料到母亲现在却又得病呢?这样想着,我终于忍不住偷偷地流泪了。先生安慰了我好久,我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要是第二天一早,让母亲看到我红肿的眼睛,会影响她的情绪的。我于是努力地让自己渐渐平伏下来。
4月21日
我和大嫂一起送母亲到人民医院住院部住院。办妥手续后,母亲入住内科三区。
4月28日
我本来就告诉过母亲,午饭我会帮她叫外卖的。谁知她却忘了,当外科一区的护士长问她,中午有没有人送饭时,她竟回答说没有。结果护士长帮她在医院食堂订了午餐,当送外卖的人找到母亲时,她却已吃过午饭了。那个送外卖的人很为难地打电话给我,我只好打电话告诉母亲,饭钱要照付,饭也要收下,吃不吃是另外一回事。母亲照办了。晚上我和先生到医院送饭给母亲时,笑说她今天是不是很饱。母亲却笑了笑说,那盒饭没有浪费,同病房的13号床的那个病友恰好没有订餐,她帮忙吃了那盒饭了。
4月29日
早上,我向单位请假,陪母亲去拍CT,因为要造影,要打针,要家属签字,所以母亲很害怕,老是对我说:“听说打那针会死人的。”无论我怎样向她解释,她都当我在撒谎,在骗她。试针后,在等待的时间里,母亲流着泪地像安排后事那样给我说这说那。我只好耐着性子地劝慰她说,没事的。那一刻,我发现73岁的老母亲很像个小孩子,很需要我这个女儿给她壮胆。当听到CT室的医生出来喊母亲进去拍片时,我一脸轻松地微笑着问医生,全程需要多长时间。医生回答说,只需10多分钟。母亲进CT室时,还是很焦虑地看了我几眼。我脸上堆着轻松的笑容看着她。10多分钟后,母亲终于出来了,我马上迎了上去,笑着对她说:“早说没事了,您就是要自己吓自己。”母亲脸上现出了久违的轻松的笑容。这天之后,母亲对我劝慰她的话,不再持怀疑的态度。
4月30日
母亲告诉我说,梁医生说在五一假期后,5月4日给她做手术。我一听,开心得连声说好好好。
5月4日
早上七点多,我和先生、姐姐和她女儿、侄子、大嫂先后来到医院,母亲已换上医院提供的统一的白底蓝条病号服。我一再叮嘱母亲一定要紧记,麻药药效一过,醒过来后记得按L医生的叮嘱去做。母亲不停地点头答应。母亲叫我帮她把耳环摘下来,我一边摘,一边埋怨耳环太硬。一旁看着的姐姐提醒我用指甲钳把那硬硬的耳环剪断摘下来。我于是把母亲的耳环剪断摘下来,并故意笑说母亲的母亲太吝啬,舍不得买纯金的耳环给母亲做嫁妆。母亲听着我的说笑,紧张的脸上终于荡开一丝丝的笑意。我又问母亲,要不要把她那口腔内的金属假牙也敲下来。母亲笑,说护士已说过,假牙不用摘除。
八点十五分,母亲被推进手术室。随后,麻醉师出来叫我进办公室,他向我详细地解说麻醉后有可能出现的风险,然后叫我签字。之后,我们六人坐在手术室门外的椅子上等候。
十一点半后,一些比我母亲早一些或晚一些进手术室的病人,开始陆陆续续地被推出手术室。看着别人这么快就出来,我想母亲可能很快就可以出来了。但我渐渐地有点坐不住了,手术室的门每开一次,我都急忙跑上前去看,一看不是母亲,又泄气地回到椅子上焦急地等。中午十二点后,我的眼睛开始不停地盯着手术室的门,门一响,我就站起来,上前一看又不是母亲,只好又失望地回到座位上。我不断地在心里安慰自己说,没事的,没事的,母亲的是大手术,时间肯定是要长一些。先生也一直这样安慰我。我看看时间,估计儿子已放学回家了,就叫先生回家做饭给儿子吃。先生回家后,我又叫大嫂他们先去吃饭,我留下来等就行,但大嫂他们谁都没动,说要等母亲出来后再去吃午饭。先生二十多分钟后就回来,他说没做饭,只是把昨晚的剩饭炒了给儿子吃。
十二点四十五分,手术室的门打开,L医生在门内喊我母亲的名字,我马上站起来快步走进里面,先生、大嫂他们也快步走了进来。L医生让我看他从我母亲肺部切除的肿瘤,核桃般大小。我还看到他手套上还残留有丝丝血迹。腿一软,我差点倒下。先生、姐姐忙搀扶着我,我拼命地提醒自己不能倒,不能倒,但我还是控制不了自己。被姐姐、大嫂搀扶到椅子上坐下后,我的眼泪情不自禁地往下掉。终于成功切除了!终于成功切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