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西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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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汪岚岚瞟了一眼门前腥红的街灯,嘟噜了一句,大姐,都九点多了,能下班了吧?
  伍鹃低头看了看十几朵被客人选剩下来的蔫呼呼的玫瑰,伸了伸本来就很秀长的脖子,白白的脸上跟没卖出去的十几朵洒了水的玫瑰花一样,蔫呼呼的。她慢悠悠地晃到了门口,拉开一条门缝,把头伸到门外左右看了看,再慢腾腾地缩回头,说再等会吧,你看这些玫瑰……要是真的蔫在店里,我们辛辛苦苦挣了一天的钱,恐怕还不够赔的呢!你要是闲着没事,干脆给你熟悉的人发发信息,说不定有人现在……
  汪岚岚噘着肉嘟嘟的大嘴,说真正有情的人,这时候早滚到一堆了,谁还会来买花!
  那不一定,说不准哪位老板因为有特殊情况呢,你抓紧联系联系,要是能帮我找到买主,我给你10%的提成。
  老板都把话说到这份上,汪岚岚只得老老实实地呆坐在靠门口的马扎上,摆弄着手机。
  汪岚岚嘴上把伍鹃叫做大姐,心里可从来没把伍鹃当姐姐待过,她俩不光没有任何亲戚关系可谈,还是因为汪岚岚发现伍鹃身上一处浅显的疤痕后,才想着要跟伍鹃交朋友的。
  那是今年仲春的一个下着绵绵细雨的下午,伍鹃带着女儿到澡堂里洗澡。平常都是请婆婆或者请孩子的小姨帮忙的。那天下午,婆婆上了麻将桌,孩子的小姨联系不上,伍鹃开始还是很相信自己有能力,一个人带着孩子洗澡的,可对一个不会走路不会说话的孩子来说,她的自信就显得有些脆弱了,手忙脚乱地忙活了大半天,澡没洗利索,孩子的哭闹声还惹了其他洗澡人的烦躁和不满。汪岚岚就是在这时候出现在伍鹃面前的,大姐,你怎么一个人带孩子来洗澡啊。浴室里雾气蒸腾,透过热腾腾的蒙蒙雾气,伍鹃看到一个长得圆实的,黑不溜秋的矮个子女子。浅浅地笑了一下,算是打了招呼,可没等脸上笑容散开来,伍鹃就在心里盘问自己,这孩子怎么这么面熟?
  汪岚岚走到她们母女身边,主动拿过伍鹃手里的婴儿香皂,说,大姐,你抱好孩子,我来给孩子打香皂……两个年轻裸体女人,一粉白一黑红,一高挑一矮胖,坐在孩子两边闲聊起来,那场景就像一个身长肉细的人参,一个体红个圆的辣萝卜,拥着一个通体红艳,鲜嫩湿润的胡萝卜,惹得好多双眼睛,透过淡淡的蒸气,向她们投来羡慕、好奇的目光。
  汪岚岚帮着给孩子打香皂的时候,伍鹃总算想起了这个主动帮忙的黑乎乎的女孩子叫汪岚岚,是水仙花花店的服务员,十几天前,伍鹃筹划开花店的时候,曾经悄悄地到水仙花店进行过市场调查。那一天汪岚岚衣服穿得很少,肉嘟嘟的乳房露出半截在衣服外面,像藏在舞台布幕两边探头探脑的大头娃娃,惹得好多双眼睛都跟着打转,大多到花店谈生意的男人,第一次找的都是汪岚岚。伍鹃当时就想,自己要是开了花店,也要找一个像汪岚岚这样的女孩子,给自己撑撑门面,揽揽生意,甚至动了把汪岚岚挖到自己花店的心思。伍鹃做梦也没想到两个月前没机会说出口的话,会在澡堂里给了她机会,只是她并没急着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对方,完全一副无所用心的样子,把自己筹划开花店的事情顺着话头滑了出来。
  汪岚岚生性嘴快,听说伍鹃将要开花店,不仅主动向伍鹃透露花木经营的一些内幕,还帮着伍鹃起了含羞草的店名。伍鹃就是在这时候向汪岚岚提出聘请意愿的,那等我开了花店,你到我那里上班怎樣?
