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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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上海那些年,总是在腊月二十九或三十回家。我爸在火车站接上我,先问:“要不要吃馄饨和汤包?”“要!”一笼汤包,一碗馄饨白汤加辣,吃得嘴都被黏住了。 一进家门,将身上的衣服都换下,家里自有我以前的衣服,换上。这么一来,我妈才满意:仿佛这才是回家了。 如果来得及,腊月二十九和三十,我会陪爸妈去菜市场采购,顺便跟菜贩们一一道别:“还不回去过年呀?”“今天做完,就回去了!”“那么新年见!”“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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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上海那些年,总是在腊月二十九或三十回家。我爸在火车站接上我,先问:“要不要吃馄饨和汤包?”“要!”一笼汤包,一碗馄饨白汤加辣,吃得嘴都被黏住了。
一进家门,将身上的衣服都换下,家里自有我以前的衣服,换上。这么一来,我妈才满意:仿佛这才是回家了。
如果来得及,腊月二十九和三十,我会陪爸妈去菜市场采购,顺便跟菜贩们一一道别:“还不回去过年呀?”“今天做完,就回去了!”“那么新年见!”“好,好,新年见!”
除夕那天,我常看着长辈们从早上便开始忙。最早是外婆在厨房指挥,后来外婆年纪大了,就都是我爸妈做了。年夜饭不讲贵,但要厚实、肥美、浓油赤酱、甜。这一顿通常会吃很长时间,五点多上桌,拖拖拉拉地吃,用我妈的话说就是“从前三灶吃到后三灶”,经常到七点多,汤凉了,我妈再回锅热一热。春节联欢晚会开始,我们一般是边吃鸡汤泡饭或面,边举家看电视。外婆以前喜欢嗑着瓜子看,后来牙口差了些,改吃水果软糖了。
除夕夜,厚实肥甘的年夜饭,频响的电话,令人眼花缭乱的春节联欢晚会,漫天烟花,便是我记忆中最浓厚的年味。年夜饭岁岁年年相似,所以过年的时候,我总觉得回到了小时候,回到了什么都不必细考虑的时节。
大年初一,早饭是酒酿圆子年糕、稀饭年糕,配上自家腌的萝卜干,求的是步步登高、团团圆圆。
初二初三初四,就得下乡走亲戚了。乡下开宴席,按惯例请师傅来,在院子里支起锅做菜,喧腾热辣,乒乒乓乓。父亲跟叔叔们聊天,母亲和阿姨们拉家常。来探亲的远房亲戚中,有年轻的姑娘红着双手,提着开水为一家家长辈泡茶,一被人夸貌美就红起脸来,转身跑了。
大概,刚回家那两天是最舒服的,与亲人久别重逢,格外欢热。从除夕热闹到年初四,被爸妈牵着,见了太多亲戚,说了太多话,喧腾得有些累了。
到年初五,又该去菜市场买新鲜蔬菜了。回家过年的菜贩,有些也回来开铺子了。大家小别数日,都无比惊喜,彼此道:“新年好!恭喜发财!”于是,新的一年开始了。
那时,我总是在年初六或初七回上海。其实我这样的自由职业者,在家待到正月十五也没事,只是觉得,在家太舒服了,会有一种从此离不开的沉溺感——颇像红豆沙年糕,吃得腻甜,吃完犯困,只想睡覺。
于是回到上海,在自己的房间里,拾掇一下,又回到熟悉的那个世界了,又要开始精神抖擞地干活了——但也从那时起,又开始想念故乡了。
最想家的时候,是返乡前和离家后的那一刻。
(独 飞摘自微信公众号“张佳玮写字的地方”,本刊节选,陈 曦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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