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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傍晚,朱散才回来,没进屋就急忙问妻子翠花把东西准备得怎么样了。
朱散话音未落,翠花早已把预备好的一化肥袋子花生、一袋豆钱子,还有十几斤小麦煎饼一股脑搬卸到了朱散跟前。朱散看了一眼说:“还有呢?”翠花满脸疑惑地问朱散:“还有啥?就这些还是凑了七八家呢!”
朱散二话没说,便走进里屋把那辆破“大金鹿”推车推出来,停靠在院里的磨盘后,将妻子准备的那些东西都绑了上去。
好久,没见翠花出来,朱散等急了,咋呼着问她忙啥呢,一听朱散追问,正在屋里乱抓的翠花这才猛然意识到,抽屉里还放着娘给缝制的枕头皮呢。翠花赶忙去找,可拉开抽屉,她眼前一亮,前几年人家寄来的貂皮围巾咋放这儿呢?
这可是朱散当兵时拿命换来的!被救的那家人仗义,给寄来了两件貂皮围巾。没人的时候,翠花在屋里曾围过一两回,可后来,闺女出生了,她就想给闺女,再后来,等二妞和儿子相继出生,翠花却把貂皮围巾给忘了,要不是急着找袋子,这两条围巾还不知被放到猴年马月呢。
朱散看着翠花递来的貂皮围巾,心里一喜,嘴里却说:“拿它干吗?你不围了?”翠花说:“要是真能把儿子户口转了,儿子成了城里人,咱还缺这貂皮围巾?我得让儿媳妇给置件貂皮大衣。”朱散咧嘴一笑:“那你就等着享清福吧。”
等朱散赶到县城,已近八九点了,他虽然并不知晓战友大姑家住哪里,但他知道,战友的大姑是名教师,教高中,他姑父是公安局副局长,就具体负责农转非的事。
好在县城就一所高中,没费多少劲儿,朱散就来到了姬老师家,开门的姬老师很和蔼,还没等朱散把“大金鹿”靠稳,他就被让进了门。进屋,刚寒暄几句,朱散就撕开随手提的绣花枕头皮袋子,边拽围巾边说:“十分感谢姬老师能帮这个忙。”正在给朱散倒茶的姬老师赶紧放下茶壶,双手按住朱散的手说:“这可使不得,这可使不得,好学生老师都喜欢。”
见姬老师这么说,朱散慌忙松手,姬老师抓牢貂皮围巾,心头一颤,乖乖,这可是真货,顿时爱不释手。
朱散眼瞅姬老师喜上眉梢的表情,拘谨的神态轻松下来,说:“俺也没拿啥,多谢您了。”说着,朱散就想起身去外面车上解那袋花生,可刚站起身,还没迈步,就听姬老师说:“慢走,不管学生是几班的,我们俩今年都带毕业班,一定得给带好,你们家长要放宽心。”
朱散心里一惊,有点不大相信地随口说:“你们俩都是老师?”姬老师睁大眼珠,有些夸张地说:“是啊,小孩难道没跟你说?”
朱散心里一凉,坏了,走错门了,匆忙告辞。离老远,一打听,还真是,这所高中学校还真有两个“ji”姓的女老师,不过,刚才朱散去的那家是姬老师家,而他真要去拜访的却是季老師家。
等打听清楚,朱散心里暗暗庆幸,好在翠花把两条围巾都给拿来了,更亏得姬老师按着没让再拿,不一会儿,沾沾自喜的朱散就来到了战友他大姑季老师家门口。
一敲门,开门的是位中年男子,学乖了的朱散忙说:“请问是王局长吧?”中年男子说:“是啊,你是?”朱散赶忙往前探探身说:“姑父好,我是季虎的战友朱散,这不家里种了点花生,就想拿点来给您尝尝鲜。”
王局长倒很客气,忙喊朱散进屋坐坐,朱散说:“天这么晚了,俺也不坐了。”说着,就把那袋花生从“大金鹿”后座上解下来,连同装着豆钱子和貂皮围巾的枕头皮袋子,都搁放到院子里,便急忙折转身,慌里慌张跨上“大金鹿 ”,匆匆而去,竟连句谢谢的话倒也给忘了。
那天正赶上降温,早晨,姬老师和季老师不约而同地都围上了貂皮围巾。没过多久,俩人在学校门口不期而遇,往日里争强好胜惯了的两位女人,此时却出奇平静,因为谁都没有了炫耀的资本,貂皮围巾是一模一样的。
年后,朱散赶到县城再次打听儿子农转非的事,却得到一个惊人的消息,最后一批农转非办理工作在年前就办完了。朱散忙问户籍民警:“你咋没通知我?”户籍民警倒还客气,反问道:“你是谁啊?我们还得向你汇报。”朱散愕然,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