  行啊!汪岚岚爽快地接受了邀请。话刚说出口,张开的大嘴还没来得及闭上,兴奋的表情就僵在脸上了,大姐,你真想聘我?
  当然是真的呀!伍鹃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伸出细长的手指,轻轻地点了一下汪岚岚的脑门问,怎么了!想反悔了?
  我是怕我们老板不肯放。
  他凭什么不放你呀!
  我……在水仙花工资是最高的,凡是我联系的业务,老板还给我一个点的提成。大姐,你说人家对我这么好,我哪能忍心……
  你要是到我这边来的话,我给你两点的提成,要是单笔业务量超过1000块钱的话,我再给你加一个点,单笔业务额超过10000块钱,我给你五个点的提成。
  真的?
  当然是真的了,到时候我们签个合同的,眼下你先老老实实地在水仙花干着,等我花店开业了你再过来。
  话说到这里,汪岚岚黑红的脸上云霞飞散,咬着伍鹃的耳朵跟她开玩笑说,大姐,你两个奶子中间有朵花呢!伍鹃不解,低头在自己的乳房间看了又看,也没发现什么花不花的,汪岚岚继续咬着她的耳朵说,像朵玫瑰花,不信你到镜子前面看看去。伍鹃走近镜子仔仔细细地看了看自己胸前的那块浅浅的疤痕。那是她小时候害水豆时不小心留下的,这么多年从来没介意过,经汪岚岚这么一说,还真的很像一朵白色玫瑰。伍鹃心里和嘴上都认可了汪岚岚的发现。
  
  2
  汪岚岚的手机信息也没发几条,范发踩着莲花步,晃晃悠悠地挤进了花店,老板娘!还有玫瑰花吗?
  范发嘴里喷出的酒气和舌头底下滚出来的含糊话语,搅乱了花店里沉闷浓郁的花香,激活了伍鹃和汪岚岚蔫呼呼的情绪,汪岚岚跳到范发身边,学着范发的腔调说,范主任这么晚来我们含羞草,是照顾我们生意呢,我们就是想尽法子,也得帮你范主任弄几朵玫瑰花呀!范发身高将近一米八十,体重还没过60公斤,高高的鼻子,尖尖的嘴巴,把本来就细长的脸,衬得刀一样尖瘦。肥胖矮小的汪岚岚,站在范发面前,还没有他的下巴高。
  伍鹃干咳了一声,用声音拽过汪岚岚的目光,拧着秀长的眉毛,狠狠地瞪了她一下,阻止了汪岚岚和范发的对话,自己才不冷不热地说,范主任,花店能没花吗?只是你来晚了,好花都被人家挑走了,这几朵有些蔫了。伍鹃一边说一边用脚轻轻地踢了两下身边的玫瑰花,说你要是不嫌弃,随便挑几朵,给不给钱你随便,给多给少你也随便。
  范发捋了一下油光闪亮的头发,把一串干笑拖得长长的,说,蔫了好啊,蔫玫瑰挂老咸鱼身上才搭配才协调啊。
  伍鹃和汪岚岚瞪大眼睛相互望望,汪岚岚追着范发的话声说,范主任,人家买花送情人,你买花竟然是为了挂老咸鱼身上……是不是情人节没人送花给你,心里憋气憋疯了,有意糟蹋那些有情人哟……
  伍鹃开始也觉得范发“玫瑰花挂老咸鱼身上”说法很费解,可她毕竟是老板,想的东西自然要比汪岚岚复杂些,盯着范发油亮亮的头发说,范主任,你是买花还是损我们呢,要不是我们店里的玫瑰花进得多,就这几朵蔫不溜秋的花儿,你也买不到。说着从花桶里拎出一朵最蔫最差的玫瑰递给汪岚岚,背对着范发对汪岚岚说,抓紧帮范主任把这花随便整理包扎一下,反正是插老咸鱼身上的,钱就不要收了。
  伍老板,你想哪去了,我说的老咸鱼是我老婆,我买玫瑰花是送给她的,我就是再穷,也不至于连买枝玫瑰花的钱都没有吧。今天是情人节,玫瑰花比平常贵些,10块钱一朵差不多了吧?范发话里明显带着怨气,你这里还有多少?我全包了。范发人长得瘦,说话的声音也跟他本人似的,缺少圆润之气,尤其是他的笑声,干巴巴的,像揉一张被火烤得焦黄的废报纸发出的声响。
