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萝和她的“双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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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一下学期开学后的第一个周末,绿萝边收拾东西边对室友说,我要回家过周末啦。以后每个周末,我都要回家……
   室友诧异,绿萝家在沈阳,坐火车也要二十多个小时,回家过周末不太现实。不可能每周都当“空中飞人”吧?绿萝也不是富贵人家的孩子。
   绿萝狡黠地笑,当然不是回沈阳。她说,现在,我在西安也有家了。
   室友才知道,原来,绿萝和一个在沈阳读书、家在西安的女孩达成协议,互换身份,周末到各自家里去当女儿——这,就是彼时西安交大法学院一年级女生沈绿萝的“双城记”。
  
   他们如此孤单寂寞
   绿萝有着典型东北女孩的特征,高挑、漂亮,名字是爷爷取的。爷爷一辈子喜欢花草,却从来不养品种名贵的,满院子都是家常植物。尤喜绿萝,蓬勃茂盛、叶片浑圆,一年四季呈碧绿色泽,随便给个支架,便自由攀缘……于是后来就有了绿萝。
   小丫头的成长和叫做绿萝的植物颇为相似,自由蓬勃,也从不挑生活环境,儿时跟着父母住几十平方米的小房子,顿顿家常饭菜,也一样在14岁的时候就长到了170厘米。绿萝性格外向、不拘小节,不是特别努力的那种小孩,但也听父母和老师的话,成绩一直在中上等。作为独生子女,从小深得父母宠爱,最喜欢周末的黄昏一左一右挽着父母的手臂,在美丽的浑河边散步——读中学时,老爸终于凭借自己的努力攒够银子将绿萝和老妈一起搬到浑河北岸的新小区。将年迈的爷爷也搬了过去。爸妈对爷爷很孝敬,家中年年被小区评为和谐家庭。一家人在一起其乐融融。只是,绿萝却还是想离开家去看看另外的生活。
   那年绿萝17岁,正是充满好奇和挑战的年纪,满心想去感受一下别样的空气。
   绿萝选了西安——她对那个经历过大唐盛世的城市有一种特殊向往。不久,绿萝如愿收到了西安交大的录取通知。
   一家人都很高兴,离开学还早,老妈就拉着绿萝去买新衣服……有次绿萝半开玩笑问,妈,我走那么远你舍得啊。
   舍得。妈说,早知道把你养大了你会飞的,有思想准备。
   绿萝笑起来,觉得老妈很洒脱。
   就去了西安。
   新城市新生活,绿萝满心欢喜,每天打电话■嗦一通,结果弄得老妈有点烦,批评绿萝,不要事事汇报了,既然出去了,就要学会真正独立。
   被这样教育的绿萝果然比其他同学更快独立了,室友因为想家周末在宿舍哭的时候,绿萝却一个人上城墙租了单车看风景去了,想起室友说“我在这边哭,我妈在那边也哭”,绿萝就庆幸还是自己的老妈好,不■嗦绿萝,也不让绿萝牵挂……
   那天晚上,绿萝给家里打电话,电话是爸接的,无意中聊到黄昏爸妈去散步,看到一个女孩,背影和绿萝很像。结果老妈就跟了人家一路,直到人家转弯走了,老妈还站在那里絮叨,好像绿萝哦……在爸的声音里,绿萝忽然明白,原来老妈的洒脱只是个假象,只是为了让她在外面安心,这些年和爸妈的朝夕相伴,他们如何会舍得她走那么远呢?尤其老妈,这么多年,那样宠爱和依恋绿萝……
   绿萝忽然发现比起想家想得哭的室友,自己有点没心没肺。可是,也不能拆穿老妈,只能找借口以后多多打电话。后来发现其实每一次的通话,老妈都迟迟舍不得挂。终于放假回去,第一天晚上,老妈和绿萝聊天到半夜,后来绿萝睡了,老妈却在厨房做了一晚绿萝爱吃的黏豆包……一连几天,老妈拉着绿萝逛中街、吃凉面、剪头发……片刻不离,以至于绿萝不得不将和同学约好的聚会推了又推。
   终于发现自己离开后爸妈的寂寞,绿萝第一次为选择离开家感到难过。可绿萝并不后悔自己的选择,她觉得此时需要做的,就是想办法填补没有她的家的空洞和寂寞。
   可是该怎样做呢?
