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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拆解师与珍珠潜水员和潜艇厨师一起,被列为世界最高薪的冷门职业。一位北京女孩在美国飞机拆解巨头MRO旗下的Aircraft公司工作了4年,年薪超过200万元人民币。目前,国内从事这一奇葩职业的不到30人,可谓“钱”景无限。
美女“修理工”,飞到美国拆飞机
梁晓是位性格开朗的女孩,她有着高挑的身材、小麦色的健康皮肤,笑起来灿烂而迷人。小时候,看着天空中发着巨响还能飞的“铁疙瘩”,她颇感神奇。读中学时,她成了一名航模发烧友,那时最大的梦想是“长大了开飞机”。
虽然最终没当上飞行员,梁晓却学了飞机维修专业。2010年大学毕业后,她成了北京机场的飞机维修员。每天从早到晚,飞机降落的轰鸣声、维修区里各种敲打、摩擦声,冲击着她的耳膜,而维修更是个苦活。
有一次,一架波音飞机出现轻微漏油的情况,师傅赶忙带她检查油箱。梁晓穿上全套的防尘防静电防护服钻进油箱。因为内部结构不规则,所以很多地方需要他们蜷着身子才能接近,动作稍微大一些就会碰到油箱壁。漆黑、狭窄的空间,令她产生强烈的压迫感和烦躁情绪。一个多小时后,她的工作服已湿透,豆大的汗珠不停地往外冒。完成任务出来后,人快要虚脱了。
在油箱里长时间工作,容易患上幽闭症,公司定期给他们上心理辅导课。梁晓说:“维修飞机的姿势挺纠结,人不是跪着、趴着,就是举着胳膊抬着头。有一次,为了布线,我一条腿弓着,另一条腿跪着,双手举过头顶连续工作了3个小时,出来后连手机都拿不住了。肩周炎、颈椎病、腰病,我都有。”
有同事开玩笑说:“如果天天让拆飞机就好了,保证比修飞机过瘾。”2012年,梁晓还真遇上了这样的机会。当时,在纽约航空公司工作的一位学长告诉她,美国飞机拆解巨头MRO旗下的Aircraft公司正在招聘飞机拆解师,薪水相当丰厚!
梁晓查阅有关资料了解到,飞机拆解是通过专业的技术和设备,将老旧飞机上的上万个部件拆卸下来,经过修复、认证后,再进入国际航材市场销售,循环再利用,这是一种集资金密集、技术密集的高科技产业。
经过沟通,美方公司对梁晓的专业和工作经历感到很满意。梁晓办好出国手续,来到Aircraft所在的亚里桑那州,经过半年系统培训,考取了由AFRA(美国飞机回收协会)颁发的资质证书,开始正式上岗。
公司的回收基地在远离吉尔伯特市的一片空旷荒野上,占地足有一万多亩,那里的场景就像美国西部大片里的荒漠。坐在车里的梁晓暗自发愁:“这是人呆的地方吗,怎么生活啊?”正琢磨着,眼前出现一大群五花八门的飞机,有直升机、固定翼塞纳斯飞机、小型客机,更多的是小山一样的“空中巨无霸”——空客A380、波音747等,令人眼花缭乱。
接站的斯密斯·托马太是工作组的组长,看见梁晓惊讶的样子,他解释说:“其实这里就是个大型废品站,咱们飞机拆解师相当于‘处理破烂的’。当然,你也很快会成为其中的一员!”梁晓被逗得哈哈大笑。
车子驶进生活区后,梁晓发现荒漠深处“别有洞天”:这里绿草茵茵,有大片的郁金香、非洲菊等鲜花,草地上偶尔还有小鸟觅食。梁晓问斯密斯:“拆飞机容易吗?”
对方回答:“这有什么难的,无非先卸引擎,再把管道、线路、大小设备拿走,然后把无法拆卸的金属压碎溶解。这些玩意儿看着就像一个精致的垃圾堆,但用不了多久,就会变成哗哗的美元。这个工作非常令人期待。听说你在中国从事飞机维修工作,修飞机需要很强的专业技能,你干拆解这活有点大材小用了。”
“吃大餐”,步步惊心
梁晓很快发现,其实工作远没有斯密斯说的那么简单,甚至还有一定的危险性。第一天上班,她拆解的是一架TA-4S双座舱教练机——飞机家族中最简单的一款。公司安排梁晓拆解小飞机,是有意让她先练练手,权作是“大餐前的开胃酒”。
很快,梁曉就领教了“吃大餐”的苦头。那天,斯密斯小组要拆解一架报废的波音747。这家伙堪称庞然大物,73米长,机翼宽度也有60米左右。整个飞机由600多万个零部件和66吨高强度铝组成。这不同于报废车回收处那些“生锈的铁疙瘩”怎么拆卸都行、抡起大锤砸或用锻压机碾压都可以,因为飞机身上的零件可金贵呢。
梁晓有点头晕:飞机零部件的重量通常达到50公斤以上,有的和一辆小汽车那般大。为了不损伤零部件,拆飞机时又不能像拆汽车那样用升降架托起来操作,因此拆解师必须在机体内钻来钻去,可是机身的平衡无法预测,稍不留神就可能出事,被砸成重伤甚至身亡。