  范主任,你老婆怎么成了老咸鱼了?汪岚岚好奇地说。
  范发低头和汪岚岚的目光暧昧地对视了一下说,现在社会上流行女人是五种鱼的说法,老婆是老咸鱼,挂在屋檐门口,坏不掉烂不掉,扔到地上没人要,想吃了割块烧烧,越嚼越香一吃一个饱;儿媳妇是小金鱼,能看不能靠;二奶是河豚鱼,好看好玩,毒性太大,吃多了小命难保;情人是泥鳅鱼,滑滑溜溜,抓不着捞不着;三陪小姐是小杂鱼,乱七八糟的一锅煮,没滋没味,到处抓得到。
  汪岚岚挺挺丰满的胸脯问范发,范主任,你现在有几条鱼了?汪岚岚本来就生得矮胖,又穿着厚厚的羽绒服,站在范发跟前,显得更矮更小了。
  范发眼睛在伍鹃身上打转,说,就我这年龄,就我这高粱杆身子,就我这刀条脸儿,能有条老咸鱼,已经是祖上积了德了,还想有几条鱼?
  伍鹃没在意范发的眼色,数过花桶里的花后,冲范发浅浅地笑了笑,说,范主任,还有……十三四朵吧,你这么晚来买玫瑰,想的是回家讨老婆欢喜,买多买少还不是一回事,意思到了就行了。
  那我就买……11朵吧,我听说,送一朵玫瑰叫一心一意,送11朵玫瑰的含义,是我只在乎你一人的意思。老板娘,你说我买11朵好,还是买一朵好?范发嘴上问伍鹃,大眼睛则跟汪岚岚打媚眼儿。
  伍鹃假装没看见,说我看你还是带6朵玫瑰回家好。我听说6朵玫瑰是代表互敬,互爱,互谅,我祝愿你跟你爱人,永远互敬,互爱,互谅!
  范发连着说了两个谢谢,手已从口袋里抽出3张50元的票子,拍地一声,连钱带手一起生硬地砸进伍鹃手里,我给你150元,不用找了。给了钱之后,瘦长的手指,还在伍鹃的手心里轻轻地划拉了一下。
  范主任,我离你这么远都闻到你身上的鱼腥味了。乘伍鹃找钱给范发的当儿,汪岚岚翕着鼻子贴着范发身子嗅了嗅,手则偷偷地在范发的两腿间捞了一把。
  范发勾下头,向左右肩膀上闻了闻,又捧着西服下摆嗅了嗅,目光落在伍鹃脸上,问伍鹃,老板娘,你闻到我身上鱼腥味了吗?
  汪岚岚的手在范发裤裆上的小动作,伍鹃看得清清楚楚,只是脸上表情很淡然,她摇了摇头,算是回答了范发的问题,然后冲汪岚岚狠狠地瞪了一眼,才收回目光,背对着范发和汪岚岚,低头想着自己的事情。
  范发刚刚晃悠出花店,汪岚岚厚嘴唇就噘了起来,大姐,你说你的财运怎么就这么好呢,眼看着那玫瑰要蔫成花干了,范发这冤大头,得了宝贝似的,小眼都不眨一下,呼啦啦就给你150元。
  哎,汪岚岚,你这眼睛不小啊!伍鹃伸出一根细长的手指,点了一下汪岚岚的脑门儿说,你光看到他给了我150元,怎么就没看见我找了他40元呢。说话间,伍鹃拿出范发刚刚给他的一张50的票子,对着灯光望了又望,一边望还一边用劲地搓着钱角……
  行了吧大姐,你得了便宜还卖乖,人家范主任能做那缺德事,不过……大姐,我跟你说吧,这姓范的心特别花,我在水仙花的时候,就发觉他跟水仙花老板娘眉来眼去的,我还听说,他在女人身上特别舍得花钱,出手也大方……
  伍鹃接过汪岚岚的话说,岚岚,我知道这姓范的是你刚才发手机信息叫来的,你有功劳我也不会亏待你,给,这张给你了。伍鹃把刚才她捻了半天的那张50元的票子塞给了汪岚岚。等汪岚岚接了钱,伍鹃伸手点了一下汪岚岚的脑门说,这下满意了?