   让我们做彼此的姐妹
   一天晚上,绿萝在网上和朋友聊天,忽然有个网名叫“人在北家在南”的人加她。因为是陌生人,绿萝回绝了,可是这个网名却让绿萝灵机一动。现在的她,是家在沈阳、人在西安。那么也定然有很多人和她相反。其中,也会包括和她这样在外地求学的女孩子,那么,能不能和对方互换一下身份,周末的时候代替彼此陪伴一下家人呢?虽然亲情无法替代,可是有个年纪相仿的女孩子陪着热闹,至少可以让爸妈不再那么寂寞……
   绿萝越想越兴奋,第二天便上网找到西安的一个论坛发帖,寻找家在沈阳读书的西安女孩,并写明自己的意图。
   没想到竟很快有人回应,有沈阳大学、沈阳农大、沈阳建筑大学等不同院校的。一个叫“粉红兵马俑”的女孩说,这真是个好办法,不仅能陪对方的家人,自己周末还可以“回家”吃饭……“飞鸟”则说,我们都是独生子女,离开家后家里就剩孤单的父母,如果这办法行得通,不就等于多了一个在父母身边的姐妹吗?
   绿萝喜欢“飞鸟”的话,更巧的是,“飞鸟”恰恰在离绿萝家不远的沈阳建筑学院读书。而“飞鸟”的家,距离西安交大也不过几站路。
   绿萝当即选定了和“飞鸟”合作。
   “飞鸟”真名叫唐可,两个人聊得很投机。和绿萝一样,唐可也是想要过一过单飞的生活、看看外面不同的世界才选择了离家遥远的沈阳。唐可说喜欢沈阳冬天的雪,喜欢中街的繁华、沈阳女孩的漂亮高大和浑河两岸的美……绿萝笑了,她又何尝不迷恋这西安的城墙、古街和西安女孩子温软缠绵的口音呢?她们都爱对方的城市,也爱家人。
   然后两人商定开学后就主动去对方家里“认亲”,暂时保密,权当给父母一个惊喜。
   那个假期,绿萝几乎每天和唐可在网上聊天,相互熟悉彼此家人的性格、爱好和习惯。互相鼓励扮演好对方姐妹的角色。
   就这样,开学后的第一个周末,绿萝按照唐可提供的地址,带着东北特产黑木耳去了唐可家。
   角色互换成功
   开门的是一个胖胖的中年妇人——唐可的妈妈,绿萝早已在照片中熟悉。绿萝笑着打招呼,说是唐可的好朋友,来家里看看。
   唐可的妈妈听后把绿萝让进门,绿萝才说明真正的来意。
   唐可的妈妈最初有些意外,后来有些激动,问,可可也去你们家了吗?你爸爸妈妈……
   绿萝打断唐可的妈妈,阿姨您放心,我妈一定会照顾好可可的,以后,她随时可以去我们家,我妈脾气特好,做饭也好吃。
   唐可的妈妈不住点头,好,好,可可这孩子,一下跑那么远,人生地不熟的,我一直不放心,现在好了……唐可妈妈说,绿萝,那以后你周末就过来,阿姨也给你做好吃的。
   好呀。绿萝大大方方答应着,我还可以跟您学十字绣呢——唐可说,妈妈喜欢十字绣。
   唐可的妈妈很快对绿萝亲近起来,跑进跑出地给绿萝拿好吃的,然后迫不及待给唐可的爸爸打了电话,让他下班早回,买排骨、买羊肉……绿萝在一旁偷笑。恰在此时,唐可发来信息:老爸老妈很好,老妈很漂亮啊,还有爷爷,就是一个老顽童嘛。老妈说了,晚上吃黏豆包,哈哈,你的最爱吧……
   绿萝把信息给唐可的妈妈看,唐可妈妈嗔怪,这孩子,就是爱闹。口气却是欢喜的。
   唐可的爸爸果然早早就回来了,是个个子不高、笑眯眯的中年男人,和自己老爸一样亲切。
   唐可的妈妈做了丰盛晚宴,绿萝陪着唐可的爸爸喝了两杯西安产的稠酒——没准儿可可正在陪老爸喝高粱酒呢……
   那天晚上,在唐可温馨的小屋,绿萝用唐可的电脑和唐可聊天。镜头中,绿萝看到熟悉的画面,又忽然看到妈妈探过头来说,鬼丫头,我现在有新闺女了,没准以后不要你了。