波音747的每一个机翼内都有两个主燃油箱和一个备用油箱。每个机翼的内油箱可以储存6.4万公升的燃油,在飞机座椅下方的备用燃油箱中可以再存储6.4万公升燃油。一般旧飞机的机内都会残存大约20%的燃油,拆解前,梁晓和同事必须先将油箱清空、干燥,否则会导致飞机爆炸。
另外,飞机的发动机重达5吨,拆解起来需要大家注意协助,先卸下发动机的涡轮风扇系统,然后剪断16个电气连接器,拆掉3条液压导管,阻断主燃料供应,并松开375个紧固件。所有这一切,必须按照适航指令要求谨慎操作。最危险的部件是拆解飞机机腹和机翼下的5个起落架,因为这会非常容易让飞机失去平衡,包括前后和左右的平衡。一旦在拆解过程中飞机坍塌,重达数十吨的机身会将在下面工作的人压成肉饼。
另外,飞机某些部件存在有毒的残余渣液,比如:磷酸酯液压油滴在身上会灼伤皮肤;有的部件含有高放射性物质,必须请专业人员处理。
一个寒冷的冬日,冷风从旧飞机的空隙处钻进来,冻得人连手都伸不开。梁晓在一位黑人同事的配合下,费了很大的劲才拆下飞机的涡轮叶片,他们随手把它往地上一丢,就搓起了冻得通红的双手和耳朵。这一幕恰好被零件的买家看见,对方心疼得直跺脚:“如果把叶片上面的铼摔坏了,这个零件还有什么用?”原来,铼是飞机涡轮叶片和定子叶片上重要的涂层材料,也是构成发动机热端部分的关键材料之一,比黄金还要贵重。斯密斯组长再三向对方道歉,直到买家仔细检查发现没什么问题后才勉强点了点头,表示“不再追究”。 拆飞机的人经常浑身油腻,非常疲惫,用梁晓的话说:“冬天冷,夏天热,唯有待遇挺温暖。”梁晓至今记得第一次领薪的情景,当时一查工资卡,立刻愣住了,上面显示的数字是2500美元,相当于1.5万元人民币,而这只是周薪。当晚,她在网上向国内的好友炫耀:“哈哈,一个月要拿五六万呢!”
年薪200万,计划回国创业
斯密斯告诉梁晓,公司“处理废品”的流程是:拆旧飞机前要先找好买家,公司按买家的要求,将飞机的零部件拆解下来,卖给对方。波音747零部件多如牛毛,拆下来后要分门别类一一贴上编号标签,做好登记记录。如果完好无损的零件,可以立即卖掉;有瑕疵的,经修复检测合格后再售出。
波音747的4个引擎是最值钱的部分,可以卖700万美元,起落架卖100万美元,制动器卖20万美元,燃料箱中剩余的油料卖3万美元,驾驶舱的仪表卖7.5万美元,电子仪器卖10万美元,机壳及其他零碎金属卖给材料回收公司,获得3万美元……就连飞机上安装的咖啡机,拆下来后也能以2000美元卖掉。
梁晓想不通,旧配件为什么如此好卖?她参与拆解的这架波音747,公司收购它花了400万美元,而拆解后的销售价格,高达1200万美元。斯密斯透露,这种大型客机自上世纪70年代问世以来,其设计几乎没有什么大改变,而现今全世界生产的不同型号飞机,它们的零部件大多数可以互换。另外,零件在制造时,其质量和稳定性几乎完美。所以,翻修后有三分之一的零件,完全能够用于新飞机的组装,而价格则便宜一半。
梁曉还了解到,大多数商用飞机的使用年限为20~30年。前10年是性能最佳的“黄金时期”,此后耗油量增加,维修频率加大,每次大修耗资一般要花费上千万元人民币。航空公司认为,与其支付巨额检修费用,还不如让飞机提前退役。所以,拆卸下来的发动机和其他零部件都挺新,在市场上很抢手。
梁晓说,从飞机分拆下来的零部件有各种“归宿”,其中比较有趣的是被艺术家、家具制造商、影视公司等收购。比如,舱门、机身和舷窗可以重新抛光、塑型,成为艺术品;油箱和飞机轮子,可以制作成时尚的咖啡桌;淘汰的旧波音747外壳,可以建造富有情调的豪宅……
此后,梁晓又拆了几十架各种型号的飞机。工作经历多了她才明白,一架飞机90%的部件能被回收再利用,因此有业内人士认为,喷气机的未来在于“分解”,它将掀起一场另类“绿色革命”。
回收旧飞机的市场,主要由美国拆机企业占有,每年有76亿美元的收益,已形成一个完整的绿色产业链,正逐渐成为美国最赚钱的行业。我国目前没有专业化的拆机基地,早年引入的机型如空中客车A310、波音737等,报废后都直接运往美国进行拆解处置,也就是当破烂卖,这让梁晓颇感心疼。她曾多次向有关部门写信,呼吁尽快发展中国的飞机回收产业。
令梁晓欣慰的是,2015年7月,中国飞机租赁集团在哈尔滨临空经济区太平国际机场南侧购买了30万平米土地,用于发展飞机拆解业务,预计到2017年建成后,每年可处理大型客机200架,创造20亿元的绿色财富。梁晓计划邀请几名美国专家,于2017年回国办一个培训中心,打造一批拆解飞机的专业人才。
编辑 魏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