  汪岚岚噘着嘴转过身,拖着委屈的腔调说,大姐,我说的是真话,下午我上班的时候,看到他从水仙花花店里出来,用报纸裹了一把玫瑰……刚才我不是贴着他身上,说要闻他身上有没有鱼腥味的吗,我跟你说吧,我闻到的全是女人的香水味儿。
  年近五十的范发,原先只是县城中心小学三年级语文教师,80年代末90年代初,在县报和教育系统办的刊物上,发表了一些散文诗,一时红遍全县城乡。作为特殊人才,范发被调进了《五阳日报》社,当了名副刊编辑,可副刊编辑的板凳还没焐热,便又被调整到总编办公室,专门从事报社里最不需要文化的,谁都不愿意干的通讯联络和校对工作。事后人们才慢慢了解到,范发以前发表的那些文章,是剽窃同为语文教师的好友骆朝阳的。骆朝阳是真文人,与世无争,不好张扬,可他老婆伍爱玲个性刚烈,连着给县委宣传部和《五阳日报》社的领导写信,检举范发剽窃她丈夫文章的事情,范发这才被调离了编辑岗位。2002年底,全国整顿县级报刊市场,《五阳日报》停刊,范发调入县政府新组建的招商局办公室,当了办公室副主任。办公室的副主任,只是小小的副股级,算不上什么官儿,可县官不如现管,全县所有部、委、办、局招商引资项目开工仪式,都是由招商局管理和操办的,作为办公室副主任,范发理所当然地要为每一个工程项目开工典礼做好后勤服务工作,少不了要买些花篮、花环为项目开工庆典用。含羞草开业前后,伍鹃多次暗示汪岚岚,利用在水仙花工作期间与范发熟悉的条件,请范发能照顾照顾花店的生意。花店开业后,伍鹃还前后两次给钱汪岚岚,叫她请范发吃饭喝茶。含羞草开业几个月来,范发油亮亮的头倒是经常在花店里闪来晃去的,每天到花店里,眼睛总跟探照灯似的。
  伍鹃从花桶里拎了最后两枝蔫玫瑰,递给汪岚岚,说,给你爸你妈一人带朵玫瑰,天不早了,关门回家。
  
  3
  第二天一早,伍鹃刚刚进了花店,电话的铃声像只隐藏在百花丛中的山鸡一样突然叽叽喳喳地叫了起来,伍鹃抓起电话,语气柔柔的,甜甜的,你好,请问哪位?
  电话里传来范发干巴巴的声音,伍老板——还沉浸在情人节的余温里吧!
  哎哟,是范主任啦,我们这些小个体,吃口饭都紧巴巴的了,哪有你们公务员活得那么滋润,闲着没事尽想那些浪漫的事儿,外面彩旗飘飘,家里红旗不倒,撒了一天的玫瑰花,到晚上了,还想着带几朵回去挂老咸鱼身上!
  伍老板,你就别拿我穷开心了,就我那点破工资,恐怕还没有你伍老板做美容吃零食的钱多呢,不怕你笑话,我那老咸鱼的胃口特别大,我每月的工资全都让她吞了!