   你舍得吗?绿萝扮个鬼脸,然后冲外屋喊,阿姨,可可找你——由此,绿萝和唐可身份互换成功,以后每个星期天都会按时“回家”陪唐妈妈(绿萝已经叫唐妈妈了)逛街、聊天、绣十字绣,而唐可则把绿萝的老妈哄得更好,还教会了老妈偷菜、玩游戏和做各种面膜,陪爷爷种花、陪老爸下棋……深讨一家人欢喜。绿萝忽然会嫉妒一下,可更多的是安慰。不曾谋面的唐可,真的像是自己的姐妹在陪伴和照顾爸妈。而从某一天起,唐可的个性签名一直是“谢谢绿萝,我的姐妹”。
   多赢的“双城生活”
   绿萝就这样在西安给自己找了个家。不仅如此,绿萝还用同样方式,帮着许多家在外地的同学也找到了不同的家——2011年秋天,电视连续剧《双城记》热播的时候,同学群里,大家一致说,在绿萝的带领下,他们早就开始了美好的“双城”生活。
   倒真是如此,一直到毕业,绿萝和唐可都过着在对方城市里有家的生活,彼此的家人也如对待自己的女儿一样呵护着她们。为此,毕业时,绿萝毅然选择了另一个想去的城市——杭州。有了“双城生活”的经历,绿萝已经知道该如何用另一种方式去照顾和陪伴父母。
   只是,离开西安的时候,绿萝非常舍不得唐可的爸妈,唐妈妈更是抱着绿萝哭得稀里哗啦,绿萝知道,自己的人生从此又多了一份对亲人的美好牵挂。
   2010年8月,去到杭州两个月后,绿萝终于找到适合工作安顿下来,然后,在网上用最快的时间联系到了在沈阳工作的杭州女孩罗然。
   罗然是杭州的一家公司在沈阳分公司的员工,刚过去半年。是单亲家庭的孩子,家中只有妈妈,因此,罗然更牵挂家里。
   绿萝很快见到了罗妈妈。和唐妈妈不同,罗妈妈有些内向和敏感,这让绿萝反倒有些怜惜。她知道一个单身母亲的不易,所以最初和罗然的妈妈相处,小心而仔细,每次去,绿萝会给罗妈妈带漂亮鲜花或各种小点心,晚上也不留宿,只陪罗然的妈妈吃过饭后主动离开。这样两个多月后,罗妈妈终于彻底接受了绿萝。
   因为有过唐可的出现,绿萝的爸妈倒是即刻就接受了罗然。罗然在电话中对绿萝说,有爸有妈的生活,原来是这样的……
   罗然的话让绿萝忽然落泪,她是如此感动——给自己一份温暖,给对方一份温暖,更给彼此的家人一份温暖,这是一种多赢的“双城生活”,只要多付出一点点爱就够了……
   从此美丽的杭州,也有了绿萝的家。
   我会记得你的好
   2011年冬天,一个年轻男子找到绿萝,说是罗然的大学同学,叫何家明,公司要外派他去日本两年。他听说了绿萝和罗然的故事,希望绿萝能在自己离开家的两年,抽点时间去陪伴一下他的父母。虽然他不能给予绿萝同样的回报,可是他会很感激……
   那是个有点书卷气、眼神干净、面容俊朗的男子,对绿萝说这些话的时候,脸有些红。绿萝忽然想起一句话,会害羞的男人是善良的男人。
   绿萝的心微微一软就答应了,然后就莫名其妙地在杭州有了第二个家,何家明的爸妈对这个“女儿”非常宠爱,何妈妈说,这么漂亮懂事的丫头,谁会不喜欢?
   一个月后,何家明离开杭州去了日本,走之前微微红着脸对绿萝说,我会记得你的好,两年之后,加倍偿还。
   绿萝看着这个温和的男子笑问,如何加倍?又怎么还?
   他小声说,你知道。
   编辑 / 孙鲁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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