  不会吧,以你范主任的智慧,还能让老咸鱼给统治了?范发没有回应她的话,却说,18号早晨9点18分,县里要集中开工11个项目,每个开工点要20个花篮。另外,我们局长老妈那天刚好过75岁生日,你们帮我准备送75朵鲜玫瑰花,玫瑰花的钱不要另算了,你们多开20个花篮的钱,现在市场上一个花篮35到40元一只,我给你们43元一只。你算一下,看你们能不能在两天内弄出220只花篮,要是吃得下这笔业务的话,你先把发票送过来,我把定金先给你们,顺便把那11个项目的地点和名称,以及祝贺单位的名单告诉你们……你们店里的汪岚岚原来在水仙花干过,应该晓得,我们局的生意过去一直是人家做的,你要是想跟我长期合作,就好好动点心思,把活儿做得漂亮些,以后每月一次的18号开工日的花籃生意,我就都给你们做了。
  范主任,那我现在就让岚岚到你那里去。
  范主任不是让你自己去的吗,我去范主任能高兴吗?
  我让你去你去就是了。
  我是怕……
  你怕什么?
  我是怕……误了你和范主任的生意。
  伍鹃把发票塞到汪岚岚手里,瞪了她一眼说,看清楚了,定金至少按10%收,少了不行。
  大姐,这么大一笔生意呀……汪岚岚没让脸上的笑容扬开来,厚嘴唇就噘得高高的,嘟噜着听不清话。
  伍鹃轻轻拍了一下汪岚岚的肩膀说,不要小肚鸡肠了,我就算这笔业务是你联系的,按照原先的约定,给你提成。
  两天后,含羞草按照范发的要求,准时把220只花篮送到了11个工程项目开工庆典地点,可直到下午6点30分,75朵玫瑰花,还默默无言地呆在花店的角落里。此前,汪岚岚就没间断地和范发联系,打他办公室电话,总是没人接听,打他的手机,通了不接。每给范发打过一次手机后,汪岚岚总要嘟噜几句。前几次伍鹃手里正干着活儿没听到,最后一次汪岚岚抬高了声音,这个范发,太小肚鸡肠了,不就是没答应额外要求吗,至于连电话也不接吗?
  这一次伍鹃听清楚了,她放下手里的活儿问汪岚岚,你说什么,什么额外要求?
  他……汪岚岚摇了摇头,做出一副回忆状态说,他说给我们这批花篮业务,本来是要给水仙花做的,考虑到我找过他多次,情面上抹不开才给了我们,给我们的花篮价格,比正常市场价高出四五元一只,他还说……想跟我们在梦雪茶坊聚聚,商量商量长期合作的事情……
  不就是请他吃一顿吗,怎么叫额外要求了呢?
  汪岚岚一脸委屈地说,要光是一顿饭就好了,他还想要业务额5%的回扣钱!
  他亲口跟你说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呀!大姐,你不相信我?
  我……伍鹃一时找不出最恰当的话回答汪岚岚,好在这时候电话响了,汪岚岚抢在伍鹃前面抓起电话,一阵嗯……啊……噢之后,放下电话,大嘴向包得很精致的75朵玫瑰噘噘说,是范主任的电话,他说他把他们局长老妈的生日记错了。
  记错了!那这么些玫瑰怎么办?
  他说是卖是扔还是我们自己留着,都行!
  伍鹃盯着汪岚岚看了好半天才问,他真是这么说的?
  大姐,你……你这眼里……好像不相信我,要不你自己打电话问问范主任……
  伍鹃冷峻的目光阻止了汪岚岚嘟噜声,说,从现在起,只要是范主任那边来了业务,不管是我先接下来的,还是你先接下来的,我都给你提3%,跟范主任的联系也由你一人负责,他要的那5%,我一分不少地给你,由你转给他,不过……你得让他打个收条给我,不然我不好做账。
  
  4
  伍鹃做生意一向以诚信为本,又是第一次和招商局合作,自然非常重视服务质量,花篮做得个大,形状美,选用花草鲜艳夺目,就连花篮上挂着的红绸布,质量也是最好的,就连红绸上的字,伍鹃也是花钱请县里的书法家写的。除了75朵玫瑰之外,这一次的合作,可以用完美无缺来形容。用范发的话说,含羞草不仅花艺活儿做得漂亮,协调关系攻关能力,也是全城花艺界一流的。
  在后来的几个月里,含羞草每个月的18号,都要从招商局获得数额相当可观的花篮业务,眼看就到了阴历七月初七了,中国人传统记忆里的七夕会,也被当代人强行地套上了时尚的外衣,美化成中国人的情人节了。伍鹃开始没太介意这个完全凭着神话色彩支撑起来的、充满凄凉与离愁的日子。可到了七月初四这天晚上,已经下班回家的汪岚岚急匆匆地回了花店,告诉伍鹃,说她刚刚收到范主任的信息,工业园区这个月有13个新项目要开工,要花店准备260只花篮。汪岚岚的话里掩不住兴奋,说,大姐,范主任说,这月的开工日正好是阴历七月初七,除了花篮之外,还要我们准备13束玫瑰花,每束花里要有红玫瑰、紫玫瑰、黑玫瑰、蓝玫瑰、橘红色玫瑰五种颜色,每种颜色的玫瑰6朵……
  也就是说我们要准备390朵玫瑰。
  这可是笔大业务啊!
  伍鹃心里灌了蜜似的甜,脸上的色彩自然而然地红成了绸缎,说,是笔大生意呢,业务做成之后,我除了给你和范主任8%的提成,再给你奖100元。
  大姐,七月七可是好日子,到时你能不能放我半天假?
  是不是有对象了?
  汪岚岚脸红红的没答话。
  不说也罢,大姐不多问,既然你提出来了,我就给你放半天假。
  很快就到了阴历七月七,含羞草按范发的要求,准时地把花篮和玫瑰花送到了13个项目开工地,伍鹃果然兑现了跟汪岚岚许下的诺言,放了汪岚岚的假。晚上刚过6点,伍鹃正准备早点回家和家人分享收获的快乐,范发突然给含羞草打来电话,说他们局晚上要在梦雪茶坊接待一个女企业家,要花店精选108朵玫瑰,包扎成玫瑰花束,送到梦雪茶坊的秋月厅里。
  接了电话后,伍鹃就打汪岚岚的手机,指望她能把玫瑰送到梦雪茶坊,可手机通了就是没人接听,伍鹃只好自己带着玫瑰花去了梦雪茶坊。
  在迎宾小姐的引导下直接走向秋月厅,快到秋月厅门口时,她突然拉住迎宾小姐,悄悄地塞给她10元,小姐,请你帮我把这花交给一个叫范发的人,顺便请你叫他在这张单子上签上名字。
  迎宾小姐机敏地溜了一眼空荡荡的过道,接过钱和玫瑰花,高高兴兴地侧身挤进了秋月厅,出来的时候,脸上的肌肉竟然绷得紧紧的,把接收单往伍鹃手里一塞,范主任让你自己进去。
  伍鹃慢慢地整理了一下墨绿色的连衣裙,挺了挺胸,顺了一下气进了厅里。
  范发就弓着瘦长的腰,伸出细长的手,连着说了几个请字。伍鹃心想,我只是个送花的人,你怎么对我客气起来了?定眼再看,餐桌上只放了两套餐具,这就更让伍鹃懵懵懂懂摸不着东南西北了,她表情冷淡,语气冷漠地说,范主任,刚才迎宾小姐已经帮我把花送进来了,请你签收一下吧,店里今天就我一个人,特别忙……
  急什么呀伍老板,来来来,坐坐坐!范发话到手到,硬把伍鹃拉近沙发椅子往下摁,说,生意是一笔一笔做的,你就是再忙,总不能我这里的事情没处理完就走吧?范发刀条似的小白脸,在腥红色的灯光的映衬下,烤山药似的,他两脚并拢,腰弯低头,两眼磁铁一般,穿过伍鹃连衣裙低矮的领口,吸附在伍鹃并不丰满的乳房上,嘴上结巴着说,实在对不起呀伍老板,我给你打过电話之后没几分钟,我们局长就通知我,说那个女企业家有其他事情,叫我把花退了。我本来也想打电话告诉你,让你不要来了,可一想,要是真的退了,那你的花店损失就太大了,我就跟局长说,你们花店已经把玫瑰送到梦雪茶坊,局长说不会有那么快吧,我说我们和人家含羞草相处这么久了,人家可从来没误过我们的事情。我还跟我们局长说,今天是我们中国人的情人节,人家花店的玫瑰花早卖光了,为了给我们筹齐这些玫瑰,人家跑遍了全城所有花店,现在跟人家说不要了,人家能答应?
  伍鹃扫了一眼被范发搁在餐桌上的玫瑰花,浅浅地笑了一下说,谢谢你了范主任!
  谢什么呀,我们谁跟谁呀!范发捧起伍鹃带来的108朵玫瑰花,恭恭敬敬地送到伍鹃面前,伍老板,既然人家不来了,我就作个顺水人情,把这花献给你了。
  伍鹃双手在胸前,连连摆手,范主任,我怎么能收你这花呢!
  你怎么就不能要呢。我不仅送你花,我还送你……范发在伍鹃对面坐下来,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磁卡,慢慢地推到伍鹃面前,说,这是两个企业送给我的购物卡,一张1800元,一张2600元,一起给你。
  购物卡!为什么?伍鹃眉毛拧得紧紧的。
  买玫瑰呀!范发窝着手掌,套在自己的嘴边,轻声说,我想买你身上的一朵玫瑰。
  我身上的玫瑰?伍鹃仔细地检查了口袋和挎包,不解地问范发,我身上哪来的玫瑰呀?
  范发眼睛死死地盯着伍鹃的胸口说,我都闻到玫瑰花的香味了。
  那倒有可能,不是说赠人玫瑰,手留余香吗?我成天坐在花店里,刚才又一直捧着那么多玫瑰花,身上能不沾点香气?伍鹃嘴上说着话,目光清纯而又温情地冲范发望了望,笑着说,范主任,你不会说我这是经手三分肥吧?
  伍老板,你真会开玩笑,花店是你自己的,你就是不经手,得的也是十分肥百分肥呀。我说的那朵玫瑰花,不是你店里卖的,是你身上长的那朵很漂亮的玫瑰花。范发贴着伍鹃耳朵说,你不要找了,你身上的玫瑰开在两座山中间呢!
  听得这话,伍鹃的血腾地一下冲到脸上,禁不住眼前火星飞溅,大脑发懵,本能地抬手捂着胸口,愣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两眼直愣愣地盯着范发说,范主任,我感谢你这半年来对我的支持,可你不能因为给了我业务,就可以随便羞辱我的人格,我希望你刚才的话只是说漏了嘴。
  范发嘿嘿干笑了两声说,我倒是希望我是说漏嘴呢,可我真的想买你身上那朵玫瑰花。跟你说实话吧,在我决定把水仙花业务转给你们含羞草之前,我就想着要买你身上那朵玫瑰花了。为了赢得你的欢欣,我这半年来,给你花店一共送去了7笔生意,总计金额超过10万,花店的利润大概在30%~40%,我给你们的价格比市场价格还要高,给你们的利润应该在50%以上,也就是说,不算我现在给你的两张购物卡,我已送给你们花店5万元的利润了,我想世界上不会有5万元的一朵玫瑰吧。
  那你刚才跟我说的那些……都是你编的!伍鹃看着范发,冷漠的目光里,喷发着气愤与斥责。
  怎么样,编得圆不圆?
  编得天衣无缝,说得天花乱坠,不愧是大诗人大作家!
  范发眼里闪着邪邪的光泽,晃着长腿追问伍鹃,你看过我的文章?
  看过。
  范发做出一副陷入沉思的状态说,那可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可惜后来没坚持下去,要不然,我现在起码也是全国有名的大诗人大作家了。
  伍鹃走近门口,打开门之后又回过身说,那我想你应该记得曾经与你非常要好的朋友骆朝阳和他的妻子伍爱玲吧?
  你……范发一听到这两个人的名字,刚刚还是兴奋与得意的脸色一下灰了。
  这时候的伍鹃,脸上的表情反而晴朗开来,她轻轻地关上已经被他拉开的大门,不紧不慢地说,伍爱玲是我小姑,我想你不会希望我再提当年的那些破事吧?还有,你刚才不是说了吗,我这半年跟你们局做了十多万元的业务,不错,我是从你们局挣了四五万元,可你也从中得了不少,至于那些……算了,不说了,我想,今天我们既然把话说这么深了,以后我也不可能再做你们招商局的生意了,作为曾经合作过的人也好,作为得过你好处的人也罢,我得提醒你,你也不年轻了,你年青时偷别人文章,这几年偷国家的钱财,现在又想着来偷我这个人,你这辈子除了偷,还能干什么呀?
  范发的瘦脸让伍鹃这几句说得像猪肝一样,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说,既然你把话说到这地步,那我就实话跟你说了吧,跟你们花店要回扣是汪岚岚的主意,我可从没拿过你们花店的一分钱。
  你嘴上不承认没用,每次你都打了收条的哟。
  那字条全是模仿我的笔迹写的,你回去好好看看研究研究,我刚才签的字和那些收条是不是一回事。范发慢条斯理地说,瘦脸上比刚才多了点血色,语调也比刚才圆润轻松了许多。伍老板,我跟你实说吧,汪岚岚在水仙花的时候,就跟我上了床了,今天下午我们还在一起的呢。汪岚岚没到你们花店上班前,她就跟我说过你奶子有朵玫瑰花的事情。汪岚岚当时还跟我说,你聘用她,其实是叫她当花西施,给你拉关系揽生意,可自从我知道你奶子上有玫瑰花之后,你就成了我心里的花西施了,我就一心想着要看到你奶子上的玫瑰到底長得是什么样子。为了讨你喜欢,我除了把业务给你们,还编出理由买你们店里的玫瑰花,比如我们局长妈妈的生日,比如今天叫你们送的那些玫瑰花,叫你送玫瑰花到梦雪茶坊来的,也是我们几天前商量好了的。嘿,我这么跟你说吧,我每次喊着买玫瑰花,都是我和汪岚岚事先商量好的,那些花根本没用上,送到我手里我就扔掉了,说白了,就是拿公家的钱,送你人情讨你好。
  我才不管你们之间的破事呢,你们鬼混在一起跟我也没丁点关系。
  范发两眼瞪得酒杯大,刀条脸红成猴屁股,气急败坏地说,我范发本来不想说伤你自尊的话,可你太不把我当回事了,你以为你伍鹃是什么名贵花儿呀,结了婚生了孩子,瘦得骨头都要戳破皮肉了,我不过是对你身上那朵神秘的玫瑰感兴趣,现在看来,你身上的那朵玫瑰,恐怕不会比你刚才捧过来的那些玫瑰好看,就是有它们好看,恐怕也早就蔫了。
  伍鹃冷冷地笑了一下说,蔫玫瑰怎么了,蔫玫瑰也有自尊,蔫玫瑰也有人格,蔫玫瑰也不是你想怎么采就怎么采的。
  你……你……伍老板,看来你是不想跟我继续合作了?
  你以为我还想做你们单位的生意吗,你以为……伍鹃指指躺在桌上的玫瑰花说,你看看这玫瑰,它要是通人性,也会为你感到害羞的!说完昂首挺胸地出了秋月厅,可没走出几步,又折了回来,请你签一下接收单。
  范发一边签字一边从牙缝里挤出话,你回去好好看看我这几个字,仔细研究研究汪岚岚每次给你的收条是不是我写的。
  伍鹃没答范发的话,挺胸昂首出了包厢,随着“砰”的一声关门巨响,把范发干得要着火的冷笑声封在了包厢里。
  10天后,县城里新开了一家名叫红玫瑰的花店,店主正是被伍鹃解聘的汪岚岚。
  
  责任编辑:谢荔翔
  题图插图:赵